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陸炘哲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們。
「你喜歡他？」秦燁問。
「對呀，我就是喜歡這種帥氣可愛的小年輕。」我瞪著他，說話不自覺帶出了點鼻音，「比你體貼，比你溫柔，比你會哄人，還不帶收費的。」
最關鍵的是不會劈腿前女友。
我在心裡補充。
秦燁眼底掠過一抹黯然，緩緩松開了手。
陸炘哲拉過我，「我們該回家了，姐姐。」
他這聲「姐姐」叫得又輕又軟，莫名色氣，我耳根子一熱，故作淡定地跟著他走了，也不管秦燁會怎麼想。
電梯門開了，陸炘哲卻沒有一起進來，「還要我上去嗎？」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然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隔了兩秒才說：「對不起，我好像還需要點時間……」
他一笑，「沒關系，等你覺得可以的時候，再聯系我。」
這孩子，是真想得開啊。
兩天後，打開電腦準備修稿的我卻怎麼也找不到原稿了，為了更直觀更方便，我有把稿子打印夾訂再做批注和刪改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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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半天也一無所獲，我焦頭爛額，沒辦法隻能打電話試探性地問問秦燁。
他語氣淡定：「在電腦桌左邊第二個抽屜裡面。」
我打開一看，非常震驚：「诶？你怎麼知道？」
他嘆了口氣，「我記得我跟你說過。」
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經常丟三落四，秦燁住進來以後，很多東西都是他幫我收著的。
「還有，你生理期快到了。」他說，「止疼藥應該吃完了，記得提前備好。」
我臉一紅，「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止疼藥吃完了嗎？應該還有才對……」
「去檢查一下，別等到時候疼了才想起來。」他頓了頓，「晚上盡量別熬夜了。」
掛斷電話，我心裡有些酸酸的。
我痛經有點厲害，血量又大，好幾次弄髒了床單被套，都是秦燁把我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動手替我換的。
他那麼愛幹淨的一個人，看到那些暗紅的血漬，竟然沒有半分嫌棄。
他還會給我煲湯，在我頭冒冷汗手涼腳涼的時候，抱著我用手掌給我暖肚子。
那時我望著他耐心溫柔的ṭŭ̀₉臉，心裡想的是：
如果他喜歡的是我，該有多好。
交稿日眼看就要到了，我通宵改稿，發過去後長籲了一口氣，吃了點東西就開始補覺。
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再醒來天又黑了。
我下意識想摁亮床頭燈，按下開關卻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
打開微信，看到業主群裡的消息，才知道原來全小區都停電了。
我心涼一大截。
完了，我有夜盲症，晚上沒有燈基本看不見東西。
我默默在床上躺了五分鍾，最終架不住飢腸轆轆的肚子，摸索著下床想去冰箱找點吃的。
才走了沒兩步，卻被什麼絆了一下，差點給我整摔了。
毛茸茸的，是胖橘，它甜甜地「喵」了一聲，暗示我給它加貓糧。
我彎腰把它抱起來，打開手機電筒，又看了眼不大充足的電量，快馬加鞭衝到冰箱前。
很好，隻剩一盒酸奶和幾根大蔥了。
我把酸奶拿出來，坐在沙發上心酸地喝了兩口，竟然品出了酒的苦澀。
