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鳶

第3章

字數:3703

發佈時間:2025-03-26 14:37:02

  • 20

我在樹蔭下給池中錦鯉喂魚食,行歌賦頌的聲音忽近忽遠,身後腳步聲漸起,多日不見的魏靈佑就這樣出現在了假山旁。


少年身形抽條,踏著漏過柳葉縫隙的斑駁光影,上挑的眼尾彎出好看的弧度:「鳶兒姐姐這些日子怎麼都不進宮了?」


我灑完最後一把魚食,回道:「有你陪著太後,我又何必進宮礙她的眼。」


論親疏,魏靈佑才是太後至親。


論遠近,如今魏靈佑已經搬進了慈安宮,頗得太後喜愛,就連慕容蓁的雅集都會請他了。


「那還要多謝鳶兒姐姐讓渾儀監的那位大人替我美言,不然太後可記不起宮中還有我這個人。」


互相利用而已,言謝可就太見外了。


我將一枚壓制蠱蟲的藥遞給了魏靈佑,忽聽見假山後響起了一道男聲。


「今兒怎麼沒見著王鳶?這次雅集沒給她下請帖?」


「回公子,聽說是送了帖子過去的。」


「那看來是她知道自己胸無點墨,所以不敢來雅集丟人現眼了。」


柳枝低垂,人聲漸遠。


魏靈佑瞳孔黝黑,如一汪深潭,笑意卻似新月:「鳶兒姐姐,池邊風大,你的鬢發被吹亂了。」


我避開了魏靈佑伸向我鬢邊的手:「多謝提醒。」


14


離開芷西園時,是二哥來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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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蓁與我同行,正說著話,二哥就從街尾打馬而來。


「見過永嘉縣主。」二哥朝慕容蓁拱手行禮,我站在兩人中間,莫名覺得氣氛不對。


頭次相見,按理來說,慕容蓁現在該說免禮了才對。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慕容蓁,她如夢初醒,輕咳了一聲:「不……不必多禮。」


我一愣。


我記得,剛才慕容蓁的聲音還沒這麼溫柔來著。


人群陸續散去,二哥拽著韁繩,提醒我該回府了。


正巧此時衝出來了一個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停在了慕容蓁面前:「縣主……柳、柳三公子失足落水,嗆暈過去了。」


慕容蓁倒吸了一口氣,連忙又進了芷西園。


二哥看著慕容蓁的背影,有些好奇:「柳三公子?那個和我有過節,總是自視甚高的柳家紈绔?」


「是他,今日他也來了。」


「鳶兒,不會是你……」二哥欲言又止。


「當然不是我,我離席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他雖偷偷說了我的壞話,可我確實沒對他動手。


慕容蓁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出芷西園的魏靈佑與她擦肩而過。


我看著魏靈佑輕捋了捋袖子,目不斜視地上了自己的馬車。


身旁的二哥猶在感嘆:「難不成真是失足?」


我收回視線,回答道:「也許吧。」


15


燕策是在中秋那夜死的。


中秋宮宴譽王貪杯喝醉了酒,被宮人引著離席醒酒時碰見了燕策。


燕策在宮中受盡冷眼,一時出言不遜,惹惱了譽王,被譽王失手打死。


恰逢這段日子起了陣小疫病,宮中將這件事瞞得死死的,隻說燕策是因疫而亡。


譽王失德,被隨意找了個由頭遣離了京都。


我進宮看望太後,午間哄著她喝了安神藥。


太後睡得沉,我便在外殿挑選著為她制香囊的藥材。


四周帷幔低垂,無人敢進來打擾。


前來給太後送佛經的魏靈佑留在了我身邊,聲線低緩,將他是如何借刀殺了燕策,又如何禍水東引除掉了譽王的事告訴了我。


也不知是何時養成的習慣,兩人相處,我坐著的時候魏靈佑總愛半蹲在我面前,微仰著頭望著我,好像在等待我誇他。


魏靈佑既不激動,也不驚慌,反而輕輕勾了一下我的手指:「鳶兒姐姐還要我殺誰?」


看著魏靈佑亮晶晶的眼睛,我愣了一下:「這些藥材和香料都是安神的,給你也做個香囊吧。」


畢竟我頭一次謀劃殺人的時候,整整一夜都沒睡著。


魏靈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掛著的輕飄飄的簡樸香囊,聲調含笑:


