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拂曉

第2章

字數:4645

發佈時間:2025-04-01 15:47:39

  • 20

那又恨又怕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些愉悅。


11


立秋之日,楚承乾突發奇想,要去城中體察民情,隻帶了我和少量侍衛隨行。


路過西坊蓮花橋時,橋底忽然飛出數十名殺手。


混亂中,一支暗箭朝楚承乾射來。


「陛下小心!」


我毫不猶豫,擋在楚承乾身前。


再醒來時,楚承乾坐在床側拉著我的手:


「如煙,你真是上天賜給朕的福星。」


刺客的身份,很快就被查出,竟是皇帝自己的暗衛血衣衛。


而血衣衛是丞相江寒慄創立,後來才成為皇帝的暗衛。


十年前,就是江寒慄帶領血衣衛,殺我滿門。


他刺了爹爹整整十一劍,眼睛也沒眨一下。


我娘已懷了身孕。


他故意偏轉劍鋒,朝她的肚子刺去。


那張臉,我怎麼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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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刺殺一事,楚承乾下令徹查血衣衛。


丞相江寒慄結黨營私、染指皇權的證據終於呈到了皇帝案頭。


一夜之間,江家數百口人,悉數被下獄。


皇後江霓挺著孕肚,跪在長明殿外。


我掌燈立於階前,看著她發髻凌亂,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如煙,陛下最聽你的話。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父親。」


我隻是看著她笑了一下:「情分?」


我笑意愈濃。


「皇後娘娘近來有沒有覺得,時常腹痛難忍?」


她跌坐在地上,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突然,她捂著肚子,痛苦呻吟。


「來人,請太醫,娘娘怕是要早產了。」


當日夜裡,皇後宮中痛苦號叫徹夜不停。


天亮時,產婆抱出一個可怕的畸形怪胎。


太醫宮女嚇得紛紛躲避,皇後失血過多而亡。


哪有什麼生子的偏方,不過是奇藥毒草。


服藥者,「腹大如婦人懷子,五月而產異物」。


皇帝楚承乾自始至終,沒有踏入中宮一步。


那日夜裡,他噩夢纏身,醒來後,要立即處死丞相江寒慄。


我漫不經心地為他剝著橙子:


「奴婢聽說,將人置於泥瓮,用火焚燒,若是化作白珠,便是忠骨,若是化作焦屍,便是反骨。」


12


執行火刑的那一天,我讓赤鳶首領臨淵帶我出宮。


丞相江寒慄被扒去外衣,綁在泥瓮之上。


「妖女,你心思歹毒,禍亂朝綱,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滿目恨意。


心思歹毒?我怎麼比得上他和他的女兒?


「不歹毒,怎麼能報了這滅門之仇啊?」


他嘴角一抽:


「李拂曉,你就是當年的帝星李拂曉!你騙得過陛下,騙不過我。」


我坦然立於曠野之中:


「沒錯,我就是李拂曉,我入宮就是為了取你的命。」


江寒慄不甘地掙扎著身子:


「我不信……你究竟用了什麼妖術,蠱惑陛下?」


我彎下腰,睨視著他:


「江丞相忘了?我可是帝星啊。」


我冷笑一聲,向暗衛吩咐:


「火別太大了,慢慢來。」


回頭見臨淵正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的眼神熟悉極了。


「怎麼,是覺得我太殘忍了?」


他收回目光:


「主子,起風了,該回去了。」


13


當侍衛抬著一具焦屍來到長明殿時,楚承乾指著焦屍,喝道:「果然是反骨,該死!」


他甚是滿意,開先河封我為大長史。


各地屢現吉兆,楚承乾在一片歌頌聲中,幻想著千秋萬代。


夜裡,我正看著折子。


皇帝楚承乾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如煙,想做個女皇帝麼?」


我驚掉了手中的筆,連忙跪在地上告罪。


楚承乾蹲下身來,撫上我的背:


「朕不過是玩笑,你奉旨替朕分憂,何罪之有?」


楚承乾輕撫上我的眼角眉梢,忽而一笑:


「如煙,歇歇吧,陪朕喝酒去。」


暖閣裡,楚承乾欣賞著美人獨舞。


女子身段妖娆,含情脈脈。


那是他新納的妃子。


楚承乾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目光並不落在女子身上。


他遞給我一杯酒,我沒有接:


「陛下,這酒太烈,奴婢怕喝不了。」


楚承乾看向跳舞的妃子:


「來人,把她帶下去,砍了手腳。」


妃子大驚失色,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楚承乾慢悠悠地說道:「定是她舞跳得不好,讓你沒興致。」


我立刻端起酒杯,仰頭灌進口中。


楚承乾笑了,揮手放人。


又命所有人退出殿外,無詔不得入內。


一杯杯烈酒入喉,渾身似火中燒。


我的意識開始飄忽。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上一世,十七歲生辰那日。


14


楚承乾晃著身子,喝完最後一杯酒,輕聲道:


