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周祁辰的方向看去，徑直對上他探究的目光，隨即不得不快速隱匿了嘴角的笑意。
可學混子周祁辰，在後來的日子裡像變了個人一樣，逆風翻盤。
每一次月考都以驚人的速度往班級前十名衝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我心懷愧疚。
從這晚開始，周祁辰明顯改變了對我和媽媽的態度。
他開始尊重地喊媽媽「林姨」，並且光明正大地對我好。
我路過籃球場的時候，他刻意放慢動作，攔住隊友手中亂飛的球，被隊友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中午放學，他提前從教室後排溜走，去食堂替我排隊打飯，把我愛吃的菜都往我盤子裡夾。
在課間遞過來的也不再是冰冷的氣泡水，而是特意給我買的熱牛奶。
這一切看起來好像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08
我從來沒想到還會遇上那個出軌的爸爸王建淮。
當年他拋下我和媽媽，卷走了家裡所有的錢和其他女人私奔。
天道好輪回。
結果就是他被那個女人騙走了全部的錢。
現在想回來找媽媽復合，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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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我是爸爸啊，不記得我了嗎？」
我冷聲道：「大叔，這裡是學校門口，不是你尋親的地方。」
周祁辰在一旁明白了局勢，語氣不善：「麻煩讓讓，別擋道。」
自從上次意外後，周祁辰時時刻刻跟著我。
我害怕再次遇到那樣的事，也就讓他跟著。
如今有他在，我倒是一點也不怕王建淮會對我做什麼。
王建淮臉沉了下來：「怎麼跟爸爸說話呢？」
學校保安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往這邊走來，王建淮悻悻地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堵在學校門口。
直到那天，看我獨自出了校門，王建淮尾隨片刻，拿出一把刀抵在我的後腰，緊緊拽著我的手臂：
「別喊，老實點跟我走。」
我身上泛起一陣冷意。
原來真的有人會對親生女兒下手。
我被帶到了一個廢棄工廠。
王建淮把我綁在一條凳子上，急著去打勒索電話。
「周逾明，反正我老婆、孩子現在都是你的了，給我點錢花花不為過吧，你女兒現在在我手上，準備五百萬來贖，你要是敢報警，我就撕票！」
周叔叔應該是答應了，王建淮掛斷電話後，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真的倒霉透了。
不過等周祁辰買瓶水的時間，我就被綁架了。
我想，如果有命回去，一定要去拜拜神。
王建淮走到我面前，心情愉悅，語氣也跟著放松下來：
「瑤瑤，爸爸對不起你，你放心，爸爸不會真的傷害你，等我拿到錢就送你回去，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那個臭婊子卷了我的錢跑路，我現在欠下一屁股高利貸，還不上我就得被人砍死了。」
砍死你活該。
我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見我不理他，他悻悻地坐在一旁。
沒過多久，我聽見了周祁辰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我以為是幻聽。
直到他手上溫熱的觸感傳到我手背上。
我看了眼那邊正在小憩的人，小聲問：「你是怎麼找來的？」
周祁辰幫我松綁，用眼神示意我手上的電子手表。
我瞬間明白了，這表裡應該有定位系統。
這也是上次意外後他送我的禮物，不過他沒和我說這表的作用。
如今倒是清楚了。
我慶幸自己一直戴著。
慶幸不過一分鍾，這邊的動靜就驚動了王建淮。
他看到周祁辰，目露兇光往這邊走來。
「好啊，臭小子，敢找上門來就一起好了，我還能多拿一份贖金。」
心裡絕望之際，周祁辰迎上前去，一個旋風踢將人踹倒在地。
我差點忘了，周祁辰一米八二的大個，又是業餘拳擊手，怎麼會打不過一個年過半百的死老頭？
我瞬間燃起希望的光芒。
手裡解繩子的動作不由得加快。
王建淮很快意識到自己打不過周祁辰，盯上了我。
他倒地的地方離我近，便掙扎著起來朝我衝了過來。
在他即將撲到我的瞬間，情急之下，我猛地抬起凳子往旁邊移動。
他一個沒剎住車，頭撞上牆壁，暈了過去。
周祁辰頓時松了口氣，與我對視一眼，不由得笑出了聲。
他解開我手上的繩子，將王建淮捆在椅子上，等著警察直接將人銬走。
他首先和家裡報了平安，然後帶著我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有點嚇人。
我不經意間離他越來越近。
他突然牽起我的手，安慰道：「別怕。」
我咳了咳，嘴硬道：「不怕。」
隻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我又問：「你是怎麼來的？」
他帶我走到一輛摩託車前。
我愣住。
「你……」
「有駕照嗎？」
周祁辰無語地看了我一眼。
「我還沒有猖狂到無證駕駛。」
09
回去後，周叔叔立刻給我們安排了接送的車輛。
司機是一位一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漢。
黑色西服，黑色墨鏡。
嗯，很專業，很有安全感。
看到新聞裡那道被警察銬走的身影，我表面上裝得毫不在意，可到晚上心裡還是會難受。
