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外賣訂單時，我看到一條奇怪的備注。
【招鬼陰間飯，八字弱者勿送。】
我驚喜萬分，立刻接下單子，順便發到了公司的抓鬼群裡：【衝業績的速來！在線等，挺急的！】
1
我叫許一，是個能無限復活的窩囊廢。
老板壓榨我，我當晚就吊死在公司門口。
男友背叛我，我直接玩死遁，成為他消失的白月光。
殺人犯盯上我，我先一步抹了脖，然後不斷復活，問他滿不滿意。
靠著這個金手指，我被挖去靈異科當了實習警員，不僅五險一金，還能看男神上司每日警服 play 。
然而一周前，我卻被送到了一家名為「飽了嗎」的外賣公司。
美其名曰，臥底查案。
因此工作半個月，我時刻保持警惕，專門搶別人不要的單子。
比如凌晨一點，有人下單一份殺人用品，不僅地點偏僻，還備注「十萬火急」。
結果虎毒食子，那隻是一盒最小號的計生用品。
對方還因為我目睹原配捉奸並拍手叫好，給我了一千字差評。
又比如送貨時聽到求救聲，闖進門發現顧客被綁著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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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準備報警時，對方才說自己是特殊癖好，並且希望可以打他幾下。
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打了他一個小時，拳拳到肉包他滿意。
結果他反手舉報我不解風情，又扣了我大半個月的工資。
眼看一個月快結束，我還得倒貼公司二百五，我終於受不了了，當晚逃回了靈異科。
莫不是有人報假警，這裡根本沒有靈異事件！
2
上司鍾燃黑著臉幫我交了罰款，然後遞過來一個檔案袋。
半年前，這家公司頻繁收到一個外賣訂單。
對方備注聲稱要吃陰間飯，並且要求八字硬的接單。
但因為巨額配送費，所以大家隻當是玩笑，不少人都搶著去送。
但無一例外，這些外賣員都沒有回來。
我倒吸了一口氣，但是想不明白。
「失蹤案不應該是刑警隊的事情嗎？為什麼會送到靈異科？」
鍾燃搖了搖頭，打開了一個配送頁面。
「因為他們失蹤後，這筆訂單也離奇消失了，技術科嘗試過恢復，但都沒有用。」
「那飯店呢？陰間飯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
鍾燃捏了捏眉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後續有外賣員嘗試過記下地址，但他們失蹤後，所有人都記不起那個位置，就算寫下來也會莫名消失。
「目前為止，遇害的已經超過十個人了。」
我聽得脊背發涼，剛想誇自己幸運，卻聽到手機叮咚一聲。
「您有新的訂單，已為您自動接單啦！」
心中一陣不好的預感，我點開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一碗陰間飯，真的來了。」
鍾燃眼底閃過一絲欣喜，立刻站了起來。
「終於等到了，等我換衣服跟你一起去。」
我點點頭，卻有點猶豫。
畢竟自己能無限復活，倒也沒什麼好怕的。
隻是八字這東西真的邪乎，早些年我爺爺會看八字，我也跟著看過一些，隻能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敲了敲換衣間的門。
「鍾警官，要不我自己去吧？
「其實我見過不少人的，我覺得你的……真的不夠硬。」
下一秒，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我聽見換衣間裡砰的一聲，好像是有人跪在了地上。
3
過了一會兒鍾燃才換好便服走出來，耳朵紅得出奇，咬牙切齒地問我什麼時候偷看的。
我瞥了眼一群瞪著眼準備吃瓜的同事，頓時反應過來。
「我說的是八字！
「果然心不幹淨，看什麼都是髒的，致所有人。」
我們先把地址寫在了紙上，但一轉眼的工夫字跡就消失不見。
甚至我們趕到收餐的地方，採用位置共享的辦法，最後也會變成一團亂碼。
我和鍾燃徹底放棄，開始打量眼前的飯店。
