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隻盯著原嫣的眼睛，想多汲取一分她的肯定。
原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喟嘆出來，說；“快，摘下來給我試試！”
她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顧丞的眼中就流出笑意。
“別急。”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落地的衣架上把禮服摘了下來，“去臥室試。”
明明，他才是最急迫的那個人。甚至在原嫣去臥室裡換衣服的時候，他還緊張得在客廳和餐廳之間轉了好幾個圈兒。
門開的聲音忽然響起，顧丞霍然轉身。
原嫣含著笑，慢慢走出來。站定，轉了一個圈給顧丞看。
她沒有做發型，也沒有戴首飾，卻用她最美好的儀態，給予顧丞的作品最高的禮遇。她看起來像個女王，自信極了。
自父親去世後，這些年來，顧丞再沒有感到如此幸福過。
原嫣單手叉腰，含笑問他“怎麼樣？”的時候，顧丞張張嘴，竟然說不出話來。
原嫣兩手叉住腰，不滿地喊他：“喂！”
顧丞一步邁過去，捧住她的臉，就吻了下去……
原嫣回到御園的時候，眉眼帶笑，腳下生風。
她還拎著個大大的袋子，袋子裡有個大大的盒子，裝著顧丞給她裁制的禮服。
原振看見了，酸溜溜地說：“唷，帶著破衣服回來了？”
原嫣掏掏耳朵，假裝沒看見他，直接就要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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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不死心的跟上來了：“給我看看，我看看這未來的大設計師的作品什麼樣啊？”
這話酸得！
原嫣加快腳步，蹬蹬蹬的往樓上跑：“您就穿您的阿瑪尼就行了！我們年輕人的審美您不懂！”
原振蹬蹬蹬地追：“懂不懂的，你讓我看看！”非要看看這高中生做出來的破衣服，哪比他買的大牌禮服強，哼！
兩個人一前一後跑上二樓，就聽見了柳韻詩虛掩的房門中，傳來了柳蘭茜的罵聲：“怎麼就不合適了？一萬多塊錢呢！你還看不上了？”
原嫣腳步停下，原振跟著停下，兩個人都聽見了。
柳韻詩低聲辯解著什麼。柳蘭茜的罵聲裡還夾了一句粗話。
原振的臉色就沉下來了。
他大步走過去，“當、當”在門上敲了兩下。短促有力。
屋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很快柳蘭茜拉開門，看見是原振和原嫣，以令原嫣欽佩的速度，秒切換了語氣語調，欣喜地說：“嫣嫣回來了呀。”
原振冷聲問：“吵吵什麼呢？不知道嫣嫣住這層嗎？”
柳蘭茜立刻低眉順眼地認錯：“跟孩子生氣，一時沒注意，聲音大了點。嫣嫣你別生氣啊。”
原嫣沒說話，原振挺不高興：“注意點。”
柳蘭茜眼睛掃過原嫣，看到了她手裡提的東西，為了轉移原振火力，她忙搭訕：“嫣嫣這是買了什麼？禮服嗎？”
這種大盒子隻有一些特殊的衣服才會用，比如西裝，或者禮服。
明天就是立安中學的聖誕舞會了，柳蘭茜猜是禮服。
原嫣隨便“嗯”了一聲。
柳蘭茜打蛇隨棍上，搭話說：“我給詩詩也買了一件，結果她不肯穿。你說說這孩子，真是的，她也是沒穿過，覺得不好意思呢。嫣嫣啊，你回頭幫我勸勸她啊。我聽說你們學校那個舞會挺正式的，大家都要穿禮服的，她要是不穿，多不像樣子啊。”
原嫣“哦”了一聲，說：“再說。”
說完，就推開房門回了自己的房間，啪的一下，就把房門關上了。
原振再邁腿，晚了，叫她給關門外了。
原振磨磨牙，遷怒了柳蘭茜：“跟這兒杵著幹嘛？該幹嘛幹嘛去！”
柳蘭茜看出來原振心情不好，不敢多說話，低眉順眼的上樓去了。
原振望著原嫣的房門，嘀咕：“丫頭片子，腰杆硬了你！”悻悻然走了。
原嫣晚上下樓去廚房找零食，看到柳韻詩正在廚房裡熱牛奶。
“回來了？”柳韻詩例行地跟她打招呼。
兩個人之間也就是這樣，“回來了”、“你在啊”、“吃了嗎”這種程度的寒暄。不橫眉冷目，也不親熱。
柳韻詩問：“要熱牛奶嗎？”
原嫣在零食冰箱裡扒拉，回答：“不用。”
拿了點吃的出來，關上冰箱門，一轉頭看見柳韻詩的背影，頓了頓，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媽給你買的禮服，幹嘛不穿呀？”
柳韻詩回過頭來，臉上有一絲尷尬。
她低聲說：“太性感了，不適合咱們這個年紀。”
原嫣秒懂。柳蘭茜的穿衣風格的確是這樣的，特別嫵媚女人，風情萬種。她要是照著自己的品味給柳韻詩置辦禮服，那確實……
