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
姜致起身送許助理出去。
許助理看向姜致，又說了兩句話，隨後離開。
姜致站在門口，盯著許助理的遠離，隨後側身回到辦公室。
手機屏幕解鎖，亮開。
手指的指紋按在上面，暈染出一個白色的霧印。
過後幾秒，她還是關掉了手機，看向推門而進的人。
視線平靜落到男人的身上，她問：“怎麼了？”
羅勳道：“文件這幾處數據有問題，需要您再度過目。”
姜致接過文件，略微往下一看，文件的確是有問題，她往下看了兩頁，隨後看了看羅勳，說：“我記得這個項目一直是市場部那邊負責。”
羅勳：“市場部那邊出事的第一時間就過來找我了。”
言下之意是，市場部交給他，他就交給姜致了，想要姜致給個處理方案。
姜致合上文件，手指摩挲著文件，“對方怎麼說？”
“想坐下來當面聊聊。”羅勳言簡意赅，而後他又補充半句：“當然了，我不會跟隨，之後會讓市場部的負責人和您一起過去。”
姜致沒說話，又仔仔細細看過一遍文件。
半晌，她抬起眼睛告訴他，“你把人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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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勳點頭，和任華聊過之後，他整個人好似陷入一種安靜的狀態裡，對於姜致的支開也不會提出任何怨言，隻會乖乖照做。
手握在門把手，他回過頭，冷不丁道：“姜總，你真的要開除我嗎？”
姜致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來，“你應該問問你自己。”
羅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打開門，他大步離開。
姜致心底隱隱有些不安，然而沒過一會，市場部的部長就過來了，她隻能壓下這股情緒，和人交談起來。
等到下班，她回了家。
入眼卻是幹淨如新的房子。
連同玻璃都擦幹淨了，窗簾也換上了全新的。
姜致還沒換鞋，裡面的人已經聽見了動靜，走出來。
視線交匯的一瞬，姜致放下心來，是她之前請過的小時工。
小時工看著她，笑著說：“姜小姐，你男朋友提到的需要打掃的地方，我已經打理好了，東西也換好了，你檢查一下。”
姜致緊繃的背脊微微松開，隨後朝著人一笑，款步走進去。
正如小時工所言。
姜致檢查完畢，就聽見小時工說：“我真羨慕你啊，姜小姐，有這麼一個聽你話的男朋友。”
姜致隻是笑了笑，沒接話。
見狀，小時工也沒說什麼，麻溜換了鞋走人。
姜致要給她結賬，也隻看到她擺手拒絕，說是已經結過了。
姜致隻能作罷。
她步入內臥，拉開衣櫃的門。
周融的衣服已經拿走了。
他本人也和上次一樣，一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定定看過兩秒鍾，姜致還是撥通了許助理的電話。
許助理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還能隱約聽見女人的苦惱聲和他壓低聲音的說話：“姜小姐？”
“周融和你說了嗎？”她問。
許助理小聲說：“說了，周總說自己的病好的差不多，所以走了。”
姜致沒說話，閉了閉眼睛，看著此刻黑暗空曠的家中，輕聲細語回了個好。
隔天。
唐廣則約姜致吃中餐，估計是聽見了羅勳離職的消息。
姜致猶豫片刻，就答應了。
兩人一並到鴻途樓下的餐廳。
姜致坐在唐廣則對面。
唐廣則熟稔點了幾個姜致喜歡的菜，隨後抬起眼睛，看向姜致：“你把羅助理辭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姜致直勾勾地看著羅勳，不答反問：“野廣木，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吧？”
唐廣則意識到什麼，文質彬彬地道歉：“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其實這件事和羅助理沒關系，是我讓他把消息告訴我的，主要是聽說你和你的前男友吃飯，我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了看。”
姜致屈指點了點桌面，她神色低垂，“你和羅勳什麼時候聯系上的？”
唐廣則定定看著姜致，沒說話。
姜致卻在揣測，一個個的猜，“那天合作人一起吃飯，還是說最開始就聯系上了？”
唐廣則無奈彎了彎唇角，伸出手，他觸碰著姜致的手背。
溫熱觸感轉瞬即逝。
姜致下意識收回手，唐廣則面露難過，身子傾身，承認道：“是一開始就聯系上了，以前也合作過幾次。”
“所以他在那時候就給你透露過我的消息了。”她聲音篤定。
唐廣則沒有否認，隻是說：“我隻是想你開心一點，有什麼事，我來處理就好。”
姜致看著這張虛與委蛇的面具，幹脆說：“你以什麼身份替我處理，又替我做的決定？”
第369章 黑影
姜致原本想問的是‘哪怕你不是野廣木嗎？’。
唐廣則當過富家子弟，也流浪過，再然後就是被人資助，恢復過往富家子弟的生活。
可這一切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但他經歷了這麼多，怎麼可能任由自己再跌下去，在這種環境下，他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也有著超出常人的自尊心，而姜致說的那些話必然會觸碰唐廣則的自尊心。
姜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唐廣則。
