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的公主

第3章

字數:3808

發佈時間:2025-02-18 17:18:34

我表現出疑神疑鬼的樣子。


甚至誇張地找了一根細繩將我和他的手系在一起。


嚴肅地對他道:「我雖然是個瞎子,可我的觸覺記憶會比正常人強。如果你自信能夠解開繩子後將它還原到我摸不出差別的樣子,那你盡可以晚上解開繩子離開。」


徐照深深地看著我,抬手想摸一摸我的頭發,靠近時手又收了回去。


「我答應你,便會一直陪著你。」


我很快睡著。


和以往一樣,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


第二天醒來時,徐照果然還在。


我又折騰了一天,把他牢牢地捆在我身邊。


終於,到了下半天,有人開始過來找他,不過都是悄無聲息地來,將寫了字的紙張給他便離去。


我不斷找事情,讓他沒有時間去處理那些事。


第四天,來的人更多,他的眉頭也皺得更緊了。


接近晚上的時候,我見差不多了,便道:「我感覺好很多了,阿照,謝謝你一直陪著我。你快去上課看書吧,還要考功名做我的驸馬呢。」


他本來還在猶豫,又有人來遞紙條了,隻好不放心地說:


「您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好。」我心知肚明,這情形,應該很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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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就到了喝藥的時候,這次的藥粉是帶刀的勁裝女人放的。


她抱著彎刀站在一邊,眼睛冷冷地盯著我。


「嘔!」


我端著藥聞了一下,便低頭嘔吐。


袖袍和裙擺沾滿了穢物。


「公主您可是哪裡不舒服?」春芽問。


王嬤嬤道:「不如先替您更衣吧。」


我擺擺手:「這藥太難聞了,換了又得吐一身,先喝了吧。」


說完,端起藥碗,用袖袍遮擋,將大部分藥湯都倒在了袖袍和衣襟上。


有了穢物遮掩,藥湯倒上去就不顯眼了。


我皺著臉:「快快快,梅子。」


9


夜色冰涼。


我清醒地睜開眼。


屋內昏暗,借著微弱的月光,我從妝匣裡摸了一支發簪,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為了不發出聲音,我把鞋子揣進了懷裡。


從窗戶翻出,我貓著腰,赤腳沿著廊下快步走著。


好不容易來到西邊荒院,我扒開雜草,找到狗洞。


這時,一隻手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往後拉。


我心都快跳出來了。


卻見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衛挽山!


他是父皇母後給我挑的驸馬人選中的一個,齊國侯家的二公子,聽說從小就跟著一個神醫四處雲遊,去年才回京。


我攥緊袖中發簪,戒備地看著他。


「您想從這兒出去恐怕有些難度。」他指了指院牆外,壓低聲音說,「圍著公主府,一圈都守著人。」


見我還不說話,他低下頭看著我:「重新看見後,公主心中的疑惑應該不小吧?」


我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驀地抓住他的手:「那張紙條是你留的?」


他點頭:「您的眼睛也是我治好的。」


「那現在……我父皇母後在哪裡?」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衛挽山,抓在他袖子上的手微微顫抖著。


期待他告訴我真相,又害怕他說出那個我恐懼的答案。


他沉默片刻,語氣沉重:「想必這幾天您也看出些巨變的端倪。


「現在詔國已經被晉國吞並,詔國皇族被屠戮殆盡,隻剩下您一人了。」


好像被一把大錘當頭砸下,我頭暈眼花,身體微晃。


「隻剩……我一人了?」


衛挽山嘆息一聲:「公主,當下還需您振作起來,很多詔國臣子還在等著您。」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突然就……」我哽咽問道。


