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哥本來匆忙趕來，這會放慢了腳步從容上前：「是姜橙橙嗎？」
「是是~」黃倩倩開心地舉手，「警官，是我們。」
小哥咳嗽一聲，正了正神色：「我叫蕭何，是來幫你們協商昨晚的交通事件的。」
他正經的時候可真是芝蘭玉樹，看起來好像沒經歷過昨晚的事一樣。
隻不過對上我時飄忽的目光，還是暴露了他心裡的尷尬。果然……
看得我又多了幾分愧疚，想必昨晚的事給他正直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那個，昨晚……」我剛想義正言辭地道歉，就被黃倩倩給打斷。
「我有點事先回去了。蕭警官，我們家橙橙託你照料了哈，昨晚她喝多了失禮了，自責到現在呢。」黃倩倩噼裡啪啦一陣交代。
「你路上精心準備的道歉聲明，待會給警官好好念念啊。」
她朝我擠眉弄眼，仿佛在讓我撩漢而加油鼓氣，飕地一下子就蹿沒影了。
emmm 真是個樂天派。這種情況，我是有賊心也沒賊膽啊。
蕭何解釋了下為什麼叫我過來。
昨晚那兩個司機在路上爭執得嚴重，互相責怪對方不該吃瓜，最後居然很有默契地提到了瓜的主人，也就是我頭上。
自己看熱鬧不嫌事大，出了事還怪熱鬧？從未見過如此離譜之事。
到了辦公室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吵吵嚷嚷的快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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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鼓起勇氣要挪進去，實在是沒有勇氣踏入。蕭何看我這樣也停了下來。
「現在覺得尷尬了？」他有些好笑地翹起了嘴角，看得我本來因為緊張加速的心跳又快了幾十下。
這人知道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嗎？嚴肅的時候陽剛十足，淺笑起來時又多了幾絲繾綣，真的殺傷力巨大。
「有點……其實昨晚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都怪那杯酒，非要叫什麼茶，那能是正經酒嗎？」我沮喪地吐槽。
「放心沒事的，隻是小剐蹭而已，問題不大。我會幫忙協商調解的。」
嗚嗚蕭何，昨晚你被這樣那樣，現在對我還這麼禮貌體貼，果然是人民好警察啊。
我看著蕭何兩眼淚汪汪，真是怎麼看都順眼。
屋裡兩個彪形大漢吵得臉紅脖子粗，先是指責對方不該看熱鬧，然後問對方是不是想打架。
比劃比劃著，兩個人又回到了原點，把重點放到了為啥你要看熱鬧這個話題上。
你們見過隔著鐵門龇牙咧嘴恨不得打一架的狗子嗎，怎麼拉都拉不住。結果鐵門一開，就都沉默了。真的，賊像。
見此情此景我隻想在雨中大喊：你們不要再打了。
「怎麼就有人喝多了幹出那種事呢，那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喝多了很正常吧，我家二叔喝多了還親過三叔的嘴呢。」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他們就是這樣吵到了現在？」
「是啊，怎麼勸都勸不住。」工作不易，蕭蕭嘆氣。
我本以為自己攤上事了，沒想到來了交警大隊還能還能聽上相聲。一個字，絕。
眼瞅著他們有循環一次，再從看熱鬧吵起的架勢，我鼓起勇氣衝進屋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喝那杯該死的某島冰茶！如果不是我，也不會給你們看熱鬧的機會！多少錢，我來賠行了吧？」
雖然說出口我就後悔了，捂緊了自己的口袋。
隻能祈求蒼天，希望他們的車是五菱宏光了。
5
兩個大漢被我一聲大喊給喝住了，齊齊向我看過來，臉上寫著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卑微鞠躬，連連道歉。謹記剛剛黃倩倩的教誨，捂著胸口展現了一個蒼白、嬌弱的美少女。
