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盡

第1章

字數:3931

發佈時間:2024-10-24 13:27:03

江家太子爺從小討厭我,卻沒能改變和我結婚的命運。


為示抗議,婚禮上他丟下我跑去玩賽車,婚後渾不吝幹盡荒唐事。


我成了圈子裡的笑話,江弋惡劣看戲:「這是你自找的,受著。」


所有人都認為,我會一輩子綁住江弋,包括他也是。


五周年紀念日,我送他一紙離婚協議書。


笑得釋然:「終於可以丟掉你了。」


這晚,江弋發了瘋,徒手砸了婚房。


1


我上遊艇時,派對進行到最精彩的一幕。


人群中央,江弋懶散地靠坐在沙發上,長相清純的女生斜坐在他的腿上,魅惑地勾著他的脖頸。


男男女女舉高香檳,「親一個」的呼聲此起彼伏。


女生臉頰泛紅,雙眼含春蠢蠢欲動。


江弋眼尾微瞇,目光掠過人群。


吊兒郎當勾唇:「別鬧,我老婆看著呢。」


一群人轉身看到我,瞬間消停下來,訕訕地叫著:「嫂子。」


坐在江弋腿上的女孩兒瞥了我一眼,沒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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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膽地勾著他,嬌嬌笑:「這不是更刺激?」


場面馬上又騷動了起來,眾人心照不宣地等著看好戲。


我和江弋的婚姻,眾所周知形同虛設。


江弋浪蕩風流得明目張膽,他身邊的女人自是不怕我這個空有頭銜的江太太。


我沒理會她,徑直看向江弋。


平和出聲:「媒體聚集在港口,就等著你們靠岸,跟我回去?」


江弋唇上勾起一線玩味,不為所動。


女生見狀,更加肆無忌憚,靠進他懷裡,朝我挑釁一笑。


海上星火點點,有快艇疾馳而來。


長槍短炮對準焦點,按下快門,閃光刺眼。


我蜷了蜷手指,掌心被刺痛。


還是被拍了。


可以預知,一場風暴正在等著我。


耳邊傳來江弋戲謔的聲音:「好啊,江太太。」


他驟然起身,懷裡的女生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江少……」她委屈嚶嚶。


江弋充耳未聞,走到我身邊,手扣著我的腰,俯下身:「回家?」


我清晰地瞧見他眼底,盈著惡劣的笑意。


他對這姑娘,不見得有多少溫情。


但他就是故意讓狗仔拍下這些照片。


他最清楚,隻要他鬧出緋聞,受到懲罰的,一定是我。


而他,樂此不疲地使壞。


我面不改色握住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走吧。」


江弋發出聲短促的笑,譏諷意味十足。


我權當沒聽見,拉著他上了快艇。


在人前,我永遠是得體溫婉的江太太。Уž


這是這場婚姻,不可違抗的命運。


直到靠岸上了車,我才松開他的手。


江弋反手握住,得寸進尺地十指緊扣,嘲弄的語調:「敬業點,演戲就要把戲做足了。」


我輕蹙眉,轉頭看向窗外,由他去。


就這樣抵達家門口。


一進玄關,江弋更加肆意,舉高我們緊扣的手,迫使我後背貼著墻壁。


男人長腿侵略強勢,我被禁錮在他方寸之地。


朦朦朧朧的光影裡,窺見他眼底盎然的興致。


我疲憊地輕聲:「江弋,我今天有點累。」


話音未消,男人懲罰性地咬上鎖骨。


他嗤笑聲模糊:「江太太,盡夫妻義務呢,配合點。」


2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江弋一聲聲「江太太」,無不在提醒我,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既是我心甘情願戴上的枷鎖,就沒有喊停的資格。


所以,他總能光明正大折騰人。


江弋不知疲倦到後半夜,我仍然習慣性地早早醒來。


另一邊床空蕩蕩的。


我們會睡,但從不會一起睡。


江弋曾直白地調笑:「我不想一睜開眼就看到你的臉,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盯著天花板放空了幾分鐘,我撈起手機。


