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幹脆一口咬住他的肩膀，這種瘋話是跟葉赫然學的吧？遇事不決，那就胡攪蠻纏地發癲。
聞延舟抱著她，過了幾秒，說：“你知道的，我的準頭很好，射箭，開槍，我的準頭都很好。”
“所以當年那一箭，我是計算過位置的，我知道射在那個位置，你一定可以被救活。”他終於肯主動對她坦白一件事。
終於不用等別人來告訴她，她不用從別人口中聽說。
“我也知道商時序在碼頭接應你，把你丟到海裡，他一定可以救下你。”
樓藏月攥緊了他的衣服，沉聲說：“我信你的準頭好，計算得出位置，有信心那一箭不會要我的命，但你又憑什麼篤定商時序可以及時救下我？”
他算得準自己，但算不準別人。
但凡商時序來得晚一點，她就被淹死了，他的自信是從何而來？
聞延舟道：“他不是開了遊輪在碼頭接應你們嗎？雖然遊輪被吳慈生放了火，但在沒有接應到你們之前，他絕對不會自己先走，這點毫無疑問。”（568）
“既然他沒走，那麼我把你拋進海裡的行為他不可能看不到，那麼就會去救你。”
看似是不可控的因素，但細想，也沒那麼不可控，商時序不可能拋下她，商時序一定會救她。
他們都是為了樓藏月，所以即使是敵對的關系，聞延舟也信任商時序會竭盡所能，不惜一切救下她，救活她。
樓藏月閉上眼睛。
聞延舟撫著她的後背：“當時那種局面，三家虎視眈眈，你的情緒也不穩定，不相信我，我沒辦法帶你走，就隻能送你走。”
“可如果我把你的‘遺體’帶回去，以三家寸步不離監視我的樣子，我也沒辦法給你做手術救你，最好就是把你給商時序。”
第888章 正文結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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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藏月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這些，這些，全都是他一瞬間想到的。
他事先並不知道婚禮會出意外，事先並不知道三家加上聞夫人都做好了滅口她的準備，事先並不知道曠野上的事會演變到那個地步。
他什麼都不知道，哪怕他隱隱感覺事情哪裡不對勁，提前安排了葉赫然護送婚車，但更多還在期待他們喜結連理。（543）
可他還是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在那種突發的意外下，找到了他當時能找到的，最好的，救她和救她媽媽的辦法。
——以假死的方式，讓她媽媽金蟬脫殼離開眾人視線。
——以親手殺死她的方式，幫助她逃出那場圍剿。
絕處求生，暫停下一切，等她療好傷，蓄好力，回來向他們，還有他，復仇。
樓藏月再問一句：“如果你失算了呢？我死了呢？”
聞延舟不假思索：“如果我失算，我也不會獨活，我會殺了他們以後自己去找你。”
樓藏月還能說什麼？什麼都說不了。
聞延舟捧著她的臉，擦去她的眼淚。
“乖乖，我去做手術，我為了你，竭盡全力活下去，你來幫我籤那份手術同意書，好不好？”
樓藏月眼睫被淚水湿透，黏成一絡一絡的：“……商時序給我的聘禮，是這座丹寧莊園，和數不過來的動產以及不動產，你娶我，你能給我什麼？”
聞延舟笑：“如果你看得上，我給你整個我，毫無保留的百分之一百。”
他有什麼，就給她什麼。
還是那句話，他會永遠走在她前面，隻要他活著，她就不會死，他會用他的生命保護她。
樓藏月忍住又一波湧上來的淚意，時至今日，事已至此，她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恨著他。
也許早從他不知道他們是在做戲，仍奮不顧身跟隨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開始，她對他，就動搖了。（743）