內疚、不安、痛苦全都寫在了臉上，努力做到我見猶憐，加加同情分。
蕭何被我這副樣子驚得愣了兩秒鍾，好在沒忘記調解流程。
兩個大哥兇是兇，但也不好過分責怪一個嬌弱的美少女，隻是諄諄勸誡，讓我下次別再亂喝了。
我連連點頭，十分卑微。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收到了蕭何豎起的大拇指。
兩輛車都有交強險，可以從保險出兩千塊，但前面那輛是輛四個圈，說兩千賠不了，一定要讓後面那輛多出點。
隻是後面那輛也不願意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總覺得要不是前面那輛看熱鬧，也不會被碰到。
兩個人爭執不下，就吵吵嚷嚷地要我過來。
但真看到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小姑娘站在面前誠誠懇懇地認錯，兩個大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加上蕭何在中間一本正經地唱黑臉，說如果不接受調解的話，會給他們開事故責任認定書，但按照客觀情況，肯定會判定為跟我無關。
畢竟佔著茅坑拉不出粑粑，也不能怪馬桶是吧。
最後兩個大哥各退一步，表示願意接受調解，私下解決這樁事。
「小姑娘，下次別亂喝了，酒後亂性曉得伐？你看看人家警察都被你搞成啥樣了，我們沒事，你可得和人家警察好好道個歉……」
「是是是……」我小雞啄米地點頭。
「咳咳。」蕭何在旁邊咳了兩聲，不動聲色地要送人走。
終於送走了兩個大漢，我心有餘悸地捂住了我的錢包，沒吃早飯的肚子後知後覺地叫起來。
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感覺腳步都有些站不穩了。
蕭何見我雨中芭蕉般的蔫掉模樣，上來問道：「你還好嗎？」
「還好，我可以的。我還有檢討書沒念呢。」
我故作堅強，但人卻無力地差點滑倒，還好蕭何及時扶住了我的胳膊。
蕭何的手臂力氣真大，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中傳來。即使穿著衛衣，也能想象到清涼的夏日薄 T 下肌肉的形狀。
想到這裡我有些臉紅了，趕忙從他手上掙開：「謝謝蕭警官。」
6
蕭何的領導走了過來，開始了對群眾不當行為的批評教育。
balabala 說了一堆，大致意思是襲警是犯罪，還好我碰到的是交警，要是衛兵後果不堪設想。
即使是交警也不能這樣，這次是蕭何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間懵了，以後交警隊會拿這個當案例。萬一再遇上，直接一個過肩摔就完事了。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
因為我，這件社死的事被當成案例反復教育，也真是前無古人了呢。
教育完我以後他不忘噴蕭何，說他這次心太軟，萬一撲在他身上的人有不正當目的，他還怎麼做好這個人民警察。
這話說得嚴厲了些，雖然愛之深責之切，但看蕭何垂下眼眸，我已經腦補出了美男落淚的樣子。
不忍看到美男傷心，我果斷岔開話題，祭出了我羞恥的道歉書：
「警官，都是我的錯！正常人哪能做出這種事呢，所以我特地準備了道歉書。」
蕭何領導見我認錯態度誠懇，說意識到錯誤就行，倒也不必這麼正式。
但我不同意，不正式點怎麼表現我歉意的真誠程度呢？況且這是剛剛文思泉湧在車上準備好的，可不能浪費。
我乖巧地舉著準備好的道歉聲明，逐字逐句、聲聲泣血、聲情並茂地念。
蕭何的領導坐在前面，蕭何站在我旁邊，有種小學生帶著家長念檢討書的感覺。
「都是酒精的錯，它迷失了我的大腦，支配了我的軀殼，操縱著我做出這種非人的行為。我居然摧殘了警察小哥，這可是莊嚴的警察，保護人民安全的警察啊。」
當我念到這一段的時候，悄悄用餘光偷瞄蕭何，發現他臉上浮起了可疑的紅雲。
「我痛心吶，我為我的行為痛心疾首，哪怕它並非出自我的本意……」
