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做，才可以復活他們？」
系統回復的很快：【S 級副本可以容納四個試驗物，若副本升為 S 級便可以向公司提出申請，解開失敗試驗物的意識鎖，豐富副本設置。】
我問系統該如何復活家人，它卻告訴我副本升為 S 級就可以提申請恢復失敗試驗物的意識，目的昭然若揭，誘惑我留下來成為副本怪物，它們的試驗物。
我們為什麼會出現這裡？看直播的觀眾又是誰？它們到底在實驗什麼？
一個個問號打在心間，我意識到恐遊世界背後似乎藏著個可怕的怪物，在強大的它面前，我連蝼蟻也不如。
黑暗中，怪物張著獠牙，逼迫我自投羅網，人類本能的恐懼感催促我迅速逃離這裡，可我想起，在狹窄的小巷裡，一個花裙女人踩著高跟鞋踏著夕陽的餘暉走到我面前，漂亮的她牽起我的手問我要不要跟她回家。
我沉溺於女人的美貌，呆住了。
旁邊的少年牽起我另一隻手，薄唇輕啟：「回家。」
系統：【請玩家在倒計時 30S 內使用 S 級道具源石，倒計時開始，30，29，28······】
「我的願望是留在福安精神病院副本，成為副本 boss。」
我蹭掉手上的血，撫上哥哥的臉，輕輕道：「這次讓我帶你們回家！」
15
蘇斯然番外
我曾以為我再也見不到蘇青雲了。
第十六次遊戲，在我失去母親、父親後。
新玩家們來到了這裡，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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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病號服罩著瘦小的女孩，縮在角落，雙目無神，像是飽受虐待，陷入絕望的小貓。
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小巷，她在垃圾桶旁，和一隻喵喵叫的流浪小貓蹲在一起。
貓媽媽叫了一嗓子，小貓跑了，隻剩下她。
她小心翼翼揚起髒兮兮的小臉，努力扯出笑，遞給我幾張皺巴巴的紙幣說：「哥哥，我交了保護費，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我很意外來不及反應，她就苦著臉從鞋底、頭發裡掏出了三十塊錢。
明明心疼的要死，卻又裝作無所謂，衝我拼命得笑，又搞笑又讓人心疼。
後來，我知道她是個孤兒，沒有家，再後來她成了我們家的孩子，由怯生生變得霸道大膽，很少叫我哥哥，總直呼我名字。
「蘇斯然，我餓了。」
「蘇斯然，你個混蛋。」
「蘇斯然，答應我，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我第一次化作玩家，變成十五歲的樣子，潛伏在她身邊，想要離她更近些。
當看到她靠自己解決了趙虎，我很欣慰，感嘆蘇青雲長大了，會利用規則借力打力。
逐漸的，我發現我錯了，她不是聰明了，而是瘋了。
她以為我們還活著，在家等她，而她自己在精神病院，不是恐遊世界，一切詭異都是幻覺。
這一年多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一刻，我起了將她留下來的心思，恐遊世界雖然可怕，但她在外頭過得更不好，留在這裡，起碼我們一家人可以在一起。
這個想法在心中浮浮沉沉，最終，我放棄了。
說到底，恐遊世界就是座實驗室，我們、玩家、乃至觀眾都是小白鼠，我們隻有不斷得折磨玩家，在他們的精神汙染值達到最高時殺掉他們，才能獲取能量，才能保住副本等級，否則就會被視作失敗試驗物，連同副本世界一起，被徹底抹殺。
在一次次遊戲中殺人、被殺，徹底泯滅人性，成為真正的怪物。
蘇青雲看似刺頭、潑辣，但就像刺蝟，翻過面來，裡頭是柔軟的，怎麼受得了？
哪怕別人害她被惡狗咬得鮮血淋漓，她也沒按照我說的以牙還牙，放狗報復。
因為幫人反被咬的事兒，她幹過很多，面上答應我不做了，可下一次還幹。
問她為什麼，她說：「單純迷信，善有善報。」
停頓了一刻，她不好意思得小聲嘟囔，「孤兒院的阿姨說，我上輩子積了大德才遇到你們。」
「我，我不想和你們分開。」
