「林婉婉,你讓朕覺得惡心。」
他甩開女人,冷酷下旨:
「林家犯下欺君大罪,證據確鑿,誅九族。」
林婉婉痛苦尖叫:「不,不!」
「蕭璟意,你從前最愛我,你怎可如此對我?」
她抽下頭上金簪,朝我胸口撲過來:「都是她!」
「她才是真的在騙你,她根本沒有失憶。她是在報仇,你S了她父兄,你S了吳楚……」
18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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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飛濺在我臉上。
灼熱而溫暖。
林婉婉的憤恨不甘的雙眼,在我眼前無限放大。
然後瞳孔驟然凝住,渙散。
軟倒在地。
S不瞑目。
蕭璟意手中長劍洞穿了林婉婉的胸口,遲疑又緊張朝我看來。
我渾身都在抖,每一根頭發絲興奮得想要尖叫。
要忍住!
我定定迎上他的目光,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又入夢了。
夢見吳楚哥將一大捧並蒂蓮塞我懷裡,紅著臉說:「嬌嬌,以後便由我來替義父和義兄照顧你吧。」
我想點頭。
可夢裡的我卻拒絕:「對不起啊,吳楚哥,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又夢見父兄被冤謀反,蕭璟意定了S刑。
我氣急攻心,舉著長劍要去索他的命。
吳楚哥伸手SS握住長劍,他說:「皇後娘娘,一國之君怎可能輕易就被你刺S?」
「勿要犯險。」
他勸我不要衝動,可自己卻趁著宴席動了手。
結果失敗被擒。
我突破重重阻撓去天牢看他。
他已經被折磨得氣息奄奄。
見了我,他用滿是血汙的衣袖艱難擦幹淨自己的臉。
露出一雙彎月般柔和的眼睛朝我笑:「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刺S皇帝,果然很難成功。」
我淚如滾珠,他朝著虛空勉力伸伸手,澀然笑了笑:「抱歉,不能幫你擦眼淚了。」
「嬌嬌,我是還義父和義兄的恩情,與你無關,別覺得愧疚。」
「我先走一步,早些去投胎,這樣下輩子便能早些遇見你。」
「下輩子……別再拒絕我了。」
我在夢裡嚎啕大哭。
醒來時,對著蕭璟意咄咄的雙眸。
他問:「鄭嬌嬌,你夢到什麼了?」
「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19
我噙著淚珠從床上彈起,急急尋自己的鞋襪。
「糟了糟了,我睡過頭了,今日與吳楚哥哥約好去湖上泛舟的。」
蕭璟意堵在床邊。
我不悅地看著他:「你是誰,為何在我閨房之中?」
太醫們魚貫而入,輪流為我診脈。
太醫正顫顫巍巍稟告:「娘娘的記憶應該是錯亂了,如今停留在十五歲生辰那日。」
「微臣翻閱從前醫典,倒是有不少這般案例。」
「人在受過大刺激後,都會忘記那些讓自己傷心痛苦的往事。」
……
蕭璟意遠遠凝著我,低聲道:「這樣也好。」
我每日醒來,都會認為那日是自己十五歲生辰,急著去見吳楚哥哥。
蕭璟意親手做的糕點,被我捏碎喂狗。
他花費數日做的紙鳶,被我用剪刀剪得稀巴爛。
他重金為我打造的衣裙,被我一把火燒了。
不管蕭璟意花多少心思,送我多少名貴的禮物。
一覺醒來,我依然會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被愛妃背叛,被心愛之人忘記。
短短兩個月,他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在朝堂上也格外暴躁。
朝臣們大氣也不敢出,動輒得咎。
這一日,小容去內務府領東西,帶回來一些香料。
「娘娘,這是您一直想要的東西,外面的人幫您尋來了。」
「您要的人,也已經安排入宮了。」
她指著窗外。
那裡立著一道衣衫輕薄,身段婀娜的身影。
小容壓低聲音:「雖然眼盲耳聾口不能言,但反而因此極受恩客青睞。」
夜露深重。
院子裡的燈籠搖曳不止。
我撥動香料,淡淡吩咐:「點上吧。」
一個時辰後,蕭璟意來了。
他帶著一盞龍鳳宮燈。
溫柔地說:「小七,你還記得嗎?」
「那年元宵節,你說龍鳳燈很美,你也想要一盞。」
「這是我親手做的,跟那一盞一模一樣。」
我喝了酒,雙頰酡紅。
香爐的煙嫋嫋擴散。
我接過宮燈,朝著蕭璟意笑:「真美啊,我很喜歡。」
男人的眼神漸漸動情。
我撲到他懷裡,踮起腳吻住他的唇:「我很喜歡呢,吳楚哥哥。」
男人身軀狠狠一震。
但我已經摟住他的腰,他遲疑幾個呼吸,回抱住了我。
這一夜後,我封閉宮門。
無論蕭璟意如何哀求致歉,甚至不顧身份在宮門外跪下,我都不為所動。
後來,我茶飯不思,吐得厲害。
蕭璟意憂慮不已,宣太醫正來為我診脈。
20
是喜脈!
