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看中了哪個戶型啊？第一次買房沒經驗吧？爸媽給你看了套好的。」我媽拉著我看圖紙，「你看這大平層，五室二廳的！還南北通透，不錯吧？
「這樣，你的八十萬媽媽都還你，然後呢，你自己再貼點兒，咱把這房子全款買下來！可別給銀行送利息。」我媽說到這又笑起來，「到時候爸媽也住進來，每天給你做好吃的，讓你天天吃好喝好睡到自然醒，怎麼樣？我保證絕對不再催你結婚了！」
李昊英聽完，眼睛都瞪大了，一臉的欣喜，正要招呼我爸媽去籤合同，我卻一把攔了下來。
「全款？有這麼好的事，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別是嘴上說給我買的房，最後寫的又是我妹的名字吧。」
我媽聽完，臉色一僵。
我爸從剛才開始就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聽到這話直接懟我：「怎麼，對你好也不行，對你不好也不行，你有病啊？」
我挑了挑眉：「你倆不把來意說清楚，也別想我回話。」
我媽抿了抿唇，對我後邊的李昊英道：「小李啊，我們一家三口商量事，你先去招待別的客戶吧？」
等打發走了闲人，我媽才對我低聲道：「是這樣……我跟你爸呢，也不是想壓榨你。隻是現在廠房要擴建實在是需要錢。我把這八十萬還給你，你再貼一百二十萬，咱就全款買下來，這房子絕對寫你的名字！
「但是呢，媽媽就希望，之後你能拿這套房去抵押貸款，然後先把這錢借爸媽用用。等爸媽周轉過來了，一定還給你。媽跟你保證，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跟你開口！」
我聽完，差點笑出聲：「你倆在這空手套白狼呢？」
我爸立馬開罵：「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奶奶。
11
「接個電話。」我說完，走開十米遠。
電話剛接起來，奶奶就問我：「引楠，你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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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正想著找個什麼理由搪塞下，就聽奶奶又道，「你也別騙我這老太婆了，你跟你爸媽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沉默著等她罵我不孝。
沒想到奶奶卻說，「那倆拎不清的來找你了沒？他倆要是讓你全款買房幫他們貸款，你別搭理他們。」
我張了張嘴，愣了幾秒才問道：「奶奶，你怎麼知道？」
「你別看我老了，我還沒糊塗。」奶奶在那頭氣哼哼道，「隻要心思正，沒有兒子照樣能過好日子，犯不著這麼作踐自己女兒！他倆最近張羅著給你妹找對象呢，聽說看上了個大老板的兒子。
「這有錢有勢的人家，都講究個門當戶對，光一輛車怎麼釣得上金龜婿？他倆這是盤算著把廠房擴建後再把廠子給你妹，這樣你妹就有資本跟人家談對象了！」奶奶說到這裡，又氣得罵了一句，「兩個不成器的老東西！再活五十年都活不明白！」
我沒想到，向來忽視我的奶奶，竟也看不下去，電話打來提醒我。
回頭再看那對夫妻，我隻覺得陌生又可笑。
我對他們道：「我沒錢，房子也不買了，你倆愛買就自己買吧。」
說完，我便離開了售樓部，留下他倆面如菜色站在原地發愣。
買房擱置了，但創業不能停。
李昊英雖然怨我放了他鴿子，但顧念同學情分，還是盡心盡力幫我找了一處不錯的辦公地點。我租了下來，就開始招人買設備。
一切都很順利，大約一個月時間，該置辦的就都齊全了。
可我沒想到，開業那天卻出了幺蛾子。
12
我這邊剛噴完彩帶，我爸媽就來了，直接堵在了我的新公司門口。
「你這死丫頭，你不是說你沒錢嗎？你這公司怎麼開的？
