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故作扭捏，試圖推開蕭鈺，但實際手上力道並沒有多少，根本就跳不了湖。

這樣，我的好戲又如何開展呢？

阿奈和我對視一眼，然後迅速退後隱匿在丫鬟群中，接著用袖子捂住口鼻，慌張開口道：「大人和姑娘都要跳湖了，還不趕緊幫忙！」

有人開了口，其他丫鬟婆子紛紛就衝了過來。

奈何這天才剛下過雨，池塘旁本就湿滑，幾個人撞在一塊兒，有人直直朝著蕭鈺和雲朝撞過去，直接將兩人撞下了湖。

撲通、撲通。

連續兩聲的落水聲響起，岸上人群聲更加嘈雜，早早準備好了所有工具的小廝，立刻跳下去救人。

我轉頭吩咐一旁的婢女：「大人和小姐落了水，還不趕緊請郎中？」

說罷，我又吩咐阿奈：

「這天還冷著，去吩咐小廚房，端兩碗姜湯來。」

直到喝完了姜湯，又坐了好一會兒，郎中才匆匆趕來。雲朝身為女子，身體本就弱些。蕭鈺趕緊讓郎中替她診脈，結果就整出了喜脈。

可還沒高興一會兒，給蕭鈺診脈的郎中，就顫顫巍巍跪在了地上，說出了蕭鈺「縱欲傷身」，又因行房事被人撞見受到驚嚇，如今還落了水，一再刺激之下，然後難以崛起了。

連著好幾個郎中，都是如此結論。

蕭鈺當即跌坐在地，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畢竟是我夫君，怎麼樣也得安慰兩句，因此我走到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沒事，雖然你現在跟太監沒什麼兩樣，但雲朝這不是懷了嗎，蕭家也算是有後了。」

就是如今這名分，的確是太亂了。

如果雲朝現在是我的女兒，那麼她的情郎，莫不是該喊我一聲嶽母？

嘖，更亂了。

若是從前。

蕭鈺必定會選擇舍棄雲朝，從而保住自己的仕途。

但如今他已不舉，雲朝腹中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

若是連血脈也斷絕，拼來的好仕途，也沒了可傳承的人，算是徹底斷了香火。

輕重緩急，自可分辨。

加上那些茶肆酒樓裡說書的，新說的章節裡，少了對他們的嘲諷，反倒是對他們的情深多了一絲肯定。

尚且在深閨裡的姑娘，一心盼著有情郎。隨心大抵多少還是有些瞧不上這樣的舉止，可超越世俗的愛，到底還是吸引了大量人購買話本。

這局面，略微又扭轉了些。

因此蕭鈺再次前來找我時，我給了他另一個選擇：「若你既想保住官位，又想要這個孩子，那不如我們和離，你去找陛下，言辭懇切些，若你足夠有擔當，或許言官看在這份上，會幫你說話呢？」

畢竟，京城裡的風向就是一個很好的苗頭。

蕭鈺明明心動了。

但還是故作猶豫，瞧著我的目光滿眼不舍。

「寂月，你始終是我最愛的妻。我們雖然和離，但也隻是權宜之計。等到來日我重得陛下信任，我定會重新迎娶你，必不辜負！」

我點頭，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切記我同你說的，將情誼說得深厚些，最好是那種生S不相離，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絕不分開的那種。」

他說了句好，就整理官服，準備上朝。

而我一早就想拿到手的和離書，如今也終於出現在我手裡了。

我不知他是如何在朝堂之上言辭懇切，唯一能夠知道的，便是下朝後，蕭鈺不僅官復原職，甚至還升了官，成了正三品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且得帝王賜婚，和雲家嫡女雲朝結為夫妻。

是了，雲家嫡女。

旨意先一步傳到府中。

拿著聖旨，雲朝滿臉皆是得意之色。她輕撫著尚且平坦的小腹，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如今我才是正經的蕭家女主人，而你不過是一介下堂婦，還有什麼資格住在最好的院子裡？不如就這幾天，趕緊搬出去吧，也省得到時候將你撵出去，難看得很！」

