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對方發了句：嗯。
許小米離開之後，生活瞬間就變回了原樣。
遲來的孤寂感陡然襲來，這時我才意識到這麼多年忙工作、忙戀愛，如今除了許小米，我居然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我給小米發了短信，和她解釋自己並不是故意隱瞞真相，我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
然而信息石沉大海。
我也沒了第二次的勇氣。
日子渾渾噩噩地過，工作填滿了我的全部生活。
周五老板喊我去應酬，地點在市區一家有名的餐廳。進門我就看見了許小米和鄒毅，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起用餐。
許小米也看見了我，甜膩膩地開口說了句：「老公，人家要吃這個。」
大概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垂了垂眼眸，我跟著一群人快步走進了包廂。
這次的黃總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不得不喝酒。幾個人輪番敬酒，我原本狀態就不好，兩Ṫú³輪下來走路都是飄的。
我起身想去洗手間，剛站起來身子就晃了晃，黃總見狀立刻過來扶住了我的肩膀，「美女，沒事兒吧？」
我掙脫禁錮，說了句「失陪」就跑到洗手間，狂吐不止。
鏡子裡的我眼眶通紅，柔順頭發已經凌亂，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
突然裡面的門打開，透過鏡子我看到是妝容精致的許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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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側身，不想讓她看見我的狼狽。
許小米視線隻是在我身上停留了兩秒就移開了，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隨即便走出了洗手間。
全程對我，就像個陌生人。
也對，其實我們認識時間也不長，本來就是陌生人。
我跟著從後面出去，沒想到黃總就站在女廁所門口，就像是在等我。
「黃總。」
我規矩打招呼。
黃總手裡還拿著我的包，朝我晃了晃，「剛才我和你們張總打招呼了，我在上面開了個房間，帶你先去休息休息。」
聞言我立刻知道這個老色鬼打什麼主意，凜了凜神色，「不用麻煩了，我不需要休息。」
「不麻煩。」
說著黃總直接拽住我的手，一股酒氣從我脖梗傳入鼻腔，手腕微微用力就想把我帶走。
但咱是誰啊，空手道五段。
我一用力，老黃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來了火氣，「你少他媽裝成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老子看上你是你的榮幸。我實話說吧，你們公司有裁員計劃，以我跟你們老總的交情，你飯碗能不能保住全靠我一句話。」
聽到這兒我該有什麼不懂的。
我這是被我老板賣了。
偏偏姑奶奶我不是吃素的，雖然喝了酒但並不能影響我水平發揮，晃了晃手腕我打算給這個禿驢點顏色看看。
剛想動手我一扭頭，就看見慌忙藏進包廂門內的許小米。
她大概沒發現我已經看到了她，幾秒鍾後又悄悄探出頭來。
我收回了原本伸出去的手，黃總以為我屈服了，拽著我往上走，就在快進電梯我以為許小米不會出來的時候，突然劈下來一道嬌俏的聲音，「她說不願意，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嗎？」
許小米出來了，雙手叉腰像個戰神站在不遠處，臉因為焦急夾雜著膽怯通紅。
因為小米的出現，我隱隱松了口氣。
這邊老黃沒撒開我的手，顯然他跟許小米也熟悉，「小米也在這兒吃飯啊，前些日子還跟你哥哥見面來著。我跟這女的認識，沒你的事啊。」
說著就想按電梯，小米急了，衝進來就把我拽出去，聲音顫抖地厲害，「她是我姐姐，你們倆認識我怎麼不知道呢！人我帶走了，以後你少把主意打到我們家人身上。」
說完就像被鬼追一路瘋狂帶著我跑了出去。
直到走到酒店門口才把我松開，「哇」地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說，「胥星年，你不是挺能耐嗎，不是會功夫麼，當初踢健身教練那一腳不是挺扎實，現在怎麼慫了？」