「不用了,我已經有了。」


16


父親徵戰時落下的沉疴再度發作,讓二哥做主府中事宜。


原不在意這些的母親對此竟然頗有微詞,言及大哥才是長子。


二哥權當沒有聽見母親的抱怨,一心先在朝中站穩腳跟,將家中的事交託給了我。


直至二哥不小心傷了胳膊,因傷養病時母親夜裡前來探望,才打破了這表面的平靜。


我埋頭趴在床邊,呼吸平穩,聽見母親掀開被子,撩起了二哥的袖子。


「母親在找什麼?傷口嗎?」同樣假寐的二哥忽然睜眼詢問,一把抓住了母親的手。


母親指甲中藏的藥粉灑落在床上,我坐直了身體,恍惚間竟有種原來如此、果然如此的感覺。


「珩兒,鳶兒,你們……」母親氣得發顫,一把甩開了二哥的手,「你們騙自己的母親?」


「為母者不仁,難道還要做子女的愚孝嗎?」二哥冷聲反問。


母親指著二哥,一時被堵得無話,我開口道:


「母親最好還是先說清這藥粉究竟是什麼,不然今夜佛堂就會起火,裡面的人恐怕跑不出來。」


「你……你……」母親轉而指向了我,臉頰都氣紅了,「你們不能殺她,她是你們的妹妹。」


「兒子從來隻有鳶兒一個妹妹。」二哥神情徹底冷了下去。


17


我與二哥設想過諸多可能,唯獨沒想過,嚴绾姝竟然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母親原是商賈人家的小姐,未出嫁前與府中的家僕之子私定了終身,卻被父親給娶了回來。


這些年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父親以為是天作之合,母親隻是生性冷淡,可實際上,母親從未對父親動過半點心思,連帶著也不喜歡與父親生下的孩子。


年復一年的消磨,父親也冷淡了下去,兩人隻算是相敬如賓。


外祖母離世那年,母親歸鄉守孝一年,與年少戀慕之人重逢,便有了嚴绾姝這個女兒。


嚴绾姝是早產,體弱多病,自幼跟著自己的生父,母親對她既愧又愛,在其生父死後,便借機以義女之名將她帶了回來。


嚴绾姝竟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這條消息荒謬得我想要發笑。


因為我不肯認下她,母親就接過了她給的藥粉,幫著她給二哥下藥,再讓她來救二哥,好讓家裡人都能認可他。


這藥粉實際上是毒物,隻要灑一點在傷患處,就能融進血液筋脈,使人高熱不退,渾身發疹,需人血才能解毒。


這次母親與她又想要故技重施,讓二哥想起她的「救命之恩」,好讓她出了佛堂。


向來站在孝道頂端的母親被逼說出真相後終於低了頭,讓我不要動嚴绾姝。


二哥最先反應了過來:「那大哥呢?大哥對嚴绾姝有情,可他們也是親兄妹。」


母親諷刺地笑了笑:「他隻是一個通房丫鬟的兒子,當年你們父親為了娶我,許我一生一人,所以趕走了他的生母,把他記在了我名下。」


母親想要大哥掌管家事,隻是因為他待嚴绾姝真心。


一切都隻是為了嚴绾姝這個女兒。


真相被扒開,母親反問:「聽夠了嗎?」


我與二哥都沉默著,母親闔了闔眼睛:「血濃於水,你要是殺了她,要是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我便也不活了。」


18


外祖父病了,母親決定回粱州給自己的父親盡孝。


粱州山清水秀,氣候溫和,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大哥與嚴绾姝會陪同母親一起回去,為此我討了太後的口諭,將嚴绾姝放出了佛堂。


