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天殺的狗玩意，不會等孩子生下來再弄？」
「誰讓五弟長個狐媚樣，讓人惦著念著。」
「娘，救我，好痛。」
我之前生娃都是娘接生的，這一胎格外疼。
「賤蹄子，生了這麼多回了還這麼矯情。」
娘看我生半天光喊痛不欲生，直接把手伸進去掏，掏出來的孩子沒聲。
二柱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死嬰跟快要斷氣的我。
二柱氣得直接抄起屋角的斧子，卻不知道找誰。
「五弟！我們的娃兒為什麼死了！」
二柱衝我嘶吼著。
我眼眸暗了暗，我就要死了。
如果瘸子死在我面前，我應該能瞑目。
「二柱，是瘸子偷溜進來把我弄了，我娘幫瘸子一起把我們的娃弄死了。」
如果可以，娘也一起走。
可惜最後我也沒有瞑目，我等不到。
10
Advertisement
我拿走了娘的落胎藥，還有端午留下來的雄黃。
「五姐，你在幹嘛。」
我看著手上的雄黃有一陣發呆，突然從身後傳來的一聲質問嚇我一跳。
轉過頭去看是六弟嚴肅地盯著我看。
六妹長高了，也長大了。
「我拿點蜜餞子，還有一些生子湯。」
我從架子上拿了五顆蜜餞子，往六弟手裡塞了兩顆。
「六弟你這是剛放學？」
「嗯。」
「五姐，我來事了。」
六弟看著我，聲音壓得很低，身子有些顫抖。
我看著她的模樣，鼻子有點泛酸，強忍著眼淚抱著她，讓她別那麼害怕。
傍晚二柱提著肉來找我，現在我已經有點顯懷了。
「二柱哥，我想跟你回去。」
要拿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待在娘這裡已經沒有必要了。
「不行，他一個糙漢子會照顧你嗎。」
娘極力反對，二柱也皺著眉頭沒有同意。
「娘，天冷了，馬上就要過年了，這被窩也冷得很。」
「二柱哥前兩個月新買了兩床棉被，我想著二柱哥也要蓋，另一床想給娘蓋。」
我拉了拉娘的袖子，裝作嬌羞樣。
「那就跟我回去吧。」
二柱開了口，娘因為之前二柱砍掉瘸子手臂的事不敢多作反駁。
我把娘給我的生子湯和落子湯放在一塊，二柱並沒有起疑。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格外大，大到村中心的那口井的水面都開始結冰了。
「天這麼冷你出來幹嘛？跟我回去，別凍著了。」
二柱剛從鎮上回來就看到我站在井邊發呆，伸出一隻手直接把我從井邊拉走。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打井的水桶掉下去了，我在想要不要找人把桶撈起來。」
我沒想到二柱這麼快就回來了，算日子應該明早到才對的。
「撈那玩意幹啥？冰化了就沉下去了，換個新的就行了。」
我默默地沒說話任由二柱拉著我走。
「最近你少出去溜達，我剛看見瘸子路過我們家了，那狗玩意估計沒憋好屁。」
「知道了，他現在不僅瘸了，還是個拐子，我不怕他，他看到你回來了嗎？」
我出去溜達就是為了給他看的。
我要的就是讓他時時刻刻都嫉妒！眼紅！
「沒有，他看到我得繞道走！」
二柱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自豪。
我心下松了口氣，去廚房把飯菜做好順便把落子湯熬好。
我得賭一把，賭一把瘸子真的沒看到二柱回來。
那他今晚一定會來！
到了晚上我忍著肚子的疼痛輾轉，聽到門口的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就知道我賭對了。
我跟二柱是分房睡的。
當我假裝熟睡，瘸子的身影看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立馬起身大喊。
「救命！二柱哥救命啊！快來人啊，瘸子……唔唔唔！」
剛喊的時候瘸子沒有反應過來，等聽到瘸子兩個字的時候他便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巴。
「臭娘們還敢喊，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瘸子隻有一隻手，我很快掙脫開來往屋外跑，肚子的痛感越來越強烈，我能感覺到大腿湿漉漉黏答答的。
「二柱哥救命啊！！」
我撕心裂肺地喊著，瘸子追了上來就想拿拐杖往我身上砸。
二柱還在熟睡中就聽到了喊聲，他起床出來一看就看到了我倒在地上瘸子要打我的場景。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二柱瞬間氣血上湧雙眼通紅，衝過去一腳把瘸子踹開。
瘸子看到二柱在家就慌了，他踩點了幾回，不知道為什麼二柱會提前在家。
「二柱哥，瘸子要弄我，踹我肚子還說要讓你斷子絕孫。」
我痛苦地哭喊著。
「媽的臭娘兒們你放屁！」
瘸子看我汙蔑他想衝上來讓我閉嘴，可惜二柱沒給他機會。
