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颯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辨認出這個聲音是誰的，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過來，猝不及防，又寒冷刺骨。
「怎麼是你接電話？」
「外面在下雨，我擔心阿度開車不安全，就讓他留在這裡歇一晚了，他現在正在安安房間裡給她講故事，要不要我幫你把電話給他？」
我忍不住發作：「沈慄好，秦度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你把他留在你那裡，你敢說......你沒有私心？」
「景颯，你隻是阿度的女朋友，並不是他的妻子！」
那頭嘆了口氣，輕笑道：「不過我也能理解你，你好不容易抓到了阿度這個潛力股，不圍著他轉，你就沒有這樣舒適的日子了，可我跟你不一樣，我可不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嬌妻”。」
沈慄好咬重“嬌妻”兩個字，又接著說：「阿度剛剛還跟我說，如果我能像你一樣愛他，離不開他，那就沒有你什麼事了。」
我不相信那個我用真心陪伴了九年的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壓制著火氣：「你讓他接電話！」
「成吧，你自己跟他說。」
我捏著手機，一直告訴自己，我應該相信他。
可是，我忍不住又在想，如果陪伴秦度九年的那個人是沈慄好，他會不會送給她戒指？向她求婚？他還會覺得結不結婚都無所謂嗎？
「颯颯。」
男人的聲音陡然在我的耳邊響起，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我捏緊了手機，盡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開口：「你為什麼還不回家？」
「我喝了點酒，不方便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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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斷了他的話，語速極快的問道：「秦度，你別告訴我，你今天要在你的前女友那裡住一晚？」
那頭聲音有些不悅：「我跟她隻是普通朋友，你別胡思亂想！」
「到底是我胡思亂想，還是你心裡有鬼，你自己清楚！秦度，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考慮過我這個當女朋友的心情嗎？」
我猛地拔高嗓音質問，在聲音落下的那刻，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湧了出來：「你到底是因為喝酒不能開車，還是你其實是想留在那裡陪她是不是？」
我一直逃避，這些日子我偷偷窺視沈慄好的微信跟微博，我就像做賊一樣，連晚上在包廂門口聽到徐雷那樣諷刺我，我都沒有勇氣推門進去跟他對質。
明明我才是秦度的正牌女友。
我極力的克制心裡的脆弱跟難堪，可喉嚨裡還是忍不住發出細微壓抑的哽咽。
那頭顯然也聽到了，過了一會兒，秦度說道：「我現在回去。」
秦度說他要回來，我心裡沒有任何高興。
我能聽出他是被我逼迫才妥協的。
他其實更希望留在那裡陪伴沈慄好。
我拿著手機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著，從天黑等到了天明，都沒有等到他回家。
這時，我已經知道了我跟他大概是沒有以後了。
可我真的很不甘心，九年的感情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如果沈慄好沒有回來，我們現在已經領證了。
我拿手機看了日期，星期五了。
手機屏保上的照片，是我跟他在確定關系的時候拍的。
現在看到照片上的兩個人，才發現我的男朋友臉上看著很淡漠，沒什麼笑意，可我的臉上卻是笑容燦爛。
我曾經在學校裡見過他跟沈慄好牽著手在翠湖邊散步，他那個時候笑的好溫柔，我為什麼這麼忌憚沈慄好，因為我知道秦度曾經真心的愛過她。
可秦度愛我嗎？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愛我。
第四章 分手
看著照片上那張膠原蛋白滿滿的臉蛋，已經過去九年了，我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張臉已經不年輕了。
秦度答應過我今天要跟我去領證的，可我有種預感，他不會赴約。
看著我們的家，這個房子裡每一件東西，小到一盆多肉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哪怕後來秦度身價翻了好多倍，可我們依然住在這裡。