這丫頭膽子有多小我知道，現在這樣已經用盡全身力氣了。
我沒忍住，眼眶也紅了。
「許小米，我欠你一個鄭重的道歉。鄒熠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當初我的確早就知道了你，其實我接近你就是想提醒你，鄒熤不是什麼好人別被騙了。但那時候我們不熟，我怕你覺得我是故意挑撥。」
「那後來呢，後來有那麼多機會你為什麼不說？」
我苦笑，「後來，後來我就不敢了。我也怕說出來，你會選擇相信鄒熤，和我漸行漸遠。」
許小米吸了吸鼻子，「我才不會，我把你當親姐姐看待的。」
「我現在知道了，對不起。」
許小米這才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小臉，嘟囔了句，「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聽出許小米有意原諒我，心裡也跟著松了口氣，「好，之後我要是再騙你，你就打包把我送給老黃。」
許小米「噗嗤」笑了出來，「我才不那樣。」
我們倆一路走到停車場，許小米才陡然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
我也跟著停下。
抬頭一看，鄒熤正坐在駕駛位。
見我們一起來，眼神中帶著幾分古怪。
我都忘了，許小米和鄒熤是一起來的。
到底還是我角色尷尬，打算先離開。
被許小米拽住，她朝著鄒熤說道，「我和星年姐一起回ẗů⁵家，你自己回去吧。」
說完鄒熤愣了幾秒，「你說什麼？」
「聽不明白？」許小米語氣不耐煩，「我跟星年姐要坐車，你自己回去吧。」
又等了片刻，鄒熤終於有動作。
他從車內出來，車門甩的很大力，經過我的時候惡狠狠瞪了我一眼，活像我搶了他老婆似的大惡人。
不過仔細想想，我好像也確實是。
「你和鄒熤，怎麼打算的？」
在路上，我小心翼翼地問了許小米。
「沒啥打算。」許小米揪了揪耳垂，「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以為他等了我七年，以為紋身是專門為我紋的，其實，其實我還偷偷借給了他很多錢。」
許小米耷拉著腦袋，「和你吵架之後，我回家也被我小舅舅罵了，他覺得我不該對你耍脾氣。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鄒熠那麼壞。」
我有些驚訝，周淮居然會對許小米發脾氣。
許小米嘆了口氣，「星年姐，但我不甘心。他挪用公款欠了公司的錢，他跟你戀愛五年騙了你的青春，他跟我假意海誓山盟騙我人和錢，最後我說分手他全身而退，憑什麼？」
「那你想怎麼辦？」
許小米看向我，「星年姐，我聽說我哥那邊正在招聘副總，就是以前鄒熠一直想去的位置。你……想給個簡歷試試嗎？」
7
許小米讓我去周淮的公司，坦白講我很心動。
女性在職場，往往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我一路靠自己跌跌撞撞走到現在的位置，其艱辛隻有我自己知道。
這次老張的做法徹底讓我寒了心，也讓我知道對於一個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的公司，不管我怎麼努力，都不會被他們認可。
目前周淮的公司正值擴張期，潛力無限，要不是因為鄒熠的關系，我早就去面試了。
我還是有點猶豫，「我去的話會不會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讓你給簡歷面試，也不是內定，我舅舅從不接受找人打招呼這套的。。」
說完還捂嘴笑，「要是你真面試成功，成了鄒熠的領導，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那個畫面，我也有點期待了呢。
面試的事我也沒有和周淮講，再和他再見面，是在終面的辦公室。
周淮西裝筆挺坐在最中間，神色嚴峻。
見我進來他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便低下頭，這不免讓我有點緊張。
懷疑是不是自己來這裡面試，惹得了他的不快。
許小米比我更早知道結果。
幾天之後這丫頭給我打電話，開口就是，「胥總，準備好請客了嗎！」
心徹底放進了肚子裡。
我請許小米吃飯那天，原本以為就是閨蜜小聚。
沒想到周淮居然也到場了。
以前他之於我就是許小米的舅舅，現在還多了一層關系——現任老板。
原本我就挺怕他，現在更怕了。
許小米去洗手間，我起身給周淮倒茶水，胳膊抖得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周淮終於受不了，「怕我？」
我坦白，「有點。」
「聽小米說你踢人的時候不是挺勇猛麼。」
這個臭小米，怎麼啥都往外說。
