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燦燦

第3章

字數:3599

發佈時間:2025-03-25 16:00:34

  • 20

「你調查我?」


「你調查我。」


我自問自答,如墜冰窟。


哪怕直面虞振霆,我都沒有這樣渾身發冷。


如果他調查我。


那會不會發現,我就和我那個狠心的爸爸一樣,手段骯髒,不擇手段。


我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


從骨子裡就爛透了。


我捂住開始嗡鳴的耳朵,手開始神經質的顫抖,臉發麻,嘴也發麻,呼吸都變得急促:「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經歷……」


裴煥短促地啊了一聲。


他無辜地眨眨眼,打斷了我一切自毀傾向的情緒。


他說:「我知道,他活該。」


他溫柔地抱住我:「我都知道。」


我不知什麼時候涕泗橫流,心悸大口喘息多久,才漸漸從四肢痙攣麻木的狀態恢復。


我終於聽清了裴煥的話。


他溫柔地看著我,真摯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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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燦,但你知道我後悔什麼嗎?


他也自問自答:「我後悔,如果我早點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就好了。」


這樣就不會錯過許多年。


「我想慢慢來的。」裴煥絮絮叨叨的,順手抽了張紙幫我擦幹眼淚:「可我越查,就越憤怒。我不會幹涉你,但我想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


「隻要你開口,我就在你身後,盡我所能。」


他看向我的包。


最裡面一層,放著常備的鹽酸氟西汀和艾司西酞普蘭。


裴煥抱住我,一遍遍告訴我:「沒事了。」


「沒事了。」


8.


我出院後,找了個新的公寓。


是我很久之前就看好的。


這裡旁邊有一家寵物店,一隻橘色的胖貓每次見我路過,都要好奇地蹭蹭。


我一度以為隻有小動物,才能讓我感受到一絲暖意。


但自從我在醫院,在裴煥面前沒控制住情緒,重度抑鬱軀體化發作後,裴煥比那隻橘貓,還要粘我,還要溫暖。


如裴煥自己所說,他真的很認真的在追我。


他不幹涉指點我任何事情,他說,相信我可以。


他有邊界感,很尊重我,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可以做到,卻恰到好處的說——


如果有任何問題都不用害怕。


十八歲時剛撿到我的裴煥,什麼好東西都想一股腦的塞給我。


塞到我害怕,惶恐,轉身逃跑。


二十五歲的裴煥,進退適中,松弛有度。


我藏了許多年的美好回憶,在他每一點細節上,肆無忌憚將我填滿。


我克制不住。


可我不敢。


我害怕像媽媽那樣,愛人愛到偏執。


是給別人枷鎖,也是將自己一生葬送。


我用工作和打鼓,轉移掉絕大部分注意力。


裴煥的 Live house 真的很火,人流量也大,以至於幾場鼓點下來,我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鼓手,有了一部分自己的粉絲。


這樣的生活是我沒想到的。


我以為我會和虞振霆一起下地獄。


他死了,我活著也就沒意義了。


但現在,當虞振霆發現我創辦了一家小公司,還在用來源不明的資金和虞氏打擂臺破防時,我卻和樂隊的人混的越來越熟,支持我的粉絲也越來越多。


我這樣的人竟然也有了,被人期待的時候。


每天回家時可以看見的橘貓,裴煥無微不至的溫柔,賀翎的捷報頻傳,和虞氏日漸下風的財務狀況,都讓我一度開心到,很久沒有再犯軀體化了。


眼看就要到十二月二十一日了。


既是生日,又是忌日。


我給自己精心準備的二十二歲生日大禮,就是開始收網——


和賀翎一起給賀虞兩家下的投資圈套,東歐那邊項目做的手腳,已經到了時機了。


賀翎挪用了這麼多資金幫我,到時候背鍋的,卻是賀乘風。


等賀翎借著賀老爺子的信任上位,不會對交好的虞家伸出援手。


商法一整本,虞振霆少說刑了三分之一。


待虞振霆資金鏈斷裂時,我再將這些年整理的證據上交。


想想就讓人愉悅。


9.


轉眼就到了我生日這天。


我先提交的是虞振霆重婚罪的證據。


這幾個月和虞氏打擂臺吞並下來的資金,也全買了熱搜。


上午從警局出來,中午虞振霆的重婚罪醜聞就衝上了熱搜。


在舉著相機湊熱鬧的自媒體眼皮子底下,虞振霆迫於壓力將骨灰還給了我。


我下午就去了公墓。


同樣也是早就挑好的。


小小一塊,面朝綠水,背靠青山。


旁邊還有我留給自己的墳冢。


我在墓園裡發了很久的呆,看著那灰白相間的碑石,最終也沒把早就放在自己那塊墓地盒子裡的刀,割在手腕上。


我想,晚上 live house 還要發新曲呢。


是裴煥親自作的曲。


名為《羽翼》。


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努力。


……大家還在等我。


我對著墓碑磕了一個頭,離開了墓園。


臨走前,我輕輕道:「你會覺得我貪生怕死嗎?」


我媽愛我,但是是因為,我是她和虞振霆的孩子。


否則我也不會在十五歲的平安夜,因為虞振霆沒回來,被發瘋的她打的遍體鱗傷,離家出走。


盡管如此,她也給了我人生前十幾年,僅有的溫暖。


所以對於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的我來說,她就是我的全部。


應該……吧。


我不懂。


或許我真的是怪物。


前十幾年靠著我認為的畸形的「愛」活著。


後面幾年靠著恨意活著。


她會覺得我貪生怕死嗎?


沒人回答。


隻有一隻紅蜻蜓,落在我的發梢上,像一個輕柔的吻。


又好像在說——


她不怪我。


10.


