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第2章

字數:4012

發佈時間:2025-03-31 16:27:55

  • 20

上一世,我才逃出李府大門沒有多遠,就被一伙人堵在巷子裡,搶錢財之後,打暈賣入青樓。


次日,北方的數萬流民就破城而入,叛軍帶著他們搶奪食物燒殺擄捋。


青樓老鸨習慣將新買的丫頭關在地下室,餓上幾日之後再好好調教。


這一操作,竟無形中救了我和幾位妹妹一命。


掐指一算,明兒就是叛軍和流民破城的日子。


所以我才會這麼急。


今日才回來,便要把仇報了。


大火過了半夜才熄滅,在主院伺候的婆子們疲憊的回到院子裡時,才發現主母被我這個大小姐綁架了。


「哎呀!夫人………」


蘇婉音滿身是血的模樣,可憐極了。


婆子們看我拿菜刀架在她脖子上,驚恐萬分,到底不敢靠近。


其中最急的,是平常伺候在蘇婉音身邊的王嬤嬤。


「小姐,夫人待你不薄,你這是幹什麼?」


我斜眼掃了她一眼,隨後挑開八仙桌上的幾個匣子。


這些是我方才從這屋裡翻出來的錢匣子,以及各種地契和下人的賣身契。


我將王嬤嬤的賣身契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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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是你的賣身契,你去把府裡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這個院子裡來。一會兒我就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


王嬤嬤聞言頓時不管什麼主母了,立刻出門嗓子一吆喝,叫了附近的一些婆子,讓她們把那些剛準備回去休息的下人們都召集到院子裡。


Ṱŭ⁹我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把賣身契一張一張地還給他們,同時還給他們每人十兩銀子,作為遣散費。


3


不少人喜極而泣,有人無比歉意地看著我,跪下來給我磕了一個頭。


「小姐,這些年對不住了!」


我淡淡一笑,讓他們起來。


他們呆呆地看著我,似乎被我身上的某種氣度折服。


人性本就極其復雜,他們弱小而堅強,之前隻是礙於蘇婉音的手段不敢親近我,但是從來沒有害我、打我。


甚至,在蘇婉音斷了我伙食的那兩年,他們中有的人,會偷偷地往院子裡面扔個番薯,或發硬的饅頭。


身處亂世,他們的日子也過得不怎麼樣,那或許是他們的一頓美餐。


我看著他們,神情祥和平靜。


「城外的流民明天就攻城了,以凌城的守備,很難守住,你們從府裡弄些糧食,逃命去吧!」


在蘇婉音欲要殺人的目光中,他們拿著賣身契,還有銀子以及府裡能搜刮到的糧食離開了。


偌大的李府,很快就變得空空蕩蕩。


府裡現銀不多,分給下人作遣散費之後,就隻剩下一匣子銀票和一些田契地契。


我坐在八仙桌前,把那些田契地契,一張一張的放在燭火上燒毀。


享受的蘇婉音心痛欲絕的表情。「你瘋了嗎?」


我沒有理她,燒完地契就開始燒銀票。


我才不會告訴她,在往後的十幾年,這些東西一點用都沒有,流民和叛軍勢不可擋,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


房屋燒毀,田地裡的糧食也被拔光。所有的商鋪、錢莊、當鋪,通通倒閉。


那些票據,便沒有用了。


人心瘋了,流民們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


當我把所有的銀票都燒完之後,蘇婉音面露死灰之色。


當年我爹也是這凌城有頭有臉的商人,蘇婉音是名門之後,可惜家道中落,到她這一代竟是連飯都要吃不起。


我爹欣賞她的才華,可憐她,本來隻是想給口飯吃,結果就被她纏上了。


她得了我爹的喜歡還不夠,還要害死我娘。


「沒了……什麼都沒了……哈哈哈哈哈哈……」


蘇婉音看著桌上那堆灰燼,又哭又笑。


她拋棄良心和驕傲奮鬥了一輩子的東西,就這麼輕易地被我燒完了。


「還沒有完呢!」


我在她邊上坐下來,笑容燦爛,似天真似浪漫。


可在蘇婉音眼中卻猶如索命的惡魔。


「李景還在私塾吧!我一會兒會帶著你逃出去,躲開流民和叛軍,但是他會留在這裡。他這個年紀皮白肉嫩,那些餓昏頭的流民……」


蘇婉音瘋了:「不不不……不對……你怎麼知道流民會打進來?你根本不是李慧語那個蠢物,你到底是誰?」


瞧著她那副瘋魔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很無趣。


她比我前世虐殺的那些敵將,要脆弱多了。


我才做了這麼點事,她就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我冷眼瞧著她,卻怎麼也回憶不起我的母親長的什麼模樣了。


