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對王秘書還有幾分印象。
長得並不是那種非常好看的類型，而是那種平凡的類型，她其實並不大能理解周永濤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對方。
對上周融的目光，她斟酌道：“周總他——”
周融視線落在她身上抱著文件，打斷說：“你進來是有什麼事嗎？”
“這是今天要籤的部分文件。”姜致又說：“小周總，我下午想請個假。”
周融蹙起眉頭。
姜致沒有什麼解釋的打算，隻說：“過了這麼久了，我還沒有去看看他們，再怎麼說，姜家也養了我十幾年。”
見狀，周融也沒再說什麼，道：“從工資扣。”
姜致扯了扯唇角，“好。”
她沒有任何疑議。
這一樁事解決，姜致等周融籤完文件，轉身出門。
周融盯著她的視線，神色暗晦。
良久，他點燃一支煙。
紅色火光逐次亮開，燒在眼底，他沒有抽，等到餘光一點點燃盡。
許助理的傷勢養的七七八八，能正常下床，但表面看著還很嚴重，擔心會對公司有什麼聲譽影響，一直待在家裡辦公，和周融的交談也是線上。
周融沉思時，他打電話過來，問周融一些安排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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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眼瞳轉過來，冷峻內斂到嚇人。
許助理下意識繃緊心神，感覺現在不是一個打電話的好時候，可掛斷又太突兀。
他小心翼翼道：“小周總，你和姜助理吵架了？”
周融沒有回答，問道：“和安運的合同準備的怎麼樣？”
“差不多，等著周總這邊籤字。”許助理渾身一凜，“周總那邊？”
把煙蒂碾滅在煙灰缸裡，他慢慢開口：“他要給他即將出生的小兒子留一份厚禮。”
這份厚禮現在是周氏的股份，以後難保就不會變成周氏。
周永濤過來，說要把名下一半贈送股份還是輕的，他話裡話外都是在試探周融，當他聽不出來他打算和周母離婚的想法。
也是因為這個，周融才會說——爺爺不會同意的。
想在外面養情人。
當然可以。
周母現在也懷著孕，如果讓情人真的登堂入室，把股份轉給私生子，他們周家的名聲不說一落千丈，肯定會出問題，到時候周氏手中的項目也會出問題。
那麼，隻能尋了周融或者周母的錯處，給他自己的兒子和情人鋪路。
許助理聽懂了言下之意，臉色緊繃，“我會注意看著的，不讓周總有什麼機會。”
周融嗯聲：“注意就行，不用太在意。”
對於周永濤，周融的情感其實並沒有多深厚，但是也沒有那麼不深厚。
他微微閉上眼睛。
適時的電話從桌面響起，周融冷靜地看過一眼，是周宅的電話。
能在現在打過來的，想必就隻有他那個母親。
修長指節頓在桌面，而後緩緩收起手指。
“媽。”他最終還是接了。
那側聲音陰沉沉的，“你回來一趟。”
周融：“什麼事？”
周母道：“我給你半個小時，否則我就一屍兩命!”
她說的毫不猶豫，下一秒便直接掛斷電話。
周融神色微冷，盯著退出通話屏幕半晌，椅子碰撞地面，退開十多米的距離，他起身繞過辦公桌，跨出辦公室。
姜致還沒走，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
也在猶豫要不要把剛剛的事和周融說一說。
現在正值中午，人都下去吃飯，也就姜致和幾個零星的同事在這裡。
第一時間，姜致就看見推門而出的周融。
周融淡淡掠過她一眼，“還沒走？”
“在收拾東西。”周母沒有給姜致打電話，但是給她發短信了，她有些為難地說：“阿姨讓我和你一起過去。”
周融道：“我自己過去，你請假吧。”
姜致：“……”
看著周融冷淡視線，她還是點了頭。
她等不起，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也等不起。
今早上起來，血絲就有加重的現象，且小肚還隱隱作痛。
“如果有什麼事，你和我打電話，我下午回來。”她還是說。
周融言簡意赅：“嗯。”
他眉眼平靜間帶著幾縷淡淡的厭，姜致沒有深究，周融也沒有停留，去搭電梯。
姜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後腳跟著離開公司。
因為她的票掛的是今下午兩三點的，就要早點坐高鐵過去，避免到時候號延後。
高鐵票是一點的。
姜致坐上車，到醫院，整個心卻越來越向下沉。
腦海裡反復出現周融離開公司的背影。
冷厲凌然，其中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語的寂寥。
手指微微一動，她給周融打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第285章 還沒想明白
姜致拿到藥，出了醫院。
醫生說有輕微的流產現象，讓她先吃幾服藥，穩定一下，過段時間再來檢查。
她中斷思緒，打開手機。
此刻天已經暗下來，周融還沒回她消息。