我當即發了一條朋友圈，希望大家給我帶來愛和溫暖：停電了，沒吃沒喝，家裡黑漆漆的，感覺哪哪都有人，隻有懷裡同樣挨餓的胖貓還有一點溫度。
發出去五分鍾，回復都是哈哈哈哈哈，還有講鬼故事的，我訕訕地關了微信。
最後隻有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勸我早點睡覺，睡前先把貓給喂了。
我難過了。
就在我倒完貓糧，坐在沙發上幹巴巴地陷入沉思之際，房門被敲了敲。
我渾身一震，汗毛都立起來了。
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秦燁：是我，開門。
嗯？
我帶著一臉他怎麼來了的表情，吝嗇地打開手機電筒去給他開了門。
秦燁手裡拎著袋子，散發著食物的香氣，他躬著腰微微喘息，像是才跑完三公裡的外賣小哥。
「茄子炒肉？」
「你不是說你餓了。」
我看著他額頭滲出的汗水，突然想到什麼，「電梯也停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你爬樓梯上來的？」我驚悚道，「我住 23 樓。」
他越過我進門，把東西放在餐桌上，「吃飯。」
此刻秦燁沒什麼表情的臉竟然顯得格外親切，我連上個五樓都腿軟，他竟然為了給我送飯爬了 23 層樓。
秦燁太感人了。
「你快喝口水吧。」我從外賣袋子裡拿出礦泉水。
他搖搖頭，「隻買了一瓶，你喝。」
「我才喝了一大瓶酸奶。」我慚愧地說。
他：「沒吃沒喝？」
「額，隻剩酸奶了。」
就在此時，手機電筒忽然暗了下去，我嚇得一下子蹦跶到秦燁身邊，抓住他的胳膊。
「嗚嗚嗚，手機沒電了。」
他像是有些無語，但還是安撫性地拍了拍我的手，「我帶了應急照明燈。」
吃完茄子蓋飯，秦燁還幫我把垃圾分類收拾進了垃圾桶。
「電好像明天早上才來。」我哀嘆，「今晚怎麼辦呀？」
「白天趕稿了？」
我嗯了聲，看他仍然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問：「你要走了嗎？」
他沉默了一下，「你想要我留下嗎？」
我有點糾結，「要不然你把應急燈留下吧。」
半昏暗的光線裡，他看著我，像是磨了磨牙。
「腿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他說。
「嗯嗯，好。」
畢竟是 23 層樓，他虛一點，我也是能理解的。
過了三分鍾，我問：「秦燁，你這個應急燈的電池夠管多久啊？」
「……兩三個小時吧。」他淡淡道。
我大駭，「那我後半夜怎麼辦啊？」
「睡覺。」
「可是白天睡了一天，我睡不著了。」
他似乎彎了彎唇，「趁我還在，把燈關了，省著點用。」
隻能這樣了。
燈滅了，我下意識往他身邊湊了湊，兩個人一起擠在沙發上，身邊有個會說話會喘氣活物，能讓我有點安全感。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我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感覺到秦燁清淺的呼吸撲打在我臉上，他似乎正在看我，手搭在了我腰間。
「你是看了我朋友圈才趕過來的嗎？」
「嗯。」
我突然想起來件事，「你跟柳安安復合了嗎？」
「……沒有。」
我一抬頭，嘴唇擦過一個涼涼軟軟的東西，不由得一愣。
秦燁搭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呼吸也停了。
即便看不見，我也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臉上的那道視線，滾燙又帶著幾分克制。
我猶豫了好久，沒忍住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分手了，還要收費嗎？」我囊中羞澀地說，「我媽說我大了，該自己掙錢了，把我零花錢給停了。」
6.
