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攬月走在兩人中間，手臂分別挽著他們兩個人往家裡走去。
走到一半，季攬月突然想起老師叮囑的事，驚叫起來，“老師說明天要買本子去學校，寫作業。”
“我還有一個新的本子，回去後拿給你。”季澤秋說。
季攬月眼神閃了閃，猶猶豫豫道：“我想要粉色的本子，我同桌有就一個，特別好看。”
“那個本子很貴的。”季澤秋在班上也看見有女同學用過這種作業本。
他聽到同學提過，一個粉色的本子就要五塊錢那麼貴。
都夠他們三個人早餐的包子錢了。
“很……很貴嗎？那還是不買了，我用二哥的本子就行了。”季攬月期期艾艾，馬上變得乖巧起來。
季廷陽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似在思忖著什麼。
回到季依雲家。
他們三人一進門，就聽到一頓熟悉的謾罵聲，“回來得這麼晚，是等我來煮飯伺候你們嗎！”
季依雲臉上的妝容一年比一年濃，張著那雙烈焰紅唇不停地罵著他們。
“公交車堵車，所以回來晚了。”季廷陽說。
“我才不管你們是什麼原因，趕緊給我滾去煮飯，順便把客廳打掃完，要是有一點灰塵，你們就別想吃晚飯！”季依雲冷聲。
話音剛落，他們三人就如往日一樣分散行動。
季廷陽進廚房做飯，季攬月和季澤秋則去客廳打掃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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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十二歲的年紀，但季廷陽已經對這些家務很嫻熟了，洗菜切菜的速度都非常迅速。
“還是我來吧。”就在季廷陽準備炒菜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謝謝管家伯伯，但要是被姑姑知道，會連你也一起挨罵的。”季廷陽搖頭。
“她上樓休息了，不會知道的。”管家輕笑著，接過他手中的鍋鏟。
季廷陽站在旁邊，對於他的善意有些手足無措。
姑姑他們一家人拿著爸爸媽媽的遺產揮霍，一邊像佣人一樣使喚他們，這裡的佣人更是隨意使喚他們，除了管家伯伯……
季廷陽揪了揪衣角，結結巴巴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管家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不用客氣。”
……
第二天清晨。
季廷陽和往常一樣，帶著弟弟妹妹去學校，路過賣包子的小攤，給他們一人買了兩個大包子。
“大哥，你不吃嗎？”季攬月咬了一口熱乎乎的包子，卻發現季廷陽的手上空無一物。
季澤秋也疑惑地看了過來。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從廚房裡拿了兩個包子，已經吃過了。”季廷陽神色從容，將零錢收進兜裡收好。
季攬月和季澤秋也沒有在意，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往學校走去。
然而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季廷陽一頓早餐都沒有吃。
“大哥，你今天也在廚房裡偷偷拿包子吃了嗎？”季攬月問。
季廷陽：“嗯。”
季澤秋有些緊張，“萬一被姑姑發現，她會打你的。”
季廷陽：“不會被發現的。”
季攬月眼睛亮起，“要不然明天我也去廚房偷吃包子好了，這樣我們能把錢省下來了。”
季澤秋想了想，也覺得不錯，“我也。”
季廷陽：“……人多會被發現的。”
季攬月撓撓頭，“說得也是。”
看見他們兩人被自己忽悠過去，季廷陽松了一口氣，一隻手伸進兜裡攥了攥攢得差不多的錢。
下午放學。
季廷陽找了個借口，跟他們兩人說要留下來做值日，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則去了校門口附近的文具店。
他從貨架上挑了一個最漂亮的粉色本子，拿到收銀臺結賬。
老板隨意地看了一眼本子，“五塊。”
季廷陽從兜裡掏出好幾張皺皺巴巴的一塊錢，正仔細地數著，身後就傳來一道嘲諷。
“你哪來這麼多錢，該不會是偷我的吧？”
季廷陽回頭，隻見吳陽輝眯起眼睛，懷疑地看著他。
沒想到自己離開學校這麼晚，也能碰到吳陽輝。
季廷陽的眉頭微皺，但還是回答道：“我自己攢的。”
吳陽輝像是聽到笑話一樣大笑起來，“你有錢花嗎，你就說攢的。”
他把手攬在季廷陽的肩膀上，拉扯著他離開文具店。
吳陽輝把季廷陽帶到學校附近一個無人的小巷裡，伸手就要去搶他的錢，“這幾張錢這麼眼熟，肯定是你偷我的，把錢還給我。”
季廷陽緊緊攥著那幾張現金，任由吳陽輝怎麼打罵，攥著錢的手都沒有松開一分。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清甜稚嫩的聲音在巷子在傳進來，“再不停下來我就要叫老師了！”
吳陽輝沒有停下，又狠狠捶了一拳季廷陽的臉頰。
“老師，老師快點過來，這裡有人打架！”小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308章 痛苦的過往（15）
吳陽輝聽到老師朝這邊過來，也不敢再繼續動手了，像是害怕被抓到似的，跑出小巷頭也不回地跑了。
季廷陽的身體倒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臉頰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淤青，看起來狼狽極了。
他顧不上身上的傷，第一時間朝緊攥的右手看去。
雖然那幾張現金被他緊攥得褶皺破爛，但他還是因為自己保住了這筆錢而慶幸開心。
