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過去，姜致並沒有醒來，她隻是無意識地伸出手，攥著他的衣角。
她的嘴裡還低低嘟囔著什麼。
周融湊過去，女人聲音清晰更聞：“周融，我恨你，也恨我自己，要是我那時候再謹慎一點就好了……”
他站在側臥許久，抬掌輕輕觸碰過姜致的發梢，把垂在頰側的耳鬢別到耳後。
隨後，周融抽開她的手，去處理襯衣。
周融洗完澡，把主臥裡的被褥換了一遍，進而將廚房的火關上。
煲了幾個小時的粥冷卻在那。
明天姜致一早起來，再稍微熱一熱，就能喝了。
周融踱步走進臥室裡，他掀開被褥，女人無意識往床邊縮了縮，掃過兩眼，他重新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裡，小心翼翼替她摸了摸汗津津的額頭。
沒有那麼熱。
昏黑無邊的夜裡，他跟著身側的女人一起閉上眼。
姜致第二天醒來，是聞見了綠豆粥的味道，很淡，帶著幾分甜味。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衣服沒換，但昨日的黏膩感卻消失了。
隱隱約約的記憶在腦海裡回蕩。
……記得是她在大罵周融混蛋，而且她最後好似是在周融懷裡哭暈的。
臉上一灼，姜致掀被下床，躡手躡腳走進主臥裡去，去衝澡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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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過興許，她都沒敢往身後看。
生怕一回頭就和周融的視線轉了個正著。
姜致洗漱完出來，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她正打算回側臥去拿手機，剛走到門口。
周融聲音恰好響起，“既然醒了，就過來吃早餐。”
姜致微微一頓，側頭看過去，“好。”
全程交流，她都沒有看周融的視線。
周融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態度，隻是簡單叮囑一句，隨後轉身回了臥室。
他的態度讓姜致的心理壓力驟減，坐到飯桌上，她垂下眼，看著端到面前來的綠豆粥，嘴唇微微一抿，她低聲說：“昨天的事，是我不好，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情緒有點崩潰。”
周融：“我知道。”
姜致一愣，下意識哦了一聲，說：“那我沒事了，我們吃飯吧。”
眼前的碗筷放下來的聲音，讓她倏然看過去。
周融說：“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可以離開。”
他說這話像是考慮了一夜，姜致唇線稍稍一抿，低聲道：“我沒有這麼想過，其實我也想了，從頭到尾我也有很多毛病，有時候還會有點小情緒，看著挺不可理喻的。”
周融抬眼看了看她，“那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和好了？”
姜致腦子短暫空白，“……”她一時半刻，居然不知道怎麼接周融這個話。
半晌，捏了捏筷子，她輕聲說：“試一試吧，我也不知道。”
周融道：“我不會勉強你。”
姜致低低嗯了一聲。
說是和好，其實姜致多多少少也有些別扭，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心理上多少有些過不去。
而在這種別扭當中，他們迎來了蔣行朔和張明柔的婚禮。
婚禮前兩天，姜致要去試伴娘服。
她答應過張明柔，就沒有打算反悔過，所以在上午去公司辦過事後，她下午就去了張明柔所說的那家婚紗店。
姜致根據張明柔說的地址，推開門，看過去。
門內有個很臉生的人。
雖然臉生，她身上的伴娘服卻很眼熟，是當初張明柔發給她的那一款。
姜致看了看，覺得人應該是張明柔的閨蜜或者朋友一類，也是伴娘的一員，她走過去，正要開口。
女人看見她，僅僅是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見狀，姜致也沒再熱臉貼冷屁股，她淡淡叫來店員，詢問情況。
店員說，張明柔正在裡面試婚紗，等最後調試。
姜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低下頭看手機。
周融給她發消息，說過會來接她回去，讓她等一等。
本來最開始周融是要送姜致過來的，隻是他臨時接了一個電話，說是要開會，不能陪她過來了，就讓她一個人過來。
不過，剛剛那情況——
也得虧周融沒過來，不然男人小心眼嗎，不知道怎麼針對人。
簾布被拉開，張明柔緩緩步出換衣間，她滿臉羞澀笑意，抬眼看了過來。
姜致正打算上前。
先前那個女人率先走上前，把姜致的路擋死了，她小聲嘀咕：“你怎麼連她也請來了，你不知道她對蔣行朔的意義嗎，是不是她欺負你了？”
女人聲音並不小，似乎是刻意讓姜致聽見的。
姜致許久沒有遭受這種明戳戳的排擠了，覺得挺新鮮的，她抬眼看向張明柔，等著她反應。
張明柔臉色隻是發白一瞬，低聲說：“沒有，是我特意請姜小姐來的，璐璐你別誤會。”
名稱璐璐的女人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回頭看了姜致一眼，說：“真的？”
張明柔點了點頭，聲音跟著壓小了點。
兩人的談話，姜致不清楚，但等到張明柔過來的時候，璐璐臉上仍舊不好看，但是沒有剛剛那股劍拔弩張的氣了。
她掃過姜致，隻是客套點了點頭。
姜致當做沒看見，她看著張明柔。
張明柔臉上泛出柔柔的笑來，低聲和她道歉，她眼裡都是不好意思，看著是挺愧疚的。
姜致沒有刁難人的打算，但現在這個環境，她待的也不舒服。
淡淡說：“要是不方便的話，我自己來試也可以，別讓你為難，結婚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要高興。”
