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殺

第4章

字數:3959

發佈時間:2025-01-26 15:49:28

圍觀老者拍著受驚的胸脯連連擺手:


「張口閉口要人命,當真恐怖如斯!老朽怕了,怕了。」


葉雲不絕於耳的咒罵被當作失心瘋,淪為旁人指點咒罵的笑柄。


她女兒縮成一團,看著那把行刑的尖刀步步逼近,終於才像個未經世事的膽小少女般,瑟瑟發抖,黃白之物竄了一褲子。


明媚少女被割耳烙字時,尖叫之聲便是隔了幾條街也能聽見。


那做母親的,目睹皮肉分離血流滿臉、顏面盡失遭人嫌棄,當真如掏心挖肺,拍著胸脯咒罵蒼天,怨恨容家,便是齊景與齊明承,皆被她一並怨恨上了。


也難怪,割耳烙字的女子,便已打上了罪奴的標記,前程與名聲,皆不屬於她了。


便是沉冤得雪,她也沒了好前程。甚至會被旁人指點嘲笑,無處立足。


我刻意通融一番,便是要葉雲眼睜睜見著親人受罪,卻除了痛心疾首,毫無辦法的。


就像容湛目睹看門狗將昏死過去的我摟在懷裡,恨到吐血,卻不敢直面我,踩著深夜的風霜,隻身入了漠北,給我帶來的痛與恨一般,無可緩解。


我與她隔空對視,她毀天滅地的恨意,卻在我毫不在意的淺笑裡,化為了崩潰大哭。


我勾勾唇角,用口型祝她一路順風。


見那兩人行刑後被草繩串手,流放嶺南時,我才起了身,餘光瞥見人群裡沉著眸子的神醫翟振,我冷嗤一聲,掃了掃裙擺:


「明日便將消息傳給京城裡的那位吧,該來的人來了,我們,也該一鼓作氣才是。」


17


傳信的人比我先出發,是以當我們乘的船走了三日,便被人盯上了。

Advertisement


「母親,魚兒上鉤了。」


我點點頭:


「你第一次單獨行事,定要萬分謹慎。」


那人知曉我們北上京城,便是衝著他的前程與性命去的。他容不下,也等不得,就要先下手為強。


一邊派人南去救他的母親妹妹,一邊要將我與容湛絞殺在半道。


可他到底失算了,當他將全部精力用於堵我,毒我,攔我,殺我時,他的母親與妹妹,早就水深火熱了。


葉雲的相好翟振翟神醫,已不顧一切,去救他孩兒的母親了。


可容湛,早已守候多時。


饒是他用毒如神,將吃茶的官兵一一放倒,終究未逃過我們的人的圍追堵截。


他受了一箭,昏死後被活捉,可被他救的母女,卻沒了蹤影。


容湛追上我的那日,我已中毒染病,昏沉多日,委頓於船艙,好幾日不曾起過身。


他愛母心切,急急求來女醫,為我問診一炷香,開了湯藥才許船隻動了身。


可不過半日,我們的船便在湍急的江水中起了火。


會水的隨行皆跳江逃生了,剩下船肚子裡沉睡的我與容湛,難以脫困,葬於火海。


江邊的人說,那船艙裡的人逃無可逃,拿著物件將床板拍得震天響。


掙扎嚎叫,活生生被燒死,好不悽慘。


便是那屍骨,也入了江海,成了枉死鬼。


可惜火勢太大,活水湍急,封死的船艙裡救人,實在比登天還難。


齊明承帶著冷笑,在繁華街道的茶樓臨窗而坐:


「他們本就是要死的人,不過提前幾日罷了。


「隻要他們死了,查無可查,便能讓我官復原職。


「南下的人還沒傳回信來?為何活生生的人,卻沒了蹤跡。她們入了京,我便有的是辦法為她們洗清冤屈。」


身邊的人沒有回話,他氣怒地一垂眸,便瞧見端端站在對街馬路邊的我與容湛。


鷹隼般凌厲的眸子與我隔空對視,在我含笑轉身,拉著容湛離去時,瞬間落滿震驚與恐懼。


他急急切切追隨而來,卻隻看見我們上了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而那馬夫的背影,竟與翟振,一模一樣。


他多麼慌張,不顧儀態狂奔而來,卻隻看到馬車噠噠離去的背影。


護衛回稟,我與容湛頻繁出入大理寺,不知所為何事。


「他嚇壞了吧。」


是啊,他如何能不恐懼。


讓齊景假死脫身的是他,要火燒船艙的也是他。


而這一切,翟振盡數知曉。


難怪被劫的人沒了蹤跡,原是他向我投了誠。銀錢上的合作便是如此單薄,誰給得多誰便能買去一片忠心。


「他急了,母親,該收網了。」


「莫要輕敵,他如今隻是年紀輕,資歷尚淺。若是給他三五年成長,便是我們母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那夜,京郊一小院,突然現了縱火賊,火把剛剛落在,便被埋伏好的大理寺眾人,當場拿下。


容湛與我對視一眼,笑意藏在了眼底。


18


大理寺拷問犯人的方式,自然千奇百怪,樣樣狠厲,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不過兩日,齊明承買兇殺人的行跡便被抖落出來。


天子腳下,殺人滅口,落下實罪,便罪不可赦。


隻是他狡兔三窟,便是大理寺傾巢而出,也未能找到藏身之處。


那日,沈太師才略帶歉意地請我們入了府。


冠冕堂皇的話,說得尤其好聽:


「老夫若知曉齊明承是如此宵小之輩,定會言明聖上,將其嚴懲不貸。」


容湛抱拳一禮,回得端正:


「太師亦是受人诓騙罷了。所謂不知者無罪,太師言重了。」


我含笑看著,眼底卻一片冰冷。


隻因葉雲母女行刑前日,我便傳信京師,字字誠懇。


將齊明承母親妹妹盜墓行徑如實相告,並順嘴提了一句,我府中的信物與一塊上好砚臺,皆被小廝偷走。若有人拿著信物挾恩圖報,是萬萬信不得的。


可我沒有收到回信。


那時我便知曉了,便是救命之恩,也不及前途璀璨的少年榜眼前途耀眼。


太師府已將幺女許配於他,早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他不會為我們做主,更不會選擇斷了女兒的名聲與前程。


好在那對母女的求救信被我攔在寧城,否則,難保太師為護榜眼郎,將我容家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沒了依靠與指望,我隻好引蛇出洞,將翟振扭送進京,要斷了齊明承的退路。


可惜,翟振不肯連累自己的親生子,寧願咬毒自盡,也不肯透露一個字。


終究榜眼母親與妹妹犯了盜墓罪的消息,傳進了京城,還是讓他被言官彈劾,逼著「在家養病」。


而我們,故意出現在齊明承跟前,讓他疑心翟振,勢必斬草除根。


他的狠辣與果決,前世我便見識到了。


所以篤定,萬無一失。


「湛兒可瞧見了。


「若我們不管不顧撲進太師府裡喊冤,等待我們的,隻怕是永遠地銷聲匿跡。」


容湛冷哼一聲:


「祖父當初就不該救他。」


我搖搖頭,望著他道:


「若無救他之恩,我商戶容家要在寧城裡被知府賣情面,是萬萬做不到的。


「人性復雜,遠非你所想象。你要學的,還很多啊。不過無妨,待他落了網,我們便有的是時間慢慢學。」


19


寒冬臘月,起了大雪,我卻想念起了寧城的桂花糕。


「母親,我去吧。


「風深雪大,就讓兒子盡點心意吧。」


望著眼前長身玉立的容湛,我心中熨帖,感動萬分:


「我兒也該獨擋風雨才是。


「母親等你回來。」


他施了一禮,揚長而去。


鵝毛大雪,隨風撲面,我心卻前所未有的滾燙。


容湛終究不是前世懦弱之態,直面風雨,毫無畏懼,要科考入仕為我掙個大好前程。


容家有了指望,我便也能松快餘生,求個快活安樂。


可半個時辰以後,小廝連滾帶爬趕來,卻是告訴我,容湛被齊明承挾持而去,不知到了何處。


我攥緊掌心,轉身便去了大理寺,向他們求了救。


雪大路滑,我抱著暖爐站在窗前,看雪落紅梅,看我兒大步而來:


「母親,兒子回來了。」


緊攥的手驟然松開,才發現我後背不知何時,早已湿透。


他帶著松尖的清冷,直直看向我:


「母親,可知如何?」


我瞧著他眼底的興奮,與嘴角洋溢的笑意,便知他定然出了口惡氣。


「如何?」


「用他父親的毒針,廢了他的手腳。


「如今人被大理寺壓入了大牢。


「毒蛇已去,真好。」


20


 


「別來無恙,齊景的好兒子。」


他驟然轉身,風流之姿盡數敗落,如今蓬頭垢面身著囚服,已與乞丐無異。


尤其那中了劇毒的四肢,已呈幹枯之態,皮下骨頭,可見形狀:


「沒想到,來看我的竟是你們母子。


「倒也不意外,痛打落水狗,若是我,我不僅會去看你們,還會上下疏通,好好關照你們一番。」


我抬了抬眉尾,淡淡應道:


「像我關照你母親妹妹那般嗎?」


他呼吸一滯,惡狠狠瞪著我。


隻可惜那壞死的手腳,除了配個全屍,再無半點用處。


「你是不是還在疑惑,被翟振劫走的人,被他藏在了何處。


「是不是到現在,還恨透了他的背叛與出賣?」


他眉頭皺了皺,臉上很難看。


容湛邁了一步,冷冷道:


「那日船艙大火,你看得盡興。可若我告訴你,船艙裡的人是你母親與妹妹,你還會痛快嗎?」


齊明承的淡然瞬間被撕裂,憤怒與崩潰,寫滿眉眼:


「放屁!


「我根本不會信你們的鬼話,你們就是為了刻意讓我崩潰,看我醜態的。


「她們不會的,她們……她們……」


他在我與容湛的冷笑裡,終於明白,這場局,自始至終都是我們精心為他設的。


他輸了。


輸給了我,也輸給了容湛的算計。


借著女醫問診偷龍轉鳳的是他,以身為餌騙齊明承現身的也是他。


「你終究,太年輕又太急切了。沒了你母親出謀劃策,又無你表舅,哦不,那是你父親,無他們的從旁相左,你便如囚籠之獸,任人宰割而已。」


他深如寒潭的眸子裡,寫滿震驚:


「你……你說什麼?」


容湛笑出了聲:


「說你父親搞大了你母親肚子, 卻不願負責,躲起來當起了什麼遊醫。辛苦我父親買一得二,忙活了半輩子。


「也說你父親浪子回頭, 甘願無名無分,伴你母親左右慰藉相思, 還為你謀劃前程,卻因你而死。」


齊明承身抖如篩, 不斷搖頭:


「不會!怎麼可能!若是如此, 那我……」


「怎麼?燒死了母親妹妹, 又燒死了親生父親很崩潰?


「崩潰就對了。當我知曉我父親為了你個非他親生的野種, 都能算計我的性命時, 我也是這般崩潰的。


「若非母親告訴我謀殺京官會很麻煩, 你就該在齊景死的那天,和他一起下地獄。


「你以為,我愚鈍至極,便是不知你盯上我多日了?