《羽翼》這曲是裴煥親自作的。


無論出於對 live house 出品曲目的信任,還是圈子裡對裴家二少的支持,今日座無虛席,人頭攢動。


我深吸一口氣,敲響了第一個鼓點。


喧囂。


狂躁。


從憤怒中,掙扎出來的是一雙自由的羽翼。


之前練習的時候不覺得。


可當這首曲子在所有目光灼灼的粉絲面前演奏出來時,我後知後覺發現,原來這首羽翼,是我來 live house 應聘時,即興發揮的改編。


或者說,是十五歲到十七歲那兩年,和裴煥在一個樂隊時,我最常敲打的鼓點音節。


——他記得所有。


一曲結束。


我呆呆地放下鼓棒。


臺下粉絲狂熱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看著裴煥向我走來,大腦反應遲鈍。


他小聲說:「生日快樂。」


他俏皮地眨眼。


轉瞬間,整個 live house 裡,下了一場人工降雪。


裴煥接過 vocal 的麥克風,說:「看,下雪了。」


「虞燦,雪也祝你,生日快樂。」


我想起來裴煥撿到我的那個平安夜。


大冬天,春城少雪,冬天湿冷,鑽骨頭縫,我一身傷,抬著頭,看著灰暗的天空,想——


怎麼就不下雪呢?


我這一生,都不如一片雪,來去幹淨。


如果能死在一場大雪裡也好。


十八歲滿身少年氣的裴煥說:「你怎麼不比雪幹淨了?」


他撿走我,說要會陪著我等一年冬天下雪。


他玩貝斯,我打鼓,我們在無數個日夜裡,默契地演奏迸發的靈感。


可是春城怎麼就少雪啊。


少到,我和他分別時,也沒等到。


當年虞振霆用我媽的骨灰威脅我回家,要送我去婚約,裴煥察覺到我要離開說:他可以養樂隊一輩子啊。


也可以養我一輩子。


有什麼事要和他說。


那時候我拒絕了他。


十七歲的時候,我厭惡自己。


厭惡自己身上流著偏執愛人的血。


我不想重蹈覆轍。


又或許。


十七歲的年紀,面子大過天。


我不肯讓任何人可憐我。


喜歡的人,更不能。


那些沒說出口的情愫,就跟著我的不告而別,停在了十七歲的夏天。


我回到了我的地獄,我要做的就是焚毀一切。


他應該有他的光明,他要走的路光明平坦。


——老天爺,怎麼就不肯為我下一場雪,讓我和他看一場雪呢?


是我配不上他。


這是我那年最深切的認知。


過去的畫面漸漸模糊。


隻有眼前人越來越真切。


鎂光燈下,他的神色無比溫柔。


他說:「虞燦,」


「祝你前路漫漫亦燦燦。」


「你生來是要發光的。」


……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啊燦姐!」


「生快燦神!我好喜歡你啊!」


「虞燦,跳水!虞燦!跳水!」


所有人都在吶喊。


我就是在這一刻突然明白的。


明白什麼才是「愛」。


或許十八歲的裴煥不懂,怎麼用最舒服的方式和我這種別扭卑劣的人相處。


可他現在學會了。


他在託舉我,像多年前祝我前路漫漫亦燦燦時。


放飛那隻自由的鳥兒。


他甘願做一股追隨的風。


無形無色,常伴左右。


我抱住了風。


……


我吻住了風。


我想——


媽媽,血脈真神奇。


我也是個瘋子。


身後奏樂應聲而響,臺下的歡呼和尖叫聲此起彼伏。


很吵。


又很靜,


仿佛隻有我們兩個人,等到了遲來了很多年的一場雪,一個吻。


冰冷著滾燙。


11.


我和裴煥確定了關系。


如果人生是一個個課題,我曾經一直混沌。


那現在,我想為了他去學習,什麼是好好活。


我越來越想快速處理好之前的事情。


裴煥說,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他又一次救了我。


拯救了我的自毀。


像很多年前救下來想死在一場雪裡的我一樣。


我和裴煥開玩笑說:「你救了我兩次。」


裴煥搖頭。


他認真的摸著我的臉說:「也許你自己不覺得,」


「虞燦,是你自己救自己於水火中。」


我愣了愣,隨即想到這麼多年,我活到現在,真的是……


辛苦我自己了啊。


念頭再次通達那一瞬,那一天,我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裴煥溫柔替我擦去眼淚說:「不要和爛人糾纏了,你的未來,光明燦燦。」


「好。」


我加速了手上的動作。


我的加班加點,再加上賀翎不是個省油燈,虞氏很快就要不行了。


趕在一月份過新年前,我徹底將這些事情,處理幹淨。


所有東西都交出去時,我松了一口氣。


隻等著警情通報和破產清算了。


虞振霆之前被我一個重婚罪和稅務報表逼的隻能去東歐避風頭,指望東歐這個項目幫他補窟窿,最先發現不對的還是虞明珠。


虞振霆人在東歐,還不知道法院傳票先到了家門口。


包括東歐項目在內的爆雷和非法投資,成了壓垮虞氏最後一根稻草。


所有財產都將被拍賣。


虞明珠的所有卡都被停了。


聽說她去求賀乘風,卻莫名和他談崩了,婚約也被賀老爺子出手解除了。


可謂是牆倒眾人推。


我還在 live house 當鼓手,虞明珠找到這時,我正在調整镲片。


我看著憤怒、卻掩蓋不住焦慮的虞明珠,問:「你是代表虞振霆來的嗎?」


虞明珠惡狠狠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都搶了我這麼多東西還不夠嗎,明明我和賀乘風才是青梅竹馬,爸爸卻把婚約都給了你,把我送出國外。你這樣做,對得起爸爸嗎?!」


我看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虞明珠,你不要太天真了。」


裴煥送了我新的鼓棒,十分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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