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當然，」她打了個響指，一個人偶出現在我面前，「這是我照你的模樣捏的，怎麼樣？」
就這樣。
我回到了人間。
6
大夢一場。
睜開眼，晨間的第一束光亮得我還有些不適應。
黃泉是沒有晝夜之分的。
我下意識抬手擋了下陽光，手腕上的佛珠映入眼簾。
昨晚太黑沒仔細看，這上面刻著繁雜的花紋，更像是某種文字。
正想再仔細看清楚一點兒。
就被一隻大手攬住腰往他那邊帶了一點，隨後手精準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醒這麼早？」
沈晏嗓音慵懶沙啞，帶著些起床氣，不太高興地把頭埋在我頸窩，輕輕抱怨：「以前不是很喜歡睡懶覺呢嗎。」
我覺得好笑。
過去五年，沈晏在外人面前看起來成熟穩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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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私下，還是那個喜歡賴床，有些起床氣的幼稚鬼。
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我又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再醒來。
身邊已經沒人了。
我下床簡單收拾好自己，打開門。
沈晏聽到動靜，從廚房探頭出來，朝我笑笑：「你醒啦，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雲吞，馬上就好！」
我一陣恍惚。
覺得他一定是認出我了。
可下一秒，他又說：「不好意思，我又認錯人了。」
我抿唇笑笑，搖了搖頭。
雲吞很快煮好。
他端上餐桌，在我拿勺子的時候，看上去有些緊張。
在我面不改色吃下一個後，他說：「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麼，做了雲吞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微微垂眸：「都可以。」
反正......我也要走了。
他像是沒察覺到我的情緒，繼續說：「我給你安排了體檢，但我今天上午約了客戶，大概兩個小時，我先讓助理陪你去，結束後立刻去找你。」
「你在那邊等等我，好不好？」
他語氣懊惱：「早知道我近期不安排工作了。」
「沒關系的，我可以自己去。」
我松了口氣。
正想著用什麼借口離開他的視線。
因為孟婆隻是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回人間看看。
卻不想弄巧成拙。
被他當成了我自己的替身。
他要是今天一整天都陪著我。
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離開。
7
吃完飯。
他要離開，我猛然想起，把佛珠摘下來：「沈晏，你的手串。」
他腳步一頓。
回頭發現我摘下來，臉色驟變。
快步走過來。
二話沒說重新給我戴了回去。
察覺到我愣怔的眼神，他緩了緩才開口：「既然送你了，就好好戴著。」
臨走，又囑咐：「不許摘下來。」
「......好的。」
怎麼這麼大反應。
我還沒想明白，一個精英打扮的男人就出現在我面前，微微點頭介紹自己：「蘇小姐，我是沈總的助理，沈總去見客戶了，我帶您去醫院。」
我心不在焉點頭。
認真看著這棟房子裡的每一處。
他也不催我，就默默在一旁等著。
半晌，我問他：「這是沈晏平時住的房子嗎？」
「是的。」
「他平時會帶人回來過夜嗎？」
「沒有的蘇小姐，這棟房子隻有沈晏一個人居住。」
他似是停頓了下，像是明白我的想法，補充道：「沈總沒有女朋友。」
「哦，好的。」
我慢悠悠逛完了沈晏的家。
他家太大了。
光是空房間就一大堆。
助理看差不多，在身後適時提醒：「蘇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檢查完我會負責送您回來的。」
「到時候您可以再仔細逛逛。」
......沒有到時候了。
這棟房子，我可能再也沒機會來了。
雖這麼想著。
我還是跟他一起下了樓，去了醫院。