唐廣則臉上笑意變換一瞬，而後開口：“我知道你現在很抗拒親密關系，但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想好好守護你。”
姜致不置可否。
唐廣則興許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站不住腳，低低緩緩地說：“你看我哪怕知道你的消息，我也沒有不尊重過你，隻是在遠處看著你，這足以證明了一切。”
他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
姜致這會視線才看向唐廣則，“真的？”
唐廣則：“真的。”
他狀似無奈的笑一下，眼尾的淚痣跟著肌肉被牽動，“我不想惹你生氣，而且我這次來，其實並不是全部為了羅助理的事。”
服務員恰到好處送上兩杯飲料。
剛剛點的菜也陸續上了桌。
姜致沒動，唐廣則翻出兩張門票，視線看向姜致，“你最近已經夠辛苦了，有沒有打算出去放松一下？”
姜致低下頭一看，是某個國外著名的滑雪場的門票，“我可能不……”
她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唐廣則說：“我其實從裡到外了解過鴻途，你想讓它更上一層樓，可能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操之過急沒好處。”
姜致拒絕的話咽下。
唐廣則看著她眉眼多了幾分愉快，他給姜致夾了好幾塊她喜歡的菜，又說：“現在穩扎穩打，你等著這幾個項目完工再去接新項目，對鴻途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姜致澄澈柔和的瞳孔看向唐廣則。
她似乎接受了唐廣則的好意，小口小口吃著飯，腮幫子鼓鼓當當，像個小松鼠。
唐廣則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幫你根據鴻途的情況列舉一份計劃書。”
姜致搖了搖頭，“不用了。”
似乎擔心唐廣則誤會，她衝他笑了下，隨後慢慢開口道：“有些坑我必須踩，不然的話，我不長記性，之後要是踩了更大的坑怎麼辦？”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
唐廣則也沒有理由反駁，眉心微微一動，他點了點頭：“那你如果有需要就叫我。”
姜致笑盈盈的，“好。”
唐廣則陪姜致用完這頓午餐，接了個電話，便走了。
而姜致回到公司，往樓下看去。
唐廣則的車的確朝外離開。
人事進來給姜致遞了面試通過的人選。
接下來，姜致就需要在其中選擇兩位，之後就是人入職，幫她處理事情。
姜致打開簡歷單，把許助理的簡歷拿出來，另一個則是一臉無害的小姑娘，簡歷優秀，社會關系清白，是一眼能夠看出來的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敲定了的兩個人，人事看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隻因為這兩個人的相差特點實在太大，讓人摸不著頭腦。
人事頓了頓，確認道：“姜總，確定是這兩個人嗎？”
姜致點頭，“你去安排他們入職吧。”
人事應了一聲。
姜致像是想起什麼，側頭看向窗外工位空缺的位置，道：“今天羅助理沒來嗎？”
“沒來，”人事說：“聽說是生病了。”
不然這份名單應該是羅勳遞過來，而不是她。
她想了想，又說：“今天有個人說要見您，但是聽說你和唐總出去吃午餐的時候，他又離開了。”
姜致眉心一跳，“長什麼樣？”
“……就。”人事思索半晌，小心翼翼說：“像是小周總。”
負責接待的不是她，是前臺，所以她也是那時候在辦公室看了一眼，就繼續低下頭吃飯了。
姜致擰著的指尖緩緩松開，沒再說話，讓人事先出去。
隨後，她繼續工作。
工作的同時，姜致還在繼續關注周融公司的事，破產的傳言愈發的大了。
且，有人還開始和姜致接洽，說要參與實驗室的項目。
姜致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隻說這件事需要徵求鍾老的意見。
這一句話雖然輕飄飄的，但是抵擋住了很多人。
再次見到周融，還是在醫院。
任老爺子最終是倒下了，重新進了醫院。
姜致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過來探望，她來的很晚，正好看見站在病房外的周融。
腳步一頓，她看向周融。
周融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看了過來。
姜致走過去，站在門口，眺望病房裡的人問道：“你怎麼在這？”
“過來看看。”周融言簡意赅，他身上的氣勢愈發的沉冷，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姜致說：“過會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周融錯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姜致側過頭，“怎麼了？”
周融上前一步，跨進房間裡。
任老爺子的房間有護工二十四小時守著，所以周融一推門，護工就驚醒了過來，抬頭看向周融。
周融低下頭看過她兩眼，說：“我就過來看看老爺子。”
護工點點頭，隻是她到底沒有繼續躺下，而是坐了起來。
姜致沒有進去，站在門口。
盯著床上的老人。
床上的老人對她多少還是有些陌生的，饒是見過兩三次，但是此刻來看，卻和記憶裡神採奕奕的樣子相差甚遠。
周融聲音平靜：“不用站在門口，進來吧。”
姜致提足進去，站在裡面。
這下護工是徹底清醒了，她看了看周融，又看了看姜致，起身出門，把病房騰給他們。
兩人沒有說話，在病房站了許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