樓藏月伸手去摸他的臉，六年前那個雨夜，他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一切就都變得潮湿又不可分了。
她放下手，瓮聲瓮氣道：“婚服，在那邊的衣櫃裡，我憑感覺告訴裁縫你的尺寸，不一定準，你試試看合不合適，如果穿不上，或者穿起來沒有沈教授好看，儀式上，我就挽著沈教授出場了。”
聞延舟愣了一下，立刻起身去打開櫃子，果然看到一套跟沈素欽穿的那套完全不一樣，但跟她身上的婚服，明顯才是一對的中式婚服。
她早就準備好了。
她一直在等他來。
聞延舟心頭滾燙，無比後悔，他昨晚就應該來的，竟然讓她失望了。
他走回床邊要吻她的眼睛，也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間門突然打開！
葉赫然咋咋呼呼地喊道：“別親了！今晚洞房再去親個夠！看你們都耽誤多少時間了！”
聞延舟和樓藏月一起轉頭看去，喧哗和熱鬧一起湧了進來，就好像剛才是被按了暫停鍵，現在——
婚禮繼續。
沒有人提“換新郎”之類的話題，就好像新郎從始至終、人盡皆知就是聞延舟，葉赫然和路在野將還在茫然中的聞延舟拉走，造型師也一起，到另一個房間更衣。
黎星若和喬西西也來幫忙，化妝師們重新給樓藏月上妝和整理頭發，畢竟哭得太厲害，妝都毀得七七八八。
樓藏月在梳妝臺前，從鏡子裡與黎星若對視，兩人都一笑。
黎星若覺得樓藏月現在這個笑，才是真心實意的。
於是她彎下腰，在樓藏月耳邊輕聲說：“那天聞延舟來找我，把他名下的所有財產，擬了一份無償贈與協議，全部贈送給你，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我是律師，要為僱主保守秘密，但既然你們已經這樣了，那我這就不是泄密，而是告訴你，他的聘禮是什麼。”
沒提的細節是，聞延舟還說了一句。
“我這一生，行差踏錯，欠她太多，哪怕是把一顆真心挖出來都覺得廉價可笑，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包括命。思來想去，也就這點身外之物，還能值一點錢，都留給她，如果她真的有山窮水盡的一天，還能再託住她最後一段，她也不至於去求別人。”
像當年求他那樣去求別人。
第889章 正文結局五
看到聞延舟穿著那套，合身到近乎是量體裁衣而成的婚服走出來時，樓藏月就知道自己這三年的奢侈品線負責人沒有白當。
負責過那麼多高定、成衣，對尺碼還是有一些把握的，尤其是他們最近這一個星期頻繁且親密的接觸，她摸出了他的尺寸。
唯一不夠好的就是，新郎和新娘，眼白都因為哭得太久，有紅血絲，跟兩隻兔子似的，大眼瞪小眼。
好在喬西西準備周全，反手就從鏈條包裡掏出了眼藥水。
“來來來，滴一下滴一下，去紅血絲的。本來是為我自己準備，怕我在你的婚禮上哭得太醜會影響儀容，結果先給你們用上！”
眼藥水非常清涼，快速退紅。
“好了！現在完美了！”
樓藏月和聞延舟一起下樓。
客廳裡，顏回夫人坐在沙發上。
兩人一起跪下敬茶，顏回夫人喝了，然後看了看聞延舟，說：“我不認識你，但我認識你父親。”
“他原本也是個還不錯的人，可惜他的執念太深，一錯再錯，不過他已經死了，那就都翻篇了。”
聞延舟知道，眼前的顏回夫人，就是曾經顧四海的妻子顧夫人。
聞父病重垂危時，他知道了他跟顧四海的往事——因為顏回夫人不喜歡他，選了顧四海，所以他一生都在執念要將顧四海踩在腳下。
聞延舟隻說一句：“我替他向您說一聲，對不起。”
顏回夫人鄭重其事：“你不用替他跟我說對不起，但你以後要是對阿曼不好，你就是說一百句對不起，我都饒不了你！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人來瘋，殺人放火的事，我是敢做的！”
聞延舟平靜：“我絕對不會辜負阿月。”
雖然不是結婚以後就看不到女兒，但顏回夫人還是忍不住鼻酸，拍了拍樓藏月的手：“去吧，去吧。”
伴郎伴娘扶起新郎新娘，人群中有人問：“幾點了？幾點了？快出門，快出門。”
早就過了9點9分的吉時，現在是11點09分。
關鍵時刻，還得是老道的岫鈺。
