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操勞死後，我的靈魂漂浮在丈夫身邊，發現了他一個秘密。
原來他一直偷偷用自己的工資接濟初戀和孩子。
想起我因為他給的家用不足以支撐一家人的開支，不僅要拿自己的全部工資貼補家用，還因操勞過度年紀輕輕得了絕症，就恨得不能掐死這個狗男人。
再睜眼，我回到和丈夫剛結婚的那一年。
1
再睜眼，我聽到丈夫王志說：「這個月的工資隻能給你七十，有個工友家裡困難，跟我借了十塊錢。」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閃爍。
然而此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年紀輕輕死於絕症！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樣的真實，就連這些話都是王志曾對我說過的。
「聽到我說的話了嗎？」見我一直沒回應，王志有些不耐煩，幹脆直接把七十塊錢塞到我手裡。
觸感是那樣的真實。
我激動到手止不住顫抖，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黃歷。
1980 年 5 月 10 日。
熟悉的場景讓我意識到，我重生了，重生到和王志結婚的第一年。他爸媽身體還沒徹底垮掉，我也還沒因為操勞過度為日後病重埋下禍根。
「反正這個月就這麼多，你看著辦吧。」
王志的話把我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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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不吭聲，他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轉身出門了。
「你看著辦吧。」
我腦海中回蕩著這句話，忍不住想笑。
原來他也知道每個月給的那點工資是不夠維持家裡的開支。
2
王志是單車廠的工程師，工資一個月八十。雖然稱不上高，但也足夠普通家庭生活。
可問題就在於，王志家不是普通家庭。
王志的父母身體不好，一個月藥費就要幾十塊。如果隻靠他一個人的工資，扣掉父母每個月的藥費支出，日子非常拮據。
好在我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工資六十八。我們兩人的工資加在一起，勉強支撐起這個家。
我和王志是相親認識的，彼時我們都已經算是大齡青年。經過幾次接觸，對彼此還算滿意，很快就打報告申請結婚了。
婚前我並不知公婆身體不好，兩位老人說話中氣十足，看上去根本不像長年疾病纏身的樣子。婚後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中國女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犧牲奉獻，我也不例外。
父母對我說，王志父母雖然身體不好，但勝在一家都對你好啊。
我想也是，王志還算不錯，每個月一發工資就準時上交，我以為這樣就比外頭的男人強多了。
他的工作比較忙，婚後照顧家庭的責任基本落在我身上。
婚後我伺候公婆，任勞任怨。
那會兒我最大的苦惱，不是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家庭，而是身體不好的公婆經常無視醫生的勸告，背地裡偷吃一些對身體不好的東西。
我和王志說過很多次，他每次都說會好好勸勸父母，但同樣沒效果。
終於，在結婚的第二年，公婆不聽醫生的叮囑，偷偷炸了很多肥豬肉拌糖吃，血壓飆升到 200，昏倒在家裡。
雖然我下班回來發現後立刻送去了醫院，但還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公婆的身體基本垮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臥床。
王志對我發了結婚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火，斥責我沒有照顧好他們。
那時候的我估計腦子不正常，竟然也認為是我的疏忽，沒及時發現公婆偷吃高油脂高熱量的東西才導致他們這樣，默默承受了丈夫的怒火，更加盡責照顧公婆。
要照顧兩位生活幾近不能自理的老人，可想而知我有多累。
而且經過那次事件之後，公婆變得特別怕死，隔三差五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鬧著要我送他們去醫院。
