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歲生日，我裝醉趁機和竹馬表白。
他愣住，隨後語氣帶著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顧舟，我不喜歡男的。」
第二天，我見到秦頌在和一個女生共進晚餐。
被拒絕了個徹底。
我傷心之下接下公司在港城那邊的業務。
等我再回來時，他卻變了個人似的寸步不離跟在我身後。
1
幾乎是一夜沒睡。
坐在候機室，我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回到昨天晚上。
在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我見到秦頌和一個女生在一起吃飯。
兩人相談甚歡，氣氛和諧。
一想到這，盡管早就做好總有一天他會有女朋友的準備。
可心裡的酸澀還是再次湧上來。
如果時間不是這麼恰巧。
我也許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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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前天晚上我生日，他給我過生，而我跟他表了白。
那時我有點醉。
我跟秦頌一起長大，在對方身邊二十三年，喜歡他八年。
所有的埋藏著的情感都在醉意的醞釀下，在他的溫柔的笑容中，控制不住地傾瀉而出。
其實就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清醒了一下。
可感情藏了太久，我再也藏不下去。
於是我裝成更醉的樣子，故作倒在他身上。
像是在說著胡話，但又專門把那幾個字說得清楚。
在他將我扶好的時候，我直直看著他的眼睛。
我們靠得很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的一根根眼睫毛。
仿佛被蠱惑了一般，我輕聲說：
「秦頌，我喜歡你。」
秦頌明顯愣了一下。
然後笑了，說：
「這麼肉麻？」
直到我坐好，一眨不眨地對上他的視線。
我又重復了一遍。
「秦頌，我喜歡你。」
他神情一滯。
這才當了真。
他沉默地將我放在床上，洗了毛巾替我擦臉。
我拉住他的手。
秦頌垂下頭。
我聽見他的語氣難得地有些不知所措，說：
「對不起，顧舟，我不喜歡男的。」
2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沒有大吵大鬧，在他說完的瞬間就松開了手。
我微眯著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莫名地有些倉皇而逃的意味。
閉上眼，任由心頭的悶窒蔓延。
眼淚不知何時從眼尾洇出，滑過臉頰。
幸好我喝了酒。
不然我可能不能睡得那麼快。
醒來時我本想假裝斷片，忘記了這件事。
那就當朋友吧。
或者等以後再試一試。
我給自己加油打氣。
反正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有交往過女生。
而且幾乎每天跟我待在一起。
也許我還有機會呢。
可當天夜晚我開車回家。
等紅綠燈時，餘光一瞟。
我看見路邊的餐廳裡靠窗的位置，他跟一個女生在一起吃晚餐。
兩個人說說笑笑，氣氛和諧。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突然間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3
後來還是後面汽車的喇叭聲讓我回過神來。
昨天我才剛表白完，他才剛拒絕完。
今天向來不近女色的他就跟一個女生單獨吃飯。
我了解他，同樣的，他也了解我。
……
我知道，我是被徹底地拒絕了。
隻從性別這一點上，我就沒了機會。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關上門，癱倒在沙發上。
心中的思緒一片混亂。
像是沸騰的水，又像平靜得沒有波瀾的湖面。
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手機上，大哥發來的信息交代他準備去港城處理那邊的業務，讓我好好地在家把持公司。
手機被我拿起又放下。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拿起手機回復：我去港城那邊吧。
我要走的事沒有跟秦頌說。
可笑的是明明我也沒做虧心事，卻像逃跑似的訂了個大早的機票。
下機時，收到他的信息。
【沒有在家？】
到了一個新的城市，我站在街頭，陌生感襲來。
好像連吹來的風味道都不一樣。
我斂下心頭的愁緒。
【沒在，我去港城了。】
上方的【正在輸入中】停留了很久。
我打車去到在港城的房子。
再看手機時，才發現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什麼時候回來？
【？
【顧舟，是因為……我嗎？】
4
我向來不喜歡拖拖拉拉。
這些年來唯一拖拉的也隻有對他的感情遲遲不開口這件事。
之前他單身，我尚且想要堅持。
可既然，他有了想了解的人，那我也不會糾纏。
【不是的，別多想，是公司的事。】
過了很久，那頭才發來一個【好】字。
陌生的城市，繁忙的工作。
我借此把自己埋在工作中，把他放到了內心的最深處。
用忙碌來蓋住對他的思念。
他時不時找我聊天，也被我刻意地敷衍過去。
很快，一個月過去。
我漸漸適應了這邊的節奏，終於有時間歇下來。
大學的時候有一個舍友是港城的。
在我來了這邊之後，我們很快聯系上。
趁著明天放假，不用早起。
我們約好時間買了燒烤，備好酒。
一直處於強壓下，驟然放松。
我不再克制，放肆地享受酒精的味道。
等醉了，混沌中我又想起了他。
這段時間壓抑著的對他的思念一朝破土，便是報復性的成倍增長。
宋楦想把我從地上拖到沙發上，卻怎麼也拉不起來。
反而被我反手拉住，一起拽到了地上。
「你說我跟他一起長大，怎麼我就喜歡上他，可他就不喜歡我呢？
