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訓庭偏過頭，“……哦。”
語氣就好像在說“本殿下知道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尋到了目的地的位置，陸晚晚想到了什麼，說了聲，“我去房間拿一下東西。”
她轉身離開，顧訓庭指尖摩挲了下飛行輪椅邊沿，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陸晚晚把可能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拿回來了，才發現小公主已經不在控制艙裡了。
“方方不知道，小公主什麼都沒說。”對上陸晚晚投來的詢問視線，角落裡的方方如是說。
陸晚晚看了眼方方邊上站著的高大機器人，992搖搖頭又垂下，“992沒注意，對不起。”
聽到它的話，陸晚晚心裡一酸，“沒事的。”
上次將這些機器人買下來之後，等小公主稍稍休息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著手修理了。
隻是當初買下的五個機器人中，除了992損傷最小，別的幾個修理都需要很多時間。甚至其中有兩個機器人的芯片和硬盤全都壞了。
上面有明顯的人為毀壞的痕跡，從外面看不出，但當顧訓庭將它們身上堅硬的外殼打開後，才看見了裡面像一把尖刀一般插在芯片上的金屬條。
除此之外，兩個機器人關節和一些重要的線路裡還夾雜著很多老化甚至已經腐朽的鐵片，金屬條明顯是最新的。
她清楚的記得顧訓庭的——
那是一個，她沒有見到過的表情，一瞬間甚至有點猙獰，隻是陸晚晚不害怕。
她覺得，她當時的表情，可能比顧訓庭的還可怕。
機器人沒有痛覺，所以就好像對他們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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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機器人之中，還有恢復可能的隻有992和另外一個機器人，它沒有名字，隻有編號，陸晚晚暫時叫它657。
方方和軟軟也在一起幫忙，等他們將碎掉的芯片清理出來的時候，方方問她，“這個長得和方方很像的保姆機器人是不是還在充電，什麼時候才會醒呢？”
陸晚晚沒說話，倒是軟軟開口了，“它不會醒了。”
失去了芯片、又不可能會有雲端備份的保姆機器人，已經死了。
方方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它打開了自己的肚肚，將之前一直收好的親手挑的石頭拿了一塊出來，放在了那個機器人身邊。
“這是大家送你的禮物。”方方說。
軟軟在一邊看了看，偷偷拍了幾張照，它抬頭看了看陸晚晚，“軟軟也會有這一天嗎？”
“不會的。”冷清的聲音響起，陸晚晚看向身邊的顧訓庭，他又重復了一遍，“不會有那一天的。”
“喵。”軟軟扒住了陸晚晚的小腿，蹭了蹭。
陸晚晚隻覺得心裡很難過，說不出什麼話。
而從那天之後，陸晚晚發現小公主和方方每天都要“消失”好長一段時間，以至於現在，陸晚晚覺得方方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來。
她猜測方方的變化或許和顧訓庭有關，但她覺得，這種變化應該不是壞事，就比如現在，方方的反應明顯要比以前快了一些。
陸晚晚胡思亂想之間，顧訓庭也終於出來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
和昨天的款差不多，為了“搭配”，帽子也換成了毡帽。
“剛剛的衣服不小心弄髒了。”顧小公主如是說。
陸晚晚憋著笑，“嗯，這件好看。”
“……”顧訓庭著手指不自然的抓了抓輪椅邊，面頰有些熱。
……
“歡迎您來到曼斯拉星，現在為您播報柯柯島的氣候~”
飛船停泊好，聽到播報，陸晚晚又折回去拿了兩件厚外套、幾條圍巾。
顧訓庭看見她遞給自己的那件黑色大衣，眼裡劃過一抹訝異——
這件衣服，他衣櫃裡沒有。
“啊……”陸晚晚解釋了一下，“這個是我後來在首都星買的。”
夜裡首都星下雨比較冷，她查了一下曼斯拉這邊的氣溫，夜裡下的單。顧訓庭的是和她身上的這件一起買的，當時她有點困，圖省事就在一家店買了，款式和顏色都差不多……
她買的時候沒感覺有什麼，現在卻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星際好像也有情侶裝的說法？
陸晚晚有點尷尬，拿著大衣的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直到她手上傳來一個不大的力量。
顧訓庭鳳眼微闔，聲音低沉，“我有點冷。”
陸晚晚聽到他的話，心底柔軟了幾分，“不知道你穿這件合不合適。”
顧訓庭沒說話，隻用行動證明，他穿這件還是很合適的。
背挺如松，肩膀寬闊，幾縷铂金色的發垂下，鬢邊的發也並不是全黑，幸虧小公主氣場強大還算能hold住，不然這個發色真的殺馬特。
陸晚晚又遞給了他一條圍巾，然後拿著兩件小披風，分別給方方和軟軟也圍上了。
這邊氣溫低，機器人雖然不會冷，但電量會用的很快很快。
一行人下了飛船，剛完成飛船邊上的自助停泊業務，立刻就有三個半大獸人圍了上來。
“姐姐，要包車嗎？”一個小獸人眼睛黑亮，邊上站著兩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叫了陸晚晚一聲，本想叫她身邊的顧訓庭哥哥，但話還沒說出口，小公主就淡淡看了他們一眼。
