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月色被烏雲掩埋,嫡母催促的聲音就在耳側。
許久,我點了頭。
「你承諾過事成之後放我們離開,希望你不要食言。」
嫡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道:「我可跟你那偽善的爹爹不一樣。」
12
記憶悠長,夾帶著濃鬱的草藥味。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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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仿佛隻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我躺在床上,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水一般。
入夜的時候,蕭馳又來了。
這一次,他將守夜的人全部趕了出去。
趙嬤嬤上前勸說,卻被蕭馳呵退。
一切安靜之後,蕭馳坐到了床邊。
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
我麻木地撐起身子,將裡衣褪下,手就被他一把抓住。
「就這般著急?」他沒有表情,但是我卻隱約覺得他在生氣。
我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他。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那他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
「給你下藥這件事,我並不知情。」他偏過頭,像是在跟我解釋一般,「若我知道,不會準的。」
他的手抓著我的手腕,炙熱的溫度燒灼著我的肌膚。
我卻搖頭,道:「沒關系。」
「什麼?」他忽然轉過頭來,表情愣怔,像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說什麼?」
「沒關系。」我坦然道,「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
他的呼吸聲瞬間變得粗重,抓住我手腕的手也開始用力。
「蘇了了,」他低聲喚我的名字,「你很好。」
這是他第二次,冷笑著說我很好。
蕭馳比起第一晚更加粗暴,又或者說,他就是在故意折磨我。
親吻變成啃咬,揉弄變成生掐。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讓我痛苦,為了讓我求饒。
可我偏偏嘴硬,一晚上愣是一聲不吭。
臨近天明,他才喚人進來伺候。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離開,反而靜靜地坐在一邊。
趙嬤嬤又大膽上前進言:「殿下,接下來的事情怕汙了您的眼,還請您挪步太子妃的寢殿安歇。」
蕭馳本就心情不好,聞言更是冷笑出聲。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置喙我的事?」
趙嬤嬤嚇得跪趴在地,就在此時,長姐到了,趙嬤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爬到長姐的腳下。
「殿下,可否看在妾的面子上饒恕趙嬤嬤,她是從小看著妾長大的。」
蕭馳皺著眉,低聲道:「太子妃既如此求情了,便算了吧。」
長姐福了福身,吩咐身邊的人扶起趙嬤嬤,一回頭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赤裸裸的我。
想來是我身上的青紫太過於可怖,長姐的面色蒼白,踉跄地倒退了半步。
「太子妃看夠了嗎?」蕭馳冷聲道,「看夠了就回去吧。」
許是蕭馳的聲音太過冷漠,長姐泫然欲泣,可是蕭馳卻無動於衷。
現在看來,長姐跟蕭馳,並不似傳聞中那般恩愛。
13
為了早日求得皇孫,蕭馳夜夜留宿在我這裡。
長姐絞著手帕咬碎了牙。
牡丹盛開的那個月,我連連嘔吐,精神不振。
蕭馳請了太醫來看,說我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與此同時,邊關大捷,大軍不日便能班師回朝。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有些許愣怔。
蕭馳問我的時候怪腔怪調:「沈確要回來了,你高興嗎?」
我點頭,道:「邊關大捷,自然是高興的。」
「需要我幫你安排一下見面嗎?」蕭馳嘲諷道,「想必你們有許多話要說。」