原嫣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上樓去了。
柳韻詩熱了牛奶，在廚房裡小坐了一會兒，稍稍煩惱了一下。
她看了看校園APP上放出來的宣傳，裡面有往年聖誕舞會的照片。學生們都穿得滿正式的，男生標配是西裝，有些甚至穿禮服。女生們都則一水都是小禮服。
但女孩們的禮服大多走年輕路線。柳蘭茜給她準備的禮服卻是性感路線，明顯跟同學們不是一個路數的。
她說不合適，柳蘭茜還生氣，擰了她好幾下。柳蘭茜在原振面前千嬌百媚，溫柔似水，在柳韻詩面前卻是說一不二，容不得柳韻詩違抗她的。
柳韻詩苦惱了一會兒，心想，大不了不去參加了。一個舞會而已，跟學習又不搭邊。而且，她反正也沒有舞伴。
同學們都想借這個機會脫單，她沒有這個想法。她經歷過一段迷茫時期，現在漸漸的把心沉靜下來。
她當然也是希望將來能有一段優質的婚姻，能有一個足夠好的男人給她帶來幸福、溫暖和安穩。
但她比柳蘭茜拎得清的是，她知道她還不到那年紀。她這個年紀，就是談戀愛也不大可能會修成正果。
這個年紀，除了該好好學習，還是該好好學習。
唯有學習，能破除迷茫。
☆、第 121 章
班裡有兩個男生邀請柳韻詩做舞伴。大家都說聖誕舞會邀請舞伴是為了脫單，答應了邀請就差不多算是默認有好感了。柳韻詩無心於此, 就都拒絕了。
她曾經甚至對彭鑫動過心, 可現在沉靜下來, 能透過那些光環看這些男孩子, 便發覺他們甚至比她從前學校的男同學更淺薄, 更幼稚。因為這個班裡的學生, 大多是被家裡寵壞的孩子。
柳韻詩想開了，就不煩惱了, 想著周末幹脆就不去了也無所謂。
回到二樓, 經過原嫣房間的時候，房門卻忽然打開，原嫣站在門口, 說：“你來一下。”
柳韻詩怔了怔，跟著她進去了。
原嫣抱出了三個大盒子放在床尾凳上：“你看看有沒有你能穿的。”
盒子打開, 是三件不一樣的禮服。
柳韻詩看著這些禮服, 明白了原嫣的意思，覺得一股熱乎乎的熱氣往上衝, 一下子衝到了眼睛裡。她忙咬住嘴唇，眨了眨眼睛, 想把那股酸酸的熱氣擠壓回去。
她已經明白，那種動不動紅眼圈的樣子，似乎是挺招人煩的。至少，原振就煩這種樣子。
原嫣也感到尷尬。
她沒想到柳韻詩反應這麼大。她居然會紅眼圈。
但這個事沒法做得不動聲色，隻能是這樣。她隻好說：“嗯……我媽給我準備禮服了, 這些是我爸準備的，都是新的，你看看能不能穿？”
幸好柳韻詩很快的調整好情緒。她輕聲說：“謝謝你，但我比你大一個碼，可能穿不了。”
這些禮服看著都價格不菲，柳韻詩還是想婉拒。
可原嫣覺得，拿都拿出來了。“試試再說唄。”她說。
柳韻詩依言試了一下。
她有胸，穿衣服比原嫣大一個尺碼，果然前兩件都不行。第三件她都想不試了，原嫣把衣服撐起來，說：“這個是露肩的，可能好點。”
柳韻詩不忍拂她好意，還是試了一下，竟真的能穿。
柳韻詩很瘦，比原嫣還瘦。原嫣是整體纖細，少女體型。柳韻詩卻遺傳了柳蘭茜，腰細如柳，胸前卻很豐盈。很有女人味。
這件長袖露肩的小禮服，本來是甜美風，她的胸把領口撐開，露得就多了些。她手擋住胸前，猶豫說：“這個，有點……”
她穿著真的很好看。原嫣覺得眼前一亮。
原嫣剛剛從男朋友那裡拿到了他親手為自己縫制的禮服，這會兒整個人都沉浸在甜蜜幸福裡，是看不得世間旁人陷入疾苦的。
她說：“你等一下。”快步跑到自己的衣帽間裡翻騰起來，很快就回來，把一條貂毛圍脖遞給柳韻詩：“把這個戴上。”
水亮光滑的皮毛，搭扣是珍珠的，看著就能猜出價格一定不菲。
柳韻詩猶豫了一下，原嫣直接給她搭脖子上，還跟她說：“這個扣是這樣，一搭上就行了。”然後說：“來來來，照照鏡子。”
柳韻詩跟著她進了衣帽間，看到鏡子裡的人，自己也驚呆了。
人要衣裝，真不是瞎說的。柳韻詩覺得鏡子裡的人一點都不像自己。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什麼時候，自己就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這種不一樣，不是容貌外形上的，是氣質精神上的。那個淺薄幼稚又可笑的自己不知不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靜了的、成熟了的自己。
這……很好。
柳韻詩最終接受了原嫣的善意，借了她的禮服和皮草圍脖。
在這個房子裡，唯一肯對她釋放善意的，大概就是原嫣了。這並非是因為原嫣喜歡她，而是因為原嫣自身的柔軟。
原振對她漠然且不耐。他自身便是冷且硬的。
原嫣對她也淡淡的，但原嫣驕傲的外表下，內心裡異常柔軟。
柳韻詩細膩敏感，這些，她全都能感受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