“家”這個字真的很美好。
我以為我們領證後，這也永遠都是我們的家，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還可以養一隻貓或者小狗。
終究是我想的太過美滿了。
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我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還是給秦度打了個電話，他沒有接，從沈慄好的微信空間我刷到了照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發給我看到，根據她的定位，我去了市婦幼，很快看到了秦度抱著個孩子坐在椅子上。
「爸爸，我不想打針」
聽到這聲爸爸，我腦袋有些懵，很快秦度溫柔的聲音跟著響起：「不打針，我們就讓醫生看看。」
小姑娘噘著嘴：「醫生肯定會讓安安打針的！」
秦度還要說什麼，沈慄好打斷了他：「你別寵著她，聽醫生的，不然這感冒啥時候能好？」
「媽媽你太兇了！」
「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沈慄好無奈看著女兒，又去看旁邊的男人，眼角的餘光不期然掃到一個身影，她有些意外：「景颯，你怎麼來了？」
秦度抬起頭，皺了皺眉：「颯颯。」
我看著他，又看著他抱著的那個五歲的小姑娘，張了張嘴：「她為什麼叫你爸爸？」
秦度還沒說話，沈慄好就先開口：「颯颯，你別誤會，安安她是想爸爸了，秦度是看安安生病了，今天給她當一天爸爸。」
「爸爸還能隻當一天的嗎？」
大概是聽到我話裡的不善，秦度皺緊眉頭：「颯颯，你說話語氣別這麼衝！」
「秦度，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安安今天生病了，我不能跟你去，再換個時間吧。」
「再換時間，她要是還有事，你也不會跟我去，秦度，你根本就不想跟我領證是不是？」
醫院裡休息區還有其他家長跟孩子，聽到我的話都看著我們這邊。
可我像是沒有察覺到，也不怕丟臉，就那麼望著那兩個人。
沈慄好很愧疚的看著我，轉頭說：「秦度，你今天要跟颯颯去領證嗎？那你趕緊跟她去吧，你把安安給我，我一個人也可以帶她看醫生的。」
沈慄好伸手去抱女兒，可孩子卻摟緊了秦度的脖子，大叫道：「我不要媽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帶我看醫生，爸爸你別走！」
「安安聽話，爸爸要跟阿姨去領證，你不能不懂事耽誤他們，阿姨會生氣的！」
沈慄好這句話讓周圍人看我的眼神瞬間都變了。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啊，人家女兒都生病了，還拉著人家去領證，這是有多著急啊」
「這個女人不會是小三吧？」
「肯定是啊，剛剛這爸爸跟媽媽看著感情挺好的，結果這女的一來，嘖嘖，以後說不定這女的還會虐待孩子，肯定是個惡毒的後媽！」
我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盯著秦度，希望他可以解釋，告訴這些人，沈慄好隻是他的一個朋友，這個孩子也不是他的女兒，而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未婚夫！
可秦度卻眉頭緊皺，滿臉不耐煩：「颯颯，聽話，你先回去，等下個星期我再陪你......」
我打斷了他，這一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冷聲說道：「如果你現在不跟我走，那我們就分手！」
第五章 賭嗎？
大概是我第一次跟他提出分手，秦度聽到這話，眉頭的褶皺攏的更深了，眸色晦暗不明的盯著我。
沈慄好再次要把孩子接過來：「秦度，你趕緊把安安給我，別惹颯颯生氣......」
「我現在走不了，如果你連這點包容都沒有，那我們確實沒什麼必要領這個證！」
聽到男人這聲回應，我好半天都沒回過神，滿眼的受傷跟難以置信，動了動嘴，發不出聲音。
「阿度，你怎麼能跟景颯說這樣的話？」
沈慄好嗔了一聲，抬起頭滿臉抱歉：「景颯，阿度這個人就是比較重感情，你別跟他介意！」
重感情，是重跟前女友的感情？
我心裡覺得很諷刺，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到安安了，我們進去吧。”
秦度看都沒看我一眼，抱起孩子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進了門診室。
沈慄好跟在後面，在進門前還回過頭挑釁的看了我一眼。
回到家後，我接到了沈慄好的電話。
她是用微信打的。
我接了後沒有先出聲，她靜了一會，很快開了口：「許景颯，你應該不會死纏爛打吧？」
