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

第4章

字數:3422

發佈時間:2025-02-08 13:44:56

不是掉了帕子,就是裝作摔倒。


我站在遠處,沉默地搖頭。


怎麼說呢。


她應該是個好人家的姑娘。


生平頭一次勾搭人,搞得這樣拙劣。


「狐媚子不是這樣當的。」


展明月一無所獲地回來時,我小聲道。


她豎起眉毛,想罵我,卻又沒罵出什麼。


最後隻道:


「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你若勾搭陸大人,他更不會理你。」


展明月話音未落,便有個小宦官來傳話:


「宋姑娘,陸大人請你去他的馬車上。」


展明月的臉都氣白了。


陸進安穿著家常的青墨長袍,坐於窗邊,見我來了,也不回頭。


隻是指了指窗外景色:


「前方就要出江陵了,會舍不得嗎?」

Advertisement


我頓了頓。


「不會。」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似要一路探到我的心底。


「我指的是,他。」


蜷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握緊。


陸進安知道什麼了?


是蕭祁白說了什麼嗎,還是說,他已經追過來了?


就在我腦海內已經一片混亂時。


陸進安突然笑了。


「不過是玩笑話。」


他推過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江陵特產桃花糕,離了這裡就再也吃不到了,會舍不得嗎?」


19【蕭祁白】


桃花糕,是紅袖最喜歡的點心。


這是下人將食盒端進書房時,蕭祁白腦海內驟然生出的念頭。


「殿下,怎麼又是桃花糕啊?」宋宛容癟著嘴,有點不太高興,「容兒對桃花過敏,每次吃了都會起疹子。」


「是我忘了。」蕭祁白吩咐僕婦,「撤下去,以後別再做了。」


宋宛容又開心起來,她站在桌旁,為蕭祁白研墨。


也許是知道自己終於安全了,她巧笑倩兮,穿得也比往日豔麗。


曳紅長裙,金蝶步搖。


不知為何側臉看著……有點像她。


風從窗戶吹進來,蕭祁白的心驟然亂了。


垂眼看向宣紙,他這才發現,自己寫下的是——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那日夕陽下,她最後的唱詞。


手微微一抖。


蕭祁白道:


「裴刃。」


「在。」


「叫她來。」


宋宛容看著裴刃離開——他連是誰都沒有問。


能被殿下以這種語氣叫來書房的人,隻有那一個。


不快地扁了扁嘴,宋宛容已經在想,今日該用些什麼法子,讓殿下徹底厭棄紅袖。


在此之前,宋宛容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個戲子花這麼大心思。


……


蕭祁白也沒想到,他會對一個戲子花這麼大心思。


等在書房裡的時候,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竟然這麼多日沒見她了。


那一日,她唱完那出戲,抱著小狗的屍體離開。


夕陽下,身影踉跄可憐。


是他見她的最後一眼。


這幾日他不理她,她也再沒差小倌兒來找他。


還是那樣,性子倔,不肯低頭。


日後還是得再花心思調教才是。


蕭祁白想著,裴刃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


他臉色蒼白,微微喘息:


「殿下。


「紅袖她……不見了。」


蕭祁白驟然起身。


砚臺被帶翻,淋漓的墨汁濺了宋宛容一頭一身。


蕭祁白的身上也全是墨跡,但他似乎渾然未覺,隻是顫聲道:


「你說什麼?」


裴刃的聲音帶了哭腔:


「姐姐……姐姐不見了。」


20


房間裡,收拾得很幹淨。


兩個大箱子封在角落裡,打開,裡面是戲服、行頭、道具。


全都留下了,一樣也沒帶走。


班主哭喪著臉:


「殿下,我是真不知道啊。


「她那日不是被您叫去王府的嗎,您沒把她送回來,小的也不敢問吶。」


蕭祁白閉了閉眼,額角青筋暴起。


「她的身契呢?」


「在!這個肯定在!」


班主來了精神,招呼弟子們:「去,把我那口黃銅箱子抬來!」


箱子打開,最上面的就是紅袖的身契。


班主雙手拿起,奉給蕭祁白:


「殿下,您看。」


那身契存了太多年,一股樟腦的氣息,蕭祁白嫌棄地看了一眼,沒有接過來。


但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身契在就行。」


他揉揉眉心,聲音篤定:


「沒有這個,她出不了江陵城。


「去找,在這城中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21


蕭祁白不知道,我不需要身契。


每到一個新的城門下,小宦官站在車頭,將陸進安的腰牌晃一晃,守城軍便立刻揚起笑臉,直接請馬車進城。


根本沒有人盤查我。


「在想什麼?」


陸進安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


我回過神來,低頭研墨。


這些日子,他需要人伺候筆墨時,都找我來。


我努力裝出不通文墨的樣子,好幾次差點露出破綻。


此刻,陸進安盯著我,眼神如潭水,清澈卻深不見底。


我索性坦白:「在想怎麼樣,才能讓貴妃不殺我。」


陸進安笑了笑。


低頭用筆在白宣上繪下一朵墨蓮。


「蓮花本無罪。」


……


從陸進安的房間回來時,其餘三個女子正準備休息。


謝如淑性情沉穩,不愛多言。


李九娘還是孩童心性,除了什麼時候開飯,其他都不太關心。


隻有展明月吊起眼睛,恨恨呸我一聲。


我不理她,她更加生氣:


「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勾引陸大人?」


她聲音很大,謝如淑試圖阻止:「明月,慎言。」


然而阻止不住。


「我要說!她既然敢做,我怎麼就不敢說?依我看,早點確定了她是紅顏禍水,就隻送她一個人進宮!何苦還要我們幾個陪葬!」


此話一出,謝如淑垂下了眼。


李九娘坐在一邊,緊緊攥著她手裡的小獵刀。


這是她唯一從家裡帶出來的東西。


她年紀小,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除了每天問吃什麼外,她也怕死。


她隻能握緊這把獵刀,盡管這可能沒什麼用。


月光照進來,我心裡突然一動。


蹲下身來,湊近展明月的臉,我低聲問:


「所以你勾引陸進安,是因為想活命嗎?」


展明月驟然紅了眼睛。


我明白了。


京中,但凡有頭有臉的宦官,都在宮外有宅子,有家室。


陸進安又是權宦之首,一度有九千歲之稱。


不怪展明月動了這個心思。


漫漫長路裡,能求助的,也隻有陸進安。


沉默片刻,我深吸一口氣:


「陸進安不可能保你。」


展明月瞪著我,不死心:「你怎麼知道?」


她沒有吃過男人的苦。


我在江陵這麼多年,也算見過無數達官顯貴、王孫公子。


能身居高位的男人,在權力與情愛的選擇之間,從來毫不猶豫。


更別說陸進安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


但凡他會犯這種糊塗,就不可能走到今天。


然而這道理跟展明月說不明白。


我退了一步:「就算他願意保你,又能如何?


「九千歲之上,還有萬歲爺。自古以來,君奪臣妻,就是一句話的事。」


拔下手中的簪子,遞給展明月。


我說:「你要是真想求生,就該意識到,現在最要你命的,是你這張臉。」


方才我一直在想陸進安說的那句話。


他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其實已經把答案告訴我了。


「蓮花本無罪。」


罪的是妖妃。


隻要能夠不被皇帝看中,貴妃就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月色寂靜。


謝如淑已經想明白了。


她的腦子是我們幾個裡轉得最快的,立刻看向展明月:


「明月,阿緋說得沒有錯。


「要想活命,我們必須證明自己絕無可能入宮為妃。」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證明,如何證明?


憑借一張嘴去賭咒發誓,就能消除貴妃的疑心麼?


