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再

第2章

字數:4188

發佈時間:2025-04-08 15:44:56

驚詫之後,我的第一個想法便是——


這個孩子留不得。


 


待到人群退了出去。


 


江拙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來:「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我們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江拙隻當我是還不適應,嘮叨著要我好好休息。


 


江老太爺去世是在四天後的夜裡。


 


那晚江拙被匆匆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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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下面的人說。


 


江老太爺嘔了好些血,大夫還沒到,人便沒了。


 


江拙第二天傍晚回來的時候。


 


整個人都很狼狽。


 


那是我第一次見江拙哭。


 


他對我說:「小禾,我沒有爺爺了。」


 


他依偎在我膝上。


 


講了好些他同江老太爺的事情。


 


「我的名字就是爺爺起的,原本父親給我起了個名字,我也忘了叫什麼,後來父親和爺爺不知因為什麼,大吵了一架,爺爺才給起了個『拙』字,他教我,做人寧拙毋巧。


 


「小時候父親總是很忙,爺爺從商會退了下來,是他將我帶大的。


 


「兒時我不愛讀書,爺爺哄我背一首詩就帶我出去玩一日。


 


「但是後頭門檻越來越高了,漸漸地變成了學堂得了第一才許出門。


 


「我跟父親說想娶你,他們都不願意,隻有爺爺說,我喜歡就好。


 


「他前幾日還說,要看著我明年去春闱的……」


 


江拙說了太多太多,最後漸漸睡了過去。


 


我摸了摸他的臉,不知該說些什麼。


 


也不知道能和他這樣相處的日子還有多久。


 


6


 


那天我和江拙依偎在一起,睡了很久很久。


 


江拙興許是因為太累了。


 


而我陷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怎麼也逃不出來。


 


先是夢見了兒時在村子裡的事情。


 


那時候爹是秀才,在村裡學堂教書,娘親在家帶我。


 


有一日爹回來很高興,說是和城裡的朋友聊天打聽到他中舉了,不日便將放榜。


 


我們一家都很高興。


 


消息不知怎麼被別家聽去了,村裡相熟的都知道爹要當舉人老爺了。


 


許多人帶著東西上門慶祝,險些踏破了我家的門檻。


 


直到放榜那天。


 


榜上沒有爹的名字。


 


傳消息的朋友也沒了蹤影。


 


村裡人來家裡要回了東西,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他們說爹考了那麼多次考不上,就不是這塊料,不如早些放棄。


 


我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天還可以笑盈盈上門的人忽然就變了樣子。


 


隻知道從那以後爹都很消沉。


 


娘常寬慰爹,可是並沒有什麼用,爹變得很沉默。


 


一日爹忽然又離家而去,一走幾天不見蹤影。


 


他再回來的時候是個晚上。


 


爹一進院門就抱緊了我,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嘴裡喃喃地說:「我中了,真的中了。」


 


第二天,爹S了。


 


喝了酒跌入井裡S的。


 


村裡人很唏噓,但是很快就忘了這些事。


 


隻有娘日日以淚洗面。


 


再後來娘也沒了。


 


是一場大火。


 


一場冬日裡離奇著起來的大火。


 


依稀記得火光之中,我看到娘的身影。


 


她朝我喊著:「禾兒,禾兒!快跑,別回頭!」


 


我哭著想把她拉出來,但是我太小了,搬起掉落的木樁都做不到。


 


隻能看著母親被大火吞沒。


 


我在山路上跑啊跑,跑不動了。


 


冬天太冷了。


 


栽在了地上。


 


我閉上眼的時候,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一個婆婆。


 


是秦婆婆從山路上把我撿回了家。


 


或許人總是擅長忘掉痛苦的回憶。


 


越長越大,那件事我仿佛已經忘記了。


 


再後來我遇到江拙。


 


江拙第一次問我要不要嫁給他的時候是乞巧節。


 


但是那時候我想到秦婆婆的話,想到太大的身份差距。


 


搖了搖頭。


 


此後數次如此。


 


但是第五次的時候,我想答應他了。


 


為什麼呢?