一陣寂靜過後，秦燁深吸了一口氣，「……不用。」
我剛想把屁股往旁邊挪挪，就聽秦燁低聲問：「那你呢？你跟那個男生在一起了嗎？」
「沒有。」我老實交代，「我們才認識沒幾天。」
而且昨天被你一攪和，有點快黃了的感覺。
秦燁悶悶的，「那你就讓他牽你的手……」
我納悶地說，「秦燁，你怎麼酸溜溜的？」
他還沒說話，室內突然大亮。
我一喜，等眼睛適應光亮後看向秦燁，發現他正望著我。
我說：「來電了！」
他倒沒有什麼特別驚喜的反應，「嗯。」
我起身去給寶貝手機充上電，貼心地對秦燁說：「你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他卻走到我身後，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扭頭，對上他的視線。
「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很意外這句話會從秦燁嘴裡說出來。
「那柳安安呢？」我說，「你不是忘不了她嗎？」
我那麼努力地想讓他喜歡上我，可柳安安一出現，就讓這一切變成了徒勞。
秦燁眉頭一蹙，「誰告訴你我忘不了她？」
「她剛分手那段時間，你失魂落魄的，天天跟她發消息，還背著我給她打電話。」
秦燁思索了三秒，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時候合作方鑽了合同的漏洞，臨時加價，懷疑是對家在搞鬼，我一直在想辦法協商解決。」
他說：「我並不是在跟她發消息，也沒有給她打電話。之所以不告訴你，是覺得沒必要讓你擔心，沒想到反而讓你誤會了。」
「可是我後來還撞見你們約會，你還送她回酒店，還抱在一起……」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有點委屈。
秦燁微微一頓，「你還有什麼誤會，一起說出來，我一條條跟你解釋。」
我給手機開了機，調出柳安安那條微博的截圖給他看。
秦燁盯著截圖看了一陣兒，下颌骨有收緊的痕跡。
「就是看了這個，你才決定和我分手？」
我點點頭。
他說：「第一張截圖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不記得我有跟她許下過這種承諾，至於後面那張……」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幾下翻到和柳安安那天的聊天記錄，遞給我看。
原來全貌是這樣的，柳安安被男友家暴，驚恐之下她求助秦燁，秦燁答應把她從富二代家裡接出來，然後給她安排了酒店。
聊天記錄很簡短，秦燁的回應也很簡練。
當時的情景是，柳安安遲遲沒有動靜，已經過了約定好的時間，所以問了一句：「你還在等我嗎？」
秦燁回了一句嗯。
我當時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可是前後發生的事情，加上另一張截圖的內容，直接讓我喪失了信心。
我太過篤定在秦燁心裡，柳安安的分量一定是大於我的。
「所謂的約會，就是她拜託我幫她擺脫前男友，我帶她在外面吃了點東西。」秦燁說，「那天她說想跟我復合，我拒絕了，把她送到酒店門口就走了。」
他像是在跟我道歉，「是她要抱我的，我一下子沒躲開。那之後，她又找過我幾次，我沒有理會她，在餐廳吃飯那次，也隻是單純的巧合。」
好吧，這個解釋我還能接受。
我忍不住說出我心中最壓抑的部分，「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是為了報復柳安安的背叛，你不會跟我在一起。」
秦燁默了默，沒有否認，「一開始，或許真的有一些，但不是為了柳安安。我家出事後，我見識到了許多人不一樣的嘴臉，雖然明白人性大抵如此，可落在自己身上，還是沒辦法泰然處之。」
「我以為你和那些人差不多，所以起先，沒有在這段感情裡投入太多心思。但是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不受我控制了。」他捏了捏我的手，「就算明知道你隻是小女生的新鮮感，得到了，也就厭倦了。」
我大感冤枉，「我什麼時候厭倦了？」
秦燁望著我，低聲道：「分手的時候，你自己說的。」
我大聲嘟囔，「你好記仇，我說了那麼多次喜歡你，你不信。我就說了那麼一次膩了，你就放心上了。」
秦燁彎了彎唇，「所以沒有膩嗎？」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手機突然彈出一條微信，是陸炘哲的。
我點開一看，發現他發了好幾條關心我的消息，還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我抬頭看了一眼秦燁，給他回了一條過去：我沒事，電已經來了，手機剛才關機了。
陸炘哲：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晚上嚇得睡不著，趕緊吃點東西吧。
我：嗯嗯，好。
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秦燁已經把吃的給我送過來啦。
陸炘哲：恭喜。
其實他還挺有風度的。
秦燁看我和他有來有往，在一旁語氣生硬地說：「他不適合你。」
「何以見得？」
「那天在超市，我看見他拿了一盒套，提前結賬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見陸炘哲送我回家會那麼生氣。
「現在的小男生都這麼不得了的嗎？」我說，「他還邀我去遊泳呢。」
秦燁把我抱了起來，大步走向房間，「喜歡遊，我可以陪你遊。」
這、這是我想的那個遊嗎？
嚶嚶，秦燁好像變壞了。
他低頭親了下來，我嬌羞地扒著門框，試圖阻止，「別……我沒錢了。」
秦燁咬了咬牙，「先欠著。」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