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蘭開

第3章

字數:3935

發佈時間:2025-03-12 17:04:19

  • 20

她的身子一滯,反應了片刻,暈厥過去了。


11


阿娘到底是病了一場。


大夫說是情緒激動所致,我突然就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告訴阿娘實話了。


可當皇後棲月坐在我面前時,我又隻覺得慶幸,幸好她還活著。


棲月告訴我,那場火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為的就是脫身。


死在那場火裡的,隻有王氏一族的皇後,而真正的王棲月活了下來。


「那你是怎麼騙過梁元景的?」我問她。


棲月聞言笑了:「我為何要騙過他?這一切本來就是他謀劃好的呀,我隻不過是託他的福得以出宮罷了。」


我越聽越糊塗。


「數月前我便同他商議好了,大大地放一場火,我便可以假死脫身,而皇後之位他也可以另屬他人。」


「可這皇後之位,你不在乎了嗎?」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久盛不衰,權力便是最重要的,可世家出身的她,卻摒棄了這些。


月光下,棲月的臉白得幾近透明,眼底卻閃爍著希冀的光。


「我同梁元景本身就是皇權與氏族的聯姻,不管是王棲月、李棲月、宋棲月,隻要我是侍郎家的女兒,便要嫁入這宮牆之內。


「他有他在意的人,我有我心悅的人,這樣的兩個人即便是捆綁到一處,也無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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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我給他騰位置,他放我自由,雙贏。」


「如今王氏的傀儡女兒體面地薨逝了,我也算是解脫了。


「至於你阿兄,從前我受人欺辱時,他曾幫過我,我出閣前便心悅於他。如今我既已脫身,自然是來尋他了。」


一席話說完,我正在腦中復盤呢,阿兄就端了碗清粥走了過來:「夜深了,吃點薄粥暖胃吧。」


隻是那粥,卻徑直放在了棲月的面前。


兩人臉上都帶著可疑的紅暈,看來,我阿兄這千年鐵樹,開花了。


棲月喝了口粥,繼而轉頭看向我,小聲問我:「從前你不願做梁元景的貴妃,那麼如今這鳳位,你可願意坐一坐?」


我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12


我未曾想到梁元景會在第二日找上門來。


彼時我正在床邊為阿娘擦拭臉頰,準備在盆裡淘洗帕子,一抬頭,就瞧見一個人影。


幾月不見,他清減了些。從前少年氣的面龐如今也變得刀割斧鑿一般,眼底氤氲著些什麼。


「你過得可還好?」


我點點頭,一時無話。


半晌後,他才啞著嗓子開口試探:「……那日,你說我有妻室,你不願做妾。可如今明德皇後薨逝,你可願意……」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是事到如今還未死心。


「梁元景,你該曉得,即便是鳳位空缺,有資格去填補的人也不會是我。即便我真的答允了,日後呢?如今我是你年少時不可得的珍寶,可你總會厭倦的。我一沒有家世,二沒有樣貌。一個無寵的平民女子,又該如何在後宮中立足?」


我從未這般將問題剖析開來。


從前以為自己是不願過分傷人,也不願多費口舌,可如今我竟覺得,是我不願讓自己最後一絲幻想破滅。


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也曾想過,若是當時我真的答允了做太子妃,乃至於後面的貴妃,日子同現在會有什麼分別。


會更好嗎?我不敢想。


但至少現在……也不差。


還未等梁元景再次開口,阿娘便醒轉了過來。


她不知是聽到了什麼,迷蒙著眼睛打量了梁元景兩眼,才斥罵道:「哪來的潑才公子哥?你便是皇帝老兒,說破了天,我女兒也不做妾!」


又轉頭囑咐我:「別瞧著他生得好看,就被蠱惑了。」


我啞然失笑,梁元景卻舉起手盟誓起來:


「不做妾!不做妾!我以亡母起誓,隻讓蘭兒做我的正妻。


「蘭兒,我在位時你不願做我的中宮皇後,如今我退位了,你可願意做我梁元景三書六禮、大轎入門的正妻?」


他定定地看著我,瞧著這張眉目清秀的臉,曾經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念頭,如今又開始躍動起來。


恍惚間,我聽見阿娘問我:「……他方才說什麼?


