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融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女孩子挺喜歡行朔的。”
姜致肯定點頭，“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放心把人交給她。”
看著周融斜斜睨過來的目光，她抿了一下唇，小聲說：“主要是我是他最後一個打電話的，要是真發生什麼事，還不是要找上我？”
周融勾了勾唇，眉眼笑意舒展，“你有不在場證明不，你怕什麼。”
“你不懂。”姜致坐回去，她抬眼又看了看副駕駛，“我們現在走，還是等——”
她除了陳三他們，對周融其他的人都並不是很熟，叫不上名字。
這麼一會，也就卡殼了。
周融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平聲說：“我們先回去。”
他話音落下，車子順勢發動起來。
姜致沒有再多在意，側目看向窗外。
但，這場雨太大了。
回到家裡，姜致新換上的衣服下擺也已經湿透了，她隻能先去換衣服，再回到客廳，看著正在處理公務的周融。
周融鼻梁上架著金絲邊眼睛，他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看她，“怎麼了？”
姜致搖了搖頭，自動坐到周融身側。
沒過一會，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上半身伏在周融的膝蓋上，略微閉上眼。
窗外嘈雜的雨聲似乎並沒有那麼嘈雜，小了一些，化身靜悄悄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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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致就在這雨聲下，半夢半醒。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做了個夢，肩頭被推動，這夢就像是一個泡泡一樣，一吹就散開了。
她睜開眼，入眼就是周融淡漠的臉。
片刻，姜致有點不好意思，撐起手臂起身，問：“我睡多久了？”
周融說：“半個小時，沒多久。”
姜致的視線落在肩上的手掌，她緩了一會，坐直身子，輕聲詢問：“怎麼了？”
要不是有事，周融不會叫她起來。
“蔣行朔醒了。”說著，他指了指她的手機，“是剛剛蔣行朔的未婚妻打電話過來的，我接了。”
姜致哦了一聲，“醒了就行。”
她的態度很淡，淡到周融側目看著她，視線停頓幾秒。
姜致抬起眼睛，“怎麼了？”
周融說：“安心了？”
人剛剛睡醒，腦子裡總會有點遲鈍，過了幾分鍾，姜致算是明白周融的意思，她笑了笑，說：“安心了，而且隻要醒了，之後的事就是別人的事了，和我沒關系。”
朋友是朋友，戀人是戀人。
兩者關系，她還是分得明白的，隻是周融的態度時常會讓她覺得自己似乎總是沒避嫌。
揉了揉眉心，姜致拿起手機，說：“我去洗漱。”
周融微微點頭，“去吧，我手上工作馬上就做完了，過會一起看電視。”
姜致：“好。”
走到走廊，她側頭看過去，正好看見周融坐在客廳上，明亮幹淨的米黃燈線灑下來，洋洋灑灑，抵在男人的肩頭、眼下，無端軟化他的銳利，帶出幾分家的感覺。
姜致喉頭滾動，深藏在心底的，遙不可及的願望仿佛已經實現了。
這種感覺太美好，太易碎。
停下腳步，她觀望了幾分鍾，直到男人的眸光轉了過來，才往房間裡走去。
盥洗室內，水龍頭擰開，微涼的水撲在眼下。
姜致清醒不少。
她對著鏡中面前的自己看了一會，抽出洗臉巾，擦了擦臉。
手機屏幕忽而亮開。
姜致側目看一眼，是關警官的消息——他說：唐廣則已經從ICU出來了，讓她不用擔心。
而上一條消息停留在她幾天之前問唐廣則的身體情況。
姜致把湿漉漉的指尖擦幹，輸入文字。
‘麻煩了，關警官。’
關警官的回復很熱情：‘不麻煩，是我們應該做的。’
姜致抿唇微微一笑，‘再怎麼忙，也要勞逸結合，我看你幾天都沒回我，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對話框上的輸入框來來回回跳轉。
姜致隱隱覺得不安，手捏緊手機。
半晌，男人從客廳外走進來，聲音散漫：“乖乖？”
這段時間，周融時不時就會在她耳側念叨這些親昵稱呼。
時間一場，姜致倒是習慣了。
至少，她能坦蕩應對下來。
她垂下眼，看著輸入框幾秒，抬頭對著外面說：“我在敷面膜，可能要慢一些。”
周融的腳步聲靠近門口。
姜致撕扯開一張面膜，慢慢貼在臉上，男人此時也從門框露出半個頭來，問：“我是問你今夜想吃什麼，有沒有想吃的。”
姜致說：“我想吃粵菜，我們要不要喊一個跑腿，過會下去拿？”
周融：“可以。”
話畢，他出去打電話，訂外賣。
而姜致再次把放在大理石的手機打開，低下頭一看，關警官什麼都沒說，甩了一張截圖過來。
是前幾天她問之後，關警官的回話。
且，她還在下面回復了關警官。
可姜致沒有印象。
不僅如此，她記得她問過之後，周融就出來了。
指關收緊，姜致的唇線緊緊抿住，胸口微微起伏。
原本壓下去的情緒席卷重來，憤怒，不甘和不被信任的……她看著面前神色緊繃的自己，微微吐出一口熱氣，什麼話都沒說。
敷面膜需要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正好給姜致喘息的時間。
她和關警官簡單認錯，說自己忘了，隻字不提微信記錄憑空消失的事情。
關警官也沒有追問，隻是告訴她，唐廣則一直在念叨她的名字。
姜致沒再回，她把臉上的面膜精華洗掉，重新上了一層水乳，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
