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打算賣套房子供我出國讀書。
可是姑姑卻怒了。
「這房子咱媽遺囑中寫得清清楚楚，是留給我的，你們不能賣。」
我媽氣笑了：「我陪嫁的房子，憑什麼留給你？」
姑姑不依不饒：「那我不管，反正遺囑中是給我的。」
她給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打電話。
奶奶氣喘籲籲地說：「沒錯，我遺囑中寫了，那套房子留給我女兒素娟。」
我媽驚得瞪大了眼睛：「那是我的房子，你有什麼資格立進你的遺囑裡。」
姑姑卻笑了：「什麼你的房子，遺囑可是受法律保護的，遺囑裡給誰就是誰的，你就等著我去告你吧！」
姑姑走後我緊張地問媽媽：「這可怎麼辦？」
媽媽捏著我的臉：「她要是真能告倒我，我就立馬去死，然後立遺囑把故宮留給你。」
1
過年聚餐，媽媽接到一個電話。
「是的，我們家唐雪資料都準備全了。好的，我知道了，年後我就去交錢。」
一聽到「錢」這個字，姑姑立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動作。
大豬蹄子懸在她嘴邊，嘴角的油順著下巴滑了下來，都來不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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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朵豎得老高，眉毛直衝天靈蓋。
媽媽掛斷電話那一刻，她立馬插話。
「嫂子，交什麼錢？小雪要準備什麼？是不是小雪又花錢了？」
媽媽面色微微不悅，但她根本不想搭理姑姑。
她給我夾了點蔬菜：「小雪，多吃點蔬菜，晚上回去還是要看會兒書的，別過年了就放散羊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放心吧，媽，我都帶著書出來的呢。」
姑姑立馬湊過來臉，緊張兮兮地問：「嫂子，到底什麼事啊？怎麼又要花錢？花多少錢？」
爸爸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姑姑：「小雪去國外讀研，你嫂子給她辦流程罷了。」
姑姑不屑地笑了：「嘖嘖，我以為什麼事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繼續又啃起了豬蹄子，嘴巴還嗚哝嗚哝不闲著。
「就小雪這德行，還出國讀研？是不是國內沒人要，去國外混個學位證啊？」
我一聽姑姑說話就蹿火，冷著臉懟她：「我是我們學校專業第一，國外已經錄取了。」
姑姑笑得更加張狂了，仿佛有什麼天大的笑話灌進了她的耳朵一般。
「哈哈哈，哎喲喂，小雪啊，我看你上個大學別的沒學明白，吹牛倒是爐火純青。
「都說現在大學生滿地跑，大學生已經不值錢了。最沒用的就是你們。
「你看看你，還沒畢業呢，還弄上美甲了，像個什麼樣子？」
媽媽被她氣得胸口起伏：「素娟，小雪二十幾歲了，不是小孩子。女孩子都愛美，做做美甲怎麼了？何況是我帶著她去做的，大過年的，圖個喜慶。」
姑姑一聽這話，更來勁了：「我說嫂子，小雪以後嫁出去的玩意，你在她身上花這麼多錢？不覺得虧嗎？你有給小雪做美甲的錢，都不如給我家宋剛存著，以後他還能給你們送終。」
媽媽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一向溫婉賢淑的媽媽，這下也終於忍不住了。
可姑姑卻不肯罷休：「哎呀，你還急了？我說得不對嗎？你瞧瞧你們娘倆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知道是過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改嫁的改嫁，接客的接客呢哈哈哈哈！」
爸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夠了，素娟，這飯你能吃吃，不能吃趕緊給我滾蛋！」
2
姑姑扯了扯嘴角：「真開不起玩笑，大過年的，還跟我吹胡子瞪眼。」
姑父也在一旁勸爸爸：「大哥，素娟是你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她就是嘴快，根本沒什麼壞心眼的。」
我捏著媽媽的手，不鹹不淡地說：「壞不壞心眼不知道，就是對我們家的錢掌控欲太強。」
姑姑挑著眉，眼睛一大一小地斜睨著我：「那你倒是說說，你媽哪有錢供你出國留學？」
媽媽沒看她，隻是冷哼了一聲：「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賣套房子什麼都有了。」
姑姑搖頭晃腦地嘲諷媽媽：「說得輕松啊，賣套房子，房子賣了，你和我哥住哪去？睡大馬路嗎？」
