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兼職的小餐館裡，我見證了一場賭約的收尾。
清秀的少女面上滿是淚痕，不斷懇求身邊的少年，而那個貌若潘安的少年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我轉過頭，並不打算多管闲事。
但下一秒，新的賭約傳入我耳中：「鬱少，咱們再打一個賭？
「高二五班的程筱筱，怎麼樣？」
我的心髒狂跳。
直到那個表情冷淡的少年忽地一笑，仿佛惡魔低語：「好啊。」
我連忙跑到後廚，削著土豆的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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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筱筱！明天見！」
我看著李欣悅跑跳的身影，淡淡微笑道：「明天見。」
我叫程筱筱，是一個普通高中生。
成績好，朋友少，與很多高中生一樣過著無趣又充實的高中生活。
唯一多的點，可能就是放學後我會到學校附近的小餐館打工。
今天傍晚的餐館，依舊熱鬧。
我戴著白色口罩，手上戴著塑料手套，校服短袖外套著圍裙，長長的高馬尾窩成團，坐在餐館廚房邊的小板凳上，手裡削著土豆。
「小程，來搭把手！」林姨手上端著好幾個盤子，身影從廚房門口一閃而過。
我放下土豆和刀，脫下手套，走出廚房。
目光掃過屋子，今天的客人特別多。
一打眼，我就看見了一桌別樣的客人。
2
我端起兩碗面，路過了一個全是穿著校服的學生桌。
目光一掃，竟見到了一個不該來這種地方的人。
我無聲地從他們身邊掠過，忙碌地端著盤子四處上菜。
菜上了七七八八，我擦著汗，後背倚著結賬臺，學生桌的方向傳來騷動。
我又拿起礦泉水瓶，若有若無地看著那桌的情景。
那桌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一個人坐在過道邊，其餘兩兩對坐。四個男生要麼穿著嶄新的球鞋要麼戴著昂貴的腕表，抑或全都有。唯有那女生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
其中最為俊俏的少年身邊坐著唯一的女生，而那個女生，肩膀聳動，大抵在哭。
但沒有一個人憐香惜玉，俊俏的少年沉默地喝著水，其餘三人看好戲般露出說不上友好的笑。
女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少年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幹脆利落地抽出袖子，還厭惡地挪遠了些。
少女肩膀聳動的幅度更大了，但紙巾離她很遠，沒人遞給她紙，她就雙手捂著臉哭。
「鬱少，真不哄哄？」俊俏少年對面的男生向著女生努了努嘴，眼裡的笑意滿是惡意，「畢竟，鬱少你可追了她整整一周呢！」
鬱清宇眼睫都沒抬一下，冷冷道：「怎麼，你心疼了？」
男生連忙擺了擺手：「我哪敢吶。」
與此同時，女生抬起沾滿淚珠的眼睫，再次向他伸手：「清宇，我……」
鬱清宇冷冷的目光掃向她的手，警告道：「別碰我，惡心。」
坐在過道的男生討好道：「鬱少別生氣，就是個一周就能追到的便宜貨罷了，別因為她敗了興致。」
之前沒說話的那個男生好奇地問道：「怎麼，還有人選？」
「這次這位，才是真正的難中難！」
「切～還能有我們鬱少追不到的？」
男生搖著頭，晃了晃手指：「這位還真的不一定。」
「真搞笑，」鬱清宇對面對的男生指著他笑，「那你倒是說說是誰啊？」
鬱清宇好像也被提起了一絲興趣，雙手懷胸，懶散道：「是誰？」
「高二五班的冰山班花，程筱筱。」
「哦豁！你小子行啊，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人物？」
鬱清宇淡淡一勾唇，笑道：「可以，多久？」
「這個久一點吧，兩個月？」
