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瞞著我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
每個周六，他都以加班的名義在那裡待一整天。
看書、發呆、玩遊戲。
享受獨處的自由時光。
我知道後，平靜地向他提出離婚。
他不理解。
「我就休息一會兒怎麼了？你知道男人的壓力有多大嗎？
「我又沒找小三，隻想有個自己的空間，喘口氣，都不行嗎！」
說著，他紅了眼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不知道，這隻是壓倒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1
無意間看到楊浩在網上發的帖子，我才發現，這麼多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起因是我的電腦壞了，晚上又著急趕圖紙，就借用了他的電腦。
剛打開繪圖軟件，電腦的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您的帖子有了 27 條新回復。】
我好奇地點進去，看到一篇題為「我瞞著老婆租了間小房子」的熱帖，已經有了幾百個回復。
發帖人的 ID 叫「旗木卡卡西」，正好是楊浩最喜歡的漫畫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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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看下去，楊浩在帖子中表示他每個月都上交工資，但他老婆不知道，他其實還發了一筆年終獎。
他用這筆錢租了間一室的小房子，在裡面布置了電視、遊戲機、成櫃的漫畫書，還花一萬塊買了個懶人沙發。
他表示：【沙發坐著太舒服了，這錢花得值！】
楊浩還上傳了一張照片，他躺在懶人沙發上，手握遊戲手柄，電視屏幕上是現在最流行的國產 3A 大作，遊戲畫面相當震撼。
他得意洋洋地在下面寫道：【我每個周六跟老婆說去公司加班，實際都是來這裡享受自由。
【男人要養老婆孩子，壓力太大了，每周過來休息一天，又有勁兒去給老板當牛馬了。】
迎來無數羨慕的聲音，大家紛紛在下面跟帖：
【男人至死是少年，誰說男人成了家就不能玩遊戲，看漫畫了？支持樓主！】
【哥們兒，你的人生我的夢，可惜我沒你這麼好的條件，每天下班回家還要應付家裡的黃臉婆。】
【是啊，我一回家老婆就把孩子扔給我，我上了一天班我不累嗎！還得給她看孩子！】
【我家更絕，我媽和我老婆兩個人天天跟鬥雞似的，我看著頭都大了，寧肯加班到十點也不願回家。】
【加班就加班吧！說不定老板一高興給你升職了，總比回家帶孩子強。】
【說得也是，嘿嘿！等老子升職了先把媳婦換了，每天對著那個水桶腰，一點那方面的想法都沒有了。】
話題一打開，大家越聊越深入，有人問楊浩：【樓主，你跟你老婆還和諧不？】
過了幾分鍾，楊浩回復：【呵呵，我從 35 歲開始，對她就支稜不起來了。】
2
他又接著寫道：【不過她不知道，還以為我是幹活累的，更心疼我了哈哈哈哈。】
看到這裡，我隻覺手腳冰涼，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
上個月，才上二年級的兒子洋洋得了肺炎，連住院加休養，整整大半個月沒上學。
婆婆一個人顧不過來，住院那幾天，我每天都要向領導請幾個小時的假，就連晚上也都是我在陪護。
而楊浩隻去看了一次，他說：「有你和媽在，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工作忙，不好請假。」
婆婆也幫腔道：「男人事業最重要，你快去忙吧！洋洋有我們照顧。」
其實，我的項目時間也很緊張，每次請假，我都要看領導的臉色。
但我跟領導保證，會把未完成的工作帶回家做，絕不耽誤進度。
