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第33章

字數:4173

發佈時間:2024-10-29 13:45:48

陸西驍沒接,側眼掃她,輕笑了聲:“沒鍋。”


“你家廚房裡有,用電磁爐就可以。”周挽之前看到過。


陸西驍挑眉,還是沒伸手,嘴角微提,卻沒笑意,更像是自嘲。


周挽頓了頓,說:“等到周末,我可以去你家一起吃。”


“哦。”陸西驍接了打包盒,又抬下巴示意對面的便利店,“買瓶水。”


他走進便利店,輕車熟路地從貨架裡拿下兩瓶礦泉水,結賬。


周挽沒進去,在便利店門口等他,他出來時周挽正坐在一旁的小秋千上,輕輕晃動著。


她微仰著頭,兩手抓著秋千繩,腳尖離地,側臉白皙又柔和。


陸西驍在旁看了她會兒,喉結輕輕滑動。


“周挽。”


她起身,回到他身邊:“走了嗎?”


陸西驍擰開其中一瓶水,遞給她,周挽道謝,喝了口,粉唇粘上水珠,向被水暈染開的水粉畫。


陸西驍移開視線,皺了下眉,又重新看向她。


過了會兒,他淡聲:“怎麼不問我?”


“問什麼?”


“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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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周挽停頓了下,看著他眼睛:“你恐高的事嗎?”


陸西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表情淡漠,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情緒。


周挽就這麼靜靜仰頭看著他,視線平靜又堅定。


半晌,陸西驍忽然側頭笑了。


他笑聲低啞磁沉,悶悶的,帶著鼻音,像是從胸腔震出來的。


“知道太多的人可會被滅口。”他笑說。


周挽確實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她話不多,兩人在一起時多是沉默,各做各的事,交流實在算不上不多,但周挽卻是最懂他的那個,大多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她便都懂了。


中午時,她對薛析說如果就這麼跳下去,她男朋友會留下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陰影。


說完這句,她回頭看向陸西驍,神色微怔,帶著點不可置信和恍然大悟。


那一刻,陸西驍便明白,她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會有恐高症。


那種感覺很奇妙。


他不喜歡被人扒開傷口,但周挽並不會,她隻是看到了傷痂而已。


昏暗的路燈交疊,陰影和光亮交織,隨著天空飄動的雲而緩緩移動,逐漸重合,將兩人影子的邊緣都模糊虛化,難分你我。


陸西驍抽出一支煙,低頭,一手擋風,點燃。


他兩頰微陷,深吸了口,又呼出,淡聲:“我媽跳樓自殺後,我才開始恐高。”


27、第 27 章


雖然已經猜到這一點,但聽到陸西驍親口說出,周挽還是怔了下。


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


周挽抿了抿唇,順著問:“為什麼?”


秋千輕輕晃動著,陸西驍和周挽並肩而坐,穿著黑色夾克的少年和藍白校服的少女,和風一樣年輕肆意。


周挽仿佛看到一扇門,正朝她緩緩打開。


在二十幾年前,陸西驍母親家中是整個平川市都有名的大戶人家,他外公外婆生前一個在政界,一個在文藝界,也算得上是個能挺直了脊梁骨的書香門第。


而陸家在陸老爺子手下成了平川市最早一批駐扎、蓬勃發展起來的企業。


陸母沈嵐年輕時候曾經在某次活動中見過陸終嶽一面。


不得不承認,年輕時的陸終嶽長相硬朗帥氣,桃花確實不少。


沈嵐一見鍾情,暗許芳心,很快就被母親看出心思,知曉陸家家境殷實、前途無量,那陸終嶽也確實一表人才,沈嵐母親便有意撮合。


一來二去,兩家便漸漸熟了。


最後真正牽上那根線的還是陸老爺子發話,說兩孩子投緣,不如定下親。


那個年代,雖然早已盛行自由戀愛,但這樣大家族的婚姻多還是由長輩牽線,再經雙方同意。


沈嵐當即紅臉,又嬌又羞的樣看向陸終嶽。


陸終嶽也正看著她,視線對上,他便溫和地衝沈嵐投去一個笑。


就這樣,一場空前浩大的婚禮在平川市操辦起來,陸老爺子對沈嵐格外滿意,很喜歡她的性子,也明白自己兒子的脾性,知道沈嵐是最適合他的,若往後能在他旁邊多提點幾句,這兒子也能成器不少。


