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上神醒來後怒斥道：「狐狸果然低賤，竟使出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原來上神忘了一切，我自請搬去了最偏的院子居住。
後來，上神那雙涼薄的雙眼染上了委屈，哭著求我：「娘子，求你開開門，讓我看看你和孩子好嗎？」
1
我醒來時，隻看見了一室凌亂，以及一旁玄霄慍怒的神色。
「狐狸果然低賤，竟使出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他的冰冷的言語像是一把冰刃刺進了我的心髒。
「你……你忘了？」我不可置信。
我嫁給玄霄三年，他卻從未施舍過我一個眼神，昨夜他反常地闖進我的房間，哭著求我抱住他。
玄霄諷刺一笑：「你不必在我面前扮委屈裝無辜。」
「三年前你就玩過這樣的把戲，不承想如今還是這樣不知悔改！」
我苦笑著搖頭，並未有過多的解釋。
三年前那個雨夜，他也是這般闖進來哭著抱住我，醒來後卻忘記了一切。
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我的解釋，他們隻會說狐狸天生下賤，忘恩負義，為了勾引上神不擇手段。
如今依舊如此。
罷了，我咽下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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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配服侍上神，自請前往棠湖居住。」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的諷刺不減。
或許在他眼裡，這又是我欲擒故縱的把戲。
亦如同三年前一樣。
2
三年前，我初從白狐化形。
我是玄霄收養的白狐，頗得寵愛。
可是上神事務繁忙，並不能日日都來看我，於是我天真地想，既然上神不能來看我，那我可以努力修煉，早日化成人形去見他啊。
所以一化形，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大殿，想要親口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闖進大殿時，玄霄正在批改公文。
我想如往常一般撲進他懷裡撒嬌，卻被他一掌擊飛，如秋風中的落葉，一顆心被碾得稀碎。
「大膽女妖，竟敢擅闖神殿，冒犯神君！」殿內的侍者呵斥道。
初次化形的身體還很虛弱，這毫不留情的一掌直接將我打回原形。
我嘔出一口血來，胸腔傳來的劇痛讓我意識有些渙散，也在提醒著我，面前早已不是當日對我百般寵愛的玄霄。
「原來是你。」清冷疏離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意識。
「既有機緣修成人形，便也該知道學學規矩。」
他起身向外走去，再未施舍給我一個眼神。
恍惚間，我隻看到他的身影被殿外的光籠罩著，是那樣不可接近。
我忘了，百獸園中尚有高低之分，何況是在這裡呢。我拖著身體，慢慢地爬了出去。
我真愚蠢，忘了自己不過是一個解悶的寵物罷了。
誰會在意呢？
3
玄霄吩咐，我化形後不便再留在百獸園中居住，以後就在他身邊伺候。
侍女傳話時，我興奮得忘記了自己不久前還被他重傷。
我化為原形低頭舔了舔傷口，我如今不得神君喜歡，比不得園內那些受寵的靈獸事事有人照料，隻能這樣期望能讓傷口好得快些。
隻是心裡也忍不住雀躍起來，以後可以多些機會看到神君了。
輪到我當差時，夜裡正下著暴雨。電閃雷鳴間，我恍惚看到有人影閃過。
我好奇地跟上去，卻見神君獨自一人站在雨中，仿佛失去了魂魄般，在雨裡無意識地遊蕩著。
我忙取了傘跑過去。
「神君！」我踮著腳給他打傘，顧不得自己的半邊身子已被雨淋湿。
他喘著粗氣，眼睛通紅地看著我，叫了一聲：「娘子！」
隨即便緊緊地抱住了我，我未想過神君會這樣，當場便僵在原地。
傘被打落在地，被風吹得滾了半圈，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拉回了我的意識。
「神君，您認錯人了，我是夢棠啊！」
溫熱的氣息出現在我耳邊，他仿佛聽不到任何聲音。
第二天醒來時，玄霄早已穿戴整齊站在床邊。
我慌亂地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神情羞澀。
「狐狸果然低賤，竟然使出這種低賤的手段來！」玄霄冰冷的聲音使我如墜冰窖。
「神君冤枉，昨夜並非奴婢使計勾引，而是……奴婢不敢有半分冒犯神君的膽子。」
「放肆！還敢狡辯！按你之言，難道還是本君強迫你了？」
「你既不知悔改，便在此處禁足反省吧！」玄霄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隻留我一人跪在原地。
昨夜，玄霄溫柔的樣子還浮現在我的眼前，如今一舉一動，判若兩人。
自己做的事情怎會不記得，不過是嫌棄我身份低賤，不願承認罷了。
隻是嫌棄我，為何又要多此一舉來作踐我呢。
4
不久後，我便被玄霄納為妾室。
我舊傷未愈，那天夜裡又染了風寒，因此大病一場，又或許是心病難醫，斷斷續續地拖了大半年才好。
玄霄冷淡，從未召幸我，就這樣一直平安無事了三年後，再一次舊事重演。
這次我自請去最偏遠的棠湖居住，既然無人相信，我也不必多言。
隻是我沒想到，一個月後，我剛得知自己有孕，而此時玄霄卻找上門來。
他還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氣度不凡，隻是神情帶了一絲委屈。
他見了我，眼淚立刻掉了出來：「這些時日娘子為何不來看我？」
他想過來抱住我，卻被我一把攔住：「神君？神君怕是認錯人了吧！我是夢棠，不是您要找的人。」
我不明白為何玄霄突然出現在此，他一向是瞧不起我的，莫不是醉酒了，將我認成從前的心上人了。
「我沒有認錯，娘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為什麼不要我抱？」玄霄哭得有些哽咽了。
他一把抱住我就開始撒嬌：「嗚，我等了你好久，可是……可是你就是不來看我。」
又是這一套，神君的酒量確實有些不好，可是奇怪的是我並未在他身上聞到酒味。
我一邊安撫著玄霄，一邊向一旁的侍女說道：「快去請靈醫來看看！」
玄霄在我頸間深嗅著，腦袋貼著我的臉猛蹭。