於是，在醫院的那幾天，我把洋洋哄睡後，又打開筆記本電腦，在病房臨時找張桌子工作，睡眠不足導致我白天上班特別累，連同事都看出來了。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楊浩周六還是雷打不動地去公司加班。
「我跟你不一樣，我們都是同時幹好幾個項目，不加班根本完不成。要是因為耽誤工作被開除了，你一個人養孩子？」
我真的信了他的說辭，想著再堅持幾天，等洋洋上學了，生活就能回到正軌。
可洋洋病好後剛上了三天學，又開始發燒、咳嗽，我隻能再次請假送他去醫院。
還好這次不嚴重，吃藥就行了。
到了晚上，楊浩說有個急活明天就要交，他得在書房工作，婆婆身體不好，隻能我來照顧洋洋。
半夜，洋洋又開始燒起來，我起床幫他退燒，不敢睡覺。
一夜過去，我隻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早上鬧鈴一響，又要起床上班。
見我已經穿好外衣，婆婆不悅道：「你這是要上班？孩子還病著呢！」
我咬了一口面包，匆匆道：「我最近請假太多，領導已經不高興了，而且洋洋退燒了，您給他按時吃藥就行。」
婆婆嘟囔道：「什麼都推給我，孩子病了也不管，這個媽當得真不上心。」
我有點不高興：「不是還有楊浩嗎？」
婆婆一臉的心疼：「你沒看浩子都忙成什麼樣了，昨晚在書房畫了一宿的圖，現在還沒起床，你做老婆的，要懂得心疼男人。」
上班要遲到了，我沒時間跟婆婆掰扯，與婆婆相處這幾年，為了不產生矛盾，大多數時候，我是退讓的那一方。
當初楊浩說要把婆婆接來幫我們照看孩子，我沒有反對。對我們這種在大城市打拼的普通人來說，首先要生存下去，才能考慮別的。
今天起得有點晚，沒時間吃早飯，幸好我還帶了盒牛奶，在公交車上幾口喝了，小跑到公司，正好趕上最後一分鍾打卡。
我暗自慶幸，我們公司規定，早上遲到要扣 30 塊錢。
坐到工位上，同事黃婧遞給我一個精致的飯盒，我打開一看，是兩個熱騰騰香噴噴的包子。
「方姐，這是我媽親手包的，可香啦！我帶給你嘗嘗。」
早上沒怎麼吃東西，聞到包子的香味，我終於感到餓了。
「謝謝你啊！小黃。」我感激道。
「不客氣，姐，我就是看你這幾天臉色不好，肯定沒好好吃飯。不管怎麼樣，身體是最重要的。」
我有些感慨，我這幾天狀態很差，化妝品都蓋不住我臉上的疲憊，連同事都看出來了，我的家人卻熟視無睹。
黃婧是兩年前來公司的，她以前主要做方案設計，沒怎麼畫過施工圖，於是領導安排我當她的「師傅」。
一開始，她畫得很吃力，很多東西都需要教，但是她很用功，沒到一年，圖紙就畫得像模像樣了。
本來我不願意當她的師傅，但是黃婧很會做人，嘴又甜，沒多久我們就處成了閨蜜一樣，我會的東西也毫無保留地都教給了她。
中午吃完飯，我和黃婧像以前一樣，手挽著手在樓下散步。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時，黃婧突然小聲道：「方姐，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我。
「就是……這次評副高，需要獲獎作品，能把你做過的項目，後面帶上我的名字嗎？」
3
我有些猶豫：「這屬於作假吧，院長同意嗎？」
黃婧語氣輕快起來：「我問過院長，他同意了，就是需要你的籤字才行。」
我低頭沉思。
我今年也要評副高，按理說兩年前我就可以評了，但因為工作太忙碌，我一直拖到現在。
去年的時候，黃婧開玩笑般說她先把論文準備好，等有作品了再評職稱。
她的三篇論文，也都是在我的指導下完成的。
如果她也今天評副高，我們一定會成為競爭對手。
見我不說話，黃婧笑道：「姐，你不會把我當成對手了吧？哈哈哈哈，我哪能跟你比！我就是走個流程，下次評的時候心裡好有個數。」
我想想也是，無論是工作能力、還是資歷，黃婧都比我差了一大截，更何況我作為公司裡的「老人」，還手握三個省優、兩個市優，這個副高不給我給誰？
於是我點了點頭，我們關系這麼好，不答應說不過去，反正她也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