他舉手手臂，看手表，揚聲喊：“來！現在全場向我看齊！跟我一起安靜兩分鍾，很好，兩分鍾。”
“11點11分，意味著在十全十美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追求更高的境界，超越完美，完美至上，十一分滿意，完美加一，超完美，完美無瑕再加一，好了兩分鍾到了，走！”
樓藏月哭笑不得。
新郎新娘一起被送上了主婚車，18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並列一條，末尾是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取意“從黑發到白首”。
婚車沿著定好的路線行駛，一路上，路燈、綠化樹、建築外牆，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綢和繽紛的氣球，有霓虹燈效果的高樓大廈還會用中法雙語顯示“新婚快樂”。
洛菲家族的豪華婚禮，在馬賽人盡皆知，街頭也有不少的圍觀群眾，愣是將一場婚禮辦成了外國領導蒞臨的大熱鬧。
路上這麼熱鬧，主婚車裡的新郎和新娘，這會兒反而都安靜了。
最後還是聞延舟先握住了樓藏月放在膝蓋上的手，然後兩隻手就交握在了一起。
掌心相貼，掌紋似乎也嚴絲合縫，彼此的溫度傳遞著。
樓藏月的心裡從未如此寧靜。
婚車繞一圈又回到丹寧莊園。
因為出門的時間晚了，回來的時間自然也晚了，這會已經是12點15分。
為了不再錯過13點14分這個站上T臺的時間，辛苦岫鈺又編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新郎新娘都被急匆匆送進房間更換禮服。
新郎是西裝，新娘是婚紗。
樓藏月的婚紗沒有誇張的大裙擺，而是優雅窈窕的魚尾款，拖尾恰到好處。
婚紗的全身都點綴滿了鑽石，在T臺燈光的直射下，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第890章 正文結局六
婚宴還請了法國國家交響樂團前來演奏，新娘踏上T臺時，《time》的樂曲便環繞在整個宴會廳。
這是樓藏月選的曲子，也許不夠喜慶，但這是她跟聞延舟的一段記憶。
高中的時候，她偶然經過鋼琴室，聽到裡面傳出《time》，那時候不知道是聞延舟在彈，還在心裡誇贊過彈得真好。（172、802）
她在音樂聲裡行走起來。
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整個人如同一道溫柔的月光，照遍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她嘴角帶著微笑，眼睛裡有閃閃的光暈。
滿堂賓客，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她此刻就是宴會的中心，絕對的焦點，隨著她緩緩走向前方，臺下也響起了祝福的掌聲。
聞延舟原本站在T臺的終點等她來，但看她往前走了幾步，還是不顧司儀的笑喊，直接朝他的新娘迎上去。
多年前，每一次，都是樓藏月走向他。
三年後，每一次，都是他走向樓藏月。
現在的婚禮，和往後每一次，也都會是他主動、快速、堅定、無畏無懼地走向她。
“乖乖。”
聞延舟很輕地喊她，挽住她的手臂，樓藏月笑看他一下，“嗯”了一聲，跟他一起在音樂聲裡走向司儀宣誓。
·
宴會廳不起眼的角落，男人淺褐色的目光平和地注視著T臺上。
新人正在互相宣誓——無論貧窮或富貴，疾病或健康，都要攜手共度，不離不棄，直至死亡將他們分開。
掌聲裡，新郎為新娘戴上婚戒，是那枚Eros，新娘潸然淚下，與他相擁。
“一號。”
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商時序側身去看，沈素欽微微一笑。
商時序不解：“什麼一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