我摸了摸日漸隆起的肚子,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有所不知,自我入東宮那日起,蘇家二小姐就已經病逝了。」
蕭馳嘴角嘲諷的笑意頓住,望向我的目光裡滿是詫異。
可是大軍回朝半個月後,沈確隻身來了東宮。
彼時我害喜得厲害,整日吃不下飯,蕭馳守在我身邊,急得滿頭汗。
長姐在一邊勸慰,卻被蕭馳當眾駁了顏面。
他說:「太子妃未曾生育過,自然是不知道孕期的難熬。」
此話猶如悶棍一般砸在長姐臉上,立時眼淚便大顆墜落。
屋子裡瞬間沒了聲音,直到通報聲傳來才算是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
「殿下,沈小將軍來了,此刻正在正殿等您。」
我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抓緊了手。
蕭馳第一時間覺察到了,他半跪在我面前,反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聲音低沉,用隻有我們倆能夠聽到的聲音說:「想見他?」
我點點頭,可是下一秒,蕭馳的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做夢!」
蕭馳走了,可是長姐卻扶著我出了門。
她說:「你想見沈確,我可以幫你。」
我自然知道長姐並不是什麼善心之人,她隻是為了自己,可我還是很歡喜。
我躲在花園的假山後,迫切地望著不遠處涼亭裡的人。
他黑了,也瘦了,目光卻比之前還要堅毅。
不知是不是我的目光太過濃烈,他的背影微僵,隨後便轉過身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嚇得縮回了身體,長姐卻在此刻出聲道:「沈確已經跟家裡提親了。」
我心間一痛,浮現出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可卻被我生生壓下。
我強忍住內心的難過,試探地問道:「可是定下了家裡的其他姐妹?」
長姐直直地盯著我,望著我的目光裡竟然有幾分豔羨。
「沈確向陛下求了旨,要娶尚書府已經S去的二小姐為妻。」
說到這裡,長姐嗤笑一聲。
「他倒是個痴情種。」
隨後長姐望向我:「蘇了了,待孩子生下,你就同沈確離開京城吧。」
「這輩子,都別再回來動搖我丈夫的心了。」
可是入夜的時候,蕭馳同長姐爆發了巨大的爭吵。
「誰準許你帶她出去的?」蕭馳冷聲道,「太醫的叮囑你都忘了嗎?」
「她隻是害喜嚴重,並無其他不妥。」長姐第一次反駁他,「又或許,是殿下私心不願意讓她見到沈確。」
「殿下口口聲聲地說著她卑賤,可是有她在時,殿下的眼裡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蕭馳難得沒有反駁,可是長姐卻不願意再繼續忍受下去了。
「我最近時常會想,殿下真的如您同我說的那般厭惡她嗎?」
「殿下待我如珠如寶,可我卻從未體會到像您對了了那般濃烈的感情。」
「又或者說,我的不孕,真的是我的問題嗎?」
「婚後每日一碗的湯藥,其功效究竟是為了助我有孕,還是為了絕我子嗣?」
「從一開始,您就已經做好了會接了了入東宮的準備。」長姐悽然一笑,「或者說,我隻是您達成目的的踏腳石罷了。」
「隻是我很好奇,殿下您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情根深種了呢?」
蕭馳摔門而去的瞬間,長姐像是脫力一般摔倒在地上。
半晌後,她看向幕簾後的我:「你都聽到了吧。」
14
那日之後,長姐許久未曾露面。
蕭馳倒是常常來看我。
隻是我已經知曉了他對我的意圖,所以每每見到他,我總是心驚膽戰。
七個月的時候,我的身子越發笨重,常常被鬧得不得安眠,就連雙腿,也腫得厲害。
蕭馳一改往日的冷淡模樣,對我更是事事親力親為,為此還特意去尋了太醫,闲暇時便會為我按摩。
有時長姐也在,蕭馳也不避諱,長姐看著眼前的一幕燒紅了眼,聲音帶著濃鬱的醋意。
「殿下要是不放心太醫,便叫宮女來做,何苦勞煩殿下親自動手。」
蕭馳卻裝作充耳不聞的樣子,直到長姐氣衝衝地離開,他才緩緩抬頭看我。
「了了,你說我們的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好?」
我覺得事情的發展逐漸脫離最初的軌道,於是我開口道:「殿下,當初說好的,孩子降生後我便會離開。」
所以孩子的名字,同我無關。
可誰知蕭馳卻輕笑一聲,自顧自地說道:「你覺得乾字如何?雖然我覺得男孩女孩都一樣,可是第一胎最好是個男孩。」
說完這些,他抬頭看我:「了了,我會給你尊貴的身份,等我登基,你就是貴妃,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
我閉上眼睛,輕聲道:「殿下,除了您,沒有人會欺負我。」