我幹笑兩聲，說了句，「您和那種垃圾不一樣。」
周淮深深看了我一樣，沒回話。
這次提拔副總，鄒熠就是最熱門的人選。
甚至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次穩了。
入職之前，出於某種惡趣味，許小米特地拜託周淮對我的身份保密。
這家伙居然還真答應了。
我上任那天，不少人都看了鄒熤的笑話。
隔著鏡片我都能感受到鄒熤看我的殺氣。
我嘴角微挑，穿著一身得體的套裙，看著他自我介紹。
「我是胥星年，新來的副總。以後你可以叫我，胥總。」
8
不得不說，新公司的氛圍比前司好太多。
以前鄒熠在家裡對公司制度滿腹牢騷，如今看來完全是他自己人蠢屁事多。
周一開完例會，我把鄒熠喊到了辦公室。
翻開人事部門給我的檔案，「半年前你挪動過公司一筆資金，剩餘 15 萬尚未歸還。考慮到公司發展的公平性，不方便你再繼續以月扣的方式還款。接下來你是打算一筆還清，還是讓法院審判？」
聞言，鄒毅眼神都變了，「胥星年，你現在是威脅我？」
我不理解，「當初是我逼你挪用公款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了我威脅你。之前周總不追究，是考慮到你跟小米的關系，並不代表你沒犯錯。但現在我是你的直屬上司，我要求秉公執法，有問題嗎？」
鄒熠大概被我噎到，緊了緊拳頭，「好，你要這樣對吧，當初給你的兩萬分手費就是從公款裡挪用的，我也舉報你，咱們誰也別想好。」
說完摔門離開。
這套操作行雲流水的威脅直接給我整不會了。
這貨真是個法盲。
我請公司法務部擬了條款和鄒熠談判，鐵了心要把他當初拿走的錢吐出來。
許小米還沒有和鄒熠分手，聽說鄒熠每天都纏著許小米借錢。
一個星期後，許小米最新一期的短視頻上架了。
標題就叫「姐妹花手撕大渣男」。
許小米將我們三個的事情做了拼接剪輯，就像是什麼社會新聞節目一樣，裡面還放了許小米這段時間偷偷錄拍的渣男視頻和哄騙語音。
可以說聲情並茂。
如今許小米也有一定的流量基礎，發了之後關注度更是直線上升，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好家伙」。
視頻的結尾隻有四個字：渣男還錢！
一夕間，鄒熠也算是網絡小紅人了。
鄒熠因為挪用公款拒不還債被強制執行，公司當然也容不下他，不僅辭退處理還需要支付違約金。
辦理離職那天，我又看見了鄒熠。
他神色憔悴，看著我說，「星年，我知道錯了。看在我們五年情分的基礎上，一切重新來好不好？」
我覺得離譜，「到底是誰給你勇氣講出的這麼不要臉的話？」
最近許小米和我又恢復了形影不離的姐妹關系。
如今這小丫頭更是誇張，居然抱著枕頭直接搬到了我家，揚言要跟我同居。
「憑什麼渣男能住，我就不能住！」
有道理。
我接受了。
結果一段時間以後我就發現不對勁，這小丫頭天天就跟跟蹤記錄儀似的，三天兩頭監控我的行程。
隻要我晚點回家，這家伙電話馬上就飛過來, 就跟查寢的老父親一樣一樣的。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
最詭異的是每天神神秘秘跟誰不知道聊天，還時不時衝我傻樂。
終於我遭不住了，「小米，你最近到底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許小米就跟做賊心虛似的把手機藏在背後，「沒有啊。」
這明顯的做賊心虛, 不發現就有鬼了。
我假裝回頭打招呼, 反手就把許小米手機搶過來了。
這孩子吱哇亂叫要搶回來。
我舉高了一看, 居然是周淮。
最新一條赫然就是這個小間諜發的信息：報告小舅舅，今天星年姐沒出門, 乖乖在家。
結果那邊回了個, 嗯。
怪不得我覺得奇怪，最近隻要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一準兒我就被周淮喊回去加班。
合著許小米來我這住不是想我了，是來當攝像頭來了。
許小米「嗖」地搶回手機，一邊跟周淮發語音信息一邊跑，「不好了小舅舅，星年姐發現了，我準備撤退你自求多福。」
幾秒後我手機就響了。
是周淮。
電話接通，我們都沒說話。
過了很久還是我沒忍住, 「你什麼意思？」
「就你想的意思。」
「我什麼意思都沒想。」
「但我是那個意思。」
我不想跟他猜啞迷, 閉嘴不搭理他了，了。
過了很久, 周淮才開口，「或許，你考慮當許小米的小舅媽嗎？」
我看著偷偷從房間探出頭的許小米, 咳了咳, 「我……考慮考慮。」
誰能想到當初我跟小米去會所撞見的「老六」, 居然有朝一日真的成了我的老六。
結婚那天，許小米抱著我哭成了狗。
喝多了她朝著所有賓客怒喊, 「渣男後退, 閨蜜萬歲！」
最後被周淮黑著臉踹出了酒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