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矜持

第79章

字數:3616

發佈時間:2024-11-28 14:18:13

  • 20

至於父親和母親,他們是從來不會過來的,至少他一次也沒有見過。


夏鬱沒有多想,把自己帶來的果籃和花束放了過去。


然後他抬起頭,注視著照片裡的男人,輕輕地喊了聲“哥。”


喊完,夏鬱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他跟照片裡的男人熟又不熟,因為他三歲的時候夏昭就去世了,他那時太小,對夏昭完全沒留下印象,不記得他有沒有抱過自己,也不記得他有沒有跟自己說過話,即使努力地回憶,也想不起一點屬於他們兄弟之間的過往。


但他又跟夏昭很熟。


因為他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後第一個告訴的就是夏昭,他無處訴說無人傾聽的茫然和彷徨,也全是對著夏昭的照片傾吐。


他們是一類人,又是血親兄弟。


別人無法理解,但他相信夏昭一定會理解並且支持他。


半晌,夏鬱看著照片上的人,再度開口“好久不見。”


說著蹲下身,拂開墓碑上落著的枯葉,他微垂眼眸,聲音很輕,像敘舊,又像傾訴,“年底的時候發生了不少事情,我跟爸媽鬧翻了,一直在冷戰。我們沒有一起過年,之後也沒有再見過面,不過無所謂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不見面就不會吵架,也省的堵心。”


說著說著,咆哮的聲音仿佛又充斥在耳邊,夏鬱眼前浮現出父親那張怒氣勃勃的臉。


當時震驚和崩塌的感覺又被重新回憶起來,垂著的手攥了攥,夏鬱盯著黑白照片上溫柔笑著的男人,聲音低低地問“你恨他們嗎?”


微風拂過,靠在墓碑上的白色菊花被吹得動了動,照片上的男人依舊笑得溫柔。


這個問題,永遠得不到回答。


夏鬱又垂下眼,呼了下氣“不開心的說完了,我再跟你分享點開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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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夏鬱往不遠處瞥了眼。


這裡不同於烈士陵園,烈士陵園被白牆黑瓦高高地圍著,有專門的守衛和大門,也有落腳的地方,而這裡是完全露天的,除了石梯就是一排排的墳墓,往路邊一看,就能看到筆直的站在臺階邊等候的周鼎。


周鼎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戴了頂鴨舌帽,但突出的身高還是讓路過的人都不住地看向他。


他隻能把帽子壓得更低,站得也更加靠邊。帽檐遮住了半張臉,所以他沒能注意到夏鬱看過來的目光。


夏鬱看著周鼎,低聲地告訴夏昭“那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周鼎。”


他說,“我在跟他談戀愛,很認真的那種。”


“是我挑的他,也是我主動靠近的他,他很好,哪裡都好,自信,陽光,善良,是個非常出色的男生,尤其籃球打得特別好,我最喜歡的就是他打籃球的樣子,見一次就著迷一次。”


說到這,夏鬱忍不住地勾起唇角,說,“我很喜歡他。”


這時,周鼎終於注意到了夏鬱的視線。


他抬起頭,衝夏鬱揮了揮手,又朝自己指了指,做口型道“要我過來嗎?”


夏鬱看懂了,隻想了一下就點點頭。


他也想讓夏昭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他覺得夏昭肯定會替他開心,並且祝福他。


很快,周鼎就走了過來。


“夏鬱。”


他在夏鬱身旁站住,下意識抬眸看了眼墓碑,看到照片時他愣了下,“這是……”


夏鬱說“我哥。”


周鼎輕啊了聲“你們長得好像。”


再看墓碑上的起止日期,他很快就算出了對方去世時的年齡,才27歲,非常年輕。他問,“他就是夏奕的父親?”


夏鬱點頭“對。”


周鼎說“這麼年輕,可惜了。”


“嗯。”


說到夏奕,夏鬱就不禁有些慶幸。


——幸好夏奕不像他們。


夏奕從小陽光開朗,臉上總帶著笑,幼兒園的時候就知道交小女朋友,高一的時候還因為跟班上女生早戀被叫了家長,他從來沒有對男孩子感興趣過,心裡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他這樣就很好。


“走吧,我們回去吧。”


夏鬱轉身就走,“現在還早,我們可以先去湖邊……”


話音猛地頓住,夏鬱瞳孔收縮,怔怔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兩個身影。


是夏奕和嫂子!


他們怎麼會在這時候過來?


他們不是應該掃完墓了嗎?!


夏鬱的表情和大腦同時陷入空白,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有些無措。


而夏奕和他母親的反應要自然得多。


夏奕笑著衝他揮手,夏奕母親則衝他點了點頭,眼尾的笑紋讓她看起來格外溫柔。


看著他們走近,夏鬱不自覺地攥緊手,後退了半步。


他可以在夏昭面前坦白自己的性向和戀人,但在夏奕和嫂子面前卻什麼都不敢說,他感到心虛,也感到罪惡,因為是他們夏家把無辜的人拉進了深淵,讓嫂子憑白守了快二十年的寡,也讓夏奕從小沒有父親,永遠缺失了父愛。


就不該讓周鼎過來。


可人已經在這,也沒有辦法了,該怎麼跟他們介紹周鼎?


夏鬱吸了口氣,強作鎮定地衝夏奕和嫂子點頭打招呼“你們怎麼現在過來?”


夏奕道“我媽抄的經掉家裡了,就回去拿了一趟。”


他看向周鼎,“周哥也來了?”