上面掛著不對外營業的牌子，外賣袋子在我們來之前就被放在了門口，從頭到尾沒見一個人影。
唯一奇怪的，就是訂單上很長的一串商家備注。
【一，請不要打開外賣，哪怕裡面傳來求救聲。】
【二，當外賣發出惡臭，表示危險即將來臨，請保持警惕。】
【三，當你發現外賣變成兩份時，請吃掉多出來的那一份，並且緊閉雙眼避免與食物對視。】
【四，如果外賣出現丟失、破損以及超時的情況，請騎手進入目的地的箱子內，進行道歉補償。】
【五，當你看到外賣逐漸變大，並且長出雙腿，那是正常情況，請勿害怕。】
【六，為了保證外賣的鮮美，請您步行送餐，及時飲水。】
【七，當外賣忘記它是外賣時，請對他重復以下話術：人類可以吃掉一切，因此一切都是人類的食物，人類也可以被一切吃掉，所以人類也可以成為食物。】
【至此，祝您送餐愉快。】
4
等鍾燃念完，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這都什麼奇怪的規矩？
「最重要的是，收貨地在郊區的山上，他居然要我們步行過去？」
而且訂單顯示的送餐時間為 24 小時，六月份的天怕不是早就酸臭了。
還談什麼鮮美？
我拿起外賣袋子晃了晃，聽不出裡面是什麼東西。
鍾燃摁住了我的手，神情有些嚴肅：「還是謹慎一點，這外賣太詭異。」
他說著指了指後面，等我轉過去才發現，剛才的那間飯店——
居然已經消失了。
來不及震驚，我們簡單算了一下時間。
按照距離計算，我們到晚上就能走到郊外，然後住一晚，第二天開始上山，中午就可以送到。
至於那些奇怪的要求……
鍾燃壓低帽子，淡淡地說：「目前還不能確定是否危險，但一切謹慎為好，我們時刻都待在一起，不要走散。」
我點頭，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難道晚上……我們也得時刻待在一起嗎？」
他剛要回答，忽然臉色一變，把外賣塞進我懷裡。
「抱緊，別灑出來！」
下一秒，一個黑影衝過來，直直地朝著鍾燃撲過來。
他抱住我護在身下，可那股力道太大，居然直接撞飛我們，衝進了一旁的箱子裡。
鍾燃抱著我滾了兩圈，最後撞到了牆上。
好在我曾經因為早八練就了一身端飯的本領，從地上爬起來時，愣是沒有灑出來一粒飯。
「別出來，躲在我身後。」
鍾燃的聲音冷得嚇人，我小心翼翼地往前看了一眼，頓時屏住了呼吸。
5
面前的生物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
他像蜘蛛一樣貼在牆上，上半身從肚子開始全部腐爛，露出裡面的內髒和白骨。
甚至還能看到一節人類的手臂。
「別掙扎了，快把飯給我。」
那怪物聲音尖銳，嘶吼著就朝我們爬了過來。
我嚇得頭皮發麻，死死拽住鍾燃的衣服：「快想想辦法啊！」
雖然我能無限復活，可實在不想去他直腸裡走一遭，最後被拉出來。
鍾燃摘下帽子戴在我頭上，然後瀟灑地挑了挑眉：「不要怕。」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忽然一個利索地歪頭，居然輕松地躲過了那怪物的攻擊。
「怎麼這麼快？！」
那怪物驚呼了一聲，剛想撤退，卻被鍾燃一個回身拉住了胳膊。
緊接著，抬手便是一拳。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這時我才想起，偷聽靈異科八卦時，似乎聽到別人說起過。
鍾燃是全國的散打冠軍。
那……
我僵硬地回過神，就看到那怪物跟一攤爛肉一樣垂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鍾燃甩了甩胳膊，吹了一聲口哨，默默吐出四個字：「菜就多練。」
「……」
我張著嘴愣在了原地，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少年強則國強。
領導強則我裝逼。
前一秒我還喊救命，現在隻想說：就這？
6
那怪物似乎是感受到了羞辱，縮在牆裡不斷地嘶吼。
「你們敢打我，信不信我搖人？
「我兄弟可是鬼王，殺人無數，分分鍾弄死你們！
「還有我姐姐，那可是專門騙小孩兒吃的貓妖，這一片誰不知道！」
我聽著他說，慢慢打開了錄音筆：「不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他頓了一下，似乎沒弄清楚我在幹什麼。