太後都忘了還有這麼個人,知道她要徹底離京,隨口便答應了我。


離京當日,我和二哥將母親一行人送到了城郊。


人煙稀少處,林木高聳。


母親撩起馬車車窗的簾子,看向了騎馬跟在車旁的我:


「王鳶,你雖然是我生下來的,可我半點也不喜歡你,大抵是因為你的眼睛長得太像你父親,而你又沒能在我身邊長大。從前是我估錯了你的脾性,如今我就等著,看著你這隻紙鳶能飛多高。」


與母親同乘一車的嚴绾姝半個身子都隱在了陰影中。


母親說完,不等我說話,就放下了車簾。


片刻後,雀鳥驚飛,行進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驚馬聲連成一片。


路旁的林木中倏地躍出數十個蒙面刺客,齊刷刷攻向了車隊。


我與另一邊的二哥對視了一眼。


刺客逼近時,不遠處有箭矢齊發,將領頭的一排刺客捅成刺蝟。


二哥的親衛穿著甲胄趕來,用弓弩精準地收割著人命。


戰況瞬間扭轉,一路上默默無言的大哥拔出了刀,刀尖指向二哥,目眦盡裂:


「你們是故意的,故意選的這條人煙稀少的路,就是為了給我機會,請君入瓮!」


「若你和嚴绾姝什麼都不做,我與鳶兒自然也會保你們平安到粱州。」


19


大哥眼中的不甘和嫉恨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王珩,你趕緊收起這副偽善的嘴臉。你不就是想以外祖父生病做借口,把我和母親趕出京都嗎?憑什麼都是王家的兒子,父親更信重你,軍中的人也更聽服你的調遣?明明我才是長子,我一定要殺了你!」


被生擒的刺客跪在道路兩旁,大哥見敗局已定,又朝馬車喊道:「姝兒,快出來,我帶你離開。」


馬車震動,最先出來的卻是母親。


嚴绾姝用簪子抵在母親的脖子上,簪頭已經刺了肉中。


「要麼放我們走,要麼都別活!」嚴绾姝亮出了獠牙。


母親半是不可置信半是痛苦:「绾姝,你怎麼如此糊塗,跟著王旻做出了這種傻事?就算到了粱州,我也能保你一生衣食無憂啊。」


「你閉嘴!」嚴绾姝一邊挾持著母親後退,一邊尖聲反駁,「都是你的女兒,她王鳶就能當郡主,我卻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你告訴我,憑什麼?」


「我已經將你認了回來……」


「認回來又如何?我就是看不得王鳶過得好,既然都是女兒,我就一定要把她的一切都搶走!」


嚴绾姝已經緩緩退到了大哥的馬旁,一小股鮮血順著母親的脖子流了下來。


母親聲調都啞了:「她過得好?她在宮中也隻是貴人們逗弄的玩意兒而已,你怎麼就不相信母親呢?」


看吧,我的母親怎麼會不知道我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樣子的日子呢。


隻是她不在意而已。


二哥打馬到了我的身旁,我沒出聲,他卻紅了眼眶。


「母親,你別怪我,我就是不甘心,要不然我也不會毒死我爹,斷了後路跑去投靠你。」嚴绾姝在母親耳邊說出這段血淋淋的話,又朝我喊道,「再給我一匹快馬!」


看著母親因嚴绾姝的話而瞬間瞪大、滿是痛楚的雙眼,我松開了韁繩:「好啊,我的馬,給你。」


在嚴绾姝微微松懈的瞬間,我撥動了袖箭的機關,短而利的箭矢破空而去,直直沒入嚴绾姝的眉心。


幾乎是同一刻,二哥狠狠擲出佩劍,割破了大哥的喉嚨。


分不清是誰血液濺在了母親臉上,大哥墜馬發出的「砰」聲和母親的尖叫聲混在了一起。


母親癱軟在地,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兩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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