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裴侯與雲棠郡主恩愛無雙。
因著兩人沒子嗣,裴老夫人強行讓裴侯納了妾。
郡主跋扈,將妾室扔進了乞丐窩。
在徹夜慘叫聲中。
郡主卻笑了:
「喜歡勾引男人的賤貨,本宮讓你快活個夠。」
那日,我默默收殓了妾室屍首,然後收拾行囊,去了裴侯鎮守的邊關。
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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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侯出徵歸京,帶回了一美貌無雙的女子。
他說,他要休妻。
1
姐姐S後,我去了夷安,開了所醫館。
夷安偏僻,但人來人往倒不算荒涼。
醫館初期,並不被人信任。
我便時常免費為人看病。
從風寒小病到肺痨絕症,我都能看,也都能治。
慢慢地。
醫館的名聲傳遍了夷安,大家都說白芍大夫雖為女流,但醫術卻不低於京中太醫。
而劉媒婆見我孤身一人,便想著與我做媒。
短短半年。
從商賈富翁到達官貴族,她都給我說過。
但無一例外,我全都婉拒。
一次她惱了,問道:「白姑娘,到底什麼人物才能入你法眼啊。」
我動作微頓:「劉嬸,我已有心悅之人。」
「誰啊?」她滿眼好奇。
我抬頭看她,難得羞澀地紅了臉:
「裴將軍。」
聞言。
她愣了一下,然後瞬間笑得合不攏嘴:「白芍啊,你可真會開玩笑,天下之大,哪個少女不喜歡裴將軍。
「但人家,專一得很,隻喜歡雲棠郡主,其他人他看都不看的。」
是啊。
天下皆知,裴景和極愛雲棠郡主。
婚後多年,兩人未有子嗣,裴景和都不肯納妾,唯一一次納妾,還是被裴老夫人用命逼迫。
但可惜。
那妾的命不好,半年前S了。
自此裴景和再無納妾。
劉媒婆將此事說給我聽,語重心長地勸道:「所以你啊,就趕緊歇了心思吧,或許咱們這樣的人,一輩子也碰不到裴將軍一次。」
可我卻笑得篤定:「會的。
「他一定會來。」
話音剛落。
一銀鎧將軍突然闖進醫館之中,看到我後兩眼一亮。
「白姑娘,快去救救我家將軍!」
2
銀鎧將軍名叫陳良,是裴景和的副將。
曾被我醫治過。
此次他來醫館尋我,是因裴景和胸口中箭,危在旦夕,但太醫卻遲遲不敢拔箭,無奈之下,他隻能將我帶到了軍營。
而我也並未辜負他的期待。
幹脆利落地拔箭止血,不眠不休了五日,才從閻王手裡救回了裴景和。
陳良喜極。
給了我一大筆銀子,可我沒收。
正當爭執之際。
身後卻傳來一道喑啞的嗓音:
「嫌不夠嗎?」
回頭看。
裴景和正費力撐起身子,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不減他面容之俊美。
我挑眉輕笑:
「我救了將軍一條命,這些當然不夠。」
裴景和冷了臉,他最不喜人貪得無厭,可還是對副將招手,但話未開口,卻見我突然抬手,手落在了他胸膛。
指尖微涼。
「將軍,要小心。」
他低頭看,才發現綁帶滲出了血。
我低頭為他重換繃帶,營帳之中寂靜無聲,我開了口,語氣淡淡:「將軍,民女見識不多,但也知道夷安能有今日的平穩,是因將軍你鎮守在此,我醫術微弱,能救您一命,是我之幸,又怎敢要報酬。
「方才,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民女隻願將軍康健無憂。」
說話間,呼吸交融,淡淡暗香縈繞鼻尖。
裴景和低頭。
便能看到我近在咫尺的肌膚雪膩。
他驟然愣住,他素來冷臉肅目,下屬敬他,百姓尊他,敵人怕他,鮮少有人敢這麼無畏無懼地接近他。
自然更無人敢與他說笑。