在其他人眼裡,陸終嶽和沈嵐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沈嵐眼裡也是這樣。


婚後,陸終嶽接管了公司,沈嵐則賦闲在家,偶爾參加些書畫展打發時間。


日子過得津津有味。


不出一年,沈嵐便懷孕了。


陸老爺子開心壞了,親自囑託了人照料沈嵐的飲食起居,那段時間陸終嶽工作很忙,回家常很晚,但沈嵐依舊樂在其中,感慨孕育生命的奇妙。


於是,在她的期待下,陸西驍出生了。


後面幾年的生活依舊過得平淡又有情調,沈嵐是個很精致的女人。


小陸西驍在她的教養下長得聽話禮貌,親戚朋友們見了就誇,素來威嚴的陸老爺子唯獨在這孫子前沒一點脾氣,常被小陸西驍揪著胡子頭發疼得呲牙咧嘴。


所有人都說沈嵐好福氣,所有人都羨慕她有多幸福。


但轉折總是會毫無預兆的降臨。


沈嵐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從未懷疑過陸終嶽,也從未去想他為什麼工作越來越忙、回家越來越晚。


直到那天,一個女人毫無預兆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她在逛商場時見到陸終嶽和另一個女人在珠寶店。


沈嵐愣在原地,那一刻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


這個女人是誰?陸終嶽是不是出軌了?他出軌到哪一步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要不要離婚?小驍該怎麼辦?


可真相永遠比她能夠想象出來的底線還要過分。


一個小男孩忽然跑過去,抱住陸終嶽的腿,語調稚嫩,叫“爸爸”。


看那身高,和阿驍差不多。


沈嵐突然跌坐在地,腦海中一片空白,有商場的店員跑過來扶她,可她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等好不容易站起,已經不見陸終嶽和那一對母子。


後來陸終嶽借口出差,要離開三天,沈嵐沒說破。


三天後的晚上陸終嶽回到家,客廳裡隻有沈嵐一人坐著,他問阿驍呢,沈嵐說送去外婆家了,有事要和他談。


她極為平靜地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又極為平靜地說要離婚。


哪怕那三天她以淚洗面,眼眶都哭得紅腫,這輩子從沒這樣狼狽過。


“離婚?”陸終嶽不敢置信,“你怎麼了?”


“婚後財產怎麼分配協議裡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我不願跟你爭,基本是資產平分,隻有一點,阿驍歸我。”


陸終嶽這才相信,沈嵐是認真的。


這個自結婚以來就對自己服服帖帖的女人,是真的要和她離婚。


“為什麼?”陸終嶽問。


沈嵐抬眼,眼眶通紅,眼底是痛苦的決絕:“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陸終嶽心裡咯噔一下,但仍不承認。


沈嵐氣得胸腔起伏,渾身發抖,從包裡抽出一沓照片甩在陸終嶽身上。


全是過去三天他和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在海邊遊玩的照片。


沈嵐想過陸終嶽是出軌了,卻沒想到一切比她所能想象到的還要過分千百倍——


那個女人叫姜文盛,是陸終嶽大學時候的女朋友。


那個孩子叫姜彥,是女人和陸終嶽生的孩子。


出生日期比阿驍還要早幾個月。


到那一刻,沈嵐才知道,自己孕期陸終嶽工作繁忙,到底是在忙些什麼。


陸老爺子不滿意姜文盛,但沒有人知道,陸終嶽並沒有和她分手,甚至還生下了孩子。


沈嵐原以為自己的完美婚姻,到這一刻徹底打碎,成了最不堪的樣子。


甚至她才是陸終嶽和姜文盛之間的那個插足者。


陸終嶽盯著那些照片看了許久,說:“我不同意離婚,我可以和她分開。”


如果沈嵐隻是各普通人家的女兒,就那麼離婚陸終嶽也同意,但她不一樣,更何況陸家還有個陸啟蘭時刻緊盯著他出錯。


沈嵐那麼受陸老爺子重視,如果真離了婚,帶走陸西驍,就真被陸啟蘭抓到把柄了。


沈嵐崩潰地坐在地攤上,諷刺地笑:“你可以和她分開,可你們都有孩子了。”


“嵐嵐。”陸終嶽,“是她懷孕時沒告訴我,等我知道時已經不能在墮胎了,所以不得已才生下來,我保證那個孩子永遠不會出現在阿驍面前。”