我直勾勾地盯著姑姑：「我們家又不止這一套房子，真當是你們家啊，霸佔著奶奶唯一一套老破小。」
姑姑面色一下子冷若冰霜，刀人的眼光壓也壓不住。
她有些顫抖，惡狠狠地問我們：「你說什麼？賣另外一套房子？你們哪裡還有房子？」
爸爸說：「你嫂子跟我結婚的時候有套陪嫁房啊，雖然房子老，但是很大，足夠我們……」
還沒等爸爸說完，姑姑屁股下面插火箭，嗖地一下子就蹿了起來。
「你們說什麼？賣掉那套房子？不行！」
姑父觀察著眾人，眼光也逐漸警覺起來。
媽媽卻笑了：「憑什麼不行？我的房子我還不能做主了？」
姑姑噴著唾沫星子指著媽媽罵：「什麼你的房子！那套房子是我的。」
「你瘋了吧你？我媽結婚，姥姥給她陪嫁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姑姑急得直跺腳：「就是跟我有關系！這房子你奶奶遺囑中寫得清清楚楚，是留給我的，你們不能賣。」
媽媽氣笑了：「我陪嫁的房子，憑什麼留給你？」
姑姑不依不饒：「那我不管，反正遺囑中寫著就是留給我的。」
媽媽扭過臉不想看她，衝她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跟我廢話了，我的東西，我還是有支配權的。」
姑姑衝上來一把薅住了媽媽的領口：「你放屁，什麼你的東西，那是我媽留給我的！」
我也急了。
逗逗嘴可以，但你敢跟我媽動手？
絕對不行！
我使出了牛勁，一把推開了姑姑。
「你別給臉不要臉！奶奶還沒死呢，真有遺囑也沒生效呢。」
五大三粗的堂哥宋剛見狀，衝過來就要動手。
爸爸毫不示弱，不怒自威地低語著：「我看你們誰敢動我老婆孩子！」
3
姑父眼神兇狠，死死地盯著爸爸。
「大哥，我給你面子叫你一聲哥。我不給你面子，你在我面前就他媽的是過街的老鼠。」
爸爸緩緩起身：「我不需要你給我面子，你的面子用處不大。但我今天話撂在這裡了，誰敢動我老婆孩子，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隨後，他目光緩緩移向堂哥。
堂哥慢慢後退，回過頭一把撈起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姑姑，讓姑姑坐回了原位。
眾人再次落座，卻劍拔弩張。
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們一家子欺負她。
「什麼你的房子……明明，明明就是我們家的……你嫁過來了，你人都是我們家的……你、你還能有房子？」
我氣不過，跟她頂嘴：「那你都嫁出去了，你也不是唐家人，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們的財產指手畫腳。」
我媽也笑著說：「是啊，素娟，想要什麼自己去賺，別整天惦記別人的。」
這話卻激怒了姑父。
他一把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牆壁上。
蹦出無數碎玻璃碴。
「大嫂你什麼意思？指桑罵槐是不是？嘲諷我宋國偉沒本事是不是？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當家做主的！」
他扭臉指著姑姑：「你給老太太打電話，現在就打，讓她親自告訴這家子，那房子到底是誰的！」
媽媽毫不在意，繼續撿著我愛吃的東西夾給我。
可我還哪有心思吃東西？
如果房子真的被他們弄到手，我拿什麼出去讀書？
姑姑的手機嘟嘟響了兩聲，那邊的護工接通電話。
「小唐啊，有事嗎？老太太剛睡著。」
姑姑哭著衝她吼：「讓我媽起來，快！她女兒要被人欺負死了！」
護工也跟著慌了起來：「好好好，你等一下。」
奶奶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吊著一口氣，多數情況都迷迷糊糊。
可護工還是搖醒了奶奶：「老太太啊，不好了，你女兒被人欺負了。」
電話那頭傳來奶奶虛弱的聲音：「什……什麼？是哪個王八犢子……敢……敢欺負我閨女？」
姑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啊！你可幫我撐撐腰吧！是嫂子，是嫂子欺負我啊！」
4
奶奶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護工給她喂了點水。
她這才有點力氣繼續說話：「娟子，你跟媽說說，她怎麼欺負你了，媽給你做主！」
姑姑翻了我和媽媽一個白眼，仿佛勝券在握。
但她依然委屈巴巴地衝著電話說：「媽，嫂子要賣掉你留給我的房子。」
奶奶急了：「什麼？她……她憑什麼賣掉那套房子？」
姑姑：「她要拿錢供小雪去國外留學。」
奶奶：「胡鬧！花那麼多錢在一個外人身上？他們兩口子是豬油蒙了心嗎？你把電話給他們，我來跟他們說。」
姑姑沒好氣地把電話丟在媽媽面前。
媽媽低頭說了一句：「媽，您好好休息，家裡的事……」
奶奶卻一點面子不給媽媽，上來就是一頓輸出：「喪門星！你瘋了嗎？拐著我兒子不幹好事！」