「『皇後』?怎麼回事兒?」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眼神躲閃地找著說辭:「……呃……」


下一瞬,阿娘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13


幸好家中備著老參,我煮了一碗給阿娘灌下,她這才醒轉過來。


大夫把脈過後樂了:「從前昏厥是鬱結於心,如今這氣血翻一翻,倒是疏散了,老夫人這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阿兄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大夫,關上門阿娘就開始罵了起來。


「你們兄妹倆倒是好啊!長本事了!人家幾輩子沒做過的滅門之事,你們倆倒是做了個遍!一個勾搭皇上,一個勾搭皇後,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張家的祖墳著了呢!」


我垂著頭不敢說話,隻偷偷側目看阿兄。


阿兄也垂著頭不說話,我隻得嗫嚅道:「阿娘,你不是擔憂我的婚事嗎?如今連帶著阿兄的,也一塊解決了……」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阿娘氣得登時就從床上跳下來揍我。


「不知廉恥的死丫頭,你們這樣一個勾搭有婦之夫,一個勾搭有夫之婦,是要遭天譴的。」


我被揍得滿屋子亂竄,梁元景衝上來,替我生生挨了好幾下。


「伯母,我和王家姑娘本就是皇族聯姻,新婚夜時,連蓋頭都是她自己挑的,實在稱不上是夫妻,隻是兩個維持權力的傀儡。


「而如今,我終於得償所願退位了,也希望您能成全我和蘭兒,還有王家姑娘與阿兄。」


我不可思議:「你退位了?」


阿兄橫眉冷對:「你叫誰『阿兄』呢?」


好一陣雞飛狗跳後,梁元景終於講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自從我進宮那日,他便開始謀劃這些了。


先皇雖走得早,可膝下子孫屬實不少,除了嫡出的梁元景,還有十來個庶出兄弟,隻是才幹實在是不堪大用,這才傳位於他。


半年前,他最小的弟弟梁元戈初入書房,便開始顯露出才能來。


四書五經一看就會,國朝政事一理就通,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他這才動了退位之心。


梁元景在登基時,便已經梳理好了大大小小的政務。


一個沒有後嗣的新皇,即便是想要退位也並不難,如今這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


甚至三日前便已經下了傳位詔書,隻是還未曾流傳出去。


我驚得目瞪口呆,阿娘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居然能為了蘭兒,放棄皇位。」


他隻是笑:「年少時不可得的珍寶,如今得償所願,是我的榮幸。」


我急急地開口反駁:「我還沒答應呢!」


「那便等你想清楚,蘭兒,我如今多的是時間,並不著急。」


那雙上挑的桃花眼含著笑,又帶著些讓我無法抗拒的柔和。


那些年少時按捺下的情意,在此刻終於解除了桎梏。


洶湧澎湃。


番外:


蘭兒視角:


我到底是與梁元景成婚了。


那日京中許多貴胄都來了,畢竟太上皇與攝政王妹妹的婚禮,可謂是舉世無雙。


沒錯,梁元景退位後,梁元戈登基稱帝。


可孩子就是孩子,即便再聰穎,也鎮不住朝堂諸臣,所以阿兄便在梁元景退位前被委以重任。


雖聽起來是攝政王,可實際上就是個空殼子。一無錢糧,二無兵力,唯一的權力,就是輔政。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真的成了樹大根深的攝政王,日後阿兄也是不好脫身的。


如今做個「太師」,便已經極好了。


朝中之人也是知曉這些的,所以才會在婚禮上小聲議論。


隔著蓋頭給阿娘和阿兄敬茶時,有些細碎的聲音就傳入耳朵裡:


「……生得好看有什麼用,宦官出身……」


「宦官出身還能做攝政王,真是給國朝丟臉……」


心中怒火燒起,我一把掀了蓋頭,正要替阿兄辯駁,就被身側之人按住了手。


他對我輕輕搖頭,又朗聲開口:


「國朝自來都是以才幹論天下,而不是你們口中的這些汙穢之詞。若是身子殘缺便不能身居高位,那那些戰功赫赫的將軍又該如何自處?


