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我爸呀，我怎麼會嫌棄他？

歡呼一聲撲上去，掛在我爸身上，我就突然特別想哭。

結果我爸說：「唉，唉，松開松開，別給我新衣服擠皺了。」

「臭美什麼呀？你都是個老頭子了！」

我不滿地哼哼一聲，還是放開了他，坐進車裡。

哎呀，我媽也來了！

真難得。自從他倆去年非正式退休之後，老兩口說要走遍祖國大好河山，不是在旅遊，就是在去旅遊的路上。用我爸的話說，「錢也掙到了，房也有了，姑娘也不用操心了，往後就跟你媽二人世界啦」！

直到坐到家裡的時候，我還黏黏糊糊地跟我媽撒嬌，我爸在廚房揮汗如雨，手下不停。門鈴響了好幾次，我和我媽聊天都沒聽見，就聽見我爸從廚房衝出來，開門，關門。

「是誰呀？」我媽問他。

「找錯了！」我爸在廚房吼一聲。

我電話響了，接起來就是江城委屈的聲音：「媛媛，快來給我開門。」

我哈哈大笑，就該猜到是江城。

我倆沒訂婚的時候，江城經常在我家吃飯，跟我爸幹兒子一樣。動不動就是「你看小城學習多好」「你看小城都是考一百分」。訂婚之後，江城在我家的地位還不如樓下的野貓。

在團結友善的氣氛中吃了一頓「和諧」的午餐，江城被我爸押著回公司上班，美其名曰「指導工作」。

他可憐巴巴地被拎走，惹得我和我媽在家笑了半天。

16.

第二天剛進校園，我就接到了朋友的奪命連環 CALL。

「蘇媛媛，快看學校論壇，你被掛了。我*****，老子找出來是誰，非剁了這個狗比！」

我滿頭霧水地打開學校論壇，一個飄紅的爆帖：「是富豪女友，還是富豪情人？」

標題不錯啊，比新聞推送的震驚體強多了。

點進去一看，內容無非：我校某位女同學，一直以富豪女友自居，誰知今天富豪來到學校，是個禿頭大肚的老男人。這個年紀的男人難道就沒有妻子、沒有家庭嗎？那這位以女友自居的女同學，到底是富豪的女友，還是富豪的情人呢？

配圖就是中午我抱著我爸的照片。

不得不說，文字感染力極強，配圖恰到好處。青春年少的美女和禿頭大肚一身奢牌的老男人，加上背景裡的豪車，狗血度直接拉滿。

下面的評論已經超過千樓。

有的說：「多大個事兒，樓主少見多怪。」

有的說：「這女的是經管學院的，不是說富二代嗎？怎麼又是富豪女友了？不過她平時穿的用的，確實都是一線牌子貨。」

還有的評論：「老頭好，老頭妙，老頭有錢有醫保。」

大概是沒想到眾人吃瓜多過討伐，樓主又出來回復了一層：「學校是治學的地方，不是藏汙納垢之處。這樣明目張膽挑戰社會道德底線的人，也配當我們的同學？說出去都拉低了我們 X 大的 B 格。唉，也是我多管闲事，隻不過看到這樣的場景，真的是覺得不太好，真為我們學校不值。」

直接給爺整樂了。

不用朋友幫我查，這口吻，這姿態，匿名皮下的不是沐小小，我就把手機給吃嘍！

我笑嘻嘻地也匿名回了那個提富二代的層主：「對呀，說不定就是這女生的爸爸，怎麼就非得是情人呢？」

沐小小肯定還守在帖子跟前，一刷新就看到多了條回復：「兩人完全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一看就不是父女好吧！」

我實在忍不住樂出了聲，回復她：「您這是肉眼 DNA 啊，裸眼鑑血緣？」

不過嘛……

我打開大圖仔細看了看，照片拍得不錯。老蘇正嫌棄我，可那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我的模樣真真當得起「青春靚麗，盤正條順」八個大字。父女相擁的氛圍感，多麼溫馨美好。要不是偷拍，橫豎得給攝影師加個雞腿。

我媽突然探頭過來，看到照片，也說：「誰給拍的？這拍得挺好啊，發給你爸看看，他指定樂開花。」

我沒給我媽細說，關了屏幕拿起書就往教室去了。

匿名皮下的人倒是好查，同寢室一起住過一年的豆豆男朋友就是學校論壇的，後臺進去一看，一目了然。

就是沐小小。

我心說果然如此，倒是給豆豆氣得夠嗆，拽上了幾個朋友說要去找沐小小問個清楚。

急什麼啊，這種事情，當然要先報警啊！

17.

直接就在學校門口的 JC 局報了案。

JC 給沐小小打電話的時候，她還百般抵賴。據說後來直接上門傳喚，當時就癱軟在地上了。

可惜我沒看見那場景。

倒是我爸，本來看到那張照片還說拍得挺好，在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之後，氣得立馬就蹦了起來。

等我把前因後果一說，他立刻就把江城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後我這邊兒，帶著我爸媽，還有江城，一群人頗有幾分浩浩蕩蕩的氣勢，去了 JC 局。

一看見我們，都還不用 JC 開口說什麼，沐小小就哭了。

可惜在座的沒一個人會因為她的哭泣動容。

我就是純好奇：「沐小姐，咱倆以前也不認識吧？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一直揪著我不放呢？」