是了,對於我來說中間已經隔了數十年,真的記不清了。


府裡越發的安靜,城外流民和叛軍到了,此起彼伏的怒吼聲,攪亂了寂靜的夜。


蘇婉音越發的害怕,她開始祈求我。


「慧語慧語,我錯了,我錯了。門口有一口井,我一會兒就跳下去,給你娘贖罪。你快去找景兒,你帶他走,他是你弟弟。你們血脈相連,他以前還偷偷的給你送過包子和點心,他從來沒有想過害你啊!」


是的,劉景是個好孩子,我那個死鬼爹和蘇婉音把他教育的很好。


最後的那幾年,除了下人們會偷偷給我扔番薯和饅頭,劉景也時不時地把自己省下來的點心偷摸著送給我。


但是我好像忘了李景長什麼樣了,閉上眼睛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


蘇婉音絕望了,嗚咽地哭起來。


也許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是不可估量的。


她大抵是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來,我對李景沒多大的恨意。


是以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帶著捆住她的椅子,撞翻了桌子上的燭臺。


燭火點燃了桌布,也點燃了她的衣袖。


她悽厲地大叫:「我去給你娘贖罪了,你去救救我的景兒,救救他。」


天幹物燥,火勢很快蔓延到了她全身,接著又點燃了鋪在地上的波斯地毯。


「啊!救救他……救救他……」


布料燒起來太快了,屋子裡也沒有現成的水,她死定了。


我退出院子,聽著裡面悽厲的慘叫,心底出現了一股無盡的悲涼。


人性太復雜了……


4


我連夜趕到李景在的私塾,卻發現私塾裡早已人去樓空。


凌城很多人家都空了,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殘坐在屋子裡,面色死灰。


如此情景,我想到了一個人。


陸清桁!


區區半日多,就能悄悄轉移大多數居民,隻有他有這個能力。


上輩子,陸清桁知道我心裡一直有個坎。


他知道我對李景的感情十分復雜,所以我大抵能猜到李景是被他帶走了。


也好……


那麼接下來,我來給他斷後吧!


上輩子我們也是這麼合作的,默契了幾十年,無需見面細聊。


我走上城頭,發現城頭上隻剩一些老兵,他們一臉麻木地望著城外,那幾乎望不到邊際的流民。


城裡年輕的守衛軍,必然是護送凌城的百姓去往安全之地了。


城已空,城內有五十六名老弱病殘移不走,城頭有三十四名老兵堅守。


我集合老弱病殘,跟他們說我們要守城,我們要替他們的子孫,爭取一點逃命的時間。


他們欣然同意,熱淚盈眶地準備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


這也是人性。


天亮時,我們做了許多粽子,又煮好些鍋黃豆。


搬到城門之上,一個一個地往外扔。


黃豆一瓢一瓢地往下撒。


原本齊心協力想要破城的流民和叛軍,瞬間亂套。


流民們餓得眼冒綠光,為一個粽子大打出手,有的甚至趁亂咬下別人一塊肉來。


叛軍的戰馬聞到黃豆的味道,擠到一塊去吃黃豆,不管馬上的將軍如何打罵都沒有用。


世道艱難,災民餓的啃樹皮,吃野草,導致戰馬都沒吃到幾頓飽草。


我讓老兵們架起弓箭,在箭頭上綁上浸透火油的布團,點燃之後拉弓射箭,讓他們射在叛軍裡。


帶火的箭,如雨點一般,不斷落在叛軍隊伍裡,一時間叛軍的隊伍亂了,被火燒著的人到處亂撞,便又多了些人被燒。


這支叛軍,窮得連件盔甲都沒有,那身破衣,火一點就著,空氣裡飄著一陣陣肉香,讓那些飢餓的流民越發忍不住內心的惡念。


不多久後,我們的箭用完了,火滅了,叛軍首領和其中幾名小將燒傷嚴重,一時之間士氣大亂。


叛軍中會使用弓箭的也射我們,但我們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有天然優勢,隻有幾個人受了輕傷。