「再者,即便是女子,才學佼佼者,也能睥睨天下。白璧微瑕那也是美玉,瓦礫再完整無缺也不堪重用。如今,張氏一族已然與皇族結親,日後再有人敢議論此事,便不要再入宮觐見了。」


今日來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朝中重臣,都是跟皇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的。


梁元景這一番話,震得他們鴉雀無聲,再無人敢議論。


我心中熨帖了不少,我知道阿兄不在意這些。


從前先皇因著他內侍的出身,初進宮時,隻讓他做個從九品的侍詔郎君。


若是走科舉路,初入官場便會是在翰林院,哪裡會是如今的光景。


阿兄卻甘之如飴,他說:「即使史書上不曾留下我的名諱,隻要造福於黎民百姓,便不算辱沒我曾想走科舉路的初心。」


這樣的阿兄,卻還被人口誅筆伐,我實在是不甘。


好在,如今這些辯詞已經不用我說了,有人會替我出頭。


行禮時,被蓋頭掃過的皮膚泛著痒。


我忽地就想起了年少時,與梁元景在麥田中穿行的感覺。


少年與少女終究是穿過時間洪流,越過層層「麥浪」,在此刻握緊了手。


這般,是不是也算是圓滿了?


棲月視角:


小妹生第一胎的時候, 疼得幾乎喊破了天。


夫君派人請的穩婆,是全京城最好的。可即使是如此, 妹夫也依舊不放心。


聽著產房內女子的痛呼,兩個大男人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為了緩解眾人緊張的心情,我問妹夫:「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梁元景急得眉毛都蹙在了一起, 卻也隻是說:「隻要是我與蘭兒的孩子,我都喜歡。」


話音剛落,伴著一陣啼哭,蘭兒生了。


是個女孩兒。


白嫩圓潤的小臉, 實在是惹人憐愛。我隻伸手逗弄了她兩下, 便被那肉乎乎的小手抓住, 再也不曾松開。


我是沒有兒孫福分的,隻因為我夫君……


雖然能與他在一處已經是我畢生所願,但若說不羨慕蘭兒,也是假的。


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跳動, 我屏住呼吸,隻想留住這一刻。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這曾」我震驚不已:「這怎麼成……」


蘭兒剛生產完, 額發皆被汗水打湿,卻笑得和婉。


「從前我年幼時, 是阿兄舍棄一切才換來我的康健,如今兄嫂雖伉儷情深, 卻也需要一個娃娃鬧騰鬧騰。」


夫君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反駁,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想,他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的吧?所以才拒絕不了。


孩子到底是跟著我們了。


夫君給他起名叫圓圓,圓圓滿滿的「圓」。


雖有些俗氣, 卻實在是朗朗上口。他說,隻希望她日後一切都圓滿順心。


養孩子的確是個體力活,再者,圓圓的確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整日裡上蹿下跳。


於是家裡便到處都是夫君的聲音:「圓圓,不可以上樹!」


「圓圓, 放開你手中的兔子。」


「圓圓,你的字怎麼寫得這般醜?」


夫君也從之前的端方君子, 變成了日漸暴躁的嘮叨老爹。


晚上睡覺時, 圓圓縮在我懷裡,用她瑩潤的臉頰蹭著我的手掌撒嬌:


「阿娘, 阿爹怎麼這麼啰嗦啊?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我正要開口教導她「爹爹嘮叨你是因為愛你」時,夫君就從門外衝了進來:


「圓圓,你已經八歲了,晚上不可以纏著你阿娘!」


圓圓咯咯地笑, 小小的身軀往被子裡越鑽越深, 我也彎了唇。


圓圓,圓圓,圓圓。


隨著這一聲聲的「圓圓」,日子仿佛也真的越過越好。


曾經困在紅牆綠瓦之內的王皇後, 大概未曾想過,此生竟然還能嘗到幸福的滋味。


這種感覺,真好。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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