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輸入了好久。
最後，我收到他的回復，簡短的兩個字：
「抱歉。」
我看著，心裡忽然一空。
再後來，我們就很少聯系了。
聽人說，葉盡特別有天賦，訓練也特別認真，拿了不少獎。
可他再怎麼輝煌，也與我無關了。
轉眼，便到了大二。
這學期作業特別多。
這天晚上，我和幾個同學在操場拍攝小組作業。
拍攝中，我飾演女主角，和男主一起肩並肩漫步在操場上。
忽然，我似乎在人群中，瞥見了葉盡。
事實證明，那不是錯覺。
葉盡手裡提著一大堆東西，正一臉歡喜地快步走著。
他怎麼來了。
我一邊演戲，一邊時不時瞥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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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操場上快步奔走的葉盡，和我對上了視線。
他笑容一僵，瞥向了我身旁的男生。
愣了許久，然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八成是誤會了吧，我想去跟他解釋，可拍攝還在進行，根本抽不開身。
過了一個小時，拍攝才結束。
我拿出手機，發現葉盡給我發了消息：
「易臨，我來找你了，我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消息啊，我好奇起來，於是撥通了葉盡的電話。
對面忙音了好久，終於是接通了。
「喂……」
一開口，他的聲音就啞啞的，還帶著點鼻音。
我一怔，蹙起眉來，試探地問：
「你……在哭？」
葉盡沉默了會兒，道：「嗯……」
「哭什麼啊？」
他沉默著，不說話。
好久，說了句：「你說呢。」
我怔怔的，哦，八成是誤會我和男主演的關系了吧。
可他吊了我這麼久，現在怎麼忽然吃起了醋。
想著，我故意沒解釋，轉移了話題。
「你說的好消息，是什麼呀？」
他吸了吸鼻子。
「沒什麼，就是比賽贏了，想把獎金分你一半，錢我已經打了，祝你……幸福。」
說著，他掛斷了電話。
我一愣，這傻子，說什麼屁話呢？
我拉下消息框，一看。
「葉盡給你轉賬 25000 元。」
我更迷惑了，他哪來那麼多錢。
我又給他撥了電話，好在他沒賭氣地掛斷。
我問：「你在哪？」
「在……回學校的城鐵上。」
「等著，我這就去你們學校。」
12
到了葉盡宿舍樓下後，我又給他打了電話。
「我到了，出來。」
他嘟囔著：「不要……」
「出來……」
電話裡他聲音有點沙啞。
「洗過澡了，不想下來，你直接電話說吧。」
我不耐煩了：「給你五分鍾，給我滾下來。」
那邊，他嘆了聲氣，掛斷了電話。
五分鍾後，他如約而至。
看樣子他確實洗過澡了，身上穿著我給他買的小狗樣式的睡袍。
他戴上了睡袍的帽子，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他這副模樣實在太可愛了，我沒忍住捏了捏他帽子上的小狗耳朵。
可他卻往後退了一步。
「別碰我……」
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他的哭腔就暴露了。
路燈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
於是我打開手機手電筒，往他臉上照去。
一看我就嚇一跳。
隻見他眼睛腫腫的，好像還有紅血絲。
可我一點也不心疼他，誰讓他之前一直吊著我。
「喲，哭啦？」
我不冷不淡地來了句。
他吸了吸鼻子，鼻尖一紅，淚眼蒙眬，又有了要哭的趨勢。
我連忙正經起來：
「別哭了，這人來人往的，丟不丟人。」
他抬起衣袖抹淚，看向我，語氣委屈極了。
「你也要跟別人跑了……你也不要我了……」
我欲哭無淚，最後被他給逗笑了。
他徹底繃不住了，眼淚橫流。
「你還笑……」
我解釋起來。
「那不是我男朋友，我們隻是在演戲，隻是在拍攝小組作業啦。」
他一怔，擦擦鼻子：「真的假的？」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男主演和他女朋友的合照。
「這下信了吧。」
葉盡立刻收了眼淚：「不早說，害我丟人……」
我一笑：「你也知道丟人啊。