周祁辰安慰我：「你現在也算父母雙全，還多了個哥哥，賺到了。」
我沒理他。
他繼續說：「要不我跟你說說我媽吧。」
倒不是我想聽，就是好像在這個家裡從來沒有聽到過周祁辰媽媽的消息。
好吧，就是我想聽。
「我記憶中的媽媽長得很漂亮，對我也很好，可她總跟我爸吵架，她嘴裡一直念叨著愛情自由、婚姻自由，終於有一天，她拋下我們，去追尋她所謂的愛情，結果，帶她追尋愛情的那架飛機撞上冰川，她的追愛之路就此隕落。」
周祁辰眼神稍暗，苦澀的笑意直達眼底。
「別人都說她是一個笑話。」
我託起他垂下的臉：「你媽媽挺勇敢的，而且比王建淮強。」
「更何況你現在不也是家庭美滿，還多了個這麼漂亮可愛的妹妹嗎？你也賺到了。」
我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不是他安慰我，怎麼反倒成我安慰他了？
周祁辰愣了一下，隨即撲哧笑出聲：「你才不是我妹妹。」
這件事後，我和周祁辰重新調整好狀態，投入到更緊張的學習之中。
不得不說，他很聰明，不過一學期的時間，他從倒數第一排到了年級前五十。
在最近一次模擬考試中，周祁辰的成績出奇地好，大有趕超我之勢。
我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天賦異稟。
人家花很長時間搞明白的知識點，他一點就通。
以往隻不過是懶得學罷了。
所以我很快意識到，周叔叔的要求，他可以達到，他可以不用出國了。
我開始重新思考我的選擇。
有一天，蘇念念和我說，她有一次看到周祁辰在盯著我的側臉發呆。
我笑了笑，讓她上課別睡覺做夢。
開始認真學習後，周祁辰以跟我探討題目為由和老師提出要做我的同桌。
我和他能探討出什麼東西？
「我拒絕。」
「拒絕無效。」
原來，老師見他成績進步迅速，便同意了。
那他還有什麼必要來徵求我的意見？
自從念念和我說過後，我開始注意，然後便發現每次側頭都能看見周祁辰在盯著我。
與他對視上時，他又會快速移開目光，卻耳垂泛紅。
十分有九分不對勁。
我強迫自己不再關注這件事，不能讓他幹擾到我。
高考結束後的那段時間，我和周祁辰前所未有地和諧。
我們全家一起出去旅遊，景點、拍旅行照、品嘗美食。
周祁辰負責給我拍照，周叔叔負責給媽媽拍。
我也終於見到了其他女生眼中周祁辰的樣子。
陽光開朗，才華橫溢，幽默風趣。
除了還是不變的強勢到令人討厭。
稍微順眼了那麼一點點。
周祁辰生日那天，我們在家裡一起慶祝。
周叔叔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菜。
可周祁辰非要我也做一道菜。
我活了這麼多年，哪裡會做菜？
我果斷拒絕：「我不要。」
他便和媽媽撒嬌：「林姨，我好不容易過一次生日，這點願望瑤瑤都不願意滿足我。」
表情滿是委屈。
真是事兒精，放著正常的飯菜不吃，硬要吃我的黑暗料理。
我瞪著他：「我做了，你就得給我吃完！」
他得逞地笑了：「保證完成任務。」
結果就是那晚，他拉肚子拉到虛脫，被送進了醫院。
我看著病床上蒼白的臉笑了：「活該。」
10
也許是闲得慌。
周祁辰想把我介紹給他朋友。
說實話，我不太想。
我怕他亂來。
可他一直纏著我。
他想做的事耍盡手段也一定要做到。
我無奈地同意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他給我的地址。
正欲推門時，熟悉的聲音從包廂裡傳出來。
「你們猜我多久拿下她？」
「以周少爺的條件，這不是分分鍾的事？」
包廂內視線昏暗，可我卻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清楚地看到周祁辰臉上的表情。
得意，開心……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會攀比花了多久拿下自己的女朋友。
盡管我和周祁辰沒有那層關系，可我就是止不住地心慌。
「還是費了些心思的，你們是不知道有多難搞。」
「……」
我一瞬間腦袋嗡嗡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是說拿下我？
他又想在朋友面前看我笑話？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以往欺負我的畫面便在腦海中一帧帧閃過。
他們的嬉笑調侃聲像一串串噪音傳入我耳中。
聽不清，卻刺耳。
我神情愣怔地站在門外，不再敢推門進去。
直到路過的服務員詢問我：「你好，需要幫忙嗎？」
我連忙搖了搖頭，慌忙離去。
走在街頭，街邊的霓虹燈光慢慢在我眼前暈染開來。
所以這些天他對我示好就為了今日在他朋友面前羞辱我？
想想十年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欺負我，怎麼就突然對我釋放善意？
一直以來，我在周祁辰面前都像是一個小醜。
眼淚滴落的那一刻，我暗想自己真是沒用。
明明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又何必對他抱有期待，更沒必要難過。
我隨意抹了把臉，往商場裡走去。
忽略手機裡收到的信息，我來到電玩城，一下子換了幾百個遊戲幣。
我第一次來這兒還是周祁辰帶來的。
不過他的真實目的不是帶我來玩，而是讓我提包，做他的跟班。
他總在我遊戲玩不好時說我頭腦發達，四肢簡單。
我罵他傻缺。
遊戲幣投入縫隙發出的響聲令我回神。
我低聲咒罵了他一句「混蛋」便投入遊戲中。
在此期間，周祁辰給我發的消息我都沒回。
然後他就開始電話轟炸我。
原先我還很有耐心地一次次掛斷，後來幹脆關了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