她猛一抬頭，臉上似笑非笑，配上滿臉的眼淚，看起來神情猙獰：「你不記得我了？也對，我這樣的人，哪裡配讓你記住呢？」

「不對，」我真的不解，「我倆之前見過嗎？」

雖然都是經管學院的，但是我們學校也不小，她還比我大了一屆，平日裡也沒什麼來往，不認識不是正常嗎？

「你剛上大一，就爭取到了院裡的獎學金，是不是很得意？那你難道沒有想過嗎？你走後門兒拿到獎學金，就有一個應該拿到獎學金的人被你擠下去啊！」

又是獎學金。

我翻了個白眼：「沐小姐，要不你問一下學校好吧，我要是能拿獎學金估計我爸媽做夢都能笑醒。別說大學了，從小長到大，我都沒拿過獎學金的好嗎？」

「你敢說你沒拿過？」沐小小不知道是急還是氣，臉都漲紅了，脖子上青筋迸起。

我輕輕松松一攤手：「敢啊，別的不說，我們學校的獎學金，起碼期末考試得門門 90 以上吧，我不掛科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什麼獎學金。」

我媽聽著不贊同地拍了一下我的背，我知道她是嫌我對自己要求低，可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啊！

大概是沒想到我對自己學習差也這麼坦然，沐小小愣了一下，又接著說：「後來我去找你，好不容易在食堂攔住你，你就故意摔跤，潑了我一褲子菜湯，起來扭頭就走了。」

這件事兒我還真的印象深刻，因為我大學就在食堂裡摔過一跤。不用我開口，江城忍不住就皺著眉頭冷了臉：「那個在食堂裡突然蹦出來的人是你？」

那是大二的時候了，當時食堂裡人多，地上也滑，有人突然蹦到我面前，給我嚇了一跳，滑倒了。手杵到地上，腕骨骨裂，腕託帶了整整三個半月，江城才準我取下來。那會兒他成天伺候我，搞得好像癌症晚期，臨終關懷似的。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嚇到媛媛，害她跌了一跤，手都摔骨裂了，你還好意思在這兒說什麼給你身上潑菜湯？」

江城越說越來氣，我想拽都拽不住。果然我爸媽同時扭頭問我：「你手摔骨裂了？什麼時候的事？居然瞞著我們？」

喔嚯，要糟。

好在現在要先處理眼下的事情，他們沒空搭理我。

我看了眼對面的沐小小，也確實沒有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還發生了這麼多事。

她聽說我當時是摔骨裂了，依然梗著脖子氣憤地說：「我嚇到她？她就那麼不經嚇嗎？把菜湯都潑到人家褲子上，爬起來就走，連句道歉都沒有的嗎？」

這下連 JC 都聽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喊什麼？！好好說話！」

沐小小這才縮了縮脖子，又露出那副「我委屈但是我堅韌」的樣子：「今年我好不容易拿到江氏的校招，眼看就可以拿到實習報告了，又是她，跑到江氏去，害得我丟了工作。」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為了這份工作，我準備了很久，在公司也一直兢兢業業，可沒想到，蘇媛媛一去，公司就把我辭退了。這叫我心裡怎麼好想？」

這回都不用我開口了，江城直接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沐小姐，提醒你一下，你被江氏辭退的原因，需要我詳細說說嗎？JC 局的系統應該都是相通的，要調當天的案卷，現在也不過是電腦上看一眼的事情。」

JC 也搖搖頭，嘆口氣問沐小小：「說說你拍照片，給人家發網上去的事情。」

沐小小擦擦眼淚：「我，我就是氣不過，所以那天看見有個男的開豪車來校門口接她，她還跟那男的抱一塊兒，我，我就順手拍了張照片。」

我爸一聽這話就氣得拍桌子了：「什麼叫『有個男的』？我是她爸，是她爸！我抱我姑娘怎麼啦？你心思齷齪看什麼都齷齪，還拍照，還發網上！呸！」

我和我媽趕緊拉著他，江城趕緊遞水，讓他冷靜一點。可這老頭還是氣得夠嗆。

JC 瞧見沐小小縮著脖子，頭都快縮進胸腔子裡去了，嘆口氣告訴她：「沐小小同學，你也是大學生了, 不知道偷拍別人照片是違法的嗎？還胡編亂造地往網上發帖，屬於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的, 觸犯了《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而且你這帖子，到現在瀏覽量都過萬了，評論過千, 已經是情節嚴重的了。可以處 5 天以上 10 天以下的拘留，500 以下的罰款的。」

聽見這個，我爸立馬說：「我們不要錢，讓她坐牢！」

江城則問：「處罰不能更嚴重一些？」

沐小小聞言哭得更大聲了。

18.

這種代入感讓我非常不爽，尤其看到惡毒女配各種無腦為難女主被打臉，各種挑釁男主被打臉，最後把自家全家都作得家破人亡的時候，直接把我氣醒了！

「他「」沐小小的行為, 一個 5 到 10 天的拘留也就差不多了, 就算讓她長個教訓吧。

唯一讓我比較在意的，還是夢到過的那本書。

我實在憋不住話，把那本書的事情，告訴了江城。

江城聽著, 笑得趴在我膝蓋上，讓我給揉肚子, 氣得我給了他肚子一拳。

他捂著肚子哀叫，說：「你看你, 不就是做個夢嗎？還當真了。我是說你最近怎麼心事重重的。」

我嘆了口氣：「你不知道, 那個夢也太真實了, 你知道我不喜歡看書的，居然在夢裡看完了一整本小說, 醒來還能記得大半，多奇怪啊！」

江城又揉我的頭, 打趣我：「那是，要是上學的時候有這個勁，夢裡看書，醒來記得大半, 我們媛媛怎麼也是 985，211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