隻見二柱抄起了一把斧子往瘸子身上劈，瘸子一邊躲一邊大叫，叫醒了好多戶人家都紛紛點燈出來查看。
「二柱你別聽她的，我沒有這麼說！」
瘸子已經趴在地上打滾了，他的背被二柱砍到鮮血直流，跟他嚇出來的尿液混合在一起看起來黃紅黃紅的。
二柱根本聽不進去，殺紅了眼，一個勁地往瘸子身上劈，血沫橫飛，看得我熱血沸騰。
等村長跟娘都到的時候瘸子已經沒了氣息成了肉塊了。
我一邊哭一邊笑著，都顧不上肚子的疼痛了。
「死得好！死得真好！」
我在一旁使勁鼓掌。
村裡人看著都不敢上前，最後是二柱把我送回了娘家。
11
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但是我沒死。
我肚子裡的孩子頂多四個月大，我有經驗，娘出手我死不了。
在瘸子死後的第三天，村長以為瘸子善後為由，去瘸子家搜刮了一番。
當然，為了名正言順，村長也把瘸子的棺椁留了三天，第三天大擺流水席準備下葬。
「娘，求求你把我帶上吧。」
「二柱哥不要我了，但是還有其他人可以要我啊，六妹還小，我還可以生娃的，娘。」
娘出門之前準備把我關進地窖，我跪下來乞求著她。
後來娘還是把我收拾了一下帶出了門。
流水席上有很多人在傳村子要遭殃了。
因為這兩天一直有人生病，肯定是瘸子的冤魂不散，希望他安葬後大家都能好起來。
村子裡的人要遭殃是真的，但是索命的人錯了。
不是瘸子，而是我。
我在冬天井水結冰的時候就往井裡撒了雄黃，現在開春冰融化了，大家自然都把雄黃喝進肚子裡了。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井裡的水是活水，一時半會他們還死不了。
而今天，就是個機會。
在這個喪席上村長嬸娘負責燒菜，娘就是負責洗菜的，這是個肥差。
每次村長嬸娘在安排這些活的時候都會叫上娘，她對娘好，娘對她也好。
村長家最不缺孫子，五個孫子都是姐姐們生的。
「賤蹄子你瞎啊？！」
娘踹了我兩腳示意我去幫嬸娘忙。
我看著嬸娘燉的大肉，緊緊地攥著藏在懷裡已經換成雄黃的藥包。
喪宴, 就讓他們都一起下地獄吧！
12
看著在宴席上開始有反應的村民們, 他們有的直接倒地，有的口吐白沫，我就忍不住想笑。
在他們亂成一鍋粥的時候隻有我在那裡暢快地笑著, 村長嬸娘很快就知道是我幹的了。
「是這個賤蹄子！」
「是她給我們下毒了！」
所有村民都看向我, 眼光惡毒得像蛇，剛好雄黃給他們都驅一驅！
「對！就是我下的毒！我就是想你們死！」
「你們就是一窩毒蛇！」
他們都想向我走來，眼神或是要把我撕碎，或是要把我吞掉，但是我不怕！
他們也走不動道！
我走到娘的身邊，看她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 心底一陣痛快。
「娘，肉好吃嗎？」
我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娘抬起手想要抓我, 我抓著她的手強迫她看著我。
「這是小尤老師送給你的禮物。」
娘聽到這句話眼神瞪大, 我看到她眼底的震驚。
小尤老師，是娘用雄黃毒死的。
她以為我不知道。
她以為她能瞞得過誰？村子裡就兩個老師，少了小尤老師沒有一個人過問！
他們知道小尤老師要去鎮上報警, 就把小尤老師毒死埋在了小學門口的那棵樹下。
外婆以前是村裡數一數二的穩婆，娘跟著外婆學了一手能斷男女的手藝，村裡很多小媳婦懷孕了都會來找娘看，是女娃打掉，是男娃生下來。
「全但」很快村民們都掙扎不動了, 他們死前的哀嚎, 是我聽過最美妙的樂章。
我等了兩天一夜，才聽到了有人進村的聲音。
是三姐, 帶著警察來了。
年前我託二柱把六弟和遊金寶送到鎮上三姐那裡, 還帶了封信，把我所有的計劃都全盤託出。
三姐是個聰明人, 她一定會幫我的。
知道雄黃有毒，其實是小尤老師教。
一想到小尤老師我的心就難受得很,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笑容是那麼溫柔，溫暖。
「平樂，端午節快樂。」
小尤老師把手裡十分好看的香囊還有一個粽子遞給我。
「小尤老師端午節快樂！這個是什麼？」
我接過粽子，但是那個香囊還是最吸引我的視線，我想要打開來看, 但是被小尤老師阻止了。
「這是香囊，可以驅蚊驅蛇的，也是驅邪的。」
「裡面我放了很多雄黃粉, 有毒，不要打開。你直接掛在窗口就可以了。」
小尤老師是多麼好的一個人。
他曾經勸誡過愚昧的村民, 也曾經想要帶我逃離這裡, 但是都沒有用。
本應該屬於自由天空的人兒，卻被埋藏在了這陰暗的山溝溝裡。
「平樂，你要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我曾經也輕生過, 不想苟活，是小尤老師把我救了回來。
所以上輩子不管受盡多大的屈辱，我都忍了下來, 就想著遲早有一天……
遲早有一天能報仇，可惜那一天我沒等到。
但是現在，我終於等到了天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