我冷笑一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就沒有了？你這人脈也不行啊，就這點能耐還想弄死我們嗎？
「一群人機，殺你簡直如呼吸。」
那怪物頓時急了，又提了幾個響當當的名號，並且當場下了戰書，要跟我們約群架。
「你們也盡快找人吧，免得我們欺負你。」
我點了點頭，把他剛才的錄音發到了靈異科的工作群裡。
【殺人、分屍、拐賣兒童、詐騙、恐嚇，都是一等一的惡鬼。】
【衝業績的速來，在線等，挺急的。】
那怪物愣了幾秒，忽然反應過來，大叫一聲：「你們居然是警察？」
說完他哇的一聲，居然哭著從牆裡爬出來，抱著我的腿跪下了。
「青天大老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我被他這態度的轉變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鍾燃。
他掏出手銬，這才跟我解釋。
「靈異科會給這些怪物準備拘留的監獄，甚至還有一套獨立的判刑標準。
「有些作惡多端的靈異物種，甚至會被抹殺清除。」
那怪物一聽這話，哭得更狠，還從肚子裡掏出了那半截手臂。
「我就是想偷吃外賣，我可沒殺人啊！
「這手臂是我撿來的，我還救了他呢！不信你們去我家看！」
7
這話頓時讓我們提了神。
如果能找到一個幸存者，說不定就能發現更多關於外賣和那些失蹤外賣員的線索。
問清楚地址，我們倆加快速度往郊外走。
幸好一路上外賣沒有再發出臭味，隻是總覺得它的體積比之前大了一點。
鍾燃讓我不要在意，帶著我七拐八拐到一個破舊的地下室裡，居然真的找到了消失的外賣員。
他一隻手臂空蕩蕩的，看到我們時，猛地衝了過來。
「你們也在送那個奇怪的陰間飯是嗎！
「不要碰那東西，快走！」
可等我們打算送他去醫院時，他卻又忽然變得恐懼，瘋了一樣往外逃。
眼看天黑了下來，鍾燃幹脆把人綁起來，先帶到了酒店裡。
幾杯水下肚，又看見我們的警員證，他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說說吧，你都經歷了什麼？手臂又是怎麼回事？」
我打開了錄音筆，跟鍾燃坐在了他對面。
男人痛苦地縮成一團，片刻後才開口。
「一切都是從那詭異的外賣開始的。
「自從我開始配送那個訂單，就一直有人找上我。不，他們不是人！」
他說著，神情露出驚恐，臉色也白得嚇人。
「他們都是鬼，無論我躲到哪裡，都能被他們找到，他們咬斷了我的手臂，還吃掉了外賣。」
我皺起眉，又問了一遍：「那你為什麼不去醫院？也不報警？」
「沒用的，你們沒有發現嗎？」
他絕望地看著我們，慢慢站了起來，擋住了我面前的臺燈。
「我已經死了啊。」
8
幾乎是瞬間，一種頭皮發麻的恐懼在我身上蔓延。
是的，剛剛就應該發現的。
他明明坐在燈光旁邊，可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影子。
那根本不是活人的模樣！
鍾燃察覺到我在發抖，默默往我身邊靠了靠。
那男人依舊喋喋不休，越說越激動。
「那些惡鬼沒日沒夜地追著我不放，我是被活活嚇死的！
「都是因為那該死的外賣，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接下那個單子……」
我咽了口唾沫，終於忍不住問：「所以你看到了嗎？那個外賣裡，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
那男人癱坐下來，無力地搖了搖頭：「但聽他們說，那裡面裝著，能讓人重塑肉身，不老不死的寶物。」
聽到這句話，鍾燃忽然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便挪開了視線。
「根據我們調查，你是最後一個接單的外賣員，你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嗎？」
那男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鍾燃帶著我站了起來，朝著對面點了點頭：「感謝你給出的線索，祝您早日超度，請節哀。」