「多的我就不和您細說了,這裡也不是說話之地。」


他看了眼四周,「現在我不能帶您出去,想殺您的晉國勳貴太多了,您隻有待在公主府,才是最安全的。因為現在晉國的新皇正是您以前的侍衛,徐照。」


想到刺殺那天,內衛統領跪的方向。


我緩緩吐了一口氣,沉沉地道:「我也猜到了,應該是他。」


衛挽山拿出一顆藥丸:「如果您真的想知道真相,就吃下它,便能記起一切。」


「你是說,我失憶了?」我接過藥丸,喃喃道。


「不隻是失憶,簡單來說,就是通過藥物,讓您忘卻某段記憶,並且重新引導您想象出一版記憶來。」


他抿了抿唇,看著我:「不信您可以嘗試回想,除夕夜發生的事情,您能清楚記得每個細節嗎?還是隻有一段模糊的印象?」


他這麼一說,我驚恐地發現,我隻記得除夕夜請求父皇同意徐照去學宮上學,父皇同意了。


後面發生了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你為何不早點來找我?」我問。


「五日前我夜間潛入公主府為您施針治療眼睛,回去後便一直在研制解藥,今日才制出來。」


衛挽山擔憂地道,「希望公主您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再服下藥丸。」


「現實……總是帶著血的。」


抬頭看著冰冷的月光,我緩緩道,「那就負起血的責任。」


「待您恢復記憶後,我再與您聯系。」衛挽山雙手交疊,微微躬身,「現在您是詔國唯一的皇室血脈,很多詔國的臣子還在等著您。」


10


回到寢殿。


我吃下那顆藥丸。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意識逐漸下沉,似乎進入夢鄉。


除夕夜,我入宮與父皇母後還有皇弟一同守歲。


母後笑眯眯道:「曦兒,母後給你挑的驸馬人選畫冊看得如何?可有想見見的?」


我當即端正身子,支支吾吾道:「父皇母後,關於驸馬,曦兒可以不選王公貴族,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嗎?」


父皇沉吟了一會兒,唏噓道:「父皇半生經歷了殘酷的宮闱傾軋,七個子女,隻剩下你和你弟弟。朕希望朕的兒女能夠幸福平安地過一生,不再遭受這樣的痛苦。」


他慈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曦兒不願嫁公侯之家,倒也免去了這些宮廷後宅的傾軋消磨,父皇沒有不同意的。」


母後抱著皇弟,也笑盈盈地看著我。


「謝謝父皇,謝謝母後。」我歡喜地跪下,「那今天也是孩兒生辰,孩兒希望父皇應允阿照能去學宮上課,來年參加科舉。」


父皇撫著胡子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小子啊!好,朕允了。」


我偷溜出去,迫不及待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阿照。


卻聽見兵戈交接,有人大喊:「有刺客!」


回頭望去,殿中火光驟起,大量黑衣人從四處鑽出。


「父皇母後!」我急急往回跑去,到門口時剛好看見父皇擋在母後身前,被黑衣人一刀割破喉嚨。


汩汩的血噴到我臉上,我用這樣的方式感受到了父皇最後的溫度。


「曦兒,快走!」母後跌坐在地上,抱著渾身是血的皇弟。


他九歲的小小的身體裡,怎麼能流出這麼多血來?