周鼎低咳一聲“你好。”


說完又衝夏奕的母親點頭問好,神情和動作都有些拘束。


夏鬱不著痕跡地擋在他身前,對嫂子道“他是我同學,我們約了去湖邊踏青,我拎不動果籃,他就幫我拎上來了。”


周鼎附和道“是的。”


嫂子衝周鼎笑了笑,又對夏鬱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夏鬱不想聊這個,他別開眼,恰好看到墓碑前那束他以為是夏奕他們放的白菊,問“這束花不是你們放的?”


嫂子搖搖頭“不是。”


夏鬱問“那是誰放的?”


“愛他的人吧。”


父親?母親?


大概率是母親一個人悄悄地過來。


夏鬱輕抿了下唇,思緒微亂,心裡卻感到了一絲安慰。


嫂子蹲下身,擺好祭品後抬頭“你們要走了嗎?”


夏鬱嗯了聲“對,再見。”


“去吧,玩得開心。”


嫂子眼睛微彎,聲音溫柔,“不用擔心家裡,家裡都很好。”


夏奕也衝他們擺手“小叔叔再見,周哥再見!”


夏鬱頷首,帶著周鼎離開。


走到一半,他忽然蹙起眉,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看向夏奕母子——夏奕正跪在墓碑前磕頭,而嫂子則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三根點燃的香。


“怎麼了?”周鼎問。


夏鬱搖搖頭,正要收回視線,就見嫂子恰好在這時抬起眼眸。


目光交匯,她衝他笑著點了下頭。


夏鬱眨了眨眼,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覺得,嫂子雖然總是安安靜靜的,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但她其實洞悉著一切,也知曉著一切。


她可能,什麼都知道。


第75章 第 75 章


下山的路上, 起風了。


枯葉在石階上翻滾,山下飄來紙錢焚燒的味道。


夏鬱忽然停下腳步。


周鼎跟著頓住“怎麼了?”


夏鬱往山頂的方向看了眼,低聲說“我想弄清楚。”


周鼎問“弄清楚什麼?”


夏鬱沒有解釋, 他收回目光繼續往下走“先下山吧, 待會我想跟我嫂子聊一聊, 我有點問題想問她。”


“我去車裡等你。”周鼎自覺回避。


“好。”


下了山,兩人分開。


周鼎先回車裡,夏鬱站在石梯入口旁等待。


他雙手插兜, 神色微凝。


風拂過面頰,額前碎發飄動,他仰頭看著山頂的方向, 思緒紛雜。


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 不停有人上山下山。


他注意著下山的人, 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終於等到嫂子和夏奕。


嫂子由夏奕挽著手, 眼眶微紅, 看起來像是哭過。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的長裙, 頭發也挽了起來, 上面插著根玉簪,跟往日總是披著長發的樣子很不一樣。


走近了,夏鬱才注意到嫂子化妝了。


描了眉又塗了淺色的唇膏, 還掃了腮紅,顏色都很淡, 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


是因為要見夏昭才特意打扮的嗎?


夏鬱抿唇,猶豫一會後還是開口叫住了他們“嫂子。”


待嫂子看過來,他衝她點頭示意,“我們能聊聊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嫂子笑了笑“當然可以。”


又對夏奕道, “你先回車上等我。”


夏奕離開,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去那邊吧。”夏鬱領著嫂子走到了一個較為僻靜的樹蔭下。


然後回過身,直直看著對方,一點也不繞彎子道,“你說的那個‘愛他的人’是誰?”


之前在山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夏鬱的第一反應是爸媽,因為他是基於嫂子什麼都不知道的條件下做出的推測。


但很快,他就感到了不對勁。


母親是不會忤逆父親的,而父親特地把夏昭的墓安排在山頂,就是不想再見他。


在父親如此強烈且毫不作偽的厭棄情緒下,即使母親再難過,她也絕對不敢背著父親偷偷上山拜祭。夏鬱也從來沒見過她上山,隻見過她趁父親不在家的時候悄悄念經折元寶。


所以,那束花應該不是母親放的,更不會是父親放的。


那會是誰?


夏鬱想起了家裡那個有著科比籤名的籃球,還有他在夏昭留下的書裡發現的另一個男性的籤名和筆跡。那個籤名他仔細分辨過,不是人名,更像是筆名,他知道那個年代很流行筆友。


於是他又問“是那個叫‘江閣秋水’的嗎?”


嫂子一怔,眼睫顫了顫“你知道?”


果然。


夏鬱觀察著她的表情,點點頭“我是在閣樓的書裡翻到的。”


嫂子微垂眼眸,目光沒什麼焦點地落在地上,像是在回想著什麼。


過了會,她慢慢嘆了聲氣。


看到這反應,夏鬱緊張地吞咽了一下,他壓著聲說“所以,你全都知道。”


又攥起手,幾乎屏息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是不是,是不是騙……”


“沒有。”


嫂子打斷了夏鬱的話,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夏鬱的眼睛,“他沒有騙我,我全都知道,一開始就知道。”


夏鬱頓了頓,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嫂子已經不年輕了,她的眼角和唇角都有了細紋,但這些沒有讓她顯得蒼老,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歲月沉澱下來的溫柔嫻靜。


在他印象裡的她總是很安靜,說話也很輕,但同時也沒有什麼存在感,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二十年,夏鬱對這個嫂子也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甚至他們之間連交流對視都很少。


算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對一、面對面地交流。


也是這次,他才仔細看清了嫂子的長相。


也驟然記起了母親曾經說過的話,他記得母親說過,嫂子以前是一個交響樂團的大提琴手,在江城小有名氣。


還有,她叫趙珮潆。


夏鬱心下放松許多,但還是蹙著眉問“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嫁給他?”


“形婚。”趙珮潆淡淡吐出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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