檢查差不多快結束。
我感應到孟婆的召喚。
看了看時間。
想了下，和一旁的助理說：「我想去附近的公園逛逛，你在這等著結果吧。」
「可是沈總叮囑我——」
「他沒有讓你限制我行動對吧。」我打斷他的話。
他點頭，半天還是妥協：「那我給沈總打個電話。」
沈晏那邊很快接通。
我拿過他的手機，主動解釋：「沈晏，在醫院太悶了，我不喜歡，我想去附近的公園轉轉。」
沈晏低啞富有磁性的嗓音傳來：「不開心？」
我愣了。
沒想到隻和他說了一句話。
就被他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沒有，我就是覺得這裡很悶。」
「行，」他低聲和那邊說了句什麼，「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的，」我猶豫了下，「沈晏，好好上班。」
「再見。」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等回去，我就要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開始新生活了。
希望你以後也能一切都好。
8
我是在我墓前找到孟婆的。
見面時，她正攥著一把瓜子，坐在我的墓前，看旁邊墳頭的生平。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見到我，輕輕挑眉：「終於舍得回來了？」
我眸光半垂，沒說話。
她把瓜子皮扔掉，拍拍手，站起身走上來，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
隨後揚起曖昧地笑：「和沈晏睡了？」
「！！！」
我驚訝地看向她：「這都能看出來？」
她淡笑不語。
「行吧行吧，」我破罐破摔，「他把我當成我自己的替身了，在包廂就把我帶走了。」
「然後孤男寡女，我又喜歡他，一時沒把持住。」
我越說臉越熱：「我說你都幾千歲了，就別八卦了吧。」
「好好好，」孟婆被我逗笑，「這下沒有遺憾了吧？」
我心情瞬間平靜，「嗯」了聲。
「那走吧。」
她打了個響指。
卻發現我並沒有從這具人偶身上脫離下來。
我也蒙了：「什麼情況？」
孟婆皺了皺眉。
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佛珠上。
我順勢抬起手。
「沈晏給你的？」
我點頭。
孟婆沒說話。
十幾秒後，她倏地笑了：「行吧，這串佛珠可以壓制你的靈魂，讓你和這具身體完美融合。」
「我帶不走你。」
「顏兮，」事情聽著很嚴重，可孟婆依舊輕松自在，還在開玩笑，「我看你早就被他識破了，你那點偽裝的心思在他眼裡太明顯了。」
「不過我也是很好奇，他是怎麼知道這樣可以留住你的。」
我反應了幾秒，覺得可能隻是巧合。
幹巴巴地問：「那現在怎麼辦？」
「你隻能留下咯。」她攤攤手，「除非你自己願意摘下來跟我走。」
我沉默。
並且緊緊握住了那串佛珠。
「蘇阮阮！」
不遠處突然傳來沈晏的聲音。
孟婆輕嘖一聲：「算了算了，這件事我就當不知道。」
「在地府沒發現之前，好好珍惜你和沈晏的相處時光吧。」
「記住，在人間，不管誰喊你前世的名字，不可應聲，不能承認。否則，很快就會被發現。」
9
孟婆走了。
留下了忠告。
我恍然看著面前的墓碑，上面的照片是我大學畢業前準備找工作時拍的。
青春、張揚、有活力。
選得不錯。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沒和我爸媽葬在一起。
正想著，突然落入一個急切的懷抱。
「顏......阮阮，怎麼來這裡了？」
我飛快找了個借口：「今天去醫院，好多人都把我認成了顏兮小姐。」
「就連你......也是因為我長得像她，才會把我帶回去的。」
我抬起眼，用蓄滿眼淚的眼睛看向他：「你剛剛過來，還差點喊錯名字。」
「我就是心情不好，想來看看我和這位顏兮小姐長得有多像。」
「順便感謝一下她，能讓我這麼好運遇到你。」
「但是蘇阮阮就是蘇阮阮，我不是顏兮。」
一番話，直接讓沈晏消化了一會兒。
就在我以為他要生氣時。
他隻是抬手，動作溫柔地幫我擦去了眼淚。
嗓音無奈又寵：「好，隻要你願意留下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提顏兮這個名字。」
「也不會再讓別人提起。」
「回家吧，好不好？」
他竟然就這麼同意了。