聽到這些,沈嵐簡直想發笑。


原以為,多番阻撓陸終嶽也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一定是深愛她。


到這一刻沈嵐才明白,陸終嶽是個多冷漠無情的人,他不愛姜文盛,同樣的,他也不愛她。


“這些你留著和你父親解釋吧。”沈嵐抹掉眼淚,維持最後的體面,留下那張離婚協議書,離開了家。


後來聽說這事惹得陸老爺子發了好大的火,差點清了陸終嶽手裡的權。


但顧念著孫子,陸老爺子還是拉下老臉,帶著陸終嶽來沈家登門拜訪,挽留沈嵐。


沈父和沈母雖然心疼女兒,但那個年代,在老一輩人眼中,離婚實在是件不光彩的事,也傾向於再給陸終嶽一次機會。


陸老爺子保證,那個私生子永遠不會進陸家的門,也不準陸終嶽再見那對母子,不管發生什麼,陸西驍永遠是他唯一的孫子。


沈嵐靠在沙發裡,側頭看著窗外,沒給任何回應,無聲地拒絕。


而當時的小陸西驍呢,他就站在門外,聽完了全程。


他在那一刻就明白了,陸終嶽背叛了沈嵐,還有一個私生子。


沈嵐堅決要離婚,可命運弄人,半個月後,她突然反胃難受,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她懷孕了,已經有三個月。


她本就身子骨單薄,三個月如果再打胎很容易產生傷及根本。


沈父沈母不同意流產,陸家又屢屢登門求情挽留。


最後,那樣一身傲骨的沈嵐還是屈服了。


隻是這樣子的屈服到底違背她心意,整個孕期她都鬱鬱寡歡,十月懷胎,到後來生產時大出血,難產,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條命。


沈嵐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和十個月前完全換了個人,完全沒了生氣。


……


這樣的故事聽得周挽心裡發澀。


她是個生活在苦難裡的人,記憶中快樂的回憶也不過幼時和爸爸在一起的那些時光。


但沈嵐不同,出生優越、衣食無憂、父母恩愛、受盡寵愛,是所有人眼中幸福美滿的人,卻一朝陷入這樣的境地,實在是大起大伏。


“然後呢?”周挽輕聲問。


陸西驍喝了口水:“雖然救回了一條命,但她和我妹妹身體都不好,之後就經常生病。”


周挽一頓,還是頭一回聽到陸西驍還有個妹妹。


“那時候我讀小學,我妹妹四歲時因為身體不好,不能上學,老爺子就請了家庭老師。”


他雙手握著水瓶,語調平靜,隻有點啞,“隻是我媽越來越沉鬱,有時幾天都不出臥室,陸終嶽受不了她這樣子,覺得壓抑,漸漸不回家,我媽也不再管。”


周挽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覺得太可憐了,也太悲哀了。


無能為力的悲哀。


命運推著疲憊的沈嵐不停往前走,一步一步將她推向深淵。


陸西驍看著眼前路燈落在地上的光圈:“直到後來有天我回家,看到我媽媽掐著我妹妹的脖子。”


“什麼?”


周挽心髒重重往下一沉,幾乎說不出來話,“為什麼?”


“不知道,像是癔症了。”


陸西驍始終很平靜,可這種平靜卻更人覺得反常又害怕,“我衝過去阻止,她很快就放手,然後哭著打自己,說自己錯了。”


“她,是生病了嗎?”


“也許。”


陸西驍頓了頓,繼續說,“但也隻有那一次,至少我隻發現過那一次。”


“再後來,我妹妹還是在五歲那年發高燒,四十幾度,燒得幾乎昏迷,在醫院待了兩天,很突然地就走了。”


周挽輕呼出一口氣。


陸西驍扯了扯嘴角:“我媽接受不了這個事,抱著我妹妹的骨灰,跳樓了,也走了。”


塵土飄揚,又塵埃落定。


一切怨懟和糾葛都隨著這決絕的一跳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那一天陸終嶽才回家,我那會兒應該已經幾個月沒看到他了,但我沒繼續待在那,老爺子的意思是讓我去老宅住,我不願意,去了我外公家。”


陸西驍看著天上那朵暗沉沉的雲:“但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外公外婆也一天天消瘦下去,又過了兩年,他們倆也相繼走了。”


“在那之後,我就一個人搬到了現在住的地方,是我媽婚前喜歡住的地方。”


周挽幾乎難以想象,當時的陸西驍是怎麼承受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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