如此持續了半日,中午日頭高照,流民又餓又渴。


我們再次丟下去粽子和黃豆,有人搶不到粽子,就趴在地上找黃豆吃,被馬踩踏,哀聲四起。


流民和叛軍立即發生衝突,互相撕咬起來。


我站在城頭之上,大聲的喊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從城頭之上吊下去十幾大鍋粥,還有幾籮筐的碗,一時之間,粥香四溢。


「領粥者進城,視為歸降不殺,搶粥者格殺勿論。擊殺叛軍十人以上,可領一畝良田,茅屋一間。」


我畫的大餅,讓流民看到了希望。


有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流民,一把搶過叛軍手裡的刀,手起刀落,好幾個叛軍ƭų⁶的腦袋落地。


瞧見那人時,我微微一愣,嘖,算是個老熟人呢!


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此時叛軍也開始斬殺流民。


有流民去盛粥,但還沒喝上一口,就被叛軍首領一箭射死。


流民瘋了,開始反撲叛軍。


叛軍頭領終於看出不對,高呼大喊:


「大家都停下來,你們別聽這個女人瞎說,隻要打進城去,這城裡的Ṫů₆一切都是我們的。」


我冷笑大喊:「叛軍以災民為馬前卒,而後坐收漁翁之利。百姓們,你們好好想一想,之前你們以血肉之軀助他們攻破其他城後,他們是不是一路燒殺擄掠,根本就不給你們留糧食,留活路。」


這是叛軍一貫的手段……


「對,明明是我們衝開的城門,最後得利的卻是他們!」


有人在流民中高呼,流民的民憤徹底壓不住了。


他們瘦弱手無寸鐵,但卻如狼群一般,開始撲咬叛軍。


「若非為了活下去,我們怎麼可能與你們這些叛軍為伍。如今活路就擺在我們面前,你們竟敢阻我生路,我們跟你們拼了。」


流民和叛軍又打了半日,


玩弄人心,本就是上位者的手段。


我目露悲憫地看著下面的慘狀,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的手上已經染上了屍山血海,就如前世一樣。


這就是上位者的殘忍……


5


又到了夜裡,叛軍和流民死傷過半,叛軍居然被流民趕跑了。


哀嚎遍野時,我帶著老弱病殘悄悄撤退,躲進一名富商家中的地下室裡。


這位富商也是老弱病殘之一,他七十八歲了,年輕時廢了一條腿,走不遠,不想拖累兒女,所以留了下來。


他家的地下室很大,本是用來制冰的,可以容納得下我們所有人。


而且也很隱秘,在他院子裡的假山下面,眼下入口已經被我們用泥和石頭堵死了。


唯一的出口,是引進來制冰用的一條地下河。


在封閉入口時,我並沒有進入地下室,雖然他們極力地挽留我。


我笑著跟他們說:「我還有事要做,等安全了,我就來把你們放出來,或者你們自己從地下河遊出來。」


告別他們,我再次回到了城門上,流民在城外休整,我給他們打開了城門。


「鄉親們,城裡的原住民已經逃了,現在這座城是你們的了。城裡有房子住,有熱水喝,能吃飽飯。你們快進來吧!」


神情麻木的災民,一個一個從地上站起來,有人試探性地朝我走來幾步,發現我隻是一個柔弱女子,便壯著膽子走進城門。


不多久後,他們興奮地跑遍全城,然後跑出來跟城外的人說:


「城裡沒有人,你們快進來,這座城是我們的了。」


我再次站在了城頭上,對他們說:「叛軍不會死心的,你們要守城。」


災民們已經不想再做流民了,在這座城裡,他們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房子住進去,找到了能吃的填飽肚子。


最重要的是城後有大片的田地,莊稼長的鬱鬱蔥蔥。


「對,我們要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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