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阿飄後，我光明正大地尾隨陸聿。
短短幾天，他加了十二個女孩的微信，看了九場電影，摘了六次草莓，吃了五次海底撈。
我幸災樂禍，這樣都找不到女朋友，渣男活該。
抬頭卻對上他投來的視線。
我先是心裡一驚，而後冷靜下來，他看不到我。
「長成這樣還找不到對象，應該好好反思自己。」
陸聿好像瞥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畢竟有人放過狠話，要是我找別的女人，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我。」
1
這是我跟在陸聿身後的不知道第多少天。
望著對面相親女孩嶄新的面孔。
拳頭都硬了。
短短幾天，陸聿加了十二個女孩的微信，看了九場電影，摘了六次草莓，吃了五次海底撈。
都這樣了還找不到女朋友。
我笑他活該。
暗嘆自己當初剛成為死者的時候。
居然被忽悠接下了如此荒謬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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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白無常流著淚，舉著小白帕子學黛玉拭淚，哭哭唧唧。
「你失去的不過是生前記憶，陸聿失去的可是他的愛情啊……」
美人就是垂著血淚模樣也一樣晃眼。
我腦子一抽，恍惚點了頭。
他立刻收了眼淚，揉了揉發紅的眼角，拍了拍我的肩。
「事成之後就給你找回記憶。」
我回神，沒來得及反悔這樁沒賺頭的買賣。
就被他一袖子送到陸聿身邊。
結果天天看陸聿相親，氣得自己乳腺增生。
我要上門跟這位祖宗碰一碰。
2
摁了兩次門鈴沒有響。
我才意識到又忘了自己是鬼這件事。
我準備穿門而過。
門突然自己打開。
眼前男人的頭發有些炸開，嘴邊有幾根胡茬，身上漆黑的衣服發灰，一雙沉穩的眼睛望著前方，溫潤的氣質環繞周身。
看起來人模狗樣。
結果聽他打招呼。
「喲。」
不正經。
我腦子轉過彎，不敢置信地開口：
「你看得見我？」
雖然白無常說過會給我開金手指。
但這麼突然？
他瞟了我一眼，嘴唇一勾：「一直可以看見啊。」
我眉毛一跳。
好好好，合著你小子演我。
我擠出一個猙獰表情，張牙舞爪：「你不怕我嗎？」
陸聿欣賞一番後，忽然假裝反手捂住眼睛，實則留了寬大的指縫，朝我這邊目不轉睛地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後退。
「鬼，有鬼！」
聲音還做作地帶了顫音。
我撓了他兩下。
嘖，碰不到他。
下次見面要讓白無常給我也弄個金手指。
至少每天有捶他三拳的機會。
我收起表情，嫌棄：
「你演技好爛。」
陸聿聽後也放下手，朝我這邊溫柔笑笑，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你教教我？」
我撓了撓頭，也沒想到任務對象這麼配合我的工作，飄進了門。
坐北朝南的房子，屋裡卻不怎麼亮堂，窗簾拉得唯留一個小口。
若有似無的檀香味縈繞鼻尖，紫黑壁龛裡擺著香爐白煙嫋嫋，臨近了還能看清周圍刻了一圈細細密密的暗紋。
供奉的是一個……
彩色泥土小人？
這下害怕地成了我。
這要是什麼驅鬼捉妖的天師。
我會不會被裝進小瓶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我指著那小人問他：
「這是什麼？你的二次元老婆？」
陸聿幾番張口，卻沒能發聲。
他喉結滾了滾：「不是，我有所求。」
不是天師就好。
「你求的是女朋友吧？」
「你看你相了那麼多女孩子，結果一個都沒成功，我幫你啊。」
卻沒見陸聿高興，他哼了一聲。
「誰說我找對象？我前女友說過，要是我敢對她不忠，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我。」
我沒理解他的邏輯。
這一切是為了報復前女友？
我突然想起在門口撞見他這件事。
「對了，你要出門幹什麼來著？」
陸聿腳步一頓，嘴角一咧。
「去相親啊。」
還有高手？
3
我陪陸聿去相親地點。
耽擱一陣，要遲到了。
我主動建議。
「要不要買點東西給對方道個歉？也能留下個好印象。」
可能得遲個半小時。
陸聿出門撞見我時，是勉強踩點出門。
「不用。」
他直截了當地拒絕，我也不強求。
提前做好他失敗的心理準備。
到了地點。
相親那女生年紀不大，矮個子小圓臉，挺可愛。
原本不高興地滑手機。
抬頭見到陸聿的第一眼眼睛驟亮。
她招手把我們叫過去，高興地打量陸聿：
「還以為他們騙我，沒想到你這麼多年變了這麼多，小時候你長得可醜了。」
「我是齊鴛，記得嗎？咱倆父親以前一個單位的，後來我們搬了家。」
我壓根不放心，給陸聿遞答案。
「說你記得，誇她小時候可愛，現在更可愛！」
陸聿兩眼一閉，開始背他準備好的臺詞。
「當然記得，我還抱過你呢。」
「你現在比當時胖多了！」
我掐一把自己的人中。
救救我救救我。
我隔著空氣扇了他幾下。
「哥，我叫你聲哥。現在已經不是那個版本了，你清醒一點！」
陸聿淡定喝水，裝聽不見。
齊鴛尷尬一笑，把菜單推過來。
「菜我已經點了，可以直接上，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加的。」
陸聿把菜單原封不動放回原處。
我剛翻開白無常發的攻略小妙招。
就聽見陸聿已經拒絕了齊鴛。
「我是被父母逼來的。就走個過場，為表歉意，這一頓我請，你可以叫你的好朋友過來一起吃。」
齊鴛抿了抿嘴，又重新拾起微笑.
