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餘燼

第2章

字數:3556

發佈時間:2025-03-07 15:05:16

  • 20

「你想過嗎?我沒有人愛。那個玩具是我出生後唯一一個玩具,你靠著裝哭搶走了。」


「所有人都要我讓著你。因為我不讓,人前,餘女士幫你搶過去。事後,我被餘女士狠狠踢了一腳,罰去門口跪著。」


穿越的時候是夏季的半夜,我卻越發覺得冷了,又慢條斯理將衣服穿了回去,身體倏然一僵,緩了緩才又接著講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上學,你在意的是我為什麼不考第一,我在乎的是我怎麼才能不挨打。隻有他們認定你就是比我厲害,我才能逃過一劫。」


「工作了,那些合作商怎麼樣,開始我根本無權過問,後來我一點都不在意。你想了解就去了解,公司他們壓根就沒打算交給我。」


我看著紀錦和驚愕的臉,忽然覺得萬分輕松,萬分暢快。


「你說好不好笑,紀錦和,我累死累活從 20 歲進入公司,死的時候 27 歲不到。」


「可我在 25 歲那年,就已經偷聽到,他們打算在你生日當天把所有股份都轉贈給你。我還又給你打了兩年白工。七年時間,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有。」


我怎麼能不恨呢?


那些需要依賴藥物才能入睡的夜晚,我都在反復琢磨人生的意義。


有人說,人活著就是上天的恩賜,每一步都是命運的安排。


那我想,負責安排我命運的上天,是實習生嗎?隻是為了蓋實習章來的嗎?這才把代表我人生的那盒巧克力,都換成了苦澀的滋味。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紀錦和退後兩步,他似乎不願意接受,「可是,你死後,叔叔阿姨痛苦了這麼久……」


這倒是奇事一件。


我莞爾明諷:「我死了他們才知道要愛我?說出來不覺得可笑嗎?活的時候不見他們對我好,死了在這裝什麼?紀錦和,你也……唔!」


一陣急促的鍾聲在耳邊響起。我捂著額頭,自覺腦子都要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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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錦和忙過來扶著我坐下:「阿燼!怎麼了?」


鍾聲消弭,耳鳴不止。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抽回手,道:「我時間可能不多了。」


「紀錦和,我不知道為什麼能在死後跨越時間來到這裡,或許地府不收有執念的鬼吧!」安靜的室內,身旁這人胸膛內清晰無比的心跳聲,漏了一拍。


「我們也算是認識多年,陪我走走吧。看看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去該去的地方。」


3


紀錦和答應了。


我不清楚為什麼死後穿越了會出現在他家,白天出了這扇門才發現,這就是當年我搬出餘家之後,住的那個小區。


紀錦和住在我隔壁,布局不同而已。


隻可惜我從來沒有關注過我隔壁是什麼人,整天埋頭忙碌公司事業,也忙著追趕紀錦和的腳步。


哪怕如今我看見了熟悉的門口,熟悉的拐角,我也隻是淡然瞥了一眼,移開了視線。


這不是我的家,充其量是個能讓我放松下來的避風塘。


紀錦和與我下樓,外頭太陽剛冒尖。


早點出門也是我的意思,這具身體目前如同活死人,明明行動自如,卻又沒有任何生命體徵,甚至似乎正在不停衰敗,也不知道能不能頂著太陽外出,趁著早晨天蒙蒙亮,正好先試一下。


結果是可以被太陽照著,甚至曬著也沒什麼大關系。


我換了一身被他私藏下來的舊衣服,衛衣和牛仔褲。


其實他不翻出來,我也很難想象到曾經的我還穿過這樣放松的休闲款。


原本喜歡熱鬧的小孩子被套上名為禮儀的軀殼,成為為人處事滴水不漏、淡然謙和的餘燼。


「天氣還不錯。」我伸了個懶腰,望了望天。


紀錦和也換了身常服,問:「你想做什麼?」


遠處高樓林立,我四處望了望,指江邊的商鋪和廣場:「去逛街吧。」


「好。」紀錦和點頭,轉身要去開車。


我及時把他拽回來:「不用開車了,走過去吧。」


他看著有些不贊同,上下掃視我一眼,似乎在說:你如今這個樣子,怎麼走過去?


「少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白了他一眼,「就算我死了,我現在身體素質也還很好。」


紀錦和張了張嘴,吞吞吐吐,悶聲說道:「我隻是,怕你累了,會出意外,會散架或者離開這裡。」


天殺的,怎麼死了之後發現死對頭簡直像換了一個人。那個寡言少語,就喜歡搶完我東西之後跑過來顯擺的死綠茶呢?