「說起來，不玩這麼一出，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在意我呢，嗯，哭成這樣？」
他眼神閃躲著，沒承認，也沒否認。
見他不說話，我心裡又有些失落。
我轉移了話題。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這回真是比賽獎金。」
說著，他翻出手機相冊裡獎杯的照片，還朝我笑，問：
「我棒不棒？」
我仔細一看，還真是，還是國家級的比賽呢。
「你最棒——」
雖然他還在逃避我，但我下定決心今天要問出個究竟。
於是我說：「你上去換個衣服吧，我們出去逛逛？」
他點了點頭。
13
不巧，天上下了點小雨。
葉盡再下來時，手裡拿著兩把傘。
我和他在寒冷冰涼的街道上亂晃著。
我們肩並肩走著。
街上並沒有什麼人，於是我鬧了起來。
我走在他後面，忽然將冰冷的手放進了他的脖子。
他被冰得嗷嗷叫，然後抓住了我不老實的手，塞進了他的口袋。
我卻不滿意，牽住了他的手。
「借你的手暖暖，不介意吧。」
他一愣，點頭應允，臉紅了起來。
我開心得胡言亂語起來。
「小狗的手好暖和哦——
「嗯，腹肌應該更暖吧——」
葉盡嫌棄地蹙眉：「誰是小狗啊？」
我戳了下他的鼻尖，笑：「你啊。」
葉盡默默翻了個白眼，然後——自己也沒憋住笑了。
「你看吧，就是你啊！」
我笑得更歡。
我將手伸進他的毛衣裡：「诶，腹肌借我暖暖手，不介意吧。」
他立刻握住我的手，不讓我亂動。
他靠近我耳邊，輕聲道：
「乖，別鬧。」
我心髒怦怦直跳。
抬頭，路燈照下來，給他的毛線帽加了層金光，又映照著細雨絲絲，繾綣纏綿。
氣氛都烘託到這了，再不幹點什麼，可就浪費了。
於是我停下腳步，仰頭看他，掐了掐他的臉，笑。
「葉盡，我們在一起吧。」
葉盡表情一怔，臉更紅了。
但意料之外的是，緊接著，他搖了搖頭。
冰冷的雨絲落在我臉上，我嘴角一沉：
「為、為什麼？」
他搖頭，說：
「要長成可以被依靠的大型犬，我才敢站在你身邊啊，所以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葉盡靠近過來，伸手抱住了我，輕輕摸著我的頭。
可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我賭氣地用力推開他，哽咽起來。
「我才不等你呢，我等你那麼久了，你再不答應我，我可找別人去了！」
他抓住我的手，語氣忽然慌張了起來：
「不行，不可以——」
他緊緊抱住我，像在努力抓住什麼一般。
「憑什麼不可——」
我的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他堵上了。
我一愣。
葉盡閉著眼，一邊吻我，一邊流淚。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
天地寂靜，我就這樣靜靜地，睜眼看著他吻我。
好久，他才松開了我。
他神色冷淡，擦幹眼淚，換上了一張冷漠的臉。
「像今天那樣，和別人肩並肩逛操場嗎？不可以。」
「不和我在一起，又不讓我和別人在一起，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眼神空洞，沉默半晌，他長嘆了聲，緩緩道來：
「易臨，我沒有完整的家庭，也沒有多到花不完的金錢，什麼都沒有的我，答應了你的告白才是對你不負責吧。」
他沉眸看著我，雙手捧住我的臉。
「我的未來都是未知數，一旦沒做出點成就，就得苦一輩子。我可以苦一輩子，但我不能讓你跟著我一起苦。」
我嘆了口氣。
「算啦，你要真遇見了喜歡的人的話，我……我會祝福的。」
說著，他眸光一暗，轉移了目光看向別處。
撒謊，他明明在撒謊！
我咬咬牙，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我衝他吼道：
「說什麼屁話呢，喜歡的人就是你啊，隻有你！」
說著，我踮起腳，親上了他。
他目光呆滯，愣住了。
親完以後，我咬了咬他的唇。
「我不管，剛才你主動親我了對吧，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這事沒得商量！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男朋友了，官方認證，官方蓋章。」
葉盡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久，他無奈一笑。