「沒事，你的情況我都聽伯父伯母說了，我們可以先試試，感情可以培養。」
我衝陸聿點點頭。
哪知他異常幹脆。
從桌邊的小板上抽走了小票。
維持著表面的禮儀，徑直去前臺結了款。
回家的車程上我反復確認。
「你真不要對象？」
陸聿板著臉，死氣沉沉的比我還像鬼。
「不要。」
我聽見自己哗啦啦心碎的聲音。
難怪白無常把這塊難啃的骨頭扔給我。
真想撕碎那本求偶小妙招。
4
沒辦法。
在等陸聿醒悟的時間裡。
我打算在他家周圍遊蕩。
他大方地讓我住進去。
說反正房間多，多我一個不算多。
「你住這裡。」
他指了一個房間給我。
我也不想拒絕。
壁龛的香火旺盛，這裡暖烘烘的。
比野外舒服。
那房間留了些居住痕跡。
床上還拿被子蓋了一隻黑貓抱枕。
陸聿把它抽走，示意我可以睡。
我無奈：「你見過鬼睡覺沾床的？」
陸聿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把抱枕塞了回去，隻是靠在床邊。
留了半邊給我。
算了，有點儀式感也不是壞事。
陸聿撤了屋內厚重的窗簾。
「屋子太黑也不好，對吧？」
我誠實地承認。
說來挺丟人。
做鬼了還怕黑。
屋子裡有了光。沒有當初那般陰沉。
我問了他關於齊鴛的事。
既然是父母安排的熟識對象，我覺得還能再爭取一下。
聽他說。
兩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不是熟識。
兩家人都認為知根知底的好，不遺餘力地撮合他們。
齊鴛也沒輕易放棄，時不時還是給陸聿發消息。
我看了他回復齊鴛的短信。
當真是離譜。
「早上好」「工作順利」「早點休息」。
來來回回就這幾句。
我無語地按揉著太陽穴。
「不是，哥，咱是追女生，不是養下屬，老板 pua 員工都比你真情實感。」
陸聿不慌不忙從我面前拿走手機。
「哦。」
行行行，他是皇上，我是太監。
我還想早點完成任務，找回記憶去極樂世界躺平。
白無常跟我說過攻略書裡有情話大全。
在我看到那句「你的強來了」的時候。
我一臉痛苦地合上了書。
不怪地府投胎率 kpi 不漲。
該你不漲。
5
好消息，陸聿出門工作了。
他自己有設計工作室，平時在家裡遠程辦公。
知道我在家待不住的性子，選擇了出門轉轉。
「挺好的，出去才能遇見更多的女生。」
收拾文件的陸聿瞥我一眼。
「你就這麼急著找回記憶早日投胎？」
我被問得一蒙。
「倒也沒有，我沒有自虐傾向。」
記憶我確實想要，投胎大可不必。
工作室的採光很好。
陽光照得我又透又亮。
我趴在玻璃上朝外望。
「啊，真好看。」
角落一張桌子上落了點灰，擺件雜亂，好像沒人動過。
座椅上放著一隻髒髒的豬豬抱枕。
陸聿站在那裡，目光裡夾雜期盼。
他依舊沒能發出聲音。
我茫然地看著他。
除了當初白無常透露給我，我又告訴陸聿的「林桉」這個名字。
腦袋空無一物。
我頹然垂下頭。
6
陸聿去開會。
我趴在窗框上偷偷看。
旁邊突然冒出一個頭，跟我一起偷看，半晌後轉過來直愣愣看向這邊。
好像能看得見我。
我問：「是人是鬼？」
那人歪了下頭。
就見那腦袋從脖子處連皮帶肉一起展開，像張嘴的吃豆人。
「懂了，你在這兒幹嘛呢？」
「看帥哥。」
我仔細打量他一遍，確認他是個男人。
對視上我的目光，小哥撩了撩棕毛劉海。
「怎麼，男的也喜歡帥哥，看看都不行？」
我竟無法反駁。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認識我嗎？」
小哥點點眉心，仔細繞著我轉了幾圈，深思一會。
「眼熟，但不認識。」
我失望地嘆口氣，隨口打聽消息。
「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啊。」
小哥走到窗邊衝我招招手，他往底下指了指。
我踮了踮腳往下看。
「看到那邊那個轉角沒，我就在那兒出的車禍。」
我眯了眯眼，隱約還能看見幾束放在路邊的白花。
小哥轉頭過來。
「像你這樣啥也不記得的才少見吧。」
我攤手。
眼前的玻璃上根本無法印下我的身影。
說來，我連自己的樣子都不記得。
陸聿給我拍照，照片裡也空空如也。
7
晚上下班。
陸聿跟我說他約了齊鴛去看夜景。
我為他的開竅鼓掌。
陸聿的車穿過鬧市，外面的霓虹漸漸褪去，路燈也越來越少，周圍漸漸暗下來，還能輕微感受到座椅的顛簸，樹木漸漸蔥鬱，擠在一起，淹沒路邊的圍欄。
車在一處小道前停下。
陸聿指了指那條路，黑咕隆咚地一路通上山頂。
「走吧。」
「你這個時間找女孩子陪你到這種地方看夜景？」
對方走一半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賣了。
陸聿自顧自往上走。
我沒有選擇地跟上。
「齊鴛呢？」
「她自己過來。」
我聽得滿頭問號。
「你約女孩子你讓她一個人來？」
拳頭又硬了。
陸聿沒有回應，大步往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