收拾一番，她出了臥室。
周融已經回來了。
他旁邊的雨傘湿漉漉的，一滴滴的匯聚在簍框的底部，擺在桌上的是熱氣騰騰的粵式菜。
姜致認得，是一家比較遠的餐廳，且還不外送，應該是周融加錢了，又自己親自從小區門口拿上來的。
錯開目光，她看向面前的周融，是這些日子來第一次沒有給他擦拭這湿漉漉的水珠。
姜致說：“一起吃吧。”
周融像是意識到什麼，眉心微皺，換鞋走到餐桌前，側目掃過一眼，“不喜歡？”
姜致搖頭，“很喜歡。”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上前一步，牽起周融的手，把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跟著在他的對面落座。
她給周融夾了筷鳳爪，又自己夾了一筷。
“我最喜歡這個了，你可以嘗一嘗。”她的語氣變得好似往日一般。
第475章 讓步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整個空間的氛圍也開始逐步變得輕松。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姜致中途也吃了不少，她對剛剛沒上前作出解釋：“不好意思，可能是有點走神，沒有反應過來。”
周融：“沒事。”
姜致眉眼微微低下，她看了看周融，問道：“今天一下午看你都在處理公司的事，是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一個項目的資金鏈出現了點問題。”周融說：“但是已經解決了，引入了一家新的投資方。”
一般來說，這是商場常規操作了。
姜致有時候也會被人邀請做某個項目的投資方，理由一般大多也是——資金鏈出現問題。
不過，她看的項目都不算大，一旦她的資金到位，項目之後就很快運轉了起來。
她吞下口中的餃子，慢慢道：“前兩天譚雅尹給我發了短信，說要約我出去。”
周融眼神倏然看過來。
姜致抬頭，“她還說，已經掌握了你身份的證據。”
許久，周融說：“這件事你別管，我會解決。”
姜致反問：“你打算怎麼解決？”
“……”周融沒說話。
解決辦法有時候就隻有那幾個，不是讓譚雅尹閉嘴，就是把她手中的證據銷毀。
否則，還可以更暴力一點。
後背倚靠在椅上，姜致看向面前的男人，手指摩挲放下的筷子，木質的，還特意上了色，摸上去很光滑，“其實我有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討厭你母親和譚雅尹。”
周融就算在遲鈍，也意識到這裡面話裡有話，何況，他並不是什麼遲鈍的人。
他說：“譚雅尹是不是又給你打電話了？”
“沒有。”姜致搖頭，“是我想問。”
“問什麼？”
姜致的目光赤裸裸地看著他，仿佛在問他，他真的不知道嗎？
她的問題明明已經指出來了。
周融再出口，聲音已經冷了三分：“姜致，這是我的家事。”
“那我是什麼？”姜致豁然看向他，一字一頓：“我一直以為我對你坦白，你就會對我坦白，我還說要和你談戀愛，和你結婚，生個孩子，如果你覺得你這件事是家事，那我算是什麼？”
周融擰眉，臉上表情愈發冷下來，“這兩件事沒有關系，你不要無理取鬧。”
姜致覺得好笑。
她也是真的笑了，彎了彎唇，皮笑肉不笑著。
不再對面前的人抱有期望，她冷淡問道：“我無理取鬧，還是你雙標，你覺得有些事你不想告訴我，就可以不告訴我，我隱瞞什麼事，你卻要用自己的辦法懲罰我。”
一瞬間，周融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可很快就被姜致的話打斷：“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把我當做你的玩具，就和當初的梁時砚一樣。”
周融否定：“我沒有。”
姜致對上他的視線，她的聲音更冷，“你有，野廣木。”
她這一次沒有再叫周融，而是叫橫跨時間長河前的那個名字。
周融面色緊繃，神色深沉。
姜致繼續說：“你不想承認自己是野廣木，不也是因為當初是我把你推下去，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你對我的恨掩藏的嚴嚴實實的嗎？還是說，你現在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等我愛上你，再狠狠拋棄我，以次來報復我對你當初的‘背叛’。”
周融沒說話，因為當初的他的確是這麼想過，所以這是事實。
姜致眼底情緒翻湧，眼眶發熱，她仰了仰頭，把自己的淚水逼回眼眶。
有些事，不是不提就看不見的。
有些事，也不是假裝遺忘就能忘記。
可想到周融這些日子的行為，太明顯，太惡心……
姜致深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身體想象成一個容器，把情緒全部壓了進去，擠壓成一團。
“周融，我們分手吧。”她扯了扯唇角，冰冷嘲諷：“我沒有辦法和你在一起了，當然了，如果你想報復我，我可以告訴你，你成功了。”
話音剛落，心口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著她的心髒，窒息的難受。
姜致撐著起身，回到臥室，關上門，反鎖。
一進房間，她直接去了盥洗室，把剛剛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極端情緒之下，吃什麼吐什麼。
她能吃那麼多，全是強撐。
哪怕是現在，姜致也反胃的慌，她把自己縮進被窩裡，用被褥籠罩著，把耳朵裡的聲音全部遮蓋。
假裝沒有聽見玄關開門又關上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