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像她

第3章

字數:4048

發佈時間:2025-03-19 15:07:10

別墅沒開燈,我獨自坐在窗邊,看院裡開得紅豔的玫瑰。


這是我第一次沒在沈時安回家時上前去迎。


也是我第一次在他回家時,仍坐在原地不動。


沈時安進門時似乎看了我一眼,然後他掠過我上了樓。


十來分鍾後,我身後才重新響起腳步聲。


帶著些微水汽和沐浴露的味道,沈時安停在了我身後。


「今天晚上,我在家吃飯。」


沈時安的話說得輕飄飄,像是要補償自己昨夜的失約。


說這話時,他的態度也是輕飄飄的。


仿佛料定我會感恩戴德地答應。


我遲緩地動了動久坐麻木的肩頸,才終於轉過頭來望向他。


夕陽逐漸沉降下去,我望著暗光裡他模糊的表情。


「舒晴還好嗎?」我低聲問他。


沈時安臉上有熬夜過的頹色,但精神狀態還算輕松。


他拉了張凳坐在我身後,看表情像是欣賞我能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然後他說:「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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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然後起身想要上樓。


或許是沈時安終於發現我罕見的、反常的態度。


他拉住我手腕,微眯了眯眼:「秦書,你什麼意思?」


我從他掌心抽回自己的胳膊,平靜地說:「我有點累,想先上去休息。」


沈時安眯著眼審視般地盯著我:「你在跟我鬧別扭?就因為昨天那頓飯?」


鬧別扭?


這是一個多麼新鮮的詞,新鮮得從來沒在我們之間出現過。


我從來沒有資格在沈時安面前鬧別扭。


所以我實話實說:「沒有。」


話落,我轉身就走了。


往樓上走的時候,我能察覺到沈時安的目光停留在我背後。


審視的、思索的。


長長久久。


13


晚間的時候沈睿來敲我的房門了。


他在外面拍著門板叫我出去吃晚飯,他挺興奮地說爸爸回來了。


原來我們家的房門隔音這樣差勁。


所以每一次被沈睿關在門外,他都能聽到我在外面無數次耐心喚他的聲音。


隻是他從沒給過我回應。


我閉上眼睛,徹底將自己埋入棉被裡。


陷入昏睡前,我聽到沈睿在跟沈時安說話。


他挺生氣地說:「她不願意出來。」


他像是摟到了沈時安身上,說:「爸爸,我們吃飯!」


這天夜裡,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擔心沈睿踢被,數次起身下樓去給他蓋被、喂他喝水。


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早起,去看他。


我很難得,在婚後第一次睡了個長長的、沉沉的覺。


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下樓時我本以為家裡空無一人,卻意外發現了在樓下客廳陪著沈睿玩的沈時安。


聽見動靜,兩個人都停下動作朝我望過來。


我的腳步略微停滯,然後就垂下眼,繼續往廚房走了。


我給自己簡單地做了一人份的早餐,自己端著在餐廳裡吃。


正要吃的時候,沈時安將沈睿帶過來了。


「不管我無所謂,你連你兒子都沒問一聲?」


沈時安站在餐桌前,身形高大,擋住了大部分日光。


我緩緩抬眼看向他,看見他眼裡的若有所思。


「不是還有你嗎?」我低聲說。


沈睿從不愛吃我做的飯。


就算是我跟著廚師手把手學,變著花樣給他做。


他也更喜歡保姆準備的餐點。


我垂眼,要繼續吃飯了。


沈時安站在我對面,看了我良久,突然問我一句:「……你還在因為昨天的事生氣?」


他說:「我已經說過——」


我打斷了他的話,看向他說:「沒有。」


我淡淡地重復,「我沒有生氣。」


早已預料到的結果,我當然不會生氣。


遑論,在沈時安這裡。


我從來沒有資格去生氣。


14


沈睿還沒桌沿高,沈時安提著他,將他抱到餐桌上。


他沒跟我說一句話。


但我能察覺到,他眨著大眼睛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並沒有回視他,也沒像往常那樣笑著俯身,去溫聲叫他。