蕭璟意如同被雷劈,呆滯了許久。
「小七有身孕了?」
「我們要有孩子了?」
胎象不穩,太醫正開了許多安胎藥。
可我嫌苦。
蕭璟意便讓小容煎兩碗。
他先喝一碗,我再喝一碗。
許是因為有了孩子,我腦子比從前清醒,情緒也穩定了。
但蕭璟意卻開始時不時吐血。
夜不能寐,頭發也大把大把地掉。
一應飲食,包括我的安胎藥都被仔細查過,均查不出問題。
他精力不濟,堆積了大量政務。
為圖方便,一開始我念他批復。
後來不要緊的,他就幹脆讓我直接做決定。
因著病,他脾氣變得差。
臣子們都不願觸霉頭,遇上難事總求著我去說幾句好話。
也有老臣參我。
可蕭璟意說:「嬌嬌沒有娘家,隻有皇宮這一個家。」
「能翻出多少風浪來?」
九個月後,我在痛了兩天兩夜後,產下一名男胎。
這是蕭璟意的第一個兒子,亦是嫡長子。
我整個人幾乎虛脫,握著他的手問:「阿意,我們的孩子會是太子嗎?」
「當然,當然是!」
他喜不自勝,不顧有些老臣的反對,當即立了明德為儲君。
又命內務府大肆操辦滿月宴。
滿月宴上,我盛裝出席。
蕭璟意牽著我的手,眼底全是深情:「小七,我們終於還是重歸於好。」
「從今往後,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獨有。」
朝臣們不住勸酒。
他興奮之下,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他晃晃悠悠站起來:「來,今日朕很高興,大家一起舉杯……」
我微笑著看他。
看著他志得意滿,看著他神採飛揚。
看著他突然「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仰倒在地。
看著賓客慌亂不止。
我收了笑容站起來:「陛下不過是飲酒過度。」
「都莫慌!」
「扶陛下回宮,宣太醫!」
蕭璟意一直在吐血。
被套、床單、枕頭,寢服、地面……
全是斑駁的血跡。
太醫們手足無措,輪番扎針毫無效果。
他吐得更厲害了。
太醫正跪倒在地,磕頭不止:「皇後娘娘,陛下,陛下恐怕是……」
「微臣等無能……」
蕭璟意艱難伸出手,指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陛下應該是有話要單獨與我說,你們都下去吧。」
太醫和宮女內侍們都不敢抬頭,所以看不到蕭璟意此時驚恐的眼神和張得很大,卻發不出聲音的嘴。
所有人都退下。
我坐在床邊,抽出一塊帕子,給蕭璟意擦著嘴角的血。
他盯著那塊鴛鴦手帕,眸子瞪得大大的。
我笑了。
「你認出來了?」
「這塊手帕是當初我從德妃不要的廢料裡找的一小塊蜀錦,一針一線縫的。」
「手不知戳了多少個窟窿呢。」
「你一開始很珍惜,後來林婉婉說醜,你就隨手丟了。」
蕭璟意張大嘴,含糊不清:「你沒失……」
我笑得花枝亂顫:「你S了我父親兄弟,將我視為兄長一樣的吳楚哥哥五馬分屍。」
「血海深仇,我如何會忘!」
我SS掐住他的下巴。
「你這張臉,你賦予我的痛,哪怕將我挫骨揚灰,我也不會忘記分毫。」
「所謂黃泉水忘情,是我找人散播的。」
「波斯商隊也是我安排入宮的。」
「父兄是忠臣,你S得了他們的人,S不了這天下的萬萬千千的忠魂。他們會助我復仇!」
「你的毒,是我下的。」
「從頭到尾,我全部都是在做戲!」
蕭璟意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跳出眼眶,嘴唇顫抖不止:「孩……孩子。」
我嘖嘖贊嘆:
「孩子當然也不是你的。」
「我如此恨你,怎會讓你碰我!」
「那一日與你春宵一度的,不是我,是我從宮外找的妓子。」
「據說她接過數百恩客,那一夜是不是讓你終生難忘?」
「那孩子,也是我著人從宮外抱來的。」
「蕭璟意,你就是賤呢!」
「你自幼沒有得到過先皇的愛,母妃又為證清白舍棄你。你就是變態,喜歡被輕視,喜歡去討好別人。」
「一顆真心你不要,偏偏別人不拿你當回事,你反而眼巴巴地去熱臉貼冷屁股。」
「我若不是失憶,如何能讓你放下戒心,拿我當十年前的小七看?」
蕭璟意劇烈地掙扎起來。
我將他SS摁在床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別急,我還有好消息。」