張明柔急切解釋：“不是的，其實我也挺高興的，想著和你做朋友，璐璐沒有壞心眼，隻是脾氣直了點。”
姜致不可否置。
恰逢此刻，門被推開。
第552章 肉芽
姜致循聲看過去，有點驚訝，“你怎麼來了？”
周融視線掠過店內的人，轉眼落到姜致身上，他單手插兜走過來，淡淡地說：“過來接你，怎麼樣了？”
姜致不願意把不愉快鬧到周融面前，眉眼松動，露出一點小小弧度，“還沒試，過會試了，我們就走。”
周融嗯了一聲，“你去試。”
周融不是傻子，他還沒進屋，看見屋內的氛圍，就猜了個大概，現在進了屋，那種詭譎微妙的氛圍更明顯。
尤其，蔣行朔未婚妻身邊那女人眼底若有若無的敵意。
非常明顯。
抬了抬眼睛，他看向姜致，聲音平平：“不高興就不試了，一個婚禮而已。”
張明柔臉上表情更僵了，她按住身邊即將衝動的閨蜜，頭低下去，磕磕巴巴正要解釋。
姜致已然打了圓場，“沒什麼不高興的，就是一些小誤會。”
周融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姜致話鋒一轉，“而且你不是要作為蔣行朔的伴郎出場，不試試伴郎服？”
說是伴郎服，實則是提醒周融別說的太過分。
到時候得不償失。
還有一部分是，純粹是給張明柔臺階下。
張明柔順勢說：“對，伴郎服正好也定到了，周先生要不要試一試？”
周融抬了抬手，他看著店內的店員，讓她們幫姜致換衣服，聲音不徐不疾：“你先進去，我過會試。”
姜致沒動，她知道周融這是想把她支開。
周融也不講話，靜靜看著姜致。
大有她不進去，他也不開口的架勢。
見狀，姜致唇線緊抿，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就過了十多分鍾，她被逼無奈之下，隻能先進去。
進去之前，她還是警告地看了周融一眼。
周融眉梢高高抬起，看著心情似乎還不錯，朝她點頭示意。
姜致：“……”
她跟著店員進了試衣間，店員去給姜致拿伴娘服。
站在隔間裡，姜致試圖聽外界的動靜，但店內的裝修太好，隔間隔音，什麼都聽不見。
換衣間外，周融臉上些許笑意消失，他視線看向張明柔和她身側的女人，嗓音淡淡：“張小姐，你自幼在家裡養尊處優，家教一言我不好提，但基本的尊重應該還是要有。”
張明柔唇齒咬緊，她臉色發白，神色有些緊繃，“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對不起姜小姐。”
璐璐看見張明柔受委屈的樣子，當即穩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厲聲：“這件事是我的錯，你要怪，也不應該怪明柔，她是什麼也不知道。”
周融這會才把目光落在璐璐身上。
無論張明柔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總而言之，她對璐璐的脾性應該有所了解。
既然了解，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肯定也能預測一二。
偏偏她預測了，還要讓這些事發生，多少是有故意的嫌疑。
他神色又冷下幾分，“我記得最近曜日和光鐵有合作，看貴小姐的品性，這合作還是沒必要進行了。”
璐璐臉色瞬間煞白，光鐵和曜日的合作是家裡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結果卻因為這一句話沒了，她都不敢想自己回去的話，家裡人會怎麼罵她。
張明柔也很清楚，她不禁攥住璐璐的手。
周融並未停下，他偏首看向張明柔，“關於今天這件事，我也會告訴蔣行朔。”
他不會過分針對張明柔，但並不代表，他打算息事寧人。
張明柔和蔣行朔的關系因為結婚，近期有所緩和，要是周融把這消息告訴蔣行朔，他們剛剛緩和的關系就會重新跌到冰點。
然而，她張了張口，什麼解釋的理由都說不出來。
她今天帶璐璐來，的確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周融隻眼未看，抬腳走進換衣間。
在他走之後，張明柔的身形晃了晃。
璐璐擔憂地握住張明柔的手。
張明柔臉色微微發白，她看著璐璐，輕輕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抱歉。
璐璐看見張明柔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麼想法，隻是拍了拍手臂，低低款寬慰著她。
他們交談的期間，姜致的伴娘服被店員送了進來。
姜致接過來，拉上簾子，準備換衣服，隻是剛剛套進去，準備拉上拉鏈。
頭皮鑽心的疼痛傳來，她立刻停手，伸手往後摸了摸，頭發卡進拉鏈裡，扯不出來。
姜致正打算叫店員。
皮鞋叩響的腳步聲寸寸靠近。
接著，簾子跟著晃動，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倒映在鏡子前。
姜致看過去，“你怎麼過來了？”
周融淡淡說：“進來試衣服。”
姜致問：“你不會和她們說了什麼了吧？人好歹和蔣行朔快結婚了。”
周融垂眸看她，“我知道。”
他說是回答著姜致，神思卻完全不在其位。
女人微微弓腰，光潔如玉的背部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不規則圓形疤痕，疤瘢生長出粉嫩的肉芽，和旁邊的肌膚顏色有些不一樣，猙獰異常。
其實仔細看去，女人手臂上也有大小不一的傷痕，深深層層的交疊。
黑夜裡看不見的，此時此刻卻異常清晰，扭曲成狀。
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因他而起。
溫涼的手感觸及皮膚，姜致止不住一哆嗦，她雙臂環在胸前，捧著禮服，回頭看他。
拉鏈的扣子還沒扣上，她一松手，禮服就容易落下來。
姜致低低說：“周融——”
周融回眸看向她，神色沉沉，瞳底隱隱翻湧著欲望，“我幫你把頭發弄出來。”
姜致隻能重新背過身去，催促他快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