蕭母也在一旁附和：「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就算生得花容月貌又如何？生不出孩子，就是個不值錢的貨！還不趕緊收拾東西滾蛋，倘若你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響頭，我倒是勉為其難能讓你當我的貼身婢女，之後再當我兒子的小妾，如何？」

如何？

我好笑地看著她：「臉大得很。」

禍到臨頭，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甚至還出言嘲諷我。

果然，一家人都沒什麼腦子。

蕭鈺穿著新官服，眉眼之間皆是得意之色。

他走到府門，先是給蕭母行了個禮：「兒子不負母親的期盼，如今終於做到了正三品官職。日後必定還會節節高升，耀我蕭家門楣！」

說完，他又轉頭看著雲朝，伸手輕撫著她的小腹。

「再過幾個月，這孩子就能出來了。日後我必定悉心教導，讓他以後也能做個頂天立地的人。」

「撲哧……」

實在沒忍住，我直接笑出了聲。

蕭鈺和雲朝，以及向來看我不順眼的蕭母紛紛轉頭看向我。

蕭母直接鼻孔朝天，滿眼皆是洋洋得意：「如今我兒子官至三品，日後還有大好前程。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配得上的，更別提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留在家裡做妾，那也是高攀了！」

雲朝要在蕭鈺面前，維持著她溫柔小白花的形象，故而隻是夾槍帶棒：「有些東西，不屬於你的，怎麼搶也沒用。而有些東西，注定是我的，也一定最後會回到我手裡。寂月，你說是嗎？」

她看向我，繼續炫耀得意。

我點頭，非常誠懇地點頭表示贊同：「是，我覺得你說得真對！」

說罷——

一支皇家御林軍就浩浩蕩蕩圍住了蕭府。

天牢裡，蕭鈺被迫剝下了那個日拋的官服。

穿著一身骯髒的囚衣，因為不願意脫衣服，被獄卒狠狠打了好幾拳，牙齒也掉了兩顆，說話有些漏風。

「沈寂月，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他一眼。

「誰人不知，雲家犯謀逆大罪，被判滿門抄斬。再者說，和雲家有任何姻親的，你瞧著有哪一家，能安然無恙？」

帝王一怒，血流千裡。

尤其雲家犯了帝王大忌，這時候有人上趕著要娶雲家嫡女，那就是在告訴帝王——自己要洗幹淨脖子，陪雲家一起S。

所以，我那位表哥才會仁慈給他升了官，讓他在臨S之前，再享受一回。

就是這官職日拋，才享受了半日，官服硬生生被剝了下來。

蕭鈺，倒還是蠻不舍的。

他抓著監獄欄杆，直接衝我咆哮：「可我們蕭家有免S金牌，雲朝隻能算是我蕭家婦，憑什麼要S我！」

我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氣。

「你也知道還有個免S金牌啊？那你難道不知，那免S金牌上沾染著我阿爹的鮮血，表哥賜給蕭家，那是庇佑我未來孩子的。若我不再是蕭家人，這免S金牌自然得跟著我離開。那麼先前所求的旨意，自然不作數。更別提，是你自己要求作廢的。」

帝王已經足夠仁慈，特意遂了蕭鈺的願，多仁慈啊！

蕭鈺依舊還不能接受：「沈寂月，你在信口胡言什麼！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已經用出去的免S金牌，憑什麼不作數！憑什麼！」

「憑什麼？」

聽著他的質問，我卻覺得愈發想笑。

這人莫不是腦子當真有問題，居然在天牢裡問我如此愚蠢的問題。

「你若問我憑什麼，那應該就憑登上帝位的，是我的表哥。而他恰好又恨極了雲家，你卻巴巴上趕著要娶雲朝，本就惹了他厭煩。帝王金口玉言，說出口的便是聖旨。要你S你就得S，更別提是你自己犯了忌諱，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而我，不過是尋了一個更加名正言順的理由罷了。

臨S之前，還得是聲名狼藉。

「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謝謝我。若非我養了那些說書先生，讓他們在酒樓茶肆說書，你和雲朝那日的畫面，也不會被描述得如此傳神，連著細節也沒有絲毫錯處。如今大街小巷皆在流傳，你可是出足了名，S了應該也沒有遺憾了吧？」