我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兄長有個遺腹子,等明德長大些,我便將兩個孩子換一換。」
「你不是最怕我鄭家功高蓋主,威脅你的皇位嗎?」
「我偏要將這萬裡江山,送給我哥的孩子。」
……
蕭璟意渾身發抖, 血不斷從嘴角湧出。
他SS盯著我,用盡全部的力氣, 一字一字:「小七,你有沒有……愛過我?」
21
我用帕子擦了眼淚,收了臉上變態的笑。
看著他, 平靜無比地開口:「沒有!」
「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一絲一毫的愛。」
鮮血從他的鼻腔裡湧出。
眼淚順著他眼角滑落,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可是我,愛過你。」
「我好想……」
「回到初見。」
我臉色漠然:「如果能回到過去, 我會在桃樹上冷冷地看著你在深宮裡S去、腐爛、無人問津。」
「不, 我應該會迫不及待, 親手送你上黃泉!」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
「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高高的血柱飛向空中,墜落。
全部灑落在他自己臉上。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猛地僵直。
失去呼吸。
我站起走到鏡前。
緊閉的窗棂,擋不住外面燦燦日光。
過往種種如走馬觀花一般在眼前滑過。
天氣真好。
是個適合S人的好天氣呢。
我撥亂自己的鬢發, 伸手蘸了些茶水點在眼角和臉上。
然後深吸一口氣,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陛下, 陛下……」
「陛下駕崩了。」
後記
蕭璟意S了。
唯有明德這一個孩子。
幼子登基,我作為太後垂簾聽政。
明德三歲那年, 我帶他去行宮避暑了三個月。
回來後, 臣子們都說他長高了許多, 與我眉眼越來越相似了。
其後一年,太醫正來找我告老還鄉。
「李大人年事已高, 何必如此奔波,便留在京都養老便是。」
太醫正跪下:「楚兒自幼在邊關長大。」
「如今太後已經坐穩朝堂, 老臣想將他骨灰帶到邊關去。」
「想必他更願意葬在那邊。」
是的。
蕭璟意不知道。
其實吳楚哥哥,是太醫正失散多年的幼子。
那年太醫正隨著先皇南巡,遇到流寇。
他心善,護住了不得寵的蕭璟意, 卻弄丟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吳楚。
為此,他愧疚多年。
再度見到吳楚,本以為可以闔家團圓。
可這好不容易尋來的孩子,卻被蕭璟意五馬分屍。
我準了太醫正的請求。
明德一年年長大,我每年都會帶他去祭拜父兄。
父兄的墳並不起眼。
就在一個尋常村落旁邊。
沒有華麗的墓碑,隻有嫋嫋的炊煙和自在的鳥雀作陪。
明德曾問我:「為何不給外祖和舅舅修一個陵園, 陪葬些珍寶玉器?」
我摸摸他的頭。
「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便是你外祖和舅舅最想要的貢品。」
「將軍士兵奮勇S敵, 便是盼著身後的同胞,能日日有這尋常煙火氣。」
明德恍然:「母後, 朕懂了。」
他十三歲那年,主動提出要替鄭家平反。
是非黑白,如今總算分明。
「別看它醜,可它長在滿是陽光的樹尖,是最甜的。」
「-「」我應付一日困倦極了。
小容與我敲肩時,我在搖椅上沉沉睡去。
夢到了父親。
他將我舉起高高, 讓我跨坐在他肩上, 問我:「可看到猴戲了?」
我發現自己已是成人身量,羞道:「父親,我已經是大人了。」
夕陽正好,照亮他滿是皺紋的眼角。
他笑著說:「在父親眼裡, 你永遠都是孩子。」
「嬌嬌,這些年,辛苦你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