握著手機的手略微收緊，她垂下眼睛，手指摩挲過屏幕。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給周融再打了一個。
姜源的電話聞聲而來。
這是姜致和姜源約好的時間，她過來的理由是要去看看姜源他們，自然是要把戲做足。
深深吸一口氣，姜致把手機揣回兜裡，上了車。
姜源在小區門口等她。
見到姜致下車，他小跑過去，低聲詢問：“真的不上去嗎？”
姜致搖頭，“不上去了，我來就是看看你。”
姜源從她手中接過東西，半晌說道：“其實他們都很想你，就是表面上死要面子活受罪。”
姜致笑了笑，從上而下打量過姜源，聲音平靜：“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他們與其說想我的人，不如說是想我的錢。”
姜父姜母現在提起姜致，都是說姜致先前給了他們多少錢，現在不給了。
罵姜致不地道，還有飛上枝頭就想把他們甩開。
“……”姜源默然。
姜致沒再說什麼，拿出手機，給姜源轉了一筆學費，“你以後好好學，至於生活費——”
姜源輕聲：“姐，我不要，我自己可以。”
她是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長大的，自然也很了解對方的品性，也知道他自己打工賺了些積蓄，所以她沒繼續勉強下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冷。”
姜源看著姜致的眼睛深處，良久後問出一個問題：“姐，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姜致沒說話。
沉默代表了一切回答。
少年充斥亮晶晶的眼睛一點點暗淡下去，他扯了扯唇角，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姜致兩眼。
姜致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道：“現在冷，你回去吧。”
最近兩三天的京市都在播會有大降雪的趨勢。
天氣轉冷，冷空氣呼呼的吹。
姜致也是一天往來的車，到京市怕是夜裡十點多。
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姜致側身，也打算離開，她打算就到高鐵站附近吃點東西。
沒走兩步，袖子多了一股力道。
她側頭看去。
姜源眼尾下沉，像是個被拋棄的小狗，一隻手緊緊拉著她的衣袖，嘴巴張張合合：“他對你好嗎？”
姜致仔細想了一會，點頭說：“好。”
姜源不甘心，“真的，你沒騙我？”
姜致：“……”
她澄澈幹淨的眸子盯著姜源幾秒鍾，那麼一瞬間，姜源都感覺自己那些小心思都被發現了。
而後，女人緩緩舉起手。
無名指上的戒指流光熠熠，灼傷姜源的眼睛，燙得他瞬間收回捏著姜致衣角的手。
嘴唇輕輕顫抖，他好似想到什麼，“你和周融真的訂婚了？”
他那端時間都在昏迷，醒了又忙著照顧姜父姜母他們，上網的時間寥寥無幾。
還是聽見有人討論姜致和周融的婚禮。
但他也沒放在心上，以為一直是流言蜚語，畢竟訂婚是要雙方父母的首肯的，而姜父姜母並不知道，這也間接說明了一個事實——姜致是真的打算和他們撇清關系了。
姜源原本積蓄在胸膛裡的幾分勇氣全部喪失，他錯開目光。
對視都不敢和姜致對視。
其實，姜致是本來沒打算這麼做的，至少也沒想過現在把情況挑明。
對於姜父姜母撫養她的事，也是事實，但其實賺的這麼多年的工資，她幾乎快把這些還完了。
姜致想了一下，繼續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等他們老了，我會按時間給他們打赡養費。”
然而，姜源臉上的表情更受傷了。
他嘴唇蠕動：“不用。”
姜致微微蹙起眉頭，姜源的聲音比剛剛更大，也更堅決：“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說完，他像是擔心姜致再說出什麼來，轉身急匆匆朝著身後走去。
姜致看著他逃一樣的背影，嘆口氣，回到馬路上打的。
許是城市擁擠程度並沒有京市和海市那麼擁擠。
姜致隻是在馬路上站了一會，就打到了車。
她回京市的萬川小區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
走進屋內，摸索到燈光位置。
整個客廳驟然亮起來。
姜致不動聲色往身側鞋櫃看過一眼。
鞋櫃處沒有周融的鞋子。
她頓了頓，換下鞋子，走到屋內去燒水吃藥。
膠囊順著熱水滑落喉嚨。
姜致後背靠上櫥櫃，略微低下頭，雙手捧著瓷杯，視線正好看著面前的冰箱。
如果有人在這，能夠看見姜致現在的眼睛是完全失去焦距的。
她什麼都沒看。
過分安靜的房間，落針可聞。
手機進入消息的瞬息，姜致側頭看過去，是周融的消息。
——不回。
簡簡單單兩個字足夠說明情況。
姜致沉下眼睛，不動聲色地打字問道：需要我去找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