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後背靠在沙發上。
姜源讓她不用擔心他，他的腳養養就沒事了。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以後也不用回小縣城，她給她們的錢已經夠多了，能夠償還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了。
姜致沉默半晌。
點開將近半秒鍾的語音，男人開口：“姐，我前兩天聽見了我爸說，家裡還有你來的時候的東西，我到時候給你拿回來，希望你不要怪爸媽。”
太陽西沉，月亮高升，光線跳轉到臉上。
姜致無法否認，姜父姜母人都不行，但兩個孩子養的還不錯，“保護好自己，如果有什麼可疑的人，記得報警。”
姜源回個OK的手勢。
姜致問：“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過幾天吧。”姜源停頓幾秒，說：“姐，我打算重新修這學期的課了，可能要晚一年畢業。”
姜致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一向有主意，所以她沒有多話，隻是說：“想好了嗎？”
“嗯。”姜源低低回應。
曾經熟悉親昵的姐弟在手機裡，也變得相當陌生。
仿佛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姜致沒有關閉手機，查了一下近期公司的項目，轉過身。
桌面上菜的熱氣嫋嫋散開，可以見得，溫度已經消失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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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融晚一些回來，約莫整桌的菜都會凝固成一桌油。
她看過兩眼，還是給周融打了個電話。
長達數十秒後。
電話自動掛斷。
再過了十多分鍾，周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讓她自己先吃。
姜致倒是沒什麼所謂，自己吃了點，就將其他的菜放在廚房的大理石桌上，打算等人回來後，再給他熱一熱。
不過這說到底還是有個前提。
需要周融當夜回來才行。
京市冬天的夜裡不熱，就算不放冰箱，也不太容易壞，但總要以防萬一。
她坐在客廳裡，等久了，迷糊披著一條毯子就睡過去了。
輕柔重量蓋在身上。
姜致被這個動作驚醒，抬起頭，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
視線還有些模糊，她下意識握住周融的手掌，聲音沙啞：“回來了？”
周融見吵醒她，也沒要求人繼續睡，坐到她身邊，問：“還有什麼菜可以吃？”
“我給你煮個雞湯面吧。”姜致睡得不久，但維持靠沙發斜著睡的動作太久，脖子僵硬，她揉著脖頸，問：“你有沒有其他想吃的，昨天買了點貢菜，還可以做個爽口小菜。”
周融沒有反駁：“就按照你說第二回 倆八號。”
姜致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
周融深邃的目光也一寸寸冷下去，他背朝後靠著，想到了在馬路邊聽到的話。
字字句句，每一句都聽見了。
曾隨雲罵的起勁，又怎麼會在意外界的車什麼時候停下來。
周融也聽的差不多。
然後，就是他給姜致發短信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到了地下車庫，隻是不想接，也不想上去。
屋內燈光溫馨，他的手延伸，觸碰到冰涼的東西。
他側頭看去，是一個小兔子的擺件，上面還擺著一些糖。
前兩次來，好像還沒這東西。
周融想，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動起來，走到廚房去。
雞湯的香味混合著面湯滾出一點熱意，她卷起袖口，目光認真而又專注，似乎察覺到了周融的目光，她眼尾往那看過一眼，隨後彎了彎唇角，“餓了？”
周融到嘴邊的‘沒’沒有說出口，他簡單掃視過廚房一眼，裡面已經被姜致收拾的幹幹淨淨。
“姜致——”
姜致聞聲看過去，“嗯？”
“沒什麼，我餓了，再煎個荷包蛋吧。”
姜致沒有拒絕，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你今下午去哪了？”
周融說：“處理了一點項目的遺留問題。”
至於是哪個項目，他沒說，姜致也就沒問。
她擦了擦手，坐到周融對面，託著下巴看他，“周融，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挺好看的。”
周融眼皮都沒抬。
這些話，從小到大就有人和他說，隻是他不怎麼在意，他平靜問：“想要什麼？”
姜致說：“我知道周氏有個新項目，是在理工大學那邊，我幫你去考察，怎麼樣？”
周融問：“去考察，還是去見你弟弟。”
“順路。”姜致沒否認，她也想見一見姜源，“我也想去看看我的宿舍被改成什麼樣了，當年我上大學的時候，連空調都沒有，聽說現在什麼都有了。”
周融一碗面吃完，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邊，道：“可以，你去和人事那邊說。”