 


可能是那天月光下的江拙太好看了,我看得恍了神。


 


也可能是那天的桃林裡盛放的花太香了,將我迷暈了。


 


又或許是當時恰好一陣春風吹來,我的發絲伴著漫天飛舞的花瓣飄向江拙。


 


那一刻的萬物好像都在說:「答應他吧,答應他吧。」


 


我想點頭的,是秦婆婆將我帶走了。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孫喜全。


 


父親生前的好友。


 


他說撞見我和江家小公子在一起。


 


他怒不可遏地質問我:「你怎麼能和他糾纏在一起,你對得起你S去的父親、母親嗎?!」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


 


那天晚上的一切像是讓一場美夢忽而變成了無間地獄。


 


父親是中了舉人的,但是放榜前一日被人頂了名額。


 


而讓母親S去的那場大火,也是那人的手筆。


 


我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孫喜全:「為什麼是我爹?」


 


孫喜全一拳捶在桌子上:「據說江延隨手指了一張放在最上面的卷子,恰巧就是你爹的。」


 


是啊,沒有原因,一切隻是巧合。


 


若問為什麼,可能就是少了些運氣。


 


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我爹的卷子放在了最上面。


 


他隨手一指,便毀了我原本的一切。


 


那場大火,若不是娘拼命將我推了出去。


 


我不會站在這裡。


 


我們一家會全部喪命在多年前的那個冬天。


 


我是踩著爹娘的屍骨活下來的。


 


還和仇人的孩子糾纏在一起,甚至還想和他成親。


 


多麼荒唐啊。


 


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場噩夢。


 


夢裡爹娘滿身是血,罵我竟然和有血海深仇之人的兒子在一起。


 


爹抓住我的肩膀,喊著:「要給爹報仇啊,禾兒,爹娘S得冤啊!」


 


那夜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


 


秦婆婆在家裡照料我。


 


她說:「江家那小子來過好幾次,都被我趕走了。」


 


我點了點頭,轉過身面向牆,眼淚不自覺地一直流。


 


是無措,是傷心,還是懊悔。


 


我分不清了。


 


那天夜裡,月色正好。


 


我趴在窗子上看月亮,想著爹娘在天上過得還好嗎。


 


忽而見牆外翻進來一個人影。


 


正想驚呼,那人捂住了我的嘴巴。


 


是江拙。


 


「終於見到你了,不枉我在家練了好些回翻牆。」


 


我望著他,看著他手腕上摔得青紫的傷,說不出來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你還發熱嗎?秦婆婆說你病了,卻不讓我見你。」


 


我搖了搖頭。


 


江拙:「那就好,不發熱了就行,這是我專門找來的藥,據說治風寒、發熱有奇效。」


 


江拙從衣袖裡掏出來一個藥包。


 


我打斷了他:「江拙,我們以後不要來往了。」


 


那天晚上江拙走的時候有些踉跄。


 


他說:「我隻當你生病了說胡話,下次再來找你。」


 


我看著他留下的藥包,上面別了一枝桃花。


 


上面隻寫了四個字:【念小禾安。】


 


病大好了之後,我寫了一封狀告信去衙門。


 


信上陳述了江延的罪行。


 


那封信沒有送上去,被孫喜全攔了下來。


 


「你太魯莽了!沒有切實的舉證,你就敢往衙門裡遞。你當江家是你能得罪的?若是被他們發現了你沒有S在那場大火裡,他們想來SS你不過碾S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一隻螞蟻。


 


人命就那麼輕賤嗎?


 


但是一切好像確實陷進了S胡同。


 


沒有證據,也接近不了江延。


 


怎麼復仇?


 


那時候孫喜全說:「其實有一個接近江延的辦法。」


 


我猜到他要說什麼。


 


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日江拙來找我,他家中催他成親。


 


他說非我不娶。


 


隻求我給一個回答。


 


那是他第六次問我要不要嫁給他。


 


我說:「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喜歡你。」


 


江拙呆呆地站在原地:「可是前些天,桃林那次,你明明……」


 


我朝他吼:「聽不懂嗎?!不要再來找我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過江拙。


 


孫喜全經常來找我。


 


爹娘也常來夢裡找我。


 


再過幾日,我又見到了孫喜全。


 


滿身是傷的孫喜全。


 


他在衙門任職,尋了個機會,想去找過去鄉試的記錄的卷宗,卻被發現了。


 


他對我說:「倘若連我們都不幫他們血洗冤屈,他們真就S得不明不白了,而江延那種人會永遠活得得意暢快。」


 


離開孫喜全家,我一個人在外走了許久。


 


一片桃花花瓣飄到我的鼻子上。


 


我將它拿下來。


 


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走到了那片桃林。


 


桃花敗了許多。


 


我靠著一棵桃花樹坐下。


 


忽而感覺好累好累。


 


枕著滿地桃花,就這麼睡著了。


 


那一夜我睡得特別安穩。


 


沒有無邊無際的噩夢,隻有醉人的花香。


 


醒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件衣裳。


 


江拙坐在旁邊。


 


見我醒了,他說:「你可真敢睡,也不怕遇到什麼兇獸壞人。」


 


我坐起身來,看見江拙眼下一片烏青。


 


一夜未睡,還挨了一晚上凍,他之前或許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打了個噴嚏。


 


我心中忽然想放下一切,隻和他聊會兒天。


 


「我不怕啊,這不是有你在嗎?」


 


他看了我一眼:「前幾日不是還說再也不要見我了嗎?」


 


我幹脆躺在地上:「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片桃林。」


 


「那時候你連『菲』字都不認識。」


 


江拙躺在我身邊,也望著這片滿天的桃花。


 


「那時候你還不知道白樂天那首詩的意思呢!