「……你說，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可是又對我那麼好啊？」
5
我和秦頌年紀靠得近，他隻比我大了一個多月。
兩家又是鄰居。
從小到大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
一起上學放學，一直同校同級同一個班。
在二十幾年來，盡管也各自有自己的朋友。
可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第三個人。
雖然隻差一個月，他一直承擔了我哥哥的身份。
替我講題。
雙方父母都不在時給我做飯。
小時候比較幼稚，想要試一試淋雨的感覺。
他雖然無奈卻也陪我中二地出去淋雨。
十五歲的時候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他不一樣的感情。
因為那時我突然發現為什麼他像往常一樣靠近我。
可我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臉也控制不住地升溫。
我會一天天不自覺地注意著他所在的位置。
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看他笑就開心，看他難過我也跟著難受。
學生時代男生之間勾肩搭背，摟摟抱抱是常態。
每次他摟過我的肩，明明從小到大都有的動作。
可我緊張得心髒都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上了高中，談戀愛的同學不少。
我心裡升起重重的擔憂。
直到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
於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試探地問：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他立馬笑了出來，說：
「一天天在想這些呢！」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強撐著想要個答案。
直到他說上大學前不打算談戀愛。
我放下心來。
他卻轉頭好奇地看著我，揶揄道：
「不會是你有喜歡的人了吧？」
6
秦頌的臉湊過來時靠得很近，眼睫毛一下一下扇動。
我幾乎是瞬間爆紅，急忙推開他。
撇開頭，否認：
「我沒有，你別亂說。」
秦頌一臉看透了我的表情。
「放心，我不告訴阿姨，不過你可別影響成績。」
他以為我是因為被說中了而心虛。
說實話，也是。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人是他。
後來到了大學，一直在他身邊的還是隻有我。
我偷偷地在心頭雀躍開心。
大學畢業的時候。
其實我想過一次要不要跟他表白。
無論好壞。
至少能得到個結果。
可我還沒說，就聽到他跟阿姨的聊天。
他說他還沒考慮談戀愛這種事，隻想早點適應職場進入工作。
沒事……
我安慰自己。
再一次藏下自己的心思。
7
直到上次生日。
酒精使人迷糊，也會放大人心中的感情。
一個衝動下，壓抑了八年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
得到這個結果其實也不意外。
我跟秦頌一樣，是個男的。
在這一點上就已經沒了大部分可能。
過去的回憶一幕幕浮上心頭。
我越想越難過。
到最後沒有形象地號啕大哭。
宋楦坐在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喝完剩餘的酒，垂著頭喃喃自語。
「對呀，為什麼同樣的時間裡，我喜歡上他，可他卻不喜歡我呢？」
我醒來時是在床上。
宋楦見我醒來倒了一杯水給我。
笑得狡詐：「你還記得你昨晚幹嗎了嗎？」
我一陣汗顏。
我喝酒就有這個壞習慣，真醉了就會斷片。
昨晚到了那種程度，完全沒有了最後的記憶。
他笑得放肆。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你哭著一直喊他的名字，秦頌～秦頌～就這樣的動作……」
他遞給我手機，屏幕上儼然是爾康手的畫面。
8
我一個枕頭扔過去，惱羞成怒：
「滾！」
喝醉斷片不可悲。
可悲的是一起醉的人不斷片。
打鬧幾下，他起身走出房門。
「算了，不開你玩笑了，趕緊起來吧。」
在我來了港城沒多久，為了方便，也為了不感到那麼陌生。
我們就搬到了一起住。
反正。
……撞號了。
之前一直都沒什麼，可最近這幾天我總有點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老是被一個人盯著。
每次回頭看卻又沒有看到。
我跟宋楦提起，他連忙點頭。
「對呀，對呀，我也感覺。」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決定每天一起上下班好安全一些。
幾天後，這種背後的視線才終於消失。
9
兩年後。
我回到京市參加秦爺爺的生日。
大哥去找他的兄弟一起玩。
我從小就隻跟秦頌站在一塊，畢業沒多久又去了港城。
導致在這邊沒有很多熟人。
我默默站在甜品區吃蛋糕。
門口處傳來一陣喧鬧。
我抬頭看去。
時隔兩年，再次見到了秦頌。
他的樣子沒怎麼變，隻是氣質成熟了很多。
從前青澀斯文。
現在氣場強了不少，看著開始有點網上說的斯文矜貴的感覺了。
跟人交談時遊刃有餘。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改變一個人。
我也變了。
我正準備收回視線，他卻抬頭。
四目相對。
秦頌眸中神色復雜。
我愣了一下，連忙收好眼底的情緒。
故作正常地繼續吃蛋糕。
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
「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磁性。
我放下手中的蛋糕，抬頭揚起標準的笑容。
「好久不見。」
我以為他可能會有點尷尬的。
畢竟多年的好兄弟向他表白。
之後又兩年沒有聯系。
可他不僅神情自然。
而且……來了我身邊之後就不走了？?