點開微博,果不其然看到了昨晚的新聞。


短短幾分鐘,已經掛上熱搜。


照片裡女孩坐在江弋的腿上,而我就站在對面看著。


評論區很精彩:


【太子爺就是會玩啊,泡妞都有老婆替把風的。】


【他真的,我哭死,出來玩都不忘帶老婆,這麼深情的男人不多見了。】


【都說了戀愛腦少刷微博,樓上的快醒醒吧。】


【你們不覺得沈槐書很可憐嗎?看這照片,我都替她心酸。】


【笑死,太子爺都不願意娶她,是她死皮賴臉纏著人家,活該。】


【就是,一點尊嚴都沒有,都這樣了還不離婚,太賤了。】


【最可笑的是,之前還營銷自己是知書達理大小姐,丟死人了。】


【不是吧不是吧,太子爺渣得明明白白,你們都罵女的?】


【我來說句公道話,豪門聯姻身不由己,我們看客不明真相圖一樂就行。】


吃瓜群眾吵得不可開交。


我習以為常,剛準備退出微博,眨眼間卻發現熱搜消失了。


哦,江家的公關團隊醒了。


我出門晨跑回來,江弋也醒了。


端著咖啡懶洋洋倚在吧臺邊,睡袍松散,肌理結實流暢的胸肌肆意勾人。


他耷著眼皮看我一眼,渾不吝地揚唇:「早知道江太太體力這麼好,昨晚……」


「江弋。」我深知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淡聲打斷,「我們三十分鐘後出發。」


江家家族觀念極強,規定家裡人不管多忙,每周周日都必須回家。


這是雷動不動的規矩。


縱是散漫不羈如江弋,也沒有違背。


「哦。」江弋玩味地瞇起眼,「那祝你好運。」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默然上樓洗漱。


回去的路上,江弋一直低頭劃拉著手機。


我安靜地看著窗外,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


車開進莊園,江弋收起手機下車,他是半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甩下我徑直進了正廳。


我進去時,他沒個正形慵懶地歪在沙發上。


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奶奶。」我禮貌叫人。


「嗯。」老太太點了點頭,溫和道,「你爸媽在書房等你,去看看。」


「好。」我心知肚明會發生什麼。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弋,薄唇噙著笑,眼皮都沒抬一下。


3


從書房出來,我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嘴角隱隱滲出血腥味。


江夫人是個講究人,打人就打臉。


打完了,又是優雅的貴婦人模樣。


字字句句高貴輕慢。


「槐書,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個女人,連自己丈夫的心都留不住,還陪著他一起胡鬧,像話嗎?


「我的耐心不多了。」


我站在書房門口,依稀還能聽見裡面的對話聲。


方才一句話都沒說的江父說:「你說你,兒子幹的混賬事,你都怪她做什麼?」


「不怪她怪誰?」女人冷笑,「弋兒沒和她結婚之前,雖頑劣了些,但也沒這麼出格。」


她抱怨道:「你們非逼他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他不難受才怪。」


江父嘆氣:「這門親是咱爸定下的,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就去想,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說到這裡,她哽了哽,「我隻想他幸福,不要被一個不愛的女人綁住。」


我轉身離開。


穿過長長的回廊,忽然便想起江聿。


唇角的痛覺似乎也蔓延到了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長廊盡頭,窗戶洞開,江弋抱著手臂靠在窗沿,指間夾著一支半燃的煙。


窗外綠樹枝丫隨春光搖曳,他的臉隱在背光裡,明昧不定。


我剛準備默不作聲經過,手腕被拽住。


江弋拿煙的手指刮過我的唇角,喉間溢出聲輕嗤:「嘖,這回都動手了。」


煙霧嗆到眼睛,我不適地撥開他的手。


江弋把煙放入唇中,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看著人,邪氣難掩鋒利。


「沈槐書,你不知道反抗嗎?」


低沉的嗓音裹著慵懶笑意,聽不出情緒。


我也跟著笑:「我有反抗的資格嗎?」


江弋不說話。


待煙燃盡,他掐滅在窗邊煙灰臺。


「也是。」他的語氣很淡,淡裡發狠,「這都是你自找的,該你受著。」


他走得幹脆。


江弋在這個時候離開,毫無疑問,江家人都會怪在我的身上。


打著教導夫妻之道的幌子,明裡暗裡皆是傲慢的貶低。


我不卑不亢地盡數收下。


有些債總能還完,有些人,此生終會不再見。


4


離開江家,我照常讓司機送我去療養院。


半路上接到療養院打來的電話:「江太太,沈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您盡快來一趟。」


