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依

第1章

字數:3891

發佈時間:2025-04-21 13:47:59

我入洛京那年,不過十五歲。


 


世人皆道我,一介孤女入京都,陰謀算計換婚事。


 


我那未婚的郎君,是光風霽月的少年將軍。


 


白袍染血,一柄長槍護家國。


 


可他亦覺得我卑劣。1


 


裴司珩回京那日,我被反賊劫持著上了城牆。


 


隻因宮門外,那銀盔血鎧、風塵僕僕的將軍,是我未婚的郎君。


 


豫章王與豫章王妃不在京城,逼宮造反的鄭氏少主鄭榆,竟然狗急跳牆到將我當作威脅裴司珩的唯一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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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竟不知是可悲他黔驢技窮,還是該慶幸自己被高估的利用價值。


 


至少是被用來威脅,而不是被遷怒直接SS。


 


「裴司珩!你未婚妻如今在我手上,你最好……」


 


他滿口厥詞甚至都沒放完,裴司珩就已經不耐煩地拉開了弓,那射出箭直直擦著他的臉頰飛過。


 


「啊——」


 


鄭榆尖叫著發狂,接著像是瘋了一般狠狠逼近了我肩上架著的那把刀,刀鋒劃破了脖頸。


 


那刀再深一寸,我便隻有血濺當場的結局。


 


「孟姑娘,你也看見了,是他裴司珩不仁,你下了陰曹地府,可別怪我!」


 


他廢話太多了。


 


隻見裴司珩再次射出的飛矢,迎面而來。


 


這一次,溫熱的血落在我的頭頂上,又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脖子上架著的刀終於砸在地上。


 


我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耳畔仿佛都是那箭矢飛來之時的破空之聲。令人近乎窒息的恐懼中,我聽到有人吼道:


 


「孟卉!彎身!」


 


其實不必他多說,我早已嚇得癱軟在地。


 


漫天的箭雨緊接著飛來,接連的嘶吼與兵戈之聲如雷貫耳。


 


身後,鄭榆的額頭正中,就那麼釘著那尾箭羽,汩汩向外流血。


 


他S不瞑目。


 


可那箭若再偏一寸——


 


S的人就會是我。


 


不知過了多久,將士們嘶吼S敵之聲漸漸平息,拐角處有人匆匆而來。


 


他逆光而行,身材高大,看不清面容。


 


紅袍金鎧,墨發高束,步履之間鎧甲發出摩擦碰撞的聲響。


 


朦朧之間,我被來人抱進懷裡。


 


是將軍嗎?


 


是將軍吧。


 


我放心地合上了眼。


 


但我忘了。


 


將軍不喜張揚。


 


他從不穿紅袍。


 


2


 


我的心上人,是少年成名的大將軍,舉世無雙。


 


他守邊疆、平戰亂,心懷天下,護我家國。


 


城牆之上,不顧我的性命是為了宮城之內的皇室宗親,是為了滿城的黎民百姓、更是為了一舉殲敵還天下太平。


 


所以,我不曾怪他。


 


哪怕再見之時,他亦無半點含情脈脈。


 


裴司珩滿身血汙的戰甲甚至都不曾褪下,二話不說朝我奔來。


 


我該感動的。


 


如果不是一貫凌厲的人怒氣衝衝,開口就是一句斥責——


 


「你為何要頂著豫章世子妃的名號招搖過市!若不是你這般張揚,哪裡又會惹上今日這等禍事?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今日射偏一寸……」


 


射偏一寸會如何?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我們誰都心知肚明。


 


他大概是氣壞了,所以絲毫不顧及周圍人若有若無的窺視。


 


「我不管你從前行事如何不端,但既然將成我裴氏宗婦,就不該再動那些齷齪心思!」


 


我望著這張臉,剛剛看見來人猛然升起的後怕與心酸漸漸平息,眼中不自覺升起的霧氣也緩緩落下。


 


一顆心,從激烈跳動到古井無波。


 


我隻是看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妄圖在這張怒氣衝衝的臉上再找出些什麼情緒。


 


但什麼也沒有。


 


沒有擔心、沒有關懷,甚至沒有絲毫愧疚。


 


令人唏噓發笑。


 


三年過去,我竟還是不長記性。


 


裴司珩不喜我,我的愛慕與討好,於他而言卻是棄之如敝屣的負擔。


 


他避我尚且不及,又怎會予我分毫的關心。


 


我不該生出什麼不甘的情緒的。


 


因為我確實另有所圖。


 


但我還是難過。


 


我久不答話,他的耐性顯而易見地滑落谷底:


 


「孟卉,說話!」


 


他想讓我說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絕對不想聽我的解釋。


 


於是我彎腰、行禮、告罪:


 


「孟卉知錯。」


 


行雲流水,一如過往數年,我做了千千萬萬遍。


 


裴司珩緊皺著的眉頭有些放松,眼底劃過的一絲懊悔仿佛是我的錯覺。


 


但他還是緩了語氣,像是在許下什麼鄭重其事的承諾:


 


「我知你心中不安,所以才會做下錯事。但我既已許你婚約,便不會作廢。之前推遲婚約,是因梁王突反,我為平戰亂不得不委屈你。如今戰事已定,三月後大婚必行。


 


「我與你說這些,你可明白?」


 


他目光灼灼,我躬身行禮。


 


這一次,更多了幾分真情實意。


 


「孟卉明白,多謝將軍。」


 


3


 


又一次在夢中驚醒,我如脫水的魚苗一般大口喘息,夢裡萬箭穿身而過的痛苦仿佛有了實感。


 


強壓下心底的不安,我喚匆匆而來的晚棠為我梳妝。


 


將軍在戰場中了一箭,我要去看望他。


 


但晚棠磨磨蹭蹭,欲言又止。


 


我心下明白。


 


攻城那日的事,到底還是傳開了。


 


兒女情事向來是流言最好的助力。


 


更何況,將軍身上的情事,不止我一樁。


 


傳言豫章王世子會中箭,全因他孤身潛入梁王府,救下了年幼的梁王世子。


 


而那孩子的母親,是昔日鄭氏的嫡長女。


 


京城出了名的第一才女。


 


如今梁王被擒,鄭榆身S,鄭氏滿門按罪當誅,最輕也免不了判個流放。


 


但梁王妃、鄭氏女鄭楹及其子,免於刑責。


 


因為裴司珩在朝堂之上力戰群臣,以此番戰功,換其母子二人無罪。


 


將軍這樣做。


 


我很高興。


 


但顯然大家並不這麼認為。


 


「他棄你於不顧,卻為了別的女子不惜頂撞陛下!小姐連日驚悸,閉門不出,豫章王府上下可曾派人來探望過一次?可那鄭楹卻早已搬進了王府,指不定與那裴世子如何郎情妾意!」


 


晚棠面色憤然,氣得跺腳。


 


「不許胡說。


 


「自古逆賊起事,最為受苦的,除了萬千黎民,莫過於其家中婦孺。將軍仁善,心懷大愛。我們與那鄭氏女同為女子,更該體諒她的難處才是。」


 


我是真的這樣想。


 


但晚棠卻紅了眼。


 


「裴世子心懷大愛,可卻連半分偏愛都不肯分給小姐。


 


「這樣的人,小姐當真要嫁嗎?」


 


窗外秋風卷起枯葉,哗啦作響。


 


我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茶杯,目光是從一而終的堅定。


 


「要嫁。」


 


我一定要嫁給將軍。


 


我沒得選。


 


4


 


可偏偏,萬事總不盡如人意。


 


離大婚之日不足一月,在二公主的冬日宴上,變故陡生。


 


「鄭姐姐與世子才是天生一對,都怪你!」


 


「撲通——」


 


「蓁蓁!!」


 


身體鑿穿薄冰的那一刻,我甚至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可冰冷刺骨的湖水襲來,像是一根根細密的銀針,直穿我的五髒六腑。


 


令人窒息的極寒之中,我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不斷下墜……


 


無間地獄,莫過於此。


 


可下一刻,我被人緊緊擁在懷中。


 


令人難耐的冷冽中,那是唯一的熱源。


 


那人接過小廝遞來的毯子,二話不說蓋在我僵直的身子上。


 


絲毫不顧自己身上將要結冰的湿衣。


 


第二次了。


 


城牆之上,冰湖之中。


 


霍驍救了我兩次。


 


而我的未婚夫?