我像陀螺一樣，家裡、單位、醫院三地轉。
很累的時候我也會忍不住想，如果我或者王志的工資能高一點，每個月多幾十一百的，就有多餘的錢請個阿姨幫忙，我也不用那麼累了。
但我也隻敢在心裡面想，並不敢表露出來，怕丈夫有壓力。
長期的過度操勞，我身體終於還是垮了，並且比以為的還要嚴重。
我突然昏倒，被送到醫院後查出得了絕症，醫生委婉透露，沒有治療的意義。
我的倒下，讓丈夫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開始以為他是因為對我的感情，病重期間想得更多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我走後他怎麼辦。
可能是因為放不下，死後我的靈魂跟在他身邊，很快發現了個讓我崩潰的秘密。
原來我的好丈夫在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月就評上了高級工程師，每個月工資由八十漲到一百八十，但漲工資的事他瞞著所有人。
漲的那一百塊，都被他拿去接濟王煙母子了。
王煙是他的初戀，兩人曾在一起幾個月，後因王煙父母反對分手了。
他們這段過往，王志在結婚之前和我坦白過。我並沒有因為他談過戀愛而嫌棄，相反還很欣賞他的坦誠。
我以為他們斷得幹幹淨淨，因為在和他分開後沒多久，王煙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了毛衣廠的會計，婚後沒多久就懷上了，生了個大胖兒子。
這事並非我特意打聽知曉，是有次闲聊婆婆說的。
在說的時候，婆婆看向我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埋怨。
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時我和丈夫結婚已有段時間，卻一直沒懷孕，他們對我頗有怨言，說這個也就是變相給我壓力。
隻不過婆婆沒有告訴我，王煙的丈夫在她生下孩子後沒多久就意外去世。
一個月一百塊啊，王志不是不知道，在他父母身體徹底垮掉後，錢對於我們這個家來說有多重要。
哪怕他每個月隻接濟王煙五十塊，再多給我五十，我都可以請個阿姨幫忙，不至於會因為操勞過度早早病逝。
可笑，可嘆，原來我以為相敬如賓的夫妻感情，在他眼裡不過是個免費佣人罷了。
知道這個秘密後，我恨不能撞死王志。奈何靈魂並不能真的觸碰到人，我每次的撞擊隻能輕飄飄從他身體穿過。
七天後，我意識消散。
再睜眼，便是回到現在。
按照時間推算，王志應該已經接濟王煙母子兩三個月了。
想到這些我就氣得咬牙切齒。
這一世，我絕不再當他們王家的免費佣人，也不能這麼便宜了王志。
3
我想著事，絲毫沒發現外頭天色漸黑，在外頭遛彎的婆婆已經回來了。
看到家裡冷鍋冷灶的，立刻不悅皺起眉頭：「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做晚飯？」
埋怨完，又用她慣用的打一巴掌再給顆糖的伎倆，佯裝關心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如果是上輩子的我，可能已經連忙道歉，並去廚房做晚飯。
這輩子沒有愛屋及烏作祟，再看到婆婆這張虛偽的臉，我隻覺得厭惡。
我幹脆順著她的話裝病：「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身體很不舒服。」
婆婆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一時語塞。
打量了我一會兒，又說：「看你的樣子也不像不舒服。」
呵呵，不像是嗎？
是我不對了。
我站起身，隨即佯裝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倒在婆婆身上。
婆婆連忙將我推開，有些惱火道：「這段時間也沒幹什麼，怎麼累成這樣。」
我冷笑。
不再被感情蒙蔽，才發現我嫁給王志後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每天五點半不到起床。買菜、洗衣、煮早餐、煎藥，做完這一切才能出門上班。
單位有食堂和宿舍，本可以在單位吃飯，在單位宿舍午休，卻因為兩位老人，中午還要特意趕回來做午飯。
下班回來，晚飯當然依然也是我做。不僅如此，做完飯還要抓緊時間把家裡衛生搞一下，不然家裡髒兮兮的。
偶爾碰上老人身體不舒服，還要請假陪他們去醫院。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以為能好好休息了？
做夢。
兩個老人能給你整出一堆事來，對著他們比對著一個班的學生累。