姜致頓了頓，“我主要擔心周太太那邊——”
“你想我幫你和媽說？”他問。
姜致臉上綻放一個乖巧的笑容，“怎麼會，但你也知道，周太太的性格。”
她話沒說完，言論卻透著一點試探，“小周總，有沒有微服私訪的想法？”
周融：“你怕挨罵，所以拿著我當擋箭牌，去見你弟弟。”
人這麼總結，倒也是沒錯，不過人是要臉的，姜致輕咳一聲：“如果你不想，我自己去也可以。”
周融道：“可以。”
幹脆利落，似乎對姜致的提議一點興趣都沒有。
話題到這裡結束。
姜致進屋換了身睡衣，她是真的困，已經幾天沒睡好了，如果不是周融那床被子，指不定她想著還睡著，一直到明早上才會醒來。
房門腳步聲穩健踏進。
她道：“放在那吧，我明早上洗。”
回應她的是男人抱上的雙手。
月光之下，兩道身影擁在一起。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姜致手臂有些發麻，她挪動身子，睜開眼。
半夢半醒裡男人神色溫柔如水，他也這麼看著她，就像是看著自己的舉世無雙的珍寶一樣，和剛剛的夢是一模一樣的。
緊跟著，是逐步攀上來的手，“我不在裡面。”
第205章 不妙
姜致清早醒來渾身酸痛。
誠如周融自己所說的一般，他的確很老實，省掉了她吃藥。
勉強撐起胳膊，姜致起床去洗了個澡。
出了臥室，就看見周融在打電話，目光餍足地朝她看過一眼，他很快低垂下目光，同那邊說著什麼。
姜致識趣，抽開椅子，安靜坐在對面吃早餐。
油條小粥擺在面前。
可能是昨夜的運動量太大，囫囵吃完這些，勉強隻有半飽，她抬起視線，看向周融。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不是看著他，而是……
他面前三個沾著辣椒的煎餃。
周融一旦繁忙起來，基本是一個又一個電話，沒有停歇，姜致等了兩三個電話，終於忍不住插嘴道：“你吃飽了嗎？”
男人的提問相當直白：“想吃？”
姜致抿了抿唇，如實點了頭。
半盒煎餃推到她面前，隨後周融走到陽臺去接電話。
陽臺的門沒有關緊，風聲從裡面走漏。
隱約的，姜致聽到了“接送”“下午兩點”等一些諸如此類的繁雜信息，下意識的，她直接記了下來。
周融這通電話打完，姜致也吃的差不多了。
簡單收拾桌面垃圾，她便回臥室花了個妝，調出周融的行程看，她總覺得這些信息點有些熟悉。
——明天下午兩點還真有個對應的。
一個叫榕林的集團落地，想必就是周融剛剛打電話安排的人。
姜致掐滅屏幕，重新走出房間。
男人已經不見了，連帶著不見的是門口的垃圾。
她頓了一下，跟著下樓。
周融果然在邁巴赫旁邊等她，他西裝整潔，身形漫不經心倚在車身上，側過頭，目光遙遙和姜致對上半眼。
姜致走到他面前，低聲：“你帶下去的？”
周融：“不像？”
“……”倒不是不像，隻是周融這種‘霸總’一樣的人，總是很難腦補對方隨手把垃圾丟下去的事。
姜致嘀咕：“也不是不像，是八竿子打不著。”
周融平靜說：“我不是弱智，也不是生活白痴，為什麼不會丟垃圾？就像你所看見的，脫離這層光環下，其實我也是普通人。”
姜致倏然抬起眼睛，“你想說什麼？”
她不是傻子，自然也聽得懂周融點自己的這番話。
周融頃刻挪開視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上車。
姜致跟著上去。
手機叮咚一聲響。
分外安靜的車廂裡，這聲響十分明顯，引得周融一瞬側目過來。
姜致打開手機，是黃曼珠的消息，問她考慮好了嗎？
眉心一跳，姜致都還沒來得及回復。
黃曼珠的消息緊跟其後——“我想要榕林和周氏合作的競標書，對於姜小姐來說，不難吧？”
她似乎是知道姜致在看消息，繼續說：“我聽說榕林的人明天就下飛機了。”
姜致握著手機的手不斷縮緊。
她沒有回復，指尖緩緩點在右上角的省略號上，準備刪除好友。
黃曼珠是有備而來，“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也要想清楚，和周融有關系的是你，不是你們姜家。”
他或許會保姜致，但絕對不會保整個姜家，而她可以痛打落水狗。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姜致就算再狠心，也不至於送整個姜家去死。
唇線抿住一線，血腥味蔓延，她一字一句打出字：“你可以試試。”
黃曼珠的態度太囂張，她盛氣凌人道：“周太太隻是拿你和任憐打擂臺，她是不可能真的幫你的，一旦周融對任憐死心了，你也會被趕出周家。”
姜致沒有再看她的消息，直接關掉手機。
然而，她的神經卻因為黃曼珠的這群話一直緊繃著。
走進公司，也沒有好上多少。
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姐。”
姜致抬起頭，視線朝著他看過去，“文件都修改好了？”
文件是為了接下來的部門月會做準備的。
姜致本想自己寫，但想著鍛煉鍛煉張鑫，就交給他了。
再反復修改後，張鑫總算是交出一份還算滿意的答卷，姜致讓他再修改一些，交上來。
張鑫點了點頭，把文件遞給姜致，等她翻閱一二，他才試探的開口道：“姜姐，你剛剛在想什麼，怎麼這麼神不守舍？”
姜致下意識答：“出了點事。”
“怎麼了，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姜致像是回過神一樣，說完這句話，雙唇就緊緊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