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行把她攬過來貼了貼額頭，沒有發燒。
他說，“小姑娘最近怎麼了，狀態不太好。”
倆人往外走了一段，顧念安突然問，“聽說你那個弟弟想出國治療，今天還給三嬸打了電話。”
這個事情江之行知道，江之濤之前還聯系過他。
畢竟最開始他的腿是江之行打斷的，他想要出國治療，自然第一個過來找他。
江之濤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電話裡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命令江之行給他掏錢聯系國外的醫院，尋找最先進的醫療團隊。
他自己還做了個計劃表，念了一遍，讓江之行按照他的列表去執行。
也不知誰給他的臉。
江之行聽他說了一大堆之後，隻回了他一個字，“滾。”
他也料到了江之濤會找到老宅這邊。
畢竟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不計前嫌的救他於水火，那也隻有親爹親媽了。
他問顧念安，“三嬸怎麼說？”
顧念安搖頭，“三嬸被他傷透了。”
她又問，“你們以前都一起生活麼，為什麼你跟大哥被教養的這麼好，他就完全不一樣。”
“一個屋檐下生活。”江之行說，“但是家裡也分你我，並非是同一個環境中被養大的。”
他說，“以前家裡這些人關系不太好，隻是場面過得去，那個時候大家都年輕，心氣兒高，誰都不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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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生活上也都各過各的，邊界感挺足的。
現在江夫人提起從前，還說早就看三房那兩口子教育孩子的方式不順眼了。
江夫人算不得一個特別合格的母親，但是在教育孩子這方面也沒什麼大錯。
她秉持著嚴厲出人才的理念，對江之行不管是學業上，還是平時的生活中都極其嚴厲。
她有很多方面的認知也有問題，但大方向沒錯，教出來的孩子也就差不到哪裡去。
江之行察覺出一些不太對勁兒，轉頭看著顧念安問，“突然問到這個，到底想說什麼？”
可真是在他面前什麼都藏不住，顧念安摟緊了他的胳膊，倒是沒有什麼不好說的，“我有點害怕，依著你們家這個情況，不生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不確定我有沒有那個能耐能教育好孩子，給他指一條正確的路。”
她沒有經歷過正常的教育，便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引領小孩。
江之行停下來，轉身把她抱在懷裡，“還是被今天的烏龍事情嚇到了。”
隨後他說，“你若是不想生那就不生，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我其實也並沒有很喜歡孩子。”
他一下一下的順著她的背，“我也不是很確定我能不能做好一個父親，你也看到了家裡這幾個男人都是什麼樣的，以前在教育上他們幾乎一手不伸，沒有一個人做出很好的榜樣，所以我也不會教育孩子。”
顧念安抬頭看他，眼眶有點泛紅，“真的假的，我總覺得你這番話是在寬慰我。”
“真的真的。”江之行抱緊了她，“我什麼時候跟你撒過謊？”
兩人在外邊逛了一大圈，一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去，客廳裡就隻剩江夫人，在跟她的老姐妹煲電話粥。
看到兩人回來，她掛了電話，對顧念安說，“餓不餓？我讓廚房那邊再給你做點吃的。”
顧念安說，“不餓不餓，我平時也不出什麼力，吃不下去那麼多東西。”
江夫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說，“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和阿行隨心隨性一些就好，我這個人吧，嘴有點碎，有什麼事都愛念叨念叨，但有時候那些並不是真心想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顧念安趕緊說，“我知道的，真的。”
江夫人點了下頭，“看你今天晚上臉色不太好，那就早點上去休息吧。”
顧念安跟江之行回了房間。
江之行剛換好衣服就有電話打過來，他看了一眼，面上帶了點不耐煩，轉頭對著顧念安，“合作商的電話，我去外邊接一下。”
他說著還給顧念安看了下屏幕。
有備注，是某家公司的老總。
顧念安呵呵，“怎麼學這麼乖，還跟我匯報。”
江之行往外走，“這是好男人的修養。”
等著他出去，顧念安也換了衣服躺在床上，想了想把手機摸過來，給姜棠發信息，把今天的烏龍事情跟她講了一下。
她心裡別扭，雖然家裡人都表示沒懷更好，可她總覺得是讓人失望了。
沒幾秒鍾，姜棠發了個大笑的表情包，說了一句，她也鬧過烏龍。
顧念安原本狀態還恹恹的，聽她說這個突然來勁兒了，趕緊追問怎麼回事兒。
倆人你來我往，一直聊到江之行回來顧念安都沒發現。
她側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沒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隻感覺到有人突然躺在她身後抱著她。
顧念安被嚇了個哆嗦，手機差點扔了。