旁邊有個位置靠得近的中年警察捧著保溫杯，聽到這裡咳嗽了兩聲，一口枸杞茶差點噴出來。
如果不是警隊，這裡此時可能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說得蕭何都習慣了，面不紅心不跳，嘴角噙著笑意淡淡地瞅著我。
我眼裡全是蕭何的臉，準備好的臺詞差點都念不下去了，最後直接掩面做拭淚狀。
「行了同志，我們知道你有多痛心了。知道錯誤就好，下次別喝這麼多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
蕭何領導老父親般地教育了幾句，看我的眼神似乎別有深意。
完事後我站起來，起得太猛眼前突然一花，差點沒站穩栽下去，還好被一個人扶住。
抬眼看去是蕭何，而我身前全環繞著他身上的氣息，給人一種非常安心的錯覺。
「沒事吧？」
「沒事。」我嘴上說著沒，身子卻誠實地沒有離開，面色十分虛弱。
「我有點低血糖，早上醒過來接到電話就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吃飯……」
「蕭何，你送人家小姑娘出去吧，人家道歉心切也不容易。你今天不是正好休息嗎，看看順路的話可以送送她。」
原來如此，怪不得蕭何沒有穿制服就趕過來了。昨晚的事害他還得大周末的加班，我覺得自己身上的罪又多了一重。
7
「蕭警官你住在哪個方向，不順路的話就不用送了。」我祭出了乖乖巧巧，善解人意的大招。
「沒事，我送你吧。」
我本以為會坐上交警的帥氣小摩託，結果停在我面前的確是一輛閃閃發亮的 BMW。
我愣了半晌：「……不是小摩託？」
「想什麼呢，公車私用可是要被處罰的。」蕭何笑得眉眼彎彎，聲音聽得我有些腿軟。
仿佛星子揉碎在了他的眼神裡，簡直就是曾經眼裡有星星的陳曉。
上了車蕭何正襟危坐，手握方向盤穩得不行。
我不時用餘光瞄他，心裡小鹿亂撞，想著該開啟什麼樣的話題，才能緩解昨晚的尷尬。
蕭何似乎注意到了我臉色不太好：「還能撐住嗎？低血糖的話得趕緊吃點東西，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餐館？」
他可能隻是客套，但卻讓我靈機一動。
「好啊，我好像是有點撐不住了。蕭警官，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吧，昨晚是我失態了，就當做賠禮。」
「拜託給我這個道歉的機會吧，不然我會內疚得一個月睡不好覺的。」
在我真摯萬分的誠意下，蕭何也沒拒絕，然後我們找了個餐館吃飯。
「不好意思啊蕭警官，今天害你加班了。」
「沒關系，為人民服務應該的。」坐下來的蕭何也是腰杆挺得筆直，風姿斐然。
越看我越感覺自己昨晚真的是神操作，雖然幹的不是人事，但眼光真的可以。
我一邊往嘴裡扒拉著面條，一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蕭何，吃飯都吃得更香了。
蕭何被盯著盯著，臉色有些異樣起來：「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東西，是蕭警官你太好看了，感覺很下飯。」
完了，下意識地就說出來了，我本以為蕭何會責怪我輕佻，沒想到蕭何竟然……臉紅了。
不過他立刻正了正神色，露出職業習慣的正經：「好好吃飯。」
「蕭警官，今天多謝你啦。如果不是你協商，我可能都沒錢清空雙十一的購物車了。」
聊著聊著最後我成功要到了蕭何的微信，借口說是萬一事情有變，方便及時聯系我。
剛剛打車去交警大隊我還度秒如年來著，但這回被蕭何送回去就不一樣了，簡直恨不得路上再堵一點。
可惜呀，周末這個點絲毫不堵，很快便飕飕地駛到了我家小區門口。
臨下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蕭警官，既然就算走流程責任也不在我這邊，為什麼要叫我去參加調解呢？」
蕭何一怔：「這個，主要是因為涉及的相關方都在場，調解的成功性會高一些，如果走流程的話會比較慢。」
「這樣啊。」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