「……用不著你擔心。」


他倒是「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走了一段路,出小區,我忽然問他:「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們先去逛街嗎?」


「好奇,」紀錦和悶頭趕路,又生怕我突然消失,一手死死捏著我的衣袖,不肯放松,「我怕你生氣。」


「你還會怕我生氣?」我都要氣笑了。


在他面前,陰陽怪氣已經成為習慣。依照往常,紀錦和會略垂眼睫故作可憐,說:「會的,阿燼。」


但是沒有按照我預料中的發展,紀錦和停下腳步,扯得我也踉跄,站穩後隻聽到他開口:「對不起。」


我聽得額頭直冒黑線,簡直煩不勝煩:「說了一晚上了還不夠?你說不累,我都要聽累了。」


說完就扯回他手裡的袖口,徑直往前走。我的時間不多,浪費在聽他道歉上實在不值當。


「不夠的。」


紀錦和追了上來,默默道。


「那當然,就這幾句對不起能做什麼?但是我實在煩得很。」我又想像昨晚那樣把他丟出臥室,門反鎖,捂住耳朵,無奈是在室外,「況且世界上對不起我的人多了,難不成我還要一個個聽嗎?」


今日不知是什麼日子,商場也沒什麼人在,闲著沒事從一樓一路往上走。


原本還在好奇為何不見人影,很快,原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您好,我們今日暫時不對外開放。」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擋在我們身前,盡職盡責道。


我問:「今天這裡有人包場?」


其中一個保安正要說些什麼,另一個草草打量我們幾眼,攔著他不讓說,隻揮手示意我們離開。


紀錦和似乎打算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我阻止了:


「不用了,左右隻是過來看看,沒人反而沒意思了。」


他摸到一半的錢夾又放了回去,提議:「隔壁東方廣場的市集很……熱鬧,去看看嗎?」


於是我們離開。


我回頭看那座充滿設計感的商場,最後笑了笑,心裡說了聲【再見】。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嘗試,完全依靠自己創辦,設計圖都是我畫的。死前將其轉讓給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學生。


它仍舊正常運行,甚至已經能讓人有包場的欲望,那我就能安心了。


這代表著我的學生,她有了能活下去的自由和資本。


4


「诶,夫人,你們……」


身後的商場裡,兩位略顯狼狽的貴婦人一路奔過來,死死抓住了保安的手臂,目眦欲裂:「剛剛是不是有兩個男人在這兒?!一黑一白?」


保安被她們嚇了一跳,怔愣片刻點頭道:「是……是啊,剛走。」


「黑衣服旁邊那個人,你看清楚沒有?」


「是不是……」


她忽然答不上來,身邊另一位夫人連忙推了她一把,把手機翻出來給她。


「對,對。」她接過手機,指著裡頭那張照片,「你看看,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保安看了一眼,一陣涼意從後背直蹿天靈蓋,他不敢多看,隻說:「好像有點像。」


婦人不依不饒,非要他仔細看看區別,保安隻能連連擺手,表示方才在那兩個人面前沒瞧清楚。


好不容易送走兩位貴客,保安那徒弟問他師傅:「給你看的什麼照片啊?師傅。」


提起這茬,保安又是一陣激靈,狠狠抽了徒弟一腦瓜。


他心裡直犯嘀咕,嘴上還是說:「顧客的事情少打聽。」


徒弟摸著腦袋,又聽見他師傅說:「晚上回去找你爸,給你抓把米放口袋裡。」


「為什麼啊?」


保安不願多說,隻吐出一句:「她手機裡的是張黑白照。」


「啊……遺像啊?」


徒弟背後也是一陣寒風。


5


市集位於廣場上,如果要找煙火氣,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我以前總覺得,如果我沒出生在餘家,而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哪怕是沒有父母,日子肯定過得很幸福。


自己開個店,就賣花或者甜點心,下班了一頭扎進街頭巷尾的小吃攤裡,一邊闲逛一邊吃,不用急著找對象,自己好好享受生活。


可惜每次夢醒看見熟悉的天花板,還有手機裡每日都要上傳的預期目標,都告訴我,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問紀錦和:「你有想過,自己如果不是紀家人,會做什麼嗎?」


他端著我剛剛一時興起買下的生煎包,猶豫著沒有答話,反而問我:「你想做什麼呢?」


「我想自己開個店吧……」我停在棉花糖鋪子前,「老板,要兩個藍莓口味的。」


老板熟練地抄起竹籤和糖砂,應和:「好嘞,十六塊哈,兩根。」


等棉花糖的間隙,我又補充了幾句:「就開個甜點心的鋪子,或者花鋪。不需要多大。我大早上去集採,白天開門,晚上回家宅著。」


「出生時,那群算命的都說我親緣薄,就算不在餘家,我應該也不會有父母吧。也省事了,不會有人催我找對象。」


紀錦和靜靜聽著,任勞任怨地接過老板遞過來的棉花糖,跟著我往人流深處走。


我好像是憋得太久了,從來沒有人這麼聽我說過話。


居然在這個曾經深惡痛絕的死對頭面前,像是倒豆子一樣,把那些淤積在心底的遺憾,全都說了出來。


「當初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姓陳的那家人,就是當年把何家小兒子逼走的那個,我和他談判收購陳氏,怎麼都談不下來。氣得我跑出去喝酒,喝醉了。」我又買了一份烤生蚝,吃了一個,回頭塞在紀錦和手裡。


「醉了之後,跑到這邊,居然一個人走遍了所有的店鋪。見到每個人都問,你們的鋪面出租或者轉售嗎?」


紀錦和輕聲問我:「有被為難嗎?」


「為難?」我笑了笑,「他們沒說我是神經病就不錯了,哪有人看老板生意興隆的時候去問能不能出售的?」


紀錦和嘴角彎彎:「也是。」


我很少看見他這副不帶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的笑容,或許也從來沒注意到過,一時愣了一下。


以前他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是遠遠看見,我都想用柚子葉洗手去去晦氣,遑論和他逛街,還暢快淋漓地訴盡衷腸。


「紀錦和。」我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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