一件件瑣碎小事充斥了我的生活，就像千萬隻看不見的密密麻麻的螞蟻，在慢慢吞噬著一個大活人。等到你察覺時，可能隻剩一個風吹就倒的外殼。
我將這些細碎瑣事說得太詳盡，婆婆聽得臉色都變了。
她嘴硬道：「也就是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吃不了苦，我們那個時候哪個不是這樣，我以前坐著月子還要洗衣做飯呢。」
這個還真是讓我震驚到了，月子期間洗衣服，那不是妥妥的損傷身子嗎？
我上下打量著婆婆，佯裝有些震驚問：「難道就是那時候落下了病根，所以隻生了王志一個孩子？」
婆婆那個年代，哪對夫妻不是能生盡生，像公婆這樣隻生一個的太罕見了。
婆婆臉頓時黑了。
常言道，不與傻子論長短。
再說下去婆婆必定又鬧出幺蛾子來，而且重生歸來，我也需要冷靜冷靜，便裝出更不舒服的樣子，逼著她攙扶我回房躺下。
晚飯我是肯定不會煮的，他們不煮就餓著吧，我房間裡還有幾包餅幹。不僅如此，這輩子我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任勞任怨。
我不舒服，最後婆婆還是得親自下廚。王家的男人是要遠離庖廚的。
公公和王志陸續回來，見是婆婆在廚房忙活，都下意識問怎麼不是我。
我在房間聽到這些話，既心酸又氣憤。
上輩子是我蠢，心甘情願當佣人。
4
自那天身體不舒服後，中午我便直接在單位食堂吃，下班回來也回房間躺著。
就這樣過了幾天，已經習慣被人伺候的婆婆很快受不了每天洗衣做飯搞衛生的日子，這日王志下班回來，拉著他就訴苦。
「兒子，你要不帶蘇月去看看醫生吧，總這麼病著也不是辦法，家裡的活兒都得媽幹，媽的身體哪裡遭受得住。」
「蘇月呢？」王志下意識看向房間，以為妻子已經下班回來在床上躺著。
這幾天都是如此，他每天下班回來，看到的都是她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
誰料卻聽到母親憤憤說：「還沒回來呢。」
王志有些意外，小學四點多就放學，現在都快六點了，竟然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結婚以來王志第一次有些擔心妻子。
也就在這時候，我姍姍回來了。
王志看著我，問：「去哪了？怎麼這個點才回？」
「今天學校有事。」
聽到這話，王志有些意外。
我明白，我是小學老師，在王家人看來，我的工作清闲，還有寒暑假。
重生回來，我甚至懷疑王志是不是衝著我這份工作才娶我的。
王志罕見追問：「什麼事？」
我挺意外的，笑笑：「也沒什麼，學校要派幾位老師去省城培訓學校進修，校領導今天給我們幾個要去進修的老師專門開了個會。」
上輩子因為要照顧公婆，我放棄了這個機會。這輩子我選擇做積極分子，通知一出來就報名了。
明天就要出發了，我本來也要告訴他們。
王志擰眉，不悅道：「你要去省城進修？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反問：「為什麼要商量？這難道不是好機會？」
王志被我問沉默了，隻好又問：「去幾天？」
「一個月。」
聽到我要去這麼久，王志還沒開口，婆婆就跳起來了。
「你一個結了婚的人，怎麼能去這麼久？我不同意。」
我微笑告訴她：「報名了就不能退出，不然可能會丟掉工作。」
雖然在民辦小學當老師，但我還沒有考轉正，屬於沒有編制的臨時教師。
聽到可能會丟了工作，婆婆氣得直瞪眼，又無可奈何。
她心裡清楚，雖然總嫌棄我工資不高，但是如果一個月少了我那幾十塊，那也是不行的。
看著婆婆吃癟的樣子，我身心無比愉悅。
王志臉色也並不怎麼好看，看向我的眼神帶著責備。不過他的自制力比婆婆好，還能壓著不悅和我說話。
「什麼時候走？」
我告訴他：「明天。」
「明天？」王志再次擰眉，今天我給了他太多意外，「你身體不舒服，能出遠門嗎？」
如果不是經歷過上輩子，還以為他這話是擔心我呢。
我視線掃過婆婆，意有所指道：「培訓比上班要輕松些，正適合養病。」
婆婆還是不死心，說：「能不能和校領導商量一下，換別人去進修？你自己身體不舒服，還要照顧我和你爸，怎麼能離開這麼久呢。」
身體不舒服，還要照顧人，這話說著也不覺得矛盾。
「不能。」我淡淡掐滅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離開一個月，剛好把這個當家權還給他們。
我回房把王志的生活費拿出來，攤開放在桌子上。
「這是王志這個月給的生活費，還有五十塊。」
婆婆尖叫：「怎麼隻剩這麼點？」
「你忘了？前天我下班後特意繞路去中醫院拿你們的藥，花掉了十五塊錢。」
「那也不會隻剩這麼點。」
婆婆很會算數，王志這個月發工資後才拿了一次藥，平常買菜又沒有大手大腳，不可能一下子花出去三十塊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