 


「第二天是誰教你的!


 


「別以為你找先生開小灶我不知道!」


 


……


 


那日我們待到了天黑才離開。


 


快出了那片桃林的時候。


 


江拙問:「那日桃林的問題……你願意嗎?」


 


我點了點頭:「我願意。」


 


江拙十分歡喜地抱住我。


 


他的歡喜仿佛通過熱切的胸膛傳到了我心裡。


 


可是我的心底卻隻覺得一片冰涼。


 


天太黑了。


 


可以將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


 


所以,江拙也看不見。


 


我好像是在笑著,眼睛卻一直冒著淚水。


 


7


 


江老太爺的S沒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甚至沒有人想到是下毒。


 


隻以為是前幾日的風寒引起的。


 


江延是個蠢人,沒有發現問題。


 


江老太爺對我產生懷疑了。


 


我不敢賭。


 


我幾乎可以斷定,他一旦確定我沒有S,一定會將我處理掉。


 


江老太爺才是這個家裡最可怕的人。


 


孫喜全的信裡說——


 


當年的事,隻能找到一個老管家來詢問。


 


老管家的孩子因著江延的蠻橫耽誤了救治而夭折了。


 


一直懷恨在心。


 


這才願意對孫喜全交代當年之事。


 


原來江老太爺生前時常敦促江延學習。


 


然而江延實在不是那塊料,考了個秀才之後,想考舉人卻再也不行了。


 


又受不了家裡父親的念叨。


 


索性找了個路子,頂了個名額。


 


那人就是羅松,我爹。


 


之後這事還是被江老太爺知道了。


 


江老太爺大發雷霆。


 


卻也隻能替兒子收拾殘局。


 


「你做事卻不做幹淨,給別人留下把柄!」


 


那場帶走娘親的大火便是江老太爺吩咐人去做的。


 


老管家說:「當時那場大火是我帶人去放的,也是受人之命。那家就一個小丫頭,才五六歲,年紀跟我小兒子一般大。當時火滅了,我們沒找到那家小丫頭的屍骸,我猜測可能是跑出去了,也不忍心再去追她,冬天那麼冷,一個小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全看她的造化了。」


 


江延是個蠢人,江老太爺卻不是。


 


他看起來不問世事,卻最是心狠手辣。


 


也是,倘若真是個平凡人,怎麼會將江家的家業操持得那麼大。


 


老管家:「我們家老太爺事後也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還給小少爺改了名字,請了大師作法超度,施粥救濟,也是做了很多。」


 


有什麼用呢,S了人再說對不起良心。


 


哪裡是為了求得別人原諒,隻是求個自己心安罷了。


 


爛透了。


 


SS江老太爺,我一點也不後悔。


 


唯獨對不起江拙。


 


無礙,待我做完一切,必會告訴江拙。


 


屆時他願意怎麼樣,我認了。


 


8


 


那年的上元節,江家過得很冷清。


 


因著江老太爺的去世。


 


家裡人的孝衣都沒換下。


 


到了來年春天。


 


便是江拙春闱的時候了。


 


江拙走的那天,我在門口遙遙望著他,卻看不夠。


 


待他回來之時,一切應該都不一樣了。


 


我盼他回來再抱抱我。


 


他竟真的下了馬車。


 


他親了一下我的額頭:「等我回來。」


 


我抱住他:「嗯。」


 


那時候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興許是體質原因,並不顯懷。


 


這個孩子該怎麼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


 


待江拙春闱回來,就會知道一切。


 


先前月份小的時候,秦婆婆說:「這個孩子留不得,趁著月份尚小,墮了吧。」


 


秦婆婆說得對,確實留不得。


 


但是我也確實舍不得。


 


拖著拖著,就到如今了。


 


孫喜全當初將老管家作為人證,把那樁頂替和命案呈了上去。


 


最後被打了回來。


 


江家的勢力比我想的要可怕。


 


老管家回到家中沒多久就S了。


 


怎麼S的,無從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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