裴景和下意識地想要退後,可才剛抬手,我卻已手腳利落地換好了繃帶,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暗香褪去。
他抬眸看我,眼底冷漠:「你膽子很大,竟敢開我的玩笑。」
我卻絲毫不懼,笑得無辜:
「民女孑然一身,膽子再小些,隻怕在這世道難以存活。」
這話有些可憐。
裴景和卻在我臉上看不到絲毫自卑乞憐的模樣,十分坦蕩,他神色稍緩,眼中褪去了些許冰冷。
「你倒是有趣。」
那一日,他真正記住了我。
一個膽子很大的孤身醫女,白芍。
3
裴景和醒後,回醫館時,我恰好碰到了劉媒婆。
她嘖嘖稱奇,問我為何料事如神。
我淺笑道:
「因為我是大夫,而他是將軍。」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裴景和每次出徵,都是衝鋒大將,戰功赫赫的同時,也是傷痕累累。
他再強大如神,終究還是人,受了傷,就需要大夫。
軍中當然有醫術高明的太醫。
但裴景和是一等侯爵,又是皇後親侄,他的命比軍中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金貴。
此次傷重,太醫出手後卻沒將他救回,皇後和侯府絕對不會放過太醫,再嚴重些隻怕會禍及家族。
所以,太醫猶猶豫豫,瞻前顧後,寧肯拖S裴景和,說一個傷重身亡,也不敢拔箭。
陳良隻能另請高明。
而恰逢此時,夷安城中,無人醫術能及我。
所以,陳良一定會來找我。
當然。
就算不是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
隻要裴景和還要打仗,還會受傷。
受傷了,他總一定有需要我的一日。
這也是我費盡周折來到夷安,開醫館漲聲名的原因。
如今看,倒不算白費我的籌謀。
正想著,劉媒婆突然瞥見我發髻上的一個玉蘭銀簪,笑著衝我眨眼:「這簪子這麼好看,莫不是裴將軍送的?」
我抬頭去碰,笑意微斂:
「姐姐送的。」
劉媒婆訝然:「你竟還有姐姐,那她人呢,怎麼沒跟你來?」
聞言。
我動作微頓。
然後,看向了早已看不到的京城。
「她來不了。」
我姐姐,S了。
4
姐姐其實和我並無血緣關系。
她是裴府的家生子。
一年冬日雪夜中,她撿到了奄奄一息的我,給了我一口飯吃。
後來,又省吃儉用攢下銀子送我去江南學醫。
很多人不理解她為何對我這麼好。
她隻笑:「小姝是我妹妹,我一輩子都是為奴為婢的命,但小姝慧識文斷字,將來一定有出息。」
聞言,其他人都嗤笑道:「難不成你還想讓你妹妹去考狀元啊。」
可姐姐卻仿佛沒聽出他們的嘲諷,隻是將玉簪插在我的發髻上,低頭看我,眼睫彎彎,如風般溫柔:「狀元不狀元的,總比伺候人強。
「有姐姐護著你,小妹,你的命總該比我好些。」
她總是說到做到。
所以在被逼成妾,又被雲棠郡主肆意欺辱時,她什麼都不告訴我。
寫信隻說自己一切都好。
直至她S了,再也瞞不住了。
所有人都說:
「她趁侯爺不在,勾引男人,雲棠郡主才會一氣之下打S了她。」
「一個水性楊花的賤婦,S了都是髒了郡主的手。」
「是啊,在我們老家都該浸豬籠。」
……
可姐姐的至交好友柔玉卻告訴我,姐姐是被雲棠郡主所S。
在裴景和出徵次日,她給姐姐灌了藥,然後將她扔進了乞丐窩。
那一夜。
姐姐悽厲慘叫,雲棠郡主卻笑得格外豔麗:「一個下賤胚子,學著勾欄瓦舍的風騷樣子勾引侯爺,我便讓她好好當一回花魁娘子。
「侯爺早已和我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誰壞了此事,誰就去S。」
5
雲棠郡主一向是跋扈的。
可裴景和卻愛極了她。
數年前,侯爵之女給裴景送手帕,郡主知曉後,竟派人將侯爵之女的手指根根碾碎,還將她毀了容。