「我倆一片好心給你錢買房，你就是這樣把我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我從前都怎麼教育你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跟她廢什麼話！」我爸臉一板，直接掀翻了我公司門口的廣告牌，「你就說這房子你買不買吧！」
十幾個員工戰戰兢兢地站在身後看著我們一家三口。
我指著他倆對員工道：「愣著幹嗎？這時候就該拿出手機拍視頻然後發網上，收割一波流量知道嗎？畢竟這年頭奇葩雖然不少，能親眼看見的卻也是不多的。」
員工們傻乎乎地點頭。
說完，我才回頭看他倆，「我還是那倆字，沒錢。」
「我看你翅膀是真硬了，敢在老子面前橫！」我爸立刻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死丫頭，我們不指望你給我們養老，你別想拿這個拿捏威脅我們！但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你終歸還是欠我們的！
「再說了，我跟你媽還不一定死你前頭呢！」
好家伙，繼大年三十咒我被天打雷劈之後，又在開業日咒我英年早逝。
我笑道：「我現在相信你們以前一定很愛我，不然現在怎麼能這麼恨我呢？」
他倆見我油鹽不進，氣得眼睛都紅了，我爸上來就要扇我巴掌。
員工們此時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架。
我拿出手機，直接報了警：「喂，110 嗎？有人在我公司門口鬧事。」
我媽急了，生怕她親親老公再次進局子，趕緊伸手搶過了我的手機扔在地上。
我笑看他倆：「想給我找個多金妹夫？我勸你倆死了這條心。我妹現在正跟一個叫李昊文的街溜子打得火熱呢，雖然那男的個人條件和家庭條件都差了點，但你們這麼愛我妹，應該會支持她追求真愛的吧？」
「什麼？」我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告訴你，你可別瞎敗壞你妹名聲啊！你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就想讓她也跟你似的嫁不出去？！」
「你以為我跟你倆似的那麼闲，天天就知道算計人。」我撿起手機揮了揮，「不信你回去問她啊。慢走，不送。」
等我進了公司門之後，他倆似乎才反應過來，對視一眼，隨後急吼吼地就離開了。
當晚，不知道他們在家怎麼鬧的，一直到了後半夜我妹才給我發了一句：【算你狠，從今以後我沒你這個姐！】
13
之後一段時間，他們一家倒是消停了，估計是忙著棒打鴛鴦呢。
不過我懶得管那些，帶著我的員工們已經開始接業務了。因為有之前的豐富工作經驗，又有一些老客戶的支持，所以我的公司很快就走上了正軌。
照這個趨勢，半年就能回本，之後都是盈利。員工們也都一個個很有幹勁。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兩個月後，我又看見了那對夫妻。
我媽提著水果來辦公室看我，可憐道：「你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媽媽也隻能上門來打擾你了。」
「我說了我沒錢。」我敲敲辦公桌，「錢都墊進去了。不如你去看看李昊文家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供你倆吸血。」
我媽一聽這名字就黑了臉：「別提了！你妹那個死丫頭，鐵了心就要跟那個混小子在一起！都已經一周沒回家了！」
「那不是很好嗎？他們如膠似漆，你們就能快點抱上外孫了。」我專戳她肺管子。
我媽聽了，臉上變顏變色的，咬牙道：「不提她！媽就是想跟你說，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何況咱們還是親生母女呢……媽知道你還沒買房，回家來住唄？你看你，隻知道忙工作，人又瘦了一圈。
「你在外面，爸媽始終不放心的呀。」她的眼神近乎哀求。
我呼嚕嚕喝了口熱咖啡：「回家也不是不行。既然我妹都沒希望釣金龜婿了，要不然這樣，你倆給我買輛兩百萬的邁巴赫，我再考慮考慮。」
我媽立刻湿了眼眶：「你這是要媽的命啊！你果然還在恨我們對不對？」