小獸人立刻哆嗦了起來，“先、先生，包、包車、、嗎？”
陸晚晚沒忍住笑了起來，小公主也沒那麼可怕吧，他剛剛那個眼神就真的隻是“平靜”的看了一眼而已。
“謝謝你們，我們不用。”最多再等五分鍾，她和醫院約好的車就要到了。
“姐姐，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雖然坐我們的車沒有坐飛行車暖和，可是是獨家的享受。”另外一個小獸人還不死心，嘴皮子比較利索，“一個人隻要……”
他想到還餓著肚子的弟弟妹妹，用力咬了一下唇，“一個人隻要三星幣。”
他話音落下，另外兩個小獸人驚呼到，“卡扎，三星幣？”
陸晚晚看著他們的表情，這下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本想問些什麼，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幾個小獸人看從遠處遠遠開過來的車，立刻像是兔子一樣撒腿跑掉了。
飛行車落到她們面前，一個年歲不大的獸人打開了車門，下車朝他們露出了笑容，“先生、小姐，歡迎來到柯柯島，我是負責迎接你們的獸人羅爾，稱呼我小羅就行。”
叫羅爾的獸人語氣恭敬，看著陸晚晚身邊的方方和軟軟，“請問這兩個機器人是您的行李嗎？我幫你們放到後備箱吧！”
“方方不是行李。”方方小聲辯解，陸晚晚也有點點不高興，“車裡坐不下嗎？”
羅爾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可以的。”
他這時才注意到，方方和軟軟身上居然還披著披風，也一個月薪水都買不起的牌子。
機器人也會需要穿衣服？羅爾心裡嘀咕，但在曼斯拉星呆久了，見識過的各種人多了，羅爾的神態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幫著兩人上了車。
“大約一刻鍾左右就能抵達柯柯醫院了。”羅爾笑著說。
陸晚晚想到剛剛那幾個半大獸人，問，“飛船停泊場會有包車業務？”
羅爾說，“您是說幾個半大的獸人嗎？”
陸晚晚點了點頭。
羅爾繼續說，“他們幾個是附近鄉下的孩子，真是的，之前都和他們說過，不可以到這邊拉客，還是不聽，是他們吵到您了嗎，等我到時候去教訓他們！”
“沒有沒有，不用教訓他們，就是我沒看到他們的車有些好奇。”陸晚晚說，剛剛那幾個半大獸人圍過來的時候，周圍並沒有飛行車樣子。
羅爾還沒回答，陸晚晚就聽到小公主說，“是獸形拉車。”
陸晚晚愣了一下，聽到羅爾解釋，“就是變成獸形，背上安上鞍，沒錢又渴望肉食的小獸人最容易去做這個，我們這邊不怎麼流行，倒是下星域很多這種，出賣體力換食物，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陸晚晚記得資料上，沒有幼年段的記憶，而且他以前就是在下星域上，小公主他一隻幼崽，會不會因為飢餓到毛茸茸的肚子都幹癟下來，會是小小的一隻，被迫拉車麼？
陸晚晚心疼的看了眼身側的顧訓庭，後者目光平靜的看著她，語氣十分松快，“我隻是見識多而已。”
陸晚晚勉強點點頭，相信了他的話。
小公主是那樣一隻有自尊的喵，他以前一定不會慘到那種地步的。
顧訓庭頗為無奈的垂下眼，他看懂了她剛剛眼神裡的情緒，甚至因此覺得那顆早就沉寂死掉了七年的心髒又開始跳動了。
隻要和她在一起，他總是會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到讓喵丟臉的欣喜。
他幼崽的時候，確實曾為食物煩惱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沒有選擇拉車，而是選擇用比別人低十倍的價格，去抗比人重許多的建築石塊和金屬鋼筋。
為了節省成本，那些東西大都沒有包裝，邊緣鋒利。
在一塊面包的代價下，他隻是會在一身本就醜陋的皮毛上，留下大大小小傷痕而已。
第40章
羅爾說的沒錯，大約十多分鍾後，他們便沿著寬闊的路面，駛入了柯柯醫院的範圍。
柯柯醫院是柯柯島上最大的一座建築，整體是淺銀色的，好幾個獨棟的建築用彩色的天橋連接在一起，增添了一些色彩。
陸晚晚和顧訓庭下了車，羅爾朝他們道了別。
兩人進門，按照指引往裡走，很快就碰到了這次負責接待他們的人——
一個一身淺藍色制服的雌性。
她一頭酒紅色的長卷發，眼窩深邃，頰邊帶著兩道明顯的疤痕。
“您好，請問是陸晚晚女士嗎？”有些古怪的電子音從她那兒傳來，這應該是一個依靠發聲器說話的姑娘。
陸晚晚朝她禮貌的笑了笑，“是的，你好。”
“我叫可可。”雌性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她伸出手朝邊上一處室內變速自動人行道，“請兩……”
她頓了頓，看見了陸晚晚身邊的軟軟，和在後面站在的方方，又笑了下，“四位這邊跟我來。”
陸晚晚還是第一次碰見會將方方和軟軟計算在內的人，當下對可可的印象好了很多，跟了上去。
他們沒走多遠，就到了第一處檢查的地方。
陸晚晚特地閱讀了說明書，早上準備了早餐放在方方的肚子裡，準備需要空腹檢查的項目結束後再吃。
這邊的醫生看見顧訓庭的時候表情都很平靜，大約是見識的比較多了。
一些常規的檢查很快就結束了，簡單的休息吃過飯後，可可帶他們來到了最往裡的一間設施齊全，隻拱貴賓使用的總檢查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