下午，我正在跟甲方視頻，商量一個設備機房的位置，突然間，婆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中斷了視頻通話。
「思敏，洋洋又吐了，好像還有點發燒，你趕緊回家看看，我一個人弄不了。」
我一聽洋洋病情嚴重了，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我正在跟甲方研究圖紙，不好放人家鴿子。
我隻能給楊浩打電話：「孩子病了，我現在工作走不開，你回家看看，不行帶他去醫院。」
楊浩捂著嘴小聲道：「怎麼判斷該不該去醫院啊，我不懂呀……洋洋一直是你照顧的，你比較熟悉，再說我現在正在開會呢，走不開。」
聽到他這麼說，我一股火就冒了出來，剛要說什麼，黃婧輕輕推了下我。
「方姐，你家裡有事就去忙吧！這個項目我也一直跟著，甲方有問題可以問我，我也能解答。」
說著，她就打通了甲方的電話：「李總，我是小黃，方姐有事不方便，有什麼問題您跟我溝通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快速收拾東西出門。
路過領導座位的時候，我鼓了鼓勇氣，說道：「領導，孩子生病，我想請兩個小時的假回家一趟。」
領導拉下了臉：「方思敏，你說說這段時間你請多少回假了！誰家裡沒點事，你這個樣子讓同事看了怎麼想？」
我低著頭：「對不起，我回家看看孩子就回來，保證不耽誤項目進度。」
領導不再說話，我厚著臉皮就當他同意了。
急急忙忙地打了輛車回家，看到洋洋已經在床上睡著了，摸摸體溫，沒發燒，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昨天他還挺精神的，怎麼突然會吐呢？
我看到桌子上的藥片，問婆婆：「媽，這個藥他是什麼時候吃的？」
婆婆看了一眼：「哦，大概 11 點鍾左右吧！」
我一聽就急了：「媽，我跟您說過好幾次，這個藥的副作用大，必須早飯後馬上吃，空腹吃會惡心嘔吐的！」
我的聲音有點大，婆婆眼圈一下子紅了：「我老了，記性不好，這個孩子你們自己管吧！」
說完，她回到房間，把門砰一聲關上，再不肯出來了。
我嘆口氣，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守在洋洋的身邊，說好的請假兩小時變成了一整個下午。
我當時不知道，這個普通的下午，竟會成為我人生的轉折點。
4
職稱答辯安排在半年後。
有關系好的同事悄悄告訴我，這次建築專業院裡隻有一個副高名額，最近黃婧沒事就去院長辦公室，讓我也多上點心。
我沒當回事。
結果被現實狠狠打臉——黃婧得到了副高名額，我落選了。
院裡技術崗位的升遷一貫論資排輩，我又是當之無愧的主力，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去找院長理論。
院長慢條斯理地告訴我：「有同事反映你總請假，還把工作推給別人做，比如那次你跟甲方聊著聊著跑了，還讓人家黃婧替你接電話。」
我氣憤道：「我請假從沒有耽誤過工作，都把工作帶回家完成，經常半夜還在接甲方電話，要說讓別人幫我，我隻有那一次，還是因為孩子生病！」
院長攤了攤手：「你看，黃婧就從來不請假，難道她家裡就沒點事？我們需要這樣的同志當榜樣，而且她的技術水平也不弱，有什麼道理一定給你呢？」
……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路過黃婧身邊時，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帶著勝利者的微笑，眼神與從前判若兩人。
溫情的糖紙被撕開以後，一切都有跡可循。
比如她求我很久，讓我幫她給論文選題、修改。
比如她花了六千塊，把三篇論文全部發表在國家級的期刊上。
比如她對我說，她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沒戲，就是走個過場。
可實際上，她為這次職稱評選，做了充分十足的準備，而我居然真的信了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