「母後!」我撲過去,突然被人拉住。


「公主,不要看。」


是徐照,他捂住我的眼睛。


我奮力掙扎著,從指縫中看見母後倒在血泊中,嘴裡還在無聲地喊:「曦兒,快走!」


徐照痛苦地說著:「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本來是要先將您帶出去的。」


我擰過身,猩紅著眼睛,怒目看向他。


緊接著眼前一黑,我被他打暈。


醒來時我便被囚在了公主府。


丫鬟婆子都成了陌生面孔。


在那一晚,春芽大半張臉被燒傷,王嬤嬤臉上被砍了一刀性命垂危。


徐照卻不見蹤影。


我抽出看守侍衛的刀架在脖子上,一路去了皇宮。


看到的,卻是徐照登基的場面。


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是晉國的七皇子。


這些年在皇宮部署,利用晉國支助勢力,搜集各個大臣的陰私把柄。


借助趙太後病逝,趙貴妃連同其哥哥魏國公謀反奪權的鬥爭中。


除掉和打壓詔國忠臣,扶持被他們掌控的官員上位。


尤其是軍隊守將,不斷被滲透打壓。


除夕夜謀殺的同時,大詔守邊將軍被內奸殺掉,奪下兵符,放晉軍長驅直入。


「徐照!」


我瘋了一樣,舉著刀衝過去。


卻被一個會功夫的宮裝女子踹開,腦袋撞在了石階上。


這一撞,我失明了。


就像陷入黑暗的人生一樣,我的世界徹底黑暗。


黑暗中,那一晚的慘狀一遍遍在我眼前重現。


一個聲音不斷地說:「納蘭曦,是你害死了父母和弟弟。他們都死了,為什麼偏偏你沒死?


「你怎麼配活在世上?」


渾渾噩噩的,徐照給我喂了藥。


我聽見一個縹緲的聲音在說:「告訴我,除夕那天發生了什麼……」


11


醒來時我已淚流滿面。


心裡好像空了個大洞,涼意從裡面透出來。


明明四周空空的,我卻覺得窒息。


父皇母後死後,不要說報仇,我連祭拜都沒有做到……


如果我沒有那麼信任徐照。


父皇母後是不是就不會死?


那種痛徹心扉的悔恨、愧疚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割著我。


徐照回來時,已經是接近晚上了。


「可是哪裡不舒服?怎麼看您臉色如此蒼白?」他關切地問。


一身天青色學子袍上還透著皂角的香味,應是回來才新換的。


為了讓我相信他給我編織的記憶,為了讓我以為什麼都沒有變。


每天開開心心地被他豢養在這公主府。


他可真是費盡心機。


我用盡全身力氣,才將仇恨掩下。


低頭說了一句:「沒事。」


「下月便要科考了,等我高中,便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地娶你可好?」他目光灼灼,滿懷期待。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無比期待,捏著他的臉,故意壞笑著說:「為什麼不是我娶阿照。」


而現在,我內心冰涼。


隻有一片空寂。


在空寂之中,沸騰著除夕那晚的鮮血,它們像火一樣燃燒著。


徐照,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我最想做的,便是將你也送下地獄。


否則,父皇母後會怪我的。


「十裡紅妝又如何,我這個瞎子也看不見。」我冷冷道。


他神色一黯,眼裡滿是心疼。


我看得直犯惡心,趕緊別過眼去。


半夜,我睜開眼。


每日徐照給我喝下的藥,有令人沉睡和抑制我回想過去的功效。


衛挽山昨日還給了我一瓶這個解藥,喝藥前一刻鍾服下即可。


我光腳下床,衛挽山已經站在室內。


「公主,深夜前來,冒犯了。」他微微躬身。


「無礙。」我定定看著他,「我已經回想起過去的一切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的計劃了嗎?」


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他溫潤的輪廓。


隨著他的介紹,我也了解到了,晉國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國師和聖女禍亂朝政,殺掉了晉國國君的其他孩子。


扶持了流落在外的徐照上位。


如今國師和聖女把持朝政,新皇徐照也隻是與其分庭抗禮。


他們這些詔國舊臣便組織起來,趁著這個鬥爭的空當聯絡各處的大詔舊吏。不找大官,專找關鍵位置的小吏,尤其是軍中。


詔國傾覆太快,晉國也尚未完全掌握這個國家。


絕大多數臣民百姓心裡認同的還是大詔。


衛挽山說:「現在,我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隻需要一場盛大的事件,一是將各方注意力轉移,讓我們可以起事。


「二是除掉晉國皇帝、國師以及聖女,讓他們群龍無首。」


我緩緩踱步到窗前,聲音清冷:「下月科舉放榜第三日,我和徐照大婚。


「他,交給我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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