媽媽面色沉下起來：「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您可以對您女兒好，我就不能對我女兒好了？」
奶奶：「你少跟我扯這些，我告訴你，那房子不能賣！」
媽媽：「憑什麼？」
奶奶：「我已經立好遺囑了，那房子我已經留給素娟了。」
媽媽：「你有什麼資格把我的東西寫進你的遺囑裡？」
奶奶：「當年你嫁進我們家，我是給了彩禮的，那套房子是還給我的。上哪說理那都是我的東西。」
媽媽：「可是……」
奶奶怒吼一聲：「你是想氣死我嗎？」
姑姑一聽這話，撲通跪在了電話旁邊。
「媽啊，我可憐的老媽媽啊，嫂子這是想逼死你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誰給我撐腰啊？他們會欺負死我的。」
我的心髒怦怦直跳。
這件事看起來非常棘手。
奶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沒有任何人願意背上氣死老人的汙名。
姑父和堂哥遠遠地捂著嘴巴偷笑。
恐怕他們一家三口，就是要拿奶奶的身體來威脅我們。
奶奶繼續說道：「娟子啊……媽……媽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我可憐的娟子啊……以後……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
姑姑哇哇地哭。
好像奶奶已經升天了一般。
爸爸緩緩地衝我搖了搖頭。
媽媽也緊緊地閉上了嘴，沒再多說一個字。
5
掛斷電話後，姑姑得意揚揚地站起身。
她搖晃著電話：「聽到了嗎，那套房子是我的，你們沒權利賣掉。」
豬蹄子的油早就在她嘴角幹涸了。
凝固在那裡，看著讓人無比惡心。
姑姑叫來服務員，讓他們把剩下的飯菜打包。
然後她笑著對爸爸說：「大哥，咱媽可以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掏錢請頓年夜飯，不過分吧？」
爸爸冷冷地對她說：「是我讓你照顧的嗎？是你死皮賴臉搶著要照顧的！」
當年爺爺去世，奶奶一個人說自己特別孤獨。
「誰照顧我，我就把我的工資卡給誰用，還能免費住我的房子。」
奶奶退休金一個月五千多。
爸爸媽媽根本不在乎。
他們說，可以讓奶奶過來跟我們同住。
姑姑沒有工作，姑父打零工。
堂哥宋剛又是個不爭氣的，整天不是賭博就是打架鬥毆。
聽到這話，姑姑的眼睛一下子幾亮了。
「你們哪能照顧好我媽？母女連心，還是我照顧吧。」
爸爸想著姑姑一家沒有房子，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也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姑姑一家搬進了奶奶的老破小。
四口人幾乎都靠奶奶的退休金維持生活。
奶奶一向不喜歡媽媽，她說媽媽是生意人的女兒，配不上爸爸這種讀書人。
原本就喜歡找媽媽的茬，這下有了姑姑每天吹耳邊風，添油加醋，更覺得暢快了。
好在日常走動少，不然媽媽的性子，少不了要受她們娘倆氣呢。
可姑姑這時候卻用這件事來道德綁架爸爸。
爸爸看似平和，但絕對不是個好欺負的人。
姑姑一聽爸爸話裡話外暗示她為了錢照顧老人，面上掛不住。
又要發瘋。
「你說的什麼屁話？我辛辛苦苦還錯了唄？」
「你辛苦什麼你辛苦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媽跟你們住在一起，做飯洗衣服樣樣都是她的活，也就是她拎不清，願意伺候你們，否則，我早讓你們一家三口住大馬路了！」
姑父雙眼通紅：「唐德生，你說話別太過分！」
爸爸都懶得搭理他。
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直接撥打了 110。
「今天你們一家三口，要麼跟我們平分這頓飯錢，要麼，咱們就公安局見！」
6
姑姑是了解爸爸的。
她見爸爸動了真格，也不敢硬槓。
「你就欺負我們沒錢我們窮，嗚嗚嗚，媽這一病，我搭了多少錢進去！你還這麼欺負我！嗚嗚嗚！」
爸爸給我使了個眼色。
這麼多年父女戰友，我還是知道他要幹什麼的。
姑姑哭窮撒嬌，他當大哥的不可能太咄咄逼人，傳出去不好聽。
可我就不同了，我是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
我幹什麼都不寒碜。
「姑姑，這頓飯一共兩千三，我收你一千一，幫你抹個零。還有你打包的飯菜，都有我家一半，你不能都拿走。」
姑姑氣得直跺腳：「你們瘋了嗎？你們都瘋了嗎？我是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的！你們給我等著！等著！」
我舉起手機，姑姑顫抖著身體給我轉了一千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