季廷陽扶著牆壁站起來，鑽心般的疼痛霎時從胸口蔓延，他死死地咬緊牙關，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
或許是許久沒有看見季廷陽出來，小女孩擔心他在裡面出事，在巷子外面糾結了小半晌，攥著衣角緊張地走了進去。
“你……你沒事吧？”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下秒就被他臉上的傷嚇了一跳，結結巴巴，“我，我，我去叫老師過來……”
“不用。”季澤秋開口，眼神淡然地看向小女孩。
隻見她身下的衣角都被攥得褶皺不堪，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緊張與恐懼。
他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拖著步子走出巷子。
即使老師告訴季依雲，關於吳陽輝的所作所為又能怎樣，最多就是責怪兩句。
而在知道被打的人是他之後，季依雲就更加不以為意了。
季澤秋和妹妹還在等他，他還是快點回去好了。
“等一下。”
季廷陽剛走出小巷，小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將他叫住。
她小跑到季廷陽的面前，“你的臉和手都受傷了，你要這樣回去嗎，你家人會擔心你的。”
季廷陽想到弟弟妹妹，腳下的步伐頓住，臉色浮起一絲猶豫。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女孩就拉著他到不遠處的石階坐下。
她在書包裡翻呀翻，找到幾張印著小黃鴨的可愛創口貼，全部幫他貼在手掌、手臂的傷口上。
就在她欣賞著自己的功勞時，注意到季廷陽的目光落在對面一對母子的身上。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蘊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還有期盼……
小女孩被他身上難過的氣氛感染，不由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季廷陽身體僵了一瞬，猛然抬頭，微顫的瞳孔死死地緊盯著她。
小女孩被他陰森的目光嚇到，迅速收回手，聲音也變得哆哆嗦嗦，“我……我看你一直羨慕地盯著那邊，以為你也想要被摸摸腦袋，所以才……”
季廷陽眼神裡的情緒太過復雜，讓她無法讀懂。
氣氛變得有些僵硬，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季廷陽開口了，“你叫什麼名字？”
“溫，溫梨。”
……
季廷陽回到姑姑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本想悄悄回到閣樓，結果一進門就被管家發現了。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管家看見他臉上的淤青，倒抽一口冷氣。
聽到管家的聲音，季依雲也看了過來，視線在他的身上掃了一眼，語氣帶著一絲不屑，“肯定是在學校得罪了人，所以才被人報復了。”
她嗤笑一聲，像是在說他活該。
旁邊的吳陽輝也朝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他們沒有一個人在乎他。
季廷陽抿了抿唇，就在他準備回房間的時候，被管家叫住。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拿醫藥箱過來……”
然而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季依雲厭煩地嘖聲，“拿醫藥箱做什麼，他一個小孩子哪用得著上藥，過兩天自己就恢復了。”
管家猶豫，“可是……”
明明前幾天吳陽輝不小心在牆上擦傷了手臂時，她害怕地帶著他去醫院檢查。
到現在管家還記得醫生說的那句話——“這個傷口再玩幾個小時過來就痊愈了。”
那個時候的她明明說小孩子可要好好照顧，要是小時候受傷落下什麼毛病，可是會影響到以後的。
結果現在換成季廷陽，卻是換了另一套說辭。
“可是什麼？”季依雲凌厲的眼神投向管家，“到底是我給你發工資，還是他給你發工資？我讓你不用管，聽不懂人話嗎？”
管家頓了下，眼神裡浮現出幾分掙扎，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帶著歉意，朝季廷陽看一眼。
季廷陽對管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管家也需要這份工資生活，他又怎麼能要求管家為他反抗季依雲呢。
季廷陽回到別墅的小閣樓時，季澤秋和季攬月正就著房間裡橘黃色的微弱燈光，一人趴在一張椅子上寫作業。
聽到動靜，他們兩人轉頭看來。
在看見季廷陽臉上的傷後，手中的筆震驚得跌落在地，看著他久久沒有回神。
“大哥，你的臉怎麼回事？”季攬月的眼睛驀地紅了起來，把他拉到床上坐下，眼睛幾乎都快貼到他的臉上。
季澤秋也同樣紅了眼睛，咬牙忿忿說道：“哥哥，是不是吳陽輝又打你了？”
他們兄妹三人沒少被吳陽輝欺負，季澤秋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我去給你報仇！”季澤秋起身就要下樓去找吳陽輝算賬。
季廷陽把他拉了回來，“不是他，是我在學校下樓摔了一跤，摔到了臉。”
六歲的季攬月太過單純，季廷陽說什麼她都信，“學校的樓梯壞壞，大哥痛不痛？我給你吹吹。”
她鼓起腮幫子，對著季廷陽臉上的傷口用力吹了一口氣，口水與吹出的氣混合，糊了他一臉口水。
“攬月真乖，大哥獎勵你一個本子。”季廷陽的唇角微微抿起，從背包掏出一個嶄新的粉色本子。
季攬月看見它的時候，怔了一瞬，“大哥，這個本子很貴的，你哪來這麼多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