「你啊。」
見他沒再說什麼屁話，我才放心了。
他輕輕握上我的手。
「那今晚……你還回學校嗎？」
「你想我回嗎？」
他搖了搖頭。
於是那晚，我和他住在了酒店。
一間房，一張床。
睡前，我想起什麼。
「你是不是還欠我什麼啊。」
「什麼啊。」
「告白，一句清晰完整的告白。」
他摸了摸我的頭，笑。
「喜歡你啊，喜歡得不得了。」
那個晚上，他隻是摟著我睡覺，什麼也沒做。
14
第二天，葉盡組了飯局，說要帶我見他舍友。
我蹙眉：「怎麼有種帶我見家長的感覺呢，整得我怪緊張。」
飯局上，一個他的舍友起哄。
「盡哥，怎麼忽然讓我們見嫂子啊，這是戀愛了兩年，打算扯證了？」
什麼，戀愛了兩年？
我一緊張，誰啊，誰和他戀愛了兩年。
葉盡不會在外面亂搞了吧。
想著，我試探地開口：
「葉盡以前跟你們提過我的名字嗎？」
「提過呀，呃，我記得，是姓易吧。」
我松了口氣。
「那他都跟你們說過什麼啊？」
「诶，這小子可欠揍了，記得有一回他還穿著新衣服跟我們炫耀，說他媳婦給他買了小狗睡衣，問我們可愛不可愛。他天天在宿舍裡秀恩愛，都不考慮我這個單身狗的感受，太過分了。」
我捧腹大笑，朝葉盡投去目光。
葉盡撓了撓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我淡淡一笑，心中釋然。
原來早在那時，我在他生命裡，就已經扮演了這種角色啊。
後來的日子裡過得飛快。
一轉眼，我就畢業了，畢業後，我在一個新聞媒體實習。
葉盡日復一日地訓練著。
經過層層篩選，獲得了進入奧運會比賽的機會。
又過幾天，實習老師說要帶著我去奧運會現場採訪。
我高興瘋了，狂捶他。
「葉盡，我可以親眼看你比賽了！」
他苦笑著：「不是吧，本來就緊張，你來，我更緊張了……」
轉眼，就到了比賽時間。
現場槍聲響起後，葉盡飛快地邁開了腿，跨過一個又一個障礙。
比賽前半程，他保持著領先，但漸漸地, 他身後的一個選手追上了他。
終於，兩人一齊跨過終點線。
葉盡離第一名, 隻差了 0.1 秒。
知道比賽結果後，他哭了，哭得可慘了。
大家都在安撫他, 說能跑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
我看見他身披國旗，淚流滿面地站上了頒獎臺。
看著看著，我也不禁落了淚。
那一刻, 我也為他驕傲著。
從賽道上下來後, 葉盡第一個接受了我的採訪。
看見我的那一刻, 他的淚水又有了決堤的傾向。
我捶他一下，笑。
「你別哭了，丟人死了。」
他擦擦眼淚，點頭：「嗯。」
等他整理好情緒後, 我開始了採訪。
「你對比賽的結果滿意嗎？」
他搖頭：「不滿意。」
「那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他嘟囔道：「難受。」
「你覺得這一路上，對你影響最大的人是誰？」
葉盡擦擦眼睛, 抬眸看我：「我老婆。
「她對我很好，特別好, 原本是想拿個金牌送給她的, 但可惜, 沒跑贏嗚嗚嗚……」
他嗓音委屈，又開始擦眼睛, 嘟囔道：
「現在隻拿了個銀牌，一點排面都沒有……」
天已經半黑了，路燈驀地亮了起來。
「以可」誰知道下一秒,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枚戒指。
「老婆，雖然隻有銀牌，但……你不會嫌棄吧。」
他將戒指和獎牌一起塞入我懷中。
我一愣，傻了。
還好採訪在前面就掐斷了, 我松了口氣。
「所以老婆，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仍傻愣著，葉盡卻急了：
「我老婆都叫了，你不會不答應吧……
「易臨你說話啊……」
他急得直跺腳，小哭腔惹人愛。
我終於回過神來，摸了摸他的頭。
「好, 我答應、答應……」
他連忙為我戴上了戒指。
再後來，葉盡發了條微博。
放了張獎牌和戒指放在一起的照片。
配文是長長一段話。
「從她第一次帶我回家吃飯時, 我就有種……嗯, 怎麼說，就像小狗找到了主人的感覺。後來, 她成了我第一個朋友，她陪著我、鼓勵我，甚至跟我表了白。在我貧瘠的歲月裡，她是那束最溫暖的光。
可那時的我一無所有, 沒有闖出一方天地之前, 我不敢答應她的告白。終於，今天，我好像……成功了。
以前我一直想，我該怎麼報答她呢, 用金錢？用榮譽？但現在，我才知道，最好的答案……是用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