可我知道，更因為她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適合這裡。
離開恐遊世界隻有一個辦法，拿到副本的源石，源石是副本運轉的能量來源，在副本最大的 boss 體內，失去源石的怪物會被系統剝奪意識。
幸好，她不記得我們都死了，一心想著出院回家，但要想順利實施計劃，還有兩個最大的阻礙。
一個是管理員的監察，前面的一切放水行為，我都可以裝作是為了戲弄玩家，娛樂觀眾，最後一夜，若我對地牢裡暴走的怪物動手，系統會檢測到。
從系統發現違規行為，到確認有三十秒，再到上報管理員，也有三十秒，所以青雲要在一分鍾內拿到源石。
她從小性子急，不會費心思考慮，想到什麼就立刻去做，進到地牢，她一定會二話不說挖走源石。
這時，木已成舟，那群瘋子雖然癲狂，但還算是守規則，若玩家拿到源石，真的可以提前離開遊戲副本，我見過一個，是個老道士。
除了管理員，便是青雲自己了，這時，我又慶幸她生病了以為我們還活著。
要確保她看不出我的身份，就必須狠下心來對付她。
她永遠也不會想到，一個將她困在走廊折磨的人，會是她的哥哥。
看到她疼得滿地打滾，我想到了那天，滿地的鮮血，鋒利犬牙幾乎穿透了肩膀。
她小小的一團縮在我懷裡，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她很怕疼，平日手指劃破了也會委委屈屈得找媽媽求安慰，那次，她卻硬撐著安慰我，叫我別怕，別哭。
希望她永遠也不會發現傷害她的怪物是我。
這個計劃成功幾率很低，滿是漏洞，可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隻能拿一切賭一個機會，一個她好好活著的機會。
於我而言意識消散不可怕，唯一遺憾的是有件事兒沒有告訴她。
父親意識消失前，他在地上畫了個笑臉，「她第一天回家，搶著拖地，用拖把在地上畫了笑臉，我路過看到沒有反應，冷著臉，不是討厭她，不是覺得她幼稚。」
「而是第一次當女孩的父親，有點不知所措。」
「以前找不到機會，如果你以後能見到青雲，替我解釋一下。」
「爸爸我，一開始就很喜歡她這個女兒。」
蘇青雲，其實我也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時便喜歡上了。
親愛的妹妹，一切痛苦都會被時間撫平，你一定會有新的光明人生！
16
上一次直播副本出現意外，所有觀眾被強制下線。
三個月後，C 級「福安精神病院」副本重新開放。
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陰沉，濃霧漸起，伸手不見五指，徹底吞噬了整座醫院。
濃霧中傳出人群喧哗聲，伴隨著系統歡迎玩家到來的提示聲，霧氣散去，一百個穿著病號服的玩家現身，他們有的沉靜自若，有的驚慌失措，有的怯懦啜泣。
藏在人群最中央的女孩緩緩抬起頭，安慰起身旁嚇得直哆嗦的女孩，笑道：「你好，我叫蘇青雲，是第二次參加遊戲，我們組隊吧！」
【蘇青雲？臥槽，她不是被開除了嗎？】
【去看簡介，boss 由院長變成了病人 S 小姐了。】
【病人 S 小姐：失去了所有家人的 S 小姐被送到了福安精神病院，從前善良活潑的她遭受著日復一日的折磨，整日遊蕩在醫院像遊魂，最終被悲傷撕裂，而仁慈的神聽到了她的祈禱，降下神跡，S 小姐投入祂的懷抱，獻上了最虔誠的信仰。】
【蘇青雲就是 S 小姐？】
【恐遊公司的遊戲策劃真絕，直接改版了，把玩家設計成遊戲角色。】
【之前官網掛出道歉聲明，說公司失誤，意外選了有精神疾病的人，會立即開除玩家蘇青雲，我還難過來著，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遊戲裡也不錯～】
【這個副本是要開啟大逃殺模式嗎？一堆人殺來殺去好無聊，我還是去看隔壁的林有德大戰僵屍吧！】
【樓上的，隔壁，那個被林有德做成小鬼的胖子嚇暈了，林有德正一邊給胖子治療，一邊砍僵屍呢，哈哈哈哈。】
【恐遊公司的保密協議做得真好，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玩家主播的真實身份被爆出來，好想知道他們玩恐遊公司的全息遊戲的感覺，什麼時候恐遊可以開啟全聯邦公測？都直播一年多了！】