我緊緊攥著手機,心臟猛然下墜。


沖進病房,看到病床上形銷骨立的女人,我的眼睛瞬間酸澀難忍。


「怎麼回事?」我前兩天來,她明顯好轉了許多的。


護理師不敢看我:「對不起江太太,我沒看住,夫人看到了網上……」


這幾年,哪怕上一刻江弋剛往我心口扎一刀,見了她我仍能在說起江弋時,紅著臉嬌羞幸福。


我一直都演得很好的。


「囡囡。」她努力要抬起手。


我抓住她的手,開口先哽咽:「媽。」


她安撫地拍著我的手背,渾濁的眼睛也泛起了淚花。


「媽後悔逼你了。


「當初以為,你和那孩子青梅竹馬,又那麼喜歡他,自以為給你找了最好的歸屬,沒想到……」


說這麼多話,她喘息粗重。


我替她擦去眼淚,溫聲哄:「媽,過去的事,不提了。」


「江家本就不想認這門親,江弋又這麼對你,你在江家,很辛苦吧?」她的眼淚越擦越多。


「沒有。」我彎唇笑起來,「江家少夫人,有名有錢,我過得別提多舒坦。」


她看我很久,不忍地轉過頭。


「囡囡啊,媽媽對不起你。」


氣氛死寂得讓人窒息。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讓江弋來見見我?」


我剎那心如針刺,綿密的痛感難疏難堵。


「好。」我走到門口,拿出手機給江弋打電話。


電話一通一通打出去,石沉大海,無半點回音。


我把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秘書說:「江總從家裡離開後,安排了去非洲的行程,這會還沒下飛機。」


「他去做什麼?」


「說是……說是去狩獵。」


我握著手機長久靜默。


母親昏昏沉沉地,偶爾醒來,念叨著:「江弋呢?」


我掙扎著一遍遍給江弋打電話,信息一條條發出去。


春天夜長晝短,她沒等來江弋。


在這個寂寥難言的春夜凌晨,我永遠失去了媽媽。


得益於我這個江少夫人的身份,沈家人把她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葬禮結束的時候,江弋回了電話。


我沒接,任由鈴聲響起又熄滅,反反復復。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沈家,一個人安靜地收拾我母親的遺物。


病了這麼些年,她的房間已經落滿灰塵。


人去物舊。


傍晚時,有人推開門,無聲無息久久佇立。


我沒回頭,淡漠落聲:「江弋,我現在不想見你。」


5


身後的人沒出聲,又站了會,走了。


母親的遺物,我盡數處理了,隻帶走一本厚厚的相冊。


經過客廳,沈家人正圍著一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他瞧著不大高興,一家人寶貝長寶貝短地哄著。


見我站在樓梯口,他們尷尬地斂了笑。


我父親招了招手,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連忙把男孩兒拉走了。


「小書。」他指了指擺好菜的飯桌,「留下吃頓飯再回去。」


「不了。」


我靜靜看著他,好像一夕之間,我對他的恨也消失了。


「爸。」我輕聲喚他,「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


男人瞬間冷了臉:「你說什麼?」


我沒理他,自顧自笑開:「我再也不欠沈家的了。」


他習慣了我的溫順乖巧,驟然間難以接受:「你要和沈家劃清界限?」


「是。」我冷冷地轉身。


「沈槐書。」他暴怒如雷,順手操起煙灰缸。


風聲從身後呼嘯而來,我眼前一暗,轉瞬便被人摟在懷裡。


煙灰缸砸在身前人肩骨上發出悶悶聲,我怔怔抬頭,對上江弋幽深陰鷙的眸。


「江少,我……」肇事者嚇得失聲。


江弋看都沒看他,拉著我闊步離開。


回到車內,我們誰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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