 


我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岸邊,卻不期然撞入裴司珩的視線之中。


 


而他的懷裡,是同樣落水的鄭家娘子,鄭楹。


 


匆匆對視,他卻別開了眼,抱著人轉身快步離去。


 


不曾回頭。


 


那便是我的未婚夫。


 


如今懷抱別的女子,我卻連傷心都顯得沒有理由。


 


昔日刀斧加身、箭雨如林之際,我都不曾有過片刻猶豫。


 


可這一刻,我竟心生悔意。


 


5


 


這一刻,裴司珩的背影與那日探病之時的情景漸漸重合——


 


他臉上並無病色,卻帶著幾分被人質疑的不滿:


 


「莫要輕信傳言,我與那鄭氏女之間清清白白。


 


「我已給母親去信,二老不日便歸,婚期如約,你安心待嫁便可。」


 


晚秋的風帶著涼意,吹動湖面上的殘荷。


 


我的心如漣漪,一點點變得平靜。


 


他欲言又止,目光復雜,卻在對上我的瞬間,猛地轉過頭去。


 


終是道:


 


「那日,我知道自己能射中的。」


 


冷風撲面而來,帶著微微潮氣。


 


我說:


 


「我信將軍。」


 


隻要是他說的,我都信。


 


但裴司珩似乎不懂,沒有人會毫無緣由地無條件信任一個人。


 


我也一樣。


 


「我並非不想救你,隻是鄭楹當時同樣失足落水,所以……」


 


所以什麼?他自己都說不下去。


 


裴司珩來勢洶洶地將我攔下,卻連一個像樣的解釋都不肯給,他隻是生硬地轉了話頭:


 


「我前日接到母親的回信,他們最近便能回京,絕不會耽誤婚期。」


 


這便是他的求和。


 


我愣住了。


 


卻見眼前的男人毫無悔色,他看著我,眉眼之間帶著三分信誓旦旦。


 


他似乎料定了我不會有怨言。


 


這樣篤定,又這樣厚顏無恥。


 


記憶中持槍奮戰的身影一閃而過,那才是我的少年將軍。


 


而如今,對著同一張臉,我隻覺得心生疲憊。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這個親,我一定要成嗎?


 


我張了張嘴,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裴司珩繼續道:


 


「你此前不是說,想將嫂嫂在東平侯府接出來嗎?」


 


我猛地正視著他,卻見他面上的慌張與糾結一閃而過,仿佛是我的錯覺。


 


「世子此話何意?」


 


裴司珩皺了皺眉,但語氣和緩:


 


「待我們成親,我便遣人去侯府,她為夫守孝,如今也滿了三年。她若想離開,我必全力促成,可好?」


 


我笑了。


 


你瞧,裴司珩自始至終,都知道我要什麼。


 


隻是他不肯給。


 


年少時生出的朦朧情意,在這一刻消磨殆盡。


 


可呼嘯而過的風聲裡,我仍然聽見自己說:


 


「多謝世子。


 


「今日之事,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婚期漸近,孟卉必當恪謹守禮,安心待嫁。」


 


6


 


那日後來,西羌來的那位公主曾問我:


「裴司珩那樣對你,你不恨他嗎?」


 


我不知如何跟她解釋,於是我講了一個故事。


 


我入京那年,不過十五歲。


 


剛剛及笄的少女,還沒在兄長慘S的痛苦裡走出,就要隨著再嫁的嫂嫂一路北上。


 


在那位東平侯世子面前,甚至連悲傷都不能表露。


 


京城很大,大到東平侯府都有數不清的院落。


 


可這樣的宅子,京城有千千萬萬戶。


 


前嫁郎的妹妹身份尷尬。


 


侯府同齡的姑娘們不喜我,可卻又不得不帶著我。


 


因為東平侯世子,他需要更有力的镣銬,來牽制嫂嫂留在京城。


 


那便是我的婚事。


 


可他也沒想到,我最終得到的,卻是與豫章王府的婚約。


 


那日,侯府老夫人的生辰,大宴賓客。


 


我因不勝酒力,由著婢子將我扶回了自己屋子裡。


 


半夢半醒之間,重重疊疊的帷帳裡,似乎被人掀開了一角。


 


豫章世子裴司珩。


 


恍惚間,我竟分不清夢與現實。


 


他是兄長口中驍勇善戰、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


 


阿兄至S,甚至都不悔投身於他的麾下。


 


他更是無數次夢境中從天而降、救我於水火中的英雄。


 


可這次,他不再身披戰袍、手持紅纓槍。


 


反而如同受了傷的戰馬,發出聲聲喘息。


 


朦朧之中,有道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


 


他說——


 


「對不住。」


 


我錯得離譜。


 


他才不是溫順的馬駒。


 


發了狂的猛獸隻知橫衝直撞。


 


那樣的痛苦,我此生不願經歷第二次。


 


我再醒來時,隻覺得渾身散了架一樣地疼。


 


嫂嫂守在床前,暗自垂淚。


 


後來,無數人跑來指責我行事卑劣。


 


我也曾為自己辯解,可他們說——


 


「不是你下的藥,難不成還是裴世子主動逼迫你不成?」


 


我沉默了。


 


將軍自是光風霽月、無上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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