裴景和知曉後。
一句郡主不懂事,此事便不了了之。
兩人大婚前,郡主被太醫斷言難以孕育子嗣,裴景和寧肯絕後,也要娶她。
並許諾她此生絕不納妾,隻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婚後兩人恩愛無雙,可裴老夫人卻心焦如焚。
裴府一脈單傳,唯有裴景和一子,他若絕後,侯府榮耀便斷了傳承,為此,裴老夫人不止一次想給裴景和納妾,卻都被他拒絕。
裴老夫人惱怒之下,趁雲棠郡主進宮時,將他灌醉送入了姐姐房中。
等他醒來,一切都晚了。
他一怒之下本想S了姐姐,可裴老夫人以命相逼,他無奈之下,才將姐姐納為妾室。
因此事,雲棠郡主與裴景和爭鬧不休。
裴景和對她有愧,即使出徵在外,也時時給郡主寫信,哄她開懷。
郡主鮮少回信。
可他仍樂此不疲。
人人都說裴侯情深。
可我想,即使情再深,愛再濃,冷水潑多了,也總會涼的。
6
「白姑娘,我真的是野蠻武夫嗎?」這日按例換藥時,裴景和突然問我。
我抬頭看他。
見他正神色黯淡地捏著一隻斷了翅膀的玉色蝴蝶,淺笑道:「將軍出徵打仗,戰功赫赫,誰敢稱將軍為武夫。
「在百姓眼裡,將軍是戰無不勝的戰神,在我心中,將軍既是翩翩公子,更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如若誰敢說將軍野蠻無理,我定會和她拼命。」
這話孩子氣。
卻更顯真誠。
裴景和臉色不由自主地緩和了不少,對我有些無奈:「你啊,膽子真大。
「如若知道是誰罵我,隻怕嚇得腿都軟了。」
我知道。
天底下敢罵他莽夫,又敢砸碎他送的簪子的人,除了雲棠郡主別無他人。
如若是旁人,隻怕隻會勸解裴景和體諒郡主。
不做破壞兩人感情的惡人。
但我卻不。
畢竟我是一個一心崇拜將軍,維護英雄的無知傻瓜。
見到英雄不開心。
自然要千方百計地哄他開心。
「無論是誰,將軍就是將軍。」
我利落地換好了繃帶,然後突然笑著從藥箱底下拿出了一盤點心道:「將軍莫要煩憂了,我給將軍帶了好吃的。」
是一盤尚且冒著熱氣的白糖糕。
裴景和驚喜又錯愕:「你怎知我喜歡吃白糖糕。」
當然知道。
姐姐在裴府多年,忠心又細心,了解每一個主子的習慣愛好,裴景和自然不例外。
但我面上卻也是驚訝:「並不知道,隻是白糖糕是民女所愛,便想著給將軍嘗嘗。」
聞言,裴景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笑了:
「那你我可真有緣。」
7
那日後,我和裴景和的關系近了不少。
日常除了為裴景和療傷,還要做些白糖糕給他解饞。
而他傷痊愈之後,也會時常來醫館坐一坐。
有時我會泡一壺藥茶,一盤白糖糕,與他在院中賞花對弈。
有時他會帶來獵來的野物,與我在後院之中炭烤闲談。
日子久了。
慢慢地,便有人傳裴將軍打算將我納為妾室。
不到一天。
流言蜚語傳遍了大街小巷。
之前被我拒絕的一個潑皮竟大肆在醫館門口,罵我貪慕虛榮,正妻不當當妾室,是天生的下賤命。
我隻當沒聽到。
繼續開門做生意。
可這日剛開門,街上突然來了一伙人,衝進醫館後,將藥材藥櫃砸得粉碎。
一個嬤嬤走到我面前,惡狠狠地掐住我的下巴,眼神冷漠:「郡主讓我給你帶句話。
「侯府高門,可不是什麼髒得臭的都能攀上的——」
可話音未落,裴景和突然從門外走進,見到嬤嬤,神色一愣:「你怎麼在這?」
嬤嬤是郡主奶娘,裴景和當然認識。
聞言,嬤嬤笑得恭順,話語卻不客氣:「奴婢是郡主派來給侯爺送信的。
「侯爺,郡主讓奴婢問你,可是有納妾的想法?」
她聲音不小,所有人都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