我抿了抿唇，想要平復因他的靠近而又重新加快跳躍的心跳。
側身越過他朝洗手間走去。
可身後的腳步聲不停。
目光猶如化為實質緊緊釘在我的身上。
10
我有些疑惑，又有點說不出的煩躁。
終於在他即將要跟著我進衛生間時，我轉頭。
「你也要去？」
他搖搖頭。
兩年不見，他沉默了不少。
這一天除了中間慶生切蛋糕的時候他不在我旁邊。
其他時間他一直寸步不離。
這也就算了。
可偏偏等我回到曾經的公寓。
拿夜宵時一打開門，就跟剛剛出電梯的他對上視線。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走後他把我對面的這個公寓買了，住了進來。
久別重逢，其實沒有那麼多的話可說。
在答應回來時，我就預料過了各種場面。
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揚了揚手中的燒烤，笑問：
「要吃嗎？」
他向來自律，應該不……
「好。」
11
說完，他自然而然地，越過還在呆愣的我，自來熟地進了我的門。
一晚上，沒有我想象中的尷尬。
這樣就好，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兩年沒有回來，我這次提前把工作交代好，留出長假，想要好好在京市待一段時間。
可我沒想到的是。
我出去兜風，遊泳，抑或是漫無目的地散步闲逛，他為什麼都在……
誇張一點幾乎要到寸步不離的地步了。
我們坐在公園的椅子，清風涼爽。
看小孩在追逐打鬧，單純可愛。
我打趣道：
「你不用上班嗎？」
「牛也有休息的時候。」
……
我們對視一眼，一起笑出來。
猶豫了一會兒，我又問：
「那你不用陪女朋友？」
他愣了一下。
「我沒有女朋友，顧舟。」
我哦了一聲。
「之前走的時候，我看見你跟一個女生，我還以為你談戀愛了呢。」
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女生隻是一個合作商的女兒。
那天合作商不在京市。
於是拜託秦頌接一下她，照顧一下，送她回家。
他們吃完那頓飯，他就送了女生回家，之後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搞了個烏龍，我有些尷尬。
他看向我，忽然問：
「那你呢，交男朋友了沒？」
第一次跟他談論這種情感問題。
還是他這個身份有些敏感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
又有些怪異的感覺，便搖搖頭。
「你不會要幫我爸媽催婚吧？！」
「那，你看我怎麼樣？」
12
我頓住，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我尬笑一聲。
「呵，你別說笑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輕柔而緩慢地摩挲，引得我一陣戰慄。
「顧舟，對不起，那時候是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秦頌這人，一直都是對什麼事都無比認真的。
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可……
我看向他：
「秦頌，你不是喜歡我，隻是可能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你不習慣而已。」
他垂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顧舟， 我很清楚這是習慣還是喜歡。」
他抬頭看向我，眸中是散不開的柔，讓人溺斃其中。
「你不相信，沒關系。
「之前是我的錯，我應得的。」
回到家，我的心情還是不能平復。
尤其是最後，他說：
「顧舟，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13
我撓撓頭，倒在床上扭成一條蛆。
這都是什麼事啊？！
過去的我要聽到他這樣說，肯定開心得不行。
大概率當場就急匆匆地答應，怕他後悔。
可，我能這樣自然坦蕩地回來。
就是因為，我已經給自己說服好了。
他是直的。
友情比愛情牢固。
他有女朋友等等。
給自己找了無數理由，一遍遍在心裡默念重復。
我才壓下對他的感情，奔著變回以前正常的朋友關系而來的。
「喲喲喲，看來被滋潤得不錯嘛。」
宋楦的聲音帶著調侃。
我翻了個白眼。
「還說風涼話，快給我出出主意。」
「那你還喜不喜歡他嗎？」
秦頌。
說真話的話，自然是喜歡的。
他對我的影響太大，幾乎在我人生的全部都有他的身影。
暗戀八年，我怎麼可能真的一下子就放下。
「可是，你說……
「認識這麼久都沒喜歡，等分開就意識到喜歡了？
「我始終覺得這是習慣。」
而且，每當放松下來，當初他說的那句不喜歡男的就不停在腦海循環。
就兩年沒見，我甚至什麼都沒做，直就變彎啦？
我怎麼都覺得奇怪。
怎麼都……不能理解。
14
門鈴聲響起。
罪魁禍首……
他提著一袋食材，身上換了一件灰色的衛衣。
我低頭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灰色。
手機裡，跟宋楦的視頻還在進行中。
「好久不見，秦頌。」
宋楦的聲音傳來。
我把手機舉起，讓他們打個招呼。
可能是我的錯覺。
秦頌的表情明明沒變，可氣壓好像一下就低了。
回到房間，宋楦笑得開心。
「你看見他的表情了嗎？哈哈哈。」
我翻了個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