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正好迎上準備敲門的組員，對方看見他的臉色有點驚訝，“林教授，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林隅之開口，因自己的嗓音中的嘶啞皺了皺眉，調整了表情後溫和開口，“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有聚餐，公司給最近效率最好的幾個部門辦慶功宴。”
林隅之剛要拒絕，聽到組員說，“說是慶功宴，但大家都知道是專門宴請您的，幾個部門的大領導和公司高層肯定都在，林教授給不給這個面子？”
一般情況下，林隅之都不會參加這種活動。
組員似乎默認了他不去。
“林教授做的項目賣得這麼好，就算不給面子，他們能說什麼？”
一番話合情合理，可從來不參與這種合體的林隅之忽然開口，“好，我去。”
第503章 開屏
晚宴上充斥著很重的商業氛圍，雖然名為慶功宴，但實際上每個人都在忙著擴展和拉攏自己的人脈網絡。
幾個注資公司也派了代表過來，其中夾雜了對家和獵頭。
明裡暗裡，聊的都是融資之外的東西。
有人通過關系網間接向技術部門的員工旁敲側擊，試圖迂回地打探林隅之的消息，但組員們諱莫如深，沒有透露半分。
工程師們跟別人有天然的屏障，每個拎出來都學歷智商極高的人，他們清楚自己現在做的東西是跨時代的，足以改變文明齒輪，因此看待晚宴上的眾人不自覺帶有人類看猴子的高傲。
組員話沒說完，突然有道清潤悅耳的男聲傳來。
“在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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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貫的平和，組員們卻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聲音對他們來說再熟悉不過，可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段時間心情不好。
“林教授，您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組員轉過身，眼神晃了一瞬，感覺世界都亮了。
林隅之擁有一副高挑修長的好身材，寬肩窄腰，手腕過胯，是盤靚條順的好衣服架子。在研究所裡常年穿白色制服或者簡單的襯衣，身上的顏色很少，發絲也是柔順的。
可現在為了符合晚宴的dresscode，他身上常年不變的制服換成了質地上乘的銀灰色襯衫，下身剪裁得體的深色長褲勾勒出修長筆直的雙腿，西裝脫下了，搭在手肘處。
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雙眼皮的深褶壓在優越眉骨壓下的陰影裡，整個人帶著慵懶和疲倦。
這樣的林隅之不再像整日浸在研究所的工程師，而更像未被世俗沾染的貴公子，清雅而高貴。
原本想要說的話忘了，組員呆呆的看著他。
林教授最近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硬要說哪裡不一樣了，那除了心情看起來不太好之外，還有一點。
就是開始整理形象了。
他們的話題林隅之興趣缺缺，四下看了一眼圈，忽然開口問，“唐總呢？”
組員反應過來，“唐總沒來。”
“沒來？”
高腳杯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大提琴聲悠揚。
水晶燈下是浮浮沉沉的人影。
“對，是總裁辦那位李秘書來的，致辭也是她代唐總致辭。”
林隅之眸光愈深，他像自帶錨點，以他為圓心的人注意到他，漸漸朝他走來，像是飛蟲向光源聚攏。
他是這場晚宴的主角，最受追捧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可站在他身旁的組員能看出，他的心情更差了。
唐念是在家裡吃飯的。
這段時間，她所有吃到肚子裡的東西都是希瓦納斯準備的，哪怕沒時間在家裡吃午飯，到了飯點，桌子上便會出現一盒盒裝好的、剛做出來的、熱騰騰的餐食。
他這幾天越發賢惠了。
偶爾唐念下樓，在廚房看見他時，總是挽著那頭柔軟纖細的淺金色的長發，比正常人類高出許多的身上穿著條不合身的圍裙，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皮膚白的像在發光。
回過頭，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更像寶石衣服，賢惠又溫柔的樣子。
沒話說，希瓦納斯是唐念見過的最適合當男老婆的人。
唐念精神上不敢在人員超載的家裡多待，可是身體很誠實，尤其是胃和嘴巴。
希瓦納斯做出來的東西她都很愛吃，嘴巴也越來越挑剔，外面的飯菜已經食之無味，連喝的果汁都是希瓦納斯一手準備的。
哪怕她的精神可以獨立，身體已經墮落了。
她甚至認真的想過，如果未來又翻車了，精靈一怒之下想要離開她，她一定要在分手前找希瓦納斯要一份菜譜。
唐念在網絡上注冊了賬號，每日堅持不懈地鼓勵‘用戶12345678’。
她不是傻子，帖子上的那些故事那麼清晰，就差報她的身份證號了，她當然知道是誰發的。
雖然不明白希瓦納斯為什麼總是執著於在網上求助，但是見不得他在網上被人嘲笑，於是注冊了賬號悄悄安撫希瓦納斯的情緒，也是真心的希望他能開心一點。
她在感情上一團亂麻，不代表對他沒有感情。
她鼓勵他，他也很感動。