唯有破釜沉舟。


「其他人也就罷了,明月,你是最危險的。沒聽那些僕婦說嗎,你和貴妃年輕時長得有多像。


「若是皇帝遇上你,動了一瞬的心思……」


那麼就是必死之局。


展明月的手捏著簪子,顫抖起來。


鋒銳的尖頭抵住臉頰,她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當啷一聲。


「不劃!我不劃!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騙我的!」


她把簪子扔到地上,哭著轉身跑了。


……


月色如水。


展明月一直沒回來。


旁邊不時響起輾轉反側聲,謝如淑和李九娘也都沒睡著。


死亡的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我嘆口氣,起身想出去找點吃的。


走出院子,卻撞見一個身影站在月光下。


是陸進安。


我不知如何應對,行了個禮匆匆想走。


背後,他似笑非笑地出聲:「你倒是了解我。」


他似乎已經站在這裡很久。


房間裡我說他的那些話,都被他聽到了。


此刻,陸進安走到我身後,低聲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救不了你呢?」


22


我並不知道,陸進安能否救我。


我隻是知道,天下所有的饋贈都自有價格。


直覺告訴我,如果在這裡求了陸進安救我,他要的回報,是我給不起的。


「多謝陸大人。


「隻是從江陵離開的那一天,阿緋便告訴自己,從今往後能救我的,隻有我自己。」


……


推開門時,展明月已經回來了。


她躺在床上,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你不讓我接近陸大人,不就是自己想去勾引嗎?」


她瞧見了我跟陸進安半夜在院中私會。


「我自愧技不如人。這才是真正的紅顏禍水,和人家比,我們幾個不過是廢物點心罷了!」


李九娘原本靠著謝如淑打瞌睡,聞言垂死病中驚坐起:


「點心,發點心了?」


「沒有,你繼續睡吧。」謝如淑拍拍李九娘的頭,看了看我,想說什麼,卻最終又謹慎地沒開口。


就這樣,謝如淑和展明月,漸漸都不太同我說話。


隻有李九娘懵懂,還是常常來找我,搶我的點心吃。


她有時也會回報我,比如在行車到山裡時,突然把一隻血淋淋的野兔塞給我。


「烤了吃。」她認真地說,「好吃。」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烤兔子。


前面就傳來宦官驚慌的聲音:


「有狼!!」


23


狼咬在了車隊的領頭馬上,車立刻翻了。


陸進安身邊的小宦官在喊:「不要慌!聚集起來,不要亂跑!」


沒用。


馬已經驚了,四下裡拽著車亂衝。


丫鬟僕婦們的尖叫聲響成一片。


我坐的馬車翻倒在路上,我被甩出來,沿著山坡一路往下滾。


等意識再度恢復時,周圍已是一片漆黑。


今夜陰雲密布,連月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我隻能伸出手,摸索著往前爬。

暢銷精選

同桌兩年
同桌兩年 "我的高中同桌是個大帥哥。 但他有社交障礙,所以同桌兩年,他不曾和我講過一句話。 高三下期,為了不打擾他,我自行向老師提出換座位,便與他再沒了聯系。再重逢,是在盛華頂樓的辦公室裡。 推開門,他變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強硬霸道。"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對付漢子婊可能需要白蓮花來跟她碰一 碰了。我和周進在一起的第十八天他才 帶我到他朋友面前。
手撕抽象派室友
手撕抽象派室友 "舍友喜歡玩抽象。 我靠實力當選學生會主席,她說我往男人腿上一坐什麼都有了。 結果我被罵上學校論壇,她卻打著哈欠一臉無所謂。"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結婚七年,老公養在外面的情人帶人跑上門指責我是小三。 「這就是那個小三的家!這裡裝修得這麼豪華,肯定花的都是我老公的錢!」 他們把我家砸了,弄得滿地狼藉。 老公卻用離婚威脅我放過那些人。 「公司現在是我在管理,你現在隻是一個家庭主婦還生了孩子,離了婚你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 看來,去父留子的計劃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攬她入懷中
攬她入懷中 「五百萬——」眼前的貴婦人將一張支票拍在桌上,「—— 嫁給我兒子。」我伸向支票的手一頓,「您說什麼?嫁...... 嫁給陸總?!」 「對!餘錦他肯定暗戀你!」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弟林洲是娛樂圈當紅頂流。 外界對他的評價是陽光、開朗,性格溫和。"
不負共白頭
不負共白頭 京城的人都誇我好福氣,狀元郎沈言對我一往情深,不離不 棄。可我完成攻略任務,為他留在這個世界後,他轉頭娶了 公主做平妻。
愛情不能重開
愛情不能重開 我與相愛多年的男人終於生下一個女兒可他卻 在女兒病危之際出軌公司秘書,他匆匆趕到...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