我可當真是個好人，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在為他人著想。

都有些……為自己感動了呢。

蕭鈺SS盯著我，滿眼皆是痛苦恨意：「沈寂月，你就是個瘋子！」

能不瘋嗎？

倘若有人經歷過我上輩子所經歷的一切。

或許，會比我更瘋。

蕭鈺的結局，是跟著雲家人一起被滿門抄斬。

這次倒是真的整整齊齊了。

隻是在斬首之前，我特意告訴了他一個真相：「其實雲朝根本就沒有懷。而你之前也沒問題，是我給你下了藥，斷了你最後的後路，讓你無法猶豫選擇。」

周吟從宮裡給我拿出來的三顆藥丸。

一顆，能有假孕之相。

一顆，能有不孕之相。

還有一顆，能當真讓男女皆不孕。

蕭鈺S前，是很痛苦的。

一個滿心滿眼都想著如何升官的男人，在自己最春風得意的那一天，被強制脫下官袍，然後送進了天牢，被告知秋後處斬。

想盡一切辦法活命，可什麼也不行。

身為男子，卻生得唇紅齒白，有著一副比女子還好看的容貌。

天牢陰冷無趣，想要讓獄卒替自己傳信，若沒有足夠的銀子，那就隻能用其他的東西來交換。

渾身破敗不堪，身上的長袍也被撕成一條一條的，一副被凌虐過後的模樣，身上還沾染著點點的鮮血。

蕭鈺滿眼皆是屈辱之色，雙手緊緊摳著地上的草。

一旁的獄卒，則是餍足之色，用手拉了拉褲腰帶，還有些許意猶未盡。

「倒是難為你，肯受這份屈辱，就為了見我一面。」

他聽到我的聲音，才慢慢轉過頭。臉上青青紫紫，有被毆打過後的痕跡，也有被狠狠疼愛的。

他雙腿似乎沒了力氣，慢慢爬了過來, 然後抓著我的裙擺，聲音極盡哀求：「寂月, 我們夫妻一場，求你救我, 救我一命好不好？」

我蹲下來，盯著他的眼睛, 忽然就笑出了聲。

「蕭鈺, 你不是都想起來了嗎？你親自將我推給了山匪, 讓我飽受凌虐而S。所以你特意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讓我解氣, 就為了看我一時心軟高興，然後放過你，不是嗎？」

他忽然間就松了手, 露出滿臉痛苦之色, 仰著頭看向我：「倘若我說, 上一世我將你推給了山匪, 我很快就後悔了, 我回來找你, 可是已經無法找到你的蹤跡，你信嗎？」

「有區別嗎？」我反問了一句。

是否反悔, 有什麼區別？

我隻知道，曾經我全心全意信任的夫君, 給了我致命一擊。所以如今我掌握主動權, 我選擇報復, 又有什麼問題呢？

「蕭鈺，你膽小怯懦，卻偏好高騖遠。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不肯付出。總想著天上掉餡餅, 又不肯付出代價。其實你這樣的人糟透了，上輩子也是我眼瞎，貪戀著你那副好皮囊，卻忘了人心往往才是最可怕的。皮囊而已，隻要我有足夠的銀子，何愁遇不見俊俏的兒郎？可人心這東西，說不清, 道不明。我吃過虧，所以這一次，我要定了你的命！」

他沉默, 面露難堪, 仰頭SS盯著我。

「無論如何, 我是真心愛你的。」

「小美人，你夫君都不要你了，還不如跟了我們？」

「從至」大抵是惡心到我了。

我特意叮囑獄卒, 要對蕭鈺「多加照看」。

秋後問斬，那一日還是如約到來。

我並沒有前去觀看。

畢竟, 已是無關緊要之人, 無須再多費心思惦記。

無論是蕭鈺, 又或者是雲朝。上輩子的恩恩怨怨，終將在今日之後徹底消弭，世間也再無他們。

上輩子, 是他親手種下的因。

這輩子，我來選擇最後的果。

至此恩怨兩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