「李拂曉。」


七歲之後,便再沒人這樣喚過我了。


我早已不會回應。


「陛下,說什麼?」


楚承晃著身子傾過來,再次撫上我的背:


「如煙,你可以證明給朕看的。」


驀地,衣衫被用力扯下,露出大半個肩頭。


「怎麼會這樣?」


我目光楚楚地看著他:


「陛下忘了,當初,是奴婢把皇後娘娘從火場裡背出來的。」


楚承乾按住我的肩膀,神色無措:


「你真的不是李拂曉?」


我疑惑地看著他:


「李拂曉是誰?」


楚承乾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朕就知道,如煙是不會騙朕的。」


我試圖推開他,臂上卻沒有一絲力氣:


「陛下,隻剩一個月,就到奴婢的生辰了。」


楚承乾反握住我的手腕:


「朕等不了了,一日也等不了,朕是皇帝,朕不怕。」


我閉上眼睛,放棄掙扎,任人宰割。


楚承乾突然動作一滯,倒在地上。


睜開眼時,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15


「主子……」


是赤鳶首領,臨淵。


「誰許你進來的?」


轉眼間我被打橫抱起。


「你放肆!」


臨淵將我放在床榻上,放下床紗。


「屬下自作主張,甘受責罰。」


我深呼一口氣,平復情緒:


「還不到殺他的時候。」


許是我真的喝醉了,隔著床紗的輪廓影影綽綽。


突然口渴得厲害。


臨淵遞過來一杯茶水。


我俯首就著他的手喝下去。


茶杯掉在地上,怦然碎裂。


「屬下該死。」


我摸上他腰間的束衣鉤帶:


「先成為我的人,再做我的死士吧。」


許久之後,臨淵停下了動作,布滿刀痕的胸膛,還在起伏不定。


我一把拿住他的面具。


他倏然睜開眼,翻身坐起,按住我的手:


「屬下說過,面目醜陋,不敢示人。」


16


胡天恩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長史饒命,下官是受了江寒慄蠱惑,才會跟陛下胡言。」


我坐在觀星臺上,撥弄著不知名的儀器:


「你沒有胡言,我就是李拂曉。」


我拽住他的衣領:


「你能預言得出帝星,怎麼帝星站在你面前,你倒不知道了?」


胡天恩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大長史饒命……饒命,當初陛下逼著下官問天命,下官沒辦法,就胡謅了這麼個預言。」


兩世為人,父母的屍體夜夜入夢,就是因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


「我沒有資格,替死去的人饒你。」


我命人將他掛綁在觀星臺上。


「既如此,你就每日在這裡觀測天象吧。」


「看對了,便賞一個饅頭,看錯了,就砍掉一根手指。」


17


楚承乾惶然地看著我:


「朕的如煙怎麼變得如此殘忍?」


我笑著為他剝橙子:


「自然是跟在陛下身邊久了,耳濡目染,學著了。」


我替他揉著太陽穴,輕聲安慰:


「陛下身體疲憊,應當多休息。」


不一會兒,他便睡著了。


我掐滅了爐中的沉香。


是時候結束這場棋局了。


終於等到我十八歲生辰這日。


皇帝楚承乾大喜,於宮中大設宴席。


他命我穿上皇後的禮服,與他並坐。


隻是酒還沒喝幾口,他便突然痙攣倒地。


「朕怎麼動不了了,快傳太醫來!」


我立於床前,無動於衷。


「不必了,陛下這是中風之症,治不好的。」


楚承乾嘴角抽搐:


「你怎如此說話?朕今日還要與你……歡好呢。」


我冷笑一聲:「都這樣了,還想著那種事啊?」


楚承乾瞪著我,厲聲道:「那你就自己來。」


我抬手,一巴掌呼在他的臉上:


「我可不稀罕做什麼皇後,我要做攝政王。」


楚承乾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如煙你……」


「我叫李拂曉。」


這夜,我甚是開心,便召了臨淵來寢宮。


從他的身上,我能得到一種熟悉的慰藉。


「殿下,早日殺了他吧,不要把自己困在仇恨裡。」


我拿起金釵抵在他的心口上:


「不要以為爬了孤的床,就能對孤如此說話了。」


「孤做什麼,無須你置喙,記住自己的身份。」


臨淵低頭看著我手中的金釵,眼眸又染上那種濃鬱的悲色:


「是,屬下知道了。」


臨淵走後,寢殿又陷入一片寂靜。


歡愉轉瞬即逝,無邊的孤獨如潮水般湧來。


18


夜裡,我做夢。


義父楚承裕教我寫字,在王府的那座亭子裡摸著我的頭:


「筠兒的字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哈哈哈!」


忽又見他身著鎧甲,立於城樓下,彎弓搭箭,朝我射來。


我想跑,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醒來時,我一身冷汗。


我任由宮人為我梳洗打扮,換上禮服,以攝政王的身份參加朝會。


第一道旨意,便是撤了欽天監。


撤除欽天監時,我發現了一道十年前的奏疏。


我一眼就認出,是楚承裕的字跡。


奏疏上說:


【帝星臨世,實不可信。陛下不該為此牽連無辜之人,想要穩固帝位,應以德服人。】


可他當年明明冷眼看著我全家被屠。


我想不明白。


19


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長明殿裡,隻有一個老奴才看著門。


我站在龍床前,看他眼眶深陷,臉色蒼白,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


「賤人,你怎麼敢如此對朕?」


我笑著拔出匕首,一點點靠近他的脖子。


「孤已經找到,新的楚氏血脈,留著陛下好像沒什麼用了。」


楚承乾拼命地搖著頭:


「別殺朕,朕……我把皇位禪讓於你,好不好?」


我不屑地勾起唇角:


「囊中之物,何須你相讓?」


內侍給他灌進一碗湯藥。


是夜,皇帝楚承乾崩逝,死於中風。


楚氏旁系楚宣,在兩萬軍隊的擁護下,入宮繼位。


一個三歲孩童,尚且不能自理。


更需我這個攝政王輔佐。


20


身至高位,奉承之人自然也多了。


宮裡進來不少男子,皆有傾城之貌。


我卻興致寥寥,一心撲在新政改革上,日夜不休。


終於在一次熬了整宿後,我病倒了。


醒來時,赤鳶首領臨淵近身侍奉。


我隻覺胸口有些悶,語氣也帶了幾分不悅:


「你是侍衛,不是奴僕。」


臨淵將熱好的湯藥端過來,語氣如常:


「為殿下做事,都一樣的。」


我接過湯藥,送到唇邊時,又停下來: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個人……」


「我知道……」


「但是,孤殺了那個人。」


我一口氣喝完了藥,一點也嘗不到苦。


臨淵退後幾步,跪在地上:


「屬下心甘情願。」


宮人上前摘去他的腰牌,送他出去。


殿門輕闔,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臨淵說得對,我是困在了仇恨裡,什麼都不願相信。


有些事,我已不知對錯,又何必再牽扯上無辜之人?


忽然有人伸手,用指腹輕輕擦我臉上的淚。


一支金雀釵,緩緩插進我的發髻。


我大腦一片空白,撐起身子,撫上他臉上的面具,卻不敢用力。


他握住我的手,一把摘下面具。


我不由得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的模樣。


除了臉頰上一道長長的刀痕,與記憶中的楚承裕完全重合。


我鼻頭一酸:「義……父……」


他將我擁入懷中,溫柔地撫我的發:


「是我,筠兒。」


21


「我知道,你有許多疑惑,別急,我一一與你解釋。」


燈影之下,他的五官籠上一層淡淡光暈,刀痕細細蜿蜒。


「筠兒,你生辰那日,血衣衛踏入府中……我知道他們衝你來的,所以,我決定起兵,為你爭一條活路……」


「等等……」


他的天下,我也要。


「始我」那不是上一世的事麼?


楚承裕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


「是,我和你一樣重生了。」


「上一世,我起兵後,赤鳶首領臨淵叛變, 謊稱楚承乾會讓人易容成你,來威脅我。」


「直到城門上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才知道,那就是你。」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隻能陪你一起去死。」


所以, 這一世我用金雀釵刺他的時候,他便知道我也重生了。


沒有他,兩萬暗軍和赤鳶不會僅憑一個令符,就俯首聽命。


「義父……對不起……」


他握住我的手, 搖了搖頭: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不去陳留, 也許你和家人就能平安終老,如果我能保護好你,你就不會受那些苦。」


他的聲音漸漸沙啞起來,微微打著顫:


「每次想起, 你滿身傷痕,絕望跳下城樓的樣子, 我就悔痛萬分,恨自己連你受了什麼樣的罪都不知道……直到去過北境, 才能體會一二。」


「這一世, 我隻願你護著自己, 復仇也好,奪天下也罷, 我都陪著你,隻是你並不快樂……如果你能從我的身上, 得到一點快樂,那我也甘之如飴。」


一切因他而起,原來是這個意思。


「為何不早點與我相認呢?」


他緊緊地擁著我:


「起初,是沒有機會, 後來,我毀了容,你又圖謀大業,我不敢,也不該擾亂你。」


我扳過他的臉,動情地吻上那道傷痕, 一直到唇角。


晨光照進寢閣,我枕在楚承裕的胳膊上, 問了他一個我好奇了十年的問題。


救我的時候, 他也才將將弱冠,為何偏要我叫他一聲義父。


他看著我, 目光似月光,清冽而又溫柔:


「因為知道你是帝星,我怕自己因此而生貪欲,救了你又害了你, 這一聲稱呼便是約束。」


22


兩年後, 皇帝楚宣下旨,自稱愚鈍無德,欲將皇位禪讓於攝政王。


三月初八,行禪讓大典。


我身著五爪龍袍, 頭戴十二冕冠,受萬民朝拜。


始創大寧,永載史冊。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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