鬱清宇輕蔑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最多一個月，我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另外兩個男生配合地鼓掌：「還得是鬱少，那不信手拈來嗎！」
短短幾句話，這幾個男生就在上一個受害者面前，定下了下一位「受害者」。
鬱清宇隻是輕飄飄留下五百塊錢和一句話，便跟著自己的跟班們揚長而去。
「記住了，別多管闲事。」
3
我安安靜靜地觀望整場戲，放下水瓶，默不作聲地回到廚房，坐在小板凳上，繼續削我的土豆。
鬱清宇，第八高中的風雲人物，家世顯赫，外表突出。
但平日裡完全沒有任何交集，我是五班文科班，他是一班理科班。
我是不善言辭的乖乖女，他是有名的跋扈、花花公子。把追求人當作一個賭約的事情，在他身上早就發生過不止一次，但總有人會認為，自己是拯救他脫離泥潭的救世主。
外面那個女生也是如此。
按道理來說，我並不希望有這樣引人注目的人擾亂我安寧的生活，但我莫名想看看他能演出怎樣一出戲來。
有億點點好奇。
4
第二天一邁入校園，我就知道，這場賭約開始了。
周遭的同學時不時就有幾個看著我小聲議論，那一個個的目光裡有豔羨也有惋惜，但不免大多是看好戲的表情。
果不其然，一邁入班級，黑板上幾個洋洋灑灑的大字突兀地闖入我的視野。
「程筱筱，我喜歡你。」
下面還有一個籤名似的落款：鬱清宇。
我靜靜看著黑板上的鬧劇，能感覺到身後眾人都要化為實質的目光。
第一排的班長小聲叫我的名字，見我回頭後，小聲問道：「筱筱，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聳了聳肩：「可能是誰的惡作劇吧。」
我還以為鬱清宇惡作劇的開頭會更放肆些呢，比如，理轉文什麼的。
想完我不顧眾人目光，大大方方走回座位，將書包放下。
好巧不巧，今天是我值日。要是放在往常，我說不定還真不會管這些東西。
我走上講臺，拿著黑板擦，把那些字一點點擦掉。之後，拿出擦黑板的抹布把黑板擦得透亮。
李欣悅剛一進門，就徑直跑到我身邊：「筱筱，我聽說一件事。聽說，鬱清宇跟你表白了？」
我在盆邊上擰著毛巾擠水，抬手指向黑板：「你說的是那個惡作劇？我剛擦掉。」
「啊？擦掉了？」李欣悅愣在原地。
「今天我值日，不擦掉的話，就要被老班訓了。」
「那倒也是。」李欣悅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問道，「那你看字跡，是不是鬱清宇本人的？」
擰幹水，抬手把抹布扔回講臺上，淡淡道：「我上哪知道他寫字什麼樣。」
我走回座位拿紙巾擦手，李欣悅就一路緊隨其後。
「哎呀，你不是看過他的數學滿分卷子嗎？那個示範卷。」
「哦，那個是他的啊。」緊接著，我將手紙扔進桌邊掛著的垃圾袋裡，「但那寫的都是數字字母，也不是黑板字。」
李欣悅半靠在我的桌子旁，滿臉苦惱：「那你拍照了嗎？你平時都帶手機。」
我恍然大悟一瞬，又泄了氣：「但我沒有拍照的習慣啊。」
「你怎麼這樣嘛！」李欣悅抱頭，滿臉生無可戀。
「你幹嘛這麼關心是不是鬱清宇呢？」我看向她，「你和鬱清宇認識？」
「那倒沒有，就是風雲人物嘛，還長得那麼帥。」李欣悅滿目真摯，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我的面容：「要是他真的喜歡你，那該多好啊！他有錢又有顏，跟你這大美女絕配！」
我聞言，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聳聳肩道：「說不定就是個旁人的惡作劇呢，我跟他又不認識。」
李欣悅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倒也是……」
「欣悅，欣悅。」在班級另一側的角落處，孟雨向著這邊揮手，「我拍照了，你來看看？」
聞言，李欣悅三步並作兩步飛奔而去，跟一群女生一起圍在孟雨身邊看她的手機。