他說完就拉著我往隔壁走，力氣大得讓人生疼。
「我們就這樣走了嗎？會不會有點沒有同情心？」
鍾燃迅速反鎖上門，轉身摁住我的肩膀：「做我們這行不需要同情心，還有……」
他沉下臉，警惕地看著門外。
「你沒察覺到嗎？從剛剛開始……
「外賣就開始發臭了。」
我吸了吸感冒的鼻子，忽然意識到什麼。
「不好！快看看外賣！」
9
鍾燃跟我使勁晃了晃外賣袋子，卻隻聽見裡面易拉罐碰撞的聲音。
不好，東西被調包了！
「快回去！」
我們迅速衝到隔壁房間，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
「嘿嘿，你們來晚了。
「等我吃了外賣，就跟那些鬼一樣，也能重新復活，還用得著去什麼醫院？」
來不及了，把門踹開！
我讓開位置，可沒等鍾燃抬腳，裡面忽然傳來一陣尖叫。
那聲音驚恐悽慘，接著便是幾陣踉跄的腳步聲。
門被踹開，我們剛進去，就看到那男人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看見我，他更是跟瘋了一樣地往後退。
「怎麼會是你！
「你怎麼跟外賣裡的東西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我一頭霧水，剛想看地上的盒子，就忽然被鍾燃捂住了眼睛。
「別看。」
他扯過門上的絲帶系在眼上，蹲下身子把外賣的盒子蓋上。
可就在即將關上的時候，裡面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放我出去！
「不要關上蓋子！」
一瞬間，我和鍾燃都愣住了。
因為裡面的聲音，跟我的一模一樣。
「放我出去，不然她也會死的！」
那聲音還在繼續，我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開口：「鍾警官，不要管她。」
蓋子關上，周圍又重新安靜下來。
隻剩下那男人，跟見了鬼一樣縮在角落裡哭喊。
「裡面不是飯！是人，是跟你長得一樣的人！
「我們完了，我們都被騙了！」
我被吵得頭疼，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了凌晨。
鍾燃幹脆地給了他一個大耳光，轉身回了房間。
10
經過這一天的鬧騰，我們不敢掉以輕心。
鍾燃和我睡在了一張床上，外賣則被我們放到中間，跟護孩子一樣摟著。
關了燈，空氣中隻剩下我們倆的心跳聲。
我原本應該猥瑣激動，可這會兒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那外賣裡的東西，還有這一趟下來的詭異事件。
不死之身，一樣的臉。
似乎都跟我有關系。
黑夜裡，忽然傳來鍾燃的聲音：「睡不著嗎？」
我點頭，忽然意識到他看不見，便側過身想開口。
可下一秒，正好跟他四目相對。
男人的臉硬朗俊俏，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原本就凜冽的眉峰，隻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睛。
當真是……
賞心悅目。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太過直接，鍾燃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要擔心，等明天把東西送到，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所以現在好好睡覺吧。」
原來他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我有些詫異，卻又泛起一絲感動。
但經過白天這麼多事一鬧，反而依舊是睡意全無。
鍾燃嘆了一口氣，忽然伸出手，緊貼在我的肩膀上。
「你相信我嗎？」
我肌膚一陣灼熱，心跳也忍不住加快。
「當然相信你，不過你怎麼問這個……」
話甚至還沒說完，我忽然覺得肩膀處一陣刺痛，緊接著眼前便是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