「你什麼意思？」
那頭冷哼：「少裝傻，阿度剛剛已經跟你分手了，你要是還有點自尊，現在就該收拾東西趕緊滾，別再糾纏他了！」
「我糾纏他？」
「不是你糾纏他難道是他糾纏你嗎？許景颯，你別給臉不要臉，非要人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你跟阿度在一起九年，他都不肯跟你領證，你難道還不明白他根本不愛你嗎？」
我冷笑一聲：「你想跟我說他愛的人是你？」
「今天他的選擇難道還不夠明顯嗎？阿度他愛的人一直都是我，如果我不出國，現在我們已經領證了，安安就是阿度的孩子！」
我握緊了手機，咬牙說道：「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你當年已經做出了選擇，是你拋棄他的，沈慄好，你不能這麼無恥！」
「對，是我拋棄他的，可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被愛的那個人總是有恃無恐，而我有這個任性的權利，許景颯，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不等我說話，那頭就接了自己的聲音繼續說：「你離開三個月，這三個月我會讓秦度向我求婚，如果我成功了，你把他還給我，如果我沒有成功，我會帶著安安回M國，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怎麼樣？」
見我不說話，那頭譏诮說：「許景颯，你應該不會不敢跟我賭吧？你跟他可是在一起九年了！九年，你連這點膽量都沒有，我很瞧不起你，你真的很可憐......」
我閉了閉眼，按捺著心裡的火氣：「我已經跟他分手了，你們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都跟我沒關系，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掛了電話後，我就開始收拾東西。
沈慄好又發來了一條微信：「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直接將這個微信號刪掉了。
將行李箱拖到客廳，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去哪裡？
最後想了想，我還是給盛律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盛律是我爸的親生兒子，他回家後，我就搬出來了。
這幾年我跟他很少有聯系，最近的一次聯系，還是上個月他打電話希望我能回去看看爸爸。
想到爸爸，我心裡很愧疚，打算把撥出去的電話掛斷，那頭卻很快接了：「颯颯？」
我跟盛律其實沒說過幾句話，可我每次有事情找他，他還是挺靠譜的。
安靜了一會，那頭也沒有再次發出聲音，直到我眼睛模糊，用手擦了擦眼睛，低低開了口：「我有點想家了，能不能回去看看？」
那頭很快說道：「當然可以。」
......
盛律是在我十五歲生日後被領回家的。
在他來之前，我是我爸的獨生女，我媽生下我就去世了，我是我爸一個人帶大的。
我爸工作忙，陪伴我時間最長的是保姆，盛律來了後，我還是挺開心的，他比我大兩歲，喊我爸爸叫叔叔，我叫他哥哥。
我以為以後我多了個玩伴，也多了一個家人。
可盛律不喜歡我，甚至很討厭我，我們在一個學校，他每次看到我都裝作不認識，一開始我是想討好他的，因為他長得帥成績好還會打籃球，是妥妥的優等生，學校公認的校草。
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哥哥說出去還是挺有面子的。
我每天矜矜業業的討好他，舔著他，可他始終對我不理不睬，對餐廳女服務生的態度都比對我要來得好。
長時間剃頭擔子一頭熱，心裡不免就堆積了怒火跟不滿。
到最後爆發的時候，我用最難聽的話罵了他，要把他趕走。
可後來，我才知道，我並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盛律才是親兒子。
知道這個真相後，我就在那個家裡待不下去了，高考結束後，我就來了江城上大學。
......
看到當天有飛滬城的飛機票，我立刻定了機票，然後拖著行李箱去了飛機場。
晚上，在我即將上飛機的時候，秦度打來了電話。
我接了，那頭聲音很惱火：「你怎麼還沒回家？」
「我們分手了，我搬出來了。」
那頭靜了一下，很快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要跟你分手，颯颯......」
廣播裡再次響起了提醒飛往滬城的乘客趕緊登機。
秦度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語氣一下急了：「你在機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