「選在大雪天,便是要周堯能跟著車轱轆印追上我們罷了。


「明年秋後才處斬, 是太師為你求來的。拖著殘敗的身子,和親手殺光親人的悔恨,數著日子過會很煎熬吧。」


齊明承被如此之巨的信息,砸得灰頭土面,滿是崩潰:


「是你,你刻意折辱我,煎熬我, 讓我生不如死的?」


「怎麼可能,我怎會輸給了你。父親說了,你樣樣不如我,愚鈍心軟,難成大事。我如何會輸給你。」


他眸光一閃, 驟然抬頭, 惡狠狠瞪著我咆哮道:


「賤人,是你設計的,是你要害我母親,是你!對不對!」


他一副終於想明白了的樣子,衝我大喊大叫:


「我要殺了你。


「我給你下的毒呢?為何沒有毒死你?賤人!賤人啊。」


不管他如何憤怒咆哮,我皆不為所動。


因為我那被齊景輕賤了的兒子,終究活成了他意料以外的樣子。


「湛兒, 天晴了,你該放眼未來,去白鹿書院求學科考才是。


「這等髒人眼的東西,以後不要來看了。」


含笑轉身, 我踩著一地風霜, 與我兒共奔大好前程。


三年後,容湛高中榜首,為大越百年來最年輕的狀元郎。


站在桃花盛開的樹下, 他滿身矜貴和從容,淡淡一笑:


「母親,孩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 完 -


暢銷精選

我和員警小哥哥的唇語情緣
我和員警小哥哥的唇語情緣 相親過的警察小哥哥誤會我做非法勾當。找來唇語大師對著 監控,翻譯我唇語。羞恥的內容一瞬間傳來。「你們是不知 道啊,跟我相親的那個顧警官帥炸了!
與君謀.
與君謀. "我用萬兩黃金換得一紙婚約,從商賈之家嫁入鎮南王府。 婚後五年,以嫁妝補貼夫家,做好當家主母。"
重生後,媽媽堅持生下畸形兒
重生後,媽媽堅持生下畸形兒 "媽媽終於懷上了二胎,卻產檢出先天四肢畸形。 我勸爸媽聽醫生的打掉,他們聽了。"
拆遷後的風波
拆遷後的風波 "我爸去世後,大伯一家蛇鼠一窩, 搶走了我家新蓋的房子。 將我們孤兒寡母趕到了破舊的老宅裡。"
溫執玉
溫執玉 "我的主人死了。 他被最疼愛的小師妹剜去雙眼,盜走金丹,屍身丟入亂葬崗。 我找到他時,那張清逸出塵的俊臉已被烏鴉啃得面目全非。"
玄武的養女
玄武的養女 "我養父母是玄武一族。 他們親自將我送到天上,並對帝君爹警告"
嫂子別吃臭老鼠!
嫂子別吃臭老鼠! "嫂子為了生兒子,準備生吃死老鼠。 為了嫂子和肚子裡孩子的安全,我極力勸阻。 後來嫂子成功生下一女孩,卻因大出血傷了身子再不能懷孕。 看著鄰居一個接著一個地生男孩,嫂子便將一切都怪在我的頭上: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生下這麼個賠錢貨!」 她趁我睡著將我迷暈賣給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光棍。 隻一晚,我便被老光棍折辱至死。 再次睜眼回到嫂子拿到偏方那天: 「宋雨,你是大學生,你來看看這能不能吃?」 我一個閃現:「媽,嫂子問你話呢。」 這死老鼠你就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
阿槿姑娘
阿槿姑娘 過年時,我與母親千裡迢迢自揚州去了謝家。 京都人人笑言,我商賈出身,粗鄙無禮,配他謝家郎君實在高攀。 我沒有反駁。 直到宴席上,母親婉言提起我們的婚事,謝南序神情淡漠,嘲弄道:「聽聞商人重利,一萬兩還是入我謝家門,你選。」 所有人都篤定我會選後者。 卻不想,我緩緩開口:「一萬兩。」 一萬兩,都夠我回揚州招贅婿啦。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