李欣悅性格活潑開朗，長相偏可愛風，平日裡就是班級活躍氣氛的活寶，因此班裡班外的朋友特別多，能和各種男生女生打成一片。
但對外介紹我時，她總會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據她所說，我長得明豔漂亮，氣質卻又是冷淡的冰山範，正巧是她最喜歡的那一卦。
但我從未聽說過，她喜歡怎樣的男生。
5
沒一會兒，李欣悅就匆匆跑回我面前，整個過程，背上的包都沒放下。
她的眸色亮亮的，很是興奮：「寫字的人就是鬱清宇！」
「是嗎？」
「那你打算怎麼回應他呢？」李欣悅攤開手，一根根掰著手指，「直接同意，還是再觀察觀察？反正一定不能遲疑，萬一他再被別人追走了呢！」
我從桌膛裡翻出早讀的冊子和第一節課的課本，回道：「我又不喜歡他，他被別人追走不是正好嗎？」
李欣悅不淡定地拍桌子：「他可是鬱清宇！沿城首富的兒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首富家的兒子怎麼可能跟我這種平民走一種路？」我嘆了口氣，頗有無奈道，「如果沒有結果，又何必邁出那一步呢？」
李欣悅被我說得愣在原地。
時鍾指向七點，班主任拎著手提包走進教室，班長適時起身：「拿出早讀本，起立，馬上早讀了。」
我站起身，看向李欣悅：「快回去吧，看你這包還在身上呢。」
她匆匆忙忙地回到座位，放下包，翻找起早讀本。
「早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頭，看見徐澄月滿頭大汗地單肩背著包，汗水浸湿了八字劉海，頭發貼在額上。
「早。」
我說著，連忙讓開地方，讓她進去。
我看著她在那混亂的背包裡瘋狂地翻找東西，淡淡道：「今天又翻牆進來的？」
「那當然了，今天還差點被保安大爺抓到。」徐澄月滿臉得意地指著自己，嘿嘿笑道，「還得是姐！姐跑得跟安了馬達一樣，嗖嗖的，他估計連影子都沒看清。」
我翻開早讀本今天那頁，輕笑道：「但是，牆邊安監控了。」
徐澄月手裡握著早已蛻皮的早讀本，眼睛睜得溜圓：「什麼時候的事？」
「上周末安的，」我幫她翻到頁，「我兼職時看見的。」
「那我不就完蛋了嗎？」徐澄月仰頭咆哮。
「應該沒事，平時管得嚴的教導主任這半個月去外校學習了，應該不會查。」
徐澄月長舒口氣，向我豎起一個大拇指：「還得是你，我的姐，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6
第一節語文課剛下課，教語文的班主任便拿著保溫杯走出教室。
下一瞬，一群男生女生圍到了我周圍。
「筱筱，那件事是真的嗎？」
「鬱清宇真的跟你表白了？」
我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心中不由得感嘆，現在高中生的八卦心怎麼這麼重呢？
我看著他們，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笑：「就是個惡作劇吧，我又不認識他。」
嘈雜的議論聲把我身邊趴著睡覺的徐澄月吵得揉了揉眼，她半睜著惺忪的睡眼，滿臉蒙逼地看著我們：「你們說啥呢？」
在一句一句的言語中，她大概拼湊出了事情。
我向著她的方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還用我們平時特定的交流方式眨了幾下眼。
她瞬間懂了，擺了擺手道：「好啦，好啦，惡作劇嘛，我記得人家鬱清宇可是有女朋友的，就是三班那個小白花，叫什麼……哦對，喬允和。人家現在估計還熱戀呢，怎麼可能跟筱筱表白？」
她此話一出，同學們消停下來，可能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就各回各的位置上，幹自己的事情了。
一連三天，鬱清宇都沒有露面。
消息蔓延得廣，但喬允和和鬱清宇分手的事情沒傳出來，鬱清宇又沒表態，漸漸地，也就沒誰真的相信這件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