我開始疑惑，這還是平日裡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玄霄嗎？
從前我或許會心軟，如今我實在害怕他清醒後又對我冷言相向。
於是我趁他不備，使出法術讓他暈厥過去，吩咐一旁的侍女將他送回長寧殿。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隻是我低估了他發癲的能力。
5
孕中多夢，總讓我半夜驚醒。我又一次陷入三年前那場噩夢，醒來時滿臉都是冰冷的淚水。我心情低落了一會兒，便擦擦眼淚坐起。這時我才注意到床邊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殘留的睡意立馬被飛速的心跳衝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敢再有動作，但面前的人卻因聲響而轉過頭來。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來：「娘子，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了你？」他哽咽道，「我很乖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拋棄我？」
我忙點了燈，玄霄委屈流淚的模樣立刻顯現在我的眼前。玄霄的樣子格外可憐，仿佛一碰就要碎掉，我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忙抱住他低聲哄道：「不哭，不哭。我不會丟下你的。」
玄霄低頭埋在我身上蹭著眼淚，活像一隻黏人的小狗。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我原以為這樣便可以讓他緩住，誰知他點點頭，隨後從懷裡掏出一根繩索來。
我：「？」
他將繩索的一頭拴在我的手上，一頭拴在自己手上：「這樣你就不會跑了！」
我有些無語。
殿外靜悄悄的，一反常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進來看看。
我摸著玄霄的頭安撫道：「你乖一點，我去叫人進來好不好？」
「不要！」
「我好不容易才趕走他們，我不要他們回來，就我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不好嗎？」
玄霄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模樣，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究竟是怎樣的病才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
玄霄突然一臉神秘地湊過來：「我給你帶了禮物，你想知道嗎？」
他的眼裡還含著淚，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我有些遲疑。
「其實……我不太想知道……不不不，我想知道，你先別哭，那你告訴我，你的禮物是什麼？」
直覺告訴我這個禮物不能收，若是他清醒過來看到了，恐怕又是一場劫難，但是玄霄變臉的樣子實在是太快了，我隻能暫時先穩住他的情緒。
「那你親親我，親親我，我就告訴你。」他眼裡閃過幾分狡黠。
在他不依不饒下，我還是親了一口。
玄霄神神秘秘地從胸口處拿出一個玉镯，渾身通透，一看就是上品。
「不不不，這個東西我不能收。」
他強硬地拉過我的手給我戴上。
「我當時看到這個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果然很好看，我一直想給你的……」
玄霄抱住了我，整個人都粘在我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抱著我的手臂松了些。
「累了嗎？我們休息了好不好？」
玄霄糾結了一番，點頭應下，我長舒一口氣。
手上的玉镯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發著柔和美麗的光。
他說得很對，這個手镯是很好看，可我清楚地明白這個東西絕對不會是給我的。
我從未見過玄霄如此依賴我，哪怕是做夢都不敢這樣越界。我撫摸著玄霄的臉，腦中浮現出的卻是平日裡冷冰冰不可接近的他，心中升起的幾分希望頓時被擊得粉碎，思及此我有些害怕起來。
我察覺出自己身懷有孕時，並不覺得歡喜，反而是一股冷意慢慢地爬上了我的身體。
玄霄本就因為之前的事認為我品行低下，時隔三年，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而我又恰好有孕，隻怕又會被他當成刻意為之。
我想解釋，我不是這樣的人，可我知道不會有人相信我。
我低頭撫上了肚子，玄霄不會要這個孩子的，我比誰都清楚，如今這個孩子也要因為我無故受累，我心中漸漸變得絕望。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揪住，我難受得掉下眼淚，忍不住抽泣起來。
身旁的玄霄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嚇得我連忙捂住了嘴，我極力忍下，卻還是會發出一兩聲聲音，我隻能低頭狠狠地咬住自己的食指，盡量壓低自己喘息的聲音。
我很笨，笨得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隻能盡力藏住這個孩子，讓他不被傷害，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命運總在我失望的時候給我希望呢？
6
我再次醒來時，直直地對上了一雙冰冷的雙眼，昨夜委屈可憐的模樣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了諷刺。
我連忙起身跪下，等著玄霄對我的審判。
腿下的地面冰冷刺骨，連帶著我的身體也開始發冷。
玄霄盯著我，若有所思，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手怎麼了？」
我低頭看了看手，上邊殘留著我昨晚的牙印，我忙將手藏起來：「不小心磕到了。」
「不小心會磕得這麼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