沈時安拉了張板凳坐下。


他今天對我罕見地有耐心。


如果是往常,他對我最多就隻有兩句話。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沈時安坐在我對面,說,「給我一個你一大早就陰陽怪氣的理由。」


沈時安對我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苛刻。


隻是因為我沒像往常那樣追在他們父子倆身後,我就是在陰陽怪氣,我就必須得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


我吃完餐盤裡最後一點東西,擦了擦嘴。


才終於抬起頭看向沈時安。


我看了他很久,用目光細致地梳理過他臉上的每一分輪廓。


我真真是為他活的這十年。


我是真的在意過他、將他捧在心裡。


但心會寒涼、情會冷卻。


我是真的,再愛不下去了。


我看了他太久,久到他都開始皺眉。


他用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像是某種不耐煩的催促。


我輕緩地吐出一口氣。


我說:「沈時安,我們離婚吧。」


話落的瞬間,系統就在我腦海裡發出刺耳尖銳的警告。


而沈時安瞬間就蹙緊了眉。


【我會接受所有的懲罰與後果。】我對系統說。


警告逐漸消弭。


我抬眼,認真地望著沈時安:「秦家這兩年越發不行了,始終是沈家在拖著我們走,我們的聯姻對你們……反而是種拖累。」


習慣了在沈時安面前露出笑臉來。


到此刻,我仍是下意識彎了彎唇。


我說:「沈家拖著秦家,我也拖著你,沒什麼意思了。」


「離婚吧。」我平平靜靜地望著沈時安越發陰沉的臉,「我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


不要錢財產權,也不要……


我的目光終於緩緩移到沈睿身上。


他坐在沈時安懷裡,像是並不理解我說的話,隻愣愣地仰頭望著我。


用那雙與我神似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15


「你在發什麼瘋?」


我話落,沈時安盯著我看了良久,才終於問出這樣一句。


我輕輕地搖搖頭。


我說:「沈時安,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跟你開玩笑。」


我望著他的眼睛,「我是認真的。」


認真地認輸,認真地接受失敗。


也是認真地放棄了。


房間裡霎時變得極靜,空氣像是被凍住般,滯澀凝重。


「哐當」一聲響,是沈時安推開座椅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秦書,這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