她回頭看江之行，抡起拳頭就給了他一下，“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之行把她的手機扶穩，“明明是你太專注了，什麼都沒聽到。”
他看著手機上的聊天內容，笑了笑，“你們倆關系倒還不錯。”
他問，“什麼時候關系好的，我怎麼不知道？”
顧念安嗯哼一聲反問他，“你跟陸沉什麼時候關系好的，我也挺好奇的。”
“我跟他關系好嗎？”江之行說，“我跟他關系可從來就沒好過，我現在看見他還是煩的。”
顧念安撇了下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兄弟。”
江之行笑出聲，“我跟他沒成仇人就不錯了。”
他翻了個身平躺，手枕在頭下，“最初我跟他妹妹訂婚，他與他堂妹關系向來不睦，看我就不順眼，不過那個時候我看他也比較煩。”
那時陸沉在外邊養了個小情人，鬧得沸沸揚揚。
陸湘文雖也不喜歡姜棠，但可能共情了她，在他面前沒少罵陸沉。
江之行覺得自己別的不說，道德底線還算高，對陸沉自然也有些看法，於是潛意識的對他這個人沒什麼好感。
後來他去陸家幾次，與陸沉碰過幾次面，就更是不喜。
至於後來，因為姜棠，他與陸沉的關系就更差。
顧念安轉過身摟著他，突然說，“姜姜家孩子挺可愛的。”
“你喜歡？”江之行問她。
“遠處看著還行。”顧念安笑了，“不能在身邊鬧騰。”
她倒也不是說煩，而是心慌。
以前在那個表叔家生活，她要帶著表叔家的表弟，表弟不太聽話，總是鬧來鬧去，難免會碰翻這個打亂那個。
每次她不是挨罵就是挨揍，幸免的時候簡直太少。
所以現在有小孩子圍在身邊鬧騰來鬧騰去，她就心慌的厲害，總感覺自己離著挨罵又不遠了。
顧念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總想把這個話題往那上面扯。
她想了想又說，“三嬸說這個孩子生下來會好好教育，把之前踩過的坑全都避開，她現在的壓力也挺大的。”
江之行笑了，“這孩子生下來，他們也沒那麼多精力管，應該是跟著阿凡他家的孩子一起養。”
說完他翻身過來，手搭在顧念安的肚子上，“你要是想生，我們生下來也給他們養，我們圖清淨。”
顧念安一愣，緊接著聽江之行笑出聲音，“開玩笑的，盡量還是不生，人家也沒義務幫我們帶，真的扔過去我們又不好意思，唉，這麼想想，多個孩子要多好多麻煩。”
顧念安貼在他胸口，也不知道他這話究竟是不是真心實意的。
她總覺得是為了讓她沒有壓力，他才這樣說。
……
天氣越來越冷，蘇蘇的肚子也越來越大，離著預產期也越來越近。
江之凡跟公司那邊請了假，打算在家陪著蘇蘇。
既然能貼身照顧，也就不需要再住在老宅，他又和蘇蘇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其實東西並不多，收拾起來也就兩個行李箱。
他們回去的那天，蘇蘇跟在江之凡身邊，看著他把行李箱裝進後備箱，面上的笑意是怎麼都壓不住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多想離開老宅。
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很明顯在這邊過得並不舒坦。
江之凡把行李裝好，扶著蘇蘇上了車。
顧念安和江之行站在一旁，江之凡降下車窗，看著他們倆，“你們還一直在老宅嗎？”
“在吧。”江之行說，“不過念安要跟著我去上班了，我們隻晚上回來，回來能吃現成的飯，這樣也挺好。”
江之凡笑了笑，“是挺好。”
互相擺擺手，車子也就開走了。
等著不見了影子，江之行問顧念安，“真不想回我們自己家。”
“我管不住自己。”顧念安說，“回去肯定要吃那些亂七八糟的。”
他舉起手臂，“媽說的對，那樣子手術的罪就白遭了。”
江之行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小姑娘有覺悟了。”
“誰是小姑娘？”顧念安瞪著眼睛，“你又沒比我大多少。”
“八歲啊。”江之行一邊說一邊轉身往客廳裡走，“你出生的時候我都上小學了。”
等了幾秒他又說，“最初看你這麼小，我是真的完全沒考慮過你。”
那時還埋怨江夫人，怎麼都不篩選一下，給他找了一個這麼小的姑娘。
陸湘文比他年紀沒小幾歲，已經讓他不耐煩的很。
他平時事情那麼多，哪有心思去哄這些小女生。
還記得那時候江夫人讓他別一天天瞎想，興許人家小女生根本不用他哄，最後他還會往上倒貼。
看看，有的時候，有的事情，是不能念叨的，怎麼說就怎麼來。
顧念安趕緊小跑著跟上，“其實我一開始也沒考慮你。”
“哦？”江之行笑著，“我不好？”
“不喜歡。”顧念安說，“好是好，但你好跟我有什麼關系？”
江之行一伸手摟著她的脖子，大步朝客廳裡走，“這樣？那我們上樓好好交流一下，你告訴告訴我，最開始你對我的感覺，以及一會對我的感覺。”
顧念安哎哎的叫，怎麼可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客廳裡有人，她不好意思掙扎的太明顯，壓著聲音，“你給我收斂點，這是在老宅，這邊這麼多人，你真不嫌丟人啊？”
“丟什麼人。”江之行說，“這邊後來重修過好多回，隔音效果相當不錯。”
可真是不要臉了，誰跟他說這個了。
江夫人在沙發上正跟三夫人說話，看到他倆撕撕巴巴的進來，愣了一下，“怎麼……”
話沒說完，她又停了，轉頭繼續對這三夫人說，“行，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三夫人看著拉拉扯扯上樓的兩個人，“他們倆怎麼了。”
“不用管，不用管。”江夫人說，“小年輕的不就這樣，一天天精力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