我有些煩了：「既然不行那就請回吧。」
我媽看著我，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委屈地離開了。
但當我深夜下班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卻見我媽還蹲在樓下的花壇邊，吹著冷風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已顯蒼老的背影看著著實讓人揪心。
我在她身前站定：「你到底想怎樣？」
「我，我也是沒辦法了……」媽媽卻在此時哭了出來，掩面道，「李昊文那個畜生，他，他讓你妹懷了孕……但是他屢教不改，又賭上了，上周騙你妹說出去辦事，偷偷跑去澳門玩了三天。才三天啊！三天他就欠下了一百八十萬，我們家哪有那麼多錢給他填這個窟窿！」
「他倆不是還沒領證嗎？」我幹脆利落道，「讓我妹打胎，分手，立省一百八十萬，你又何苦來這裡看我臉色？」
「我們倒是想，可是……可是你妹肚子裡那是個男孩，我們找人看過了……」
又是男孩。
我聽完，由衷鼓掌：「恭喜，抱上外孫了。」
我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你就當真不管了？我們雖然是對你有過分的地方，但你妹沒惹你啊，你連幫她也不願意嗎？」
我拿出我妹之前的信息給她看：「人家不認我當姐姐，我也沒辦法。」
說完，我便轉身攔了輛車離開。
車窗外，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獨自坐在春夜冰涼的地面上，眼神空洞。
14
那次之後，我爸媽似乎真的對我死了心，沒再騷擾我。
我抽空去看了一次外婆，外婆聽說我現在事業又發展起來了，很是高興。她跟我說：「你照顧好自己，結不結婚不打緊，要是覺得孤單外婆就過去陪你，外婆能活多久就陪你多久。」
我強忍著淚水離開，回公司前想了想，還是又買了點禮品去看了下奶奶。
我很少登奶奶家的門。記憶中我奶奶從來就不喜歡我媽，從前她總跟別人說我媽慣會裝的，說娶個壞媳婦毀三代就是我媽這種人，甚至到我家門口罵我媽喪良心，以後老了也不會有人給她送終。
我那時候覺得我奶奶是在瞎說，甚至以為她咒我媽無人送終是因為我媽生不出兒子，我媽明明是那麼溫柔善良的一個人。
沒想到，她老人家眼光毒辣。
奶奶倒也沒跟我客氣，收了我的禮品和紅包，叮囑我：「防著點那兩口子，你自己好好的。」
我謝過她之後，又陪她吃了晚飯，才打車回家。
回來時已經有些晚了，但我不敢放松，又讓司機送我去了公司，準備完善下客戶的方案。
可就在我從電梯出來的時候，卻見到黑漆漆的公司門口似乎蹲著一個人。
我嚇了一跳，鬧出了些動靜，聲控燈立刻亮了起來。此刻我才發現那人竟然是我那許久沒見的妹妹趙茹楠。
此刻她正蹲坐在我公司門口的牆邊，雙手抱著膝蓋，身上還穿著睡衣，好像是臨時跑出來的。
聽到聲音，她也抬起頭來，臉頰上赫然一塊淤青，嘴角還帶血。
我立刻上前：「你怎麼在這？臉上怎麼回事？李昊文打你了？」
「姐，我錯了……」看見我之後，我妹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嘴巴委屈地癟起來，就像小時候被我爸媽混合雙打之後跑到我房間裡來求安慰的樣子一般。
我就要扶著她去裡面坐下說，卻猛然瞧見她身下一片血紅。
「這是……血？你……」我震驚地看著她，同時心頭火起，「這也是那人渣打的？」
「我沒事，就是有點肚子疼。」我妹反手抓住我，突然間開始懼怕起來，「姐你快跑，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咱倆一起跑吧！他們已經瘋了，這地方不能待了！」
我無法分辨她此刻神志是否清醒，隻能一邊應和著她，一邊火速打了 120 來接人。
15
「盆腔都是積液，胎心已經沒了，必須盡快清宮。」
到了醫院一番檢查後，醫生隻留下這麼一句話，就急急忙忙推著我妹進了手術室。
護士一邊讓我籤字一邊跟我說，結合身上的外傷，懷疑孩子是被人為打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