他要抱著沈睿離開了。


離開前他停住腳步,他說:「你別後悔。」


此刻他對我罕見的仁慈,側臉停步在我面前,像是要給我最後一次猶豫的機會。


但我隻是輕輕地移開了視線,看向了遠處。


沈時安抱著沈睿走了。


我仍坐在廚房裡,我看著他將沈睿抱進自己的車裡。


又看著他開車離開了庭院。


沈時安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


但很奇怪,沈睿卻扒著車窗探出頭來,追著我看。


我們隔著距離對視。


他緊抿著唇,始終盯著我,直到車消失在視野盡頭。


但這場談話後,沈時安卻半個月都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


說了要淨身出戶,我收整好了別墅裡所有的痕跡,做了該做的所有交接。


我甚至還上門去看了沈家父母。


頂著兩個人冷淡的目光,我將自己整理的關於沈睿的飲食和生活習慣交給了他們。


他們不認我,卻尤其愛沈睿這個孫子。


兩個人沒對我的離開表示出任何挽留,甚至沒多問兩句。


徹底離開前,我朝他們彎腰說了句感恩。


轉身要走時,在裡屋裡跟保姆玩耍的沈睿卻咚咚地跑了出來。


沒人拉住他,他咚咚地跑到我身後,扯住我衣擺。


我側身,下意識想要摸一摸他的頭,卻又收手。


我想起來了,他很討厭我碰他的頭和臉。


他仰臉看我,眨著那雙大眼,問我:「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我沒回答。


他的手緊扯住我衣擺。


「你要去哪裡?」他又問。


他多麼聰明,即使不能明白個中緣由,也能體悟出父母之間出現了問題。


我想囑咐他兩句。


像個平常母親那樣,囑咐他要聽爸爸的話,囑咐他要乖。


但又想起沈睿面對我啰嗦話語時,無數次的側頭和忽視。


所以我最終也沒多說,隻是垂眼,輕輕地掰開了沈睿扯住我衣擺的手。


我走得決絕,沒回頭半分。


我聽見身後保姆在驚呼著抱住沈睿,我聽見對我嚴厲冷漠的沈家父母對沈睿的柔聲安慰。


我還隱約能聽見沈睿崩潰的哭聲。


沈睿不會這樣哭。


我想,大概我是聽錯了。


16


在沈時安的公司樓下等了一整個下午,我才終於等到他。


進他辦公室時,他像是剛忙碌完。


他一手解著自己的領帶,一手拆了腕表,隨意擱在桌面上。


「什麼事?」他問我。


他是真的忘了,還是根本就沒在意?


我將手裡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籤個字吧,」我說,「電子版我上個周末就已經發給你了,你也可以找律師再來重新審閱。」


沈時安解衣服的動作略微頓了頓。


然後他終於脫掉自己的外套,坐到了座椅裡。


他看也沒看我擺在桌面上的離婚協議書一眼。


隻定定地望著我。


明明他坐著,我站著。


但他的視線,仍舊還是帶著壓迫感。


「你想好了?」沈時安合攏兩手,擱在膝頭,突然問我。


我將東西擺出來,就是直入主題。


所以半點沒有緩衝,我們直接坐到了談判席兩端。


我搖搖頭:「在跟你提出離婚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


我說:「這段時間,我把該過戶的東西都過給了沈睿或你,沈家的東西,我一點都沒拿。」


我看向桌面上那份雪白的文件,「隻要你籤字,我們就徹底沒有關系了。」


沈時安怒極反笑。


「怎麼?」他又是那副刺耳的嘲諷語調,「先前追著我、耍著手段都要嫁給我的是你,現在裝模作樣要淨身出戶的,也是你?


「秦書,你在我面前演戲演習慣了是嗎?」


我抬眼望著他,尤其認真地說:「以前很愛你,所以追著你,想要嫁給你。


「現在,愛不動了,」我輕聲說,「所以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想分開了。」


我話落,沈時安像是愣了愣。


他坐在座椅裡,望著我,有片刻的失神。


「你可以將錯都算在我頭上。」我說,「所以我淨身出戶,並且可以保證,未來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和你們沈家面前。」


沈時安到底籤不籤那份離婚協議,其實對我而言關系並不大了。


系統已然判定我任務失敗。


我的存在或許將會徹底被抹殺。


所以那份合同能否生效,意義並不大。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沈時安。


也是對我們十年的相識做個告別。


未來,我們是真的再也不會有糾葛了。


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也不會再來做沈時安這道題了。


看沈時安半晌都沒有動作,我起身想要離開。


打開辦公室的門前,我的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抓住。


「——你等等,」沈時安說。


我看見他罕見驚慌的臉,他像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緊緊地箍住我的手腕。


「你要去哪?」他問我。


「回家,回秦家。」我說。


他掃了一眼牆角的掛鍾:「十分鍾後我有個會。」


他說:「你回別墅等我,等我回來。」


他咽了咽喉嚨,「離婚的事,我們再談談。」


他定定地望著我,像是要以目光嚴絲合縫地籠罩住我。


他說:「一定要等我。」


17


我最後當然也沒有等到沈時安。


因為我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跟沈時安提出離婚,意味著我的攻略任務徹底失敗。


我在這個世界,已然開始進入倒計時。


踏出沈時安辦公室時,我就聽到系統的刺耳警告。


警告聲聲急迫,提醒著要將任務失敗的宿主——也就是我,強制抽離這個世界。


緊繃、窒息的壓迫感傳來。


我的靈魂像是被壓縮。


光怪陸離的過往碎片在我眼前不斷上演。


像是我正在遠離這個世界。


誰也不知道我會迎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曾問過系統。


那些任務失敗的人都是怎樣的下場。


系統給我列出了詳細的數據表。


他們有的神魂破碎,再也不存在,有的被傳入下一個世界,繼續新的任務,有的飄蕩在世界線與世界線之間,像是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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