【還公測？我可是聽我表哥的表嫂的妹妹的朋友說，聯邦要禁掉這個遊戲，理由是太暴力了，看了會上癮！】
【哈哈哈，又是一群小學生的家長舉報的吧？無語至極。】
【不過我覺得看久了直播，人真的會更暴躁，有點像被精神汙染了？】
【鑑定完畢，樓上的是一個小學生的家長。】
【好奇怪，蘇青雲為什麼要主動和一群新手組隊？她不是 boss 嗎？】
接下來的時間，蘇青雲帶著十個新手上演了大逆襲。
在黑夜中埋伏老玩家，讓老玩家彼此懷疑，又投放道具，促使其他隊伍相互下黑手，本就脆弱的信任徹底崩盤，層出不窮的手段讓整個副本的玩家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陰謀、鮮血、暴力讓觀眾們看得心潮澎拜，希望玩家們廝殺的更加激烈一些，他們自始至終認為死掉的是數據，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時間來到第三天的晚上，副本玩家僅剩下十五人，蘇青雲及活下來幾個組成五人小隊，剩下的玩家自成一隊。
兩隊狹路相逢，隔著條走廊，中間還夾著個一心拖地的默語者。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動手，隊友皺著眉湊到蘇青雲耳邊，「蘇姐，怎麼辦？」
隊友是蘇青雲最先搭訕的女孩趙可，靠著抱大腿活到現在。
蘇青雲不慌不忙走到默語者邊上，替他扶起摔倒的水桶，柔聲問道：「爸爸，想要什麼樣的頭呢？男的女的？長發或者短發？」
天爺！難道這是轉院次數？
「燈蘇」對面那隊領頭的是個短發女孩，二十一二的模樣，嘲諷得看著趙可，「蠢貨，你們還沒有發現嗎？」
趙可瞪大了眼睛，看見蘇青雲正一點點發生變化，純黑的眼眸染上了血色，墨色的長發一點點褪色變白，身上幹淨的病號服變得血跡斑斑，周身升起一團黑氣。
「你，你是怪物！」
蘇青雲歪了歪腦袋，勾起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對呀，親愛的玩家，歡迎來到 C 級福安精神病院副本，我是病人 S 小姐！」
「數到三，S 小姐就要來抓人了，各位快跑哦！」
玩家們如鳥獸四散而逃，趙可踉跄摔倒在地落在最後，哭著求饒，「蘇姐，求求你放過我，我想回家！」
蘇青雲蹲下, 平視趙可。
趙可右手飛速出刀襲向蘇青雲脖頸處，蘇青雲伸手一擋, 匕首碎成兩半。
蘇青雲嘆了一口氣, 須臾間，趙可被黑霧包裹, 發出痛苦嘶嚎，最終化作一團碎肉。
默語者看著滿地狼藉, 把拖把扔到地上, 無聲罷工。
蘇青雲尷尬得摸了摸頭發，眼中浮現笑意, 當看到默語者變形可怕的五官，笑意散去，眸中隻剩無盡落寞。
默語者氣呼呼地扶起拖把, 舞得虎虎生威，血肉四濺, 小心眼得報復蘇青雲。
「爸爸！你再搗亂我就告訴媽媽！」
默語者眼神四處瞟，一副心虛的模樣。
他們雖然沒有了過往的記憶，意識也被系統操控，在根據設定做出回應，但聽到蘇青雲聲音時, 他們卻表現出了仿佛刻在本能裡的喜怒哀樂, 這讓蘇青雲覺得他們還在, 忍不住開始碎碎念。
「媽媽的衣服髒了，該換了, 她有潔癖，要是知道自己一直穿著髒衣服，一定會生氣。」
「爸爸，今天蘇斯然好壞, 他又惹我生氣了。」
「煩死了，我要怎麼才能弄到石榴樹的樹苗呢？」
默語者撿起地上散落的粉色發卡, 似乎在思考這究竟是什麼, 沒有結果，塞給了蘇青雲。
這枚粉色發卡是趙可的，趙可曾經腼腆地笑著說, 這是她閨蜜送她的。
趙可十七歲，沒有父母，被奶奶養大。
進來時, 奶奶摔倒骨折住院, 她希望早日回家照顧奶奶，可惜她回不去了，和她的發卡一起, 永遠留在了這裡。
愧疚嗎？蘇青雲會，哪怕她知道趙可這樣弱小的人遲早會死，她不過是加速了進程, 但她依舊愧疚。
地上的那攤鮮血讓她清晰得知道自己把靈魂賣給了惡魔, 知道自己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後悔嗎？可她也想回家。
她踩著自己在地上的影子, 嗤笑一聲，「真像個怪物。」
蘇青雲，病人 S 小姐, 福安精神病院的新 boss，踩著滿地血肉追殺玩家去了。
燈光忽明忽暗，她也搖搖晃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