蕭馳眼裡溢出一絲失望,可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剛要開口,卻被打斷。
來人行色匆匆,不像是常在宮中伺候的,反倒是像在外辦事的。
半夜三更,行色匆匆,想來是出了什麼大事。
果然,那人俯身在蕭馳耳邊低語幾句,蕭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
「去查!」
他的聲音冷厲,說完這話之後才感覺到不對,於是又回頭看我。
「你先睡,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他站起身,復又彎腰想在我的額上落下一個吻,我卻偏頭躲過。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眼神也流露出受傷的模樣。
可笑,明明將事情鬧到無法挽回地步的人是他,可是他為什麼看起來卻比我還要委屈呢。
他再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隨後踩著濃鬱的黑色,離開了寢殿。
我躺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腹中的小家伙不安分,鬧得厲害,叫我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痛苦。
一連幾天,我食不下咽,身體迅速消瘦。
蕭馳發了很大的火,將所有伺候我的下人罰了一遍,眾人惶恐,整個東宮陰雲密布。
蕭馳手裡捧著一碗白粥,小心翼翼地吹涼送到我的嘴邊。
「乖,喝一口。」
我偏頭躲開,心底一陣翻滾,終是沒有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酸臭的味道襲來,長姐捂住鼻子向後退了一步,可是蕭馳卻像是沒有聞到一般,拿起一邊的手帕為我擦拭。
「一點兒都吃不下嗎?」他喃喃道,「真的沒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頓了頓,猶豫許久,才小聲開口:「馬場附近的酸果,我想吃那個。」
這是我第一次向蕭馳提出要求,蕭馳聞言瞬間迸發出喜色,他將手中的白粥放下,道了一句等我,便帶著人離開了。
長姐站在一邊,同嫡母一般狹長的鳳眸定定地望了我許久,隨後冷笑一聲。
「妹妹好手段啊,真是叫姐姐佩服不已,」她說到這裡,臉上忽然扯起一個僵硬的笑,「隻是妹妹在這裡享盡榮華,卻對生母的生S不聞不問,著實叫姐姐寒心啊。」
我心中一陣抽痛,幾日來惶恐的情緒終於化成了實質,我迫切地想要抓住她,卻被她輕巧躲過。
我一個失力摔在地上,聲音嘶啞地問道:「你說什麼?」
「啊!」她表情裝作驚訝的模樣,眼裡的惡意就要湧出來,「你還不知道吧,你娘半夜的時候被人擄走,下落不明呢。」
我身下一陣劇痛,隨後隱約有一陣暖流湧來,長姐譏諷的笑就在眼前,可是我卻怎麼也看不真切了。
「娘娘!」有丫鬟的驚呼聲傳來,「她身下有血!」
15
蕭馳回來的時候懷裡還抱著一袋子酸果。
他的眉目冷峻,看得長姐直打顫。
「殿下,我……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蕭馳卻一把鉗住了她的脖頸:「你最好祈禱她沒事,不然,我讓你給她陪葬。」
彼時我的意識不算清楚,耳邊依稀有人在呼喊我,可是我卻聽不真切。
我仿佛看到了沈確,他站在窗前,眉眼裡滿是擔憂。
我好像又看到了娘親,她的頭發白了許多,臉上再也不復之前的美貌。
不過一年時間而已。
後來,我又看到了蕭馳,他握著我的手語氣焦急地喊我名字。
「了了!了了!」
身邊有人勸說他,產房汙穢,還請殿下挪步,卻被蕭馳一把推開,隨後便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殿下身體尊貴,怎能輕易損壞!」
下一秒,嘴裡彌漫出一股鐵鏽味,刺鼻,惡心,燒灼著我的喉嚨。
「我自小飲盡天下良藥,血液更是有奇效。」
我睜開眼睛,聽到蕭馳喜極而泣的聲音。
「醒了!醒了!」
蕭馳的手腕滿是鮮血,他顧不得包扎,慌張地抓住我的手。
見我直直地盯著他的手腕,他輕笑一聲,隨後用手帕將傷口攏住。
「不必擔心我,我沒事的。」
我閉上眼,耳邊傳來產婆的聲音。
我跟隨著產婆的指令開始用力,可是一陣厲害過一陣的痛意幾乎將我整個人都吞噬。
像是被人從中間劈開一般。
我咬緊牙,目眦欲裂,即使疼得打戰卻一言不發。
在此期間,蕭馳一直蹲在床頭守著我。
「了了,你若是疼,便喊出來。」蕭馳的聲音顫抖,仿若正在遭受痛苦的人是他一般,「或者你抓我咬我,都行。」
我充耳不聞,在一次脫力之後,蕭馳又將手腕的傷口撕裂開,喂到我嘴裡。
「不!」我推開他的手,掙扎著拒絕道,「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