但是他們兩個的對話在帖子下是公開的，下面的跟評很快刷了99+，從原本單獨嘲笑希瓦納斯，到嘲笑唐念和希瓦納斯。
他們兩個互相鼓勵的對話被人截圖並單獨開了新帖，被稱為‘兩個joker抱團取暖’，成為了眾人嘲笑的對象。
剛開始全都在笑，突然之間這些聲音全沒了。
唐念正感到困惑，又發現希瓦納斯帖子的熱度也消失了。
他又回復了唐念，說自己的難過和擔憂，擔心伴侶會厭倦他。
他坦白自己不擅長言辭，覺得自己嘴笨，情敵們一個個能說會道巧言善辯，他害怕伴侶很快會沉浸在他們的甜言蜜語中而忘記他。
好可憐。
一想到高大俊美的精靈有這麼多愁緒，唐念心裡就酸酸的。
她披著小號的皮，連忙安慰，“真誠才是最大的必殺技。”
白天，唐念在網上安慰希瓦納斯，到了晚上，她又要用之前承諾的偷偷私會安慰他。
他還挺脆弱的，總是不停有新的心事。
唐念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感受。她坐在希瓦納斯的腿上，雙手環不住對方寬闊的肩，卻覺得看起來無所不能的精靈無比需要她。
還能怎麼辦呢，他那麼賢惠。
養成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它會讓被養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唐念，再也無法離開他。
飯來張口是希瓦納斯，衣來伸手是塞繆爾。
“主人，今天穿這套衣服怎麼樣？”
塞繆爾習慣於將自己擺在一個微妙的姿態，他總是會越過唐念去決定一些她生活上的細節，偏偏他的品味很好，所有行為也都迎合唐念的愛好。
每天睜眼，手中都會舉著一套精心挑選的服裝，詢問唐念的意見。
對於選擇困難的唐念來說，這真的很妙。
最起碼比她品味好。
還算能讓她喘口氣的是，這幾天沙利葉不在。
幸運的是，沙利葉被一位身材高大的天使帶走了，那位天使告訴他，如果真的要叛出天堂，他應該親自向神告罪。
沙利葉去了。
他的目的隻是為了取回他失去的另一隻眼睛。
從辦公室走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唐念一直很困惑，為什麼到現在031口中說的16個小時還沒過去。
正在思考的時候，一雙腿擋住了她的路。
抬頭之前，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兒，角落裡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大概是在等她，不知站了多久，
唐念順著那雙腿抬頭，看到了林隅之清冷的臉。薄薄的鏡片後是那雙帶著冷感的眼。
常年編寫程序的修長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卻沒有抽，隻是夾在指縫間，任由煙灰在燃燒過程中逐漸積累，直至承受不住重力而向下墜落。
火光猩紅，逐漸逼近他的手指，但他恍若未覺的靜靜站著，垂眸看著唐念。
她後知後覺聞見他身上還有酒味。
唐念後退一步，眉頭已經皺起來。
“林教授，找我有事？”
不耐煩的樣子，像是看見他就煩。
林隅之睫毛動了動，抬手熄滅了煙，“抱歉。”
他很少抽煙，更不會在女性面前抽煙，原本來這裡隻是心存妄念，沒想到真的看見了她，又一次失禮了。
唐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上下打量，從頭看到腳，落在臉上的目光時間最長。
“林教授，今天換風格了。”
孔雀開屏了一樣。
林隅之抿唇，低聲說，“酒會有著裝要求。”
沒營養的闲聊是浪費時間，唐念轉過身，剛走出去沒兩步，又聽到他出聲。
“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是我要解釋。”
唐念站住腳。
陰魂不散。
她沒有回頭，眼神不耐。
聽到林隅之出神一般喃喃自語，不知道說給她聽，還是自己聽。
“第一次說的那句話，說你不該在我辦公室的話……我很抱歉。其實那天下午你在我這裡休息，我沒有任何不開心，反而覺得……很放松。”
第504章 男身女身
樓層較高，大部分能到這一層的人今天都去了慶功晚宴。
整個環境顯得格外安靜。
林隅之此刻的心情遠不如他的嗓音表現出的那樣平靜。
微微散開的黑發下，低垂的眼顯得格外迷人，漆黑的瞳孔中透出很淡的光澤，像蒙了一層朦朧的薄霧。
“你在這裡，我很安心。看到你還健康，也很安心。”
酒精發揮了作用。
麻痺了一直以來的矜持斯文。
他聲音飄忽，思緒卻越來越清晰。
唐念微微張著嘴巴，半天沒回過神。
“林教授，你跟我說這個，不合適吧。”
“抱歉，說多了。”
但是並沒有不合適，林隅之知道自己一定要說。
林隅之擅長分析，他本人就像一臺運轉有序的機器一樣冷靜且精準，同樣地，他也可以將自己的感情完全剝離出來，置於一旁，以一種超然的態度審視自己的失控。
他無法欺騙自己，從那個夢境開始，他的目光就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她。
一個意外闖入視野的陌生人，給他原本平穩單調的生活帶來濃墨重彩。
他和組員開會的時候，獨自編寫編程語言的時候，喝水的時候，行走的時候，躺下閉上雙眼的時候。
無時無刻，都是她。
這樣下去不行。
林隅之想，一定是因為之前那些話沒有說清楚，才會讓他耿耿於懷，他大概是有強迫症。
講清楚了應該就會好了。
“之前你誤會了我，我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更不對你抱有敵意……”
“我誤不誤會重要嗎？”
“重要。”
唐念搖頭，“林教授，你喝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