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抓著我的手。
一副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我以為他是暫時的。
可接下來幾天。
他不允許我離開他的視線內。
就連上班都帶著我。
怕我無聊，在辦公室給我安排了 IPad 和零食。
可我其實不會。
地府沒有人間的信息，這五年發生的所有事情，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
甚至之前背得滾瓜爛熟的經濟學知識，也都忘得差不多。
如果......我能一直留在這裡。
也不能讓沈晏一直養著我啊。
這麼想著。
我開始準備開始重新學習之前的知識。
沈晏注意到：「在學理財？」
我點頭：「嗯，闲得無聊想學學。」
「嗯，」他淡聲應，「想學這個還不簡單，我教你。」
「不用......」
話音未落，我感覺到他把椅子推到我旁邊，側身坐著，正湊過來看我屏幕上幾隻股票的走勢。
沈晏上班不愛穿西裝，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毛衣，領口很大，側身湊過來時，能看到他的大片胸膛。
最近我們天天黏著，都是正常的成年人。
一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快速侵佔了我的大腦。
我幹咽了下口水，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黏稠了。
身上不知怎的有些熱。
直到他再次開口：「這支不錯，不過先不要一次投入太多金額，我給你挑幾支不錯的，你散著投。」
他手指快速點著屏幕。
一本正經分析著。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畔，手臂隨意搭在我的椅背上，讓我心不在焉。
「看明白了嗎？」他問。
我頓了幾秒：「還行。」
他看向我，沒說話。
一副我認真教你學習，你卻隻想睡我的模樣。
我羞愧不已，悻悻開口：「要不你去忙自己的吧。」
他笑：「我不忙。」
我臉紅，面部表情卻裝得很是淡定：「那我們今天早點回去？」
沈晏沒答，反倒換了個問題拋給我：「宋橦她們說想見你，去不去？」
10
宋橦。
是我生前，一起在大院長大的閨蜜。
最近沈晏帶我參加了很多活動，在眾人面前頻頻露臉。
他也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大方地把我介紹給他們。
一時間，大家都知道，清心寡欲的佛子身邊有了個酷似他死去青梅的替身。
他喜愛非常。
連親身佩戴多年的佛珠都送給了她。
所以宋橦她們想見我。
也屬正常。
我想了半晌，點頭：「去。」
他點頭，把我的椅子轉了一下，和他面對面，俯身湊近我，輕笑：「那委屈一下阮阮了，隻能晚點回家。」
這天，我出辦公室門時，臉紅心跳，身子都是麻的。
「......」
許久不見。
和我一起長大的女生，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業，有的當上了外交官，有的開創了自己的公司、工作室......
總之都在變好。
見到他們以前，我以為他們會對我這個「替身」不滿。
應該是沈晏打過招呼，他們沒有提過顏兮。
也沒人刁難我。
對我很是友好。
尤其是我以前的閨蜜江橦，見到我，反應了會兒，對我突然超熱情。
拉著我一直闲聊。
講她的近況，說沈晏的事，說到某些事，還紅了眼眶。
某一瞬間，我都覺得，她認出我了。
可她話鋒一轉，突然說：「對了，沈晏在四年前，帶回來一個女孩。」
「什麼？」
「就是一個女生，大概才十五六歲吧，我見過她，小小一隻，聽說是偏遠山區重男輕女家的小孩，叫林珊珊，沈晏把她帶回來，資助她上學。」
「近些年，沈晏潔身自好，身邊隻有她一個人，所以大家都傳她可能將來會嫁進沈家。」
「這個人你還是要留意下。」
我點頭：「好的。」
宋橦看我面色不好，安慰我：「其實也沒事的，沈晏肯定不會喜歡他。」
11
我點頭。
可內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在黃泉，白無常帶回來消息。
說沈晏旁邊出現了一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