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雪

第36章

字數:4013

發佈時間:2024-11-19 10:31:40

  徐行知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邊聿已經從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無不遺憾:“你要是去的話,我還想帶Claire去當觀眾,能不能滿足一下她的心願?”


  徐行知不吃這套:“她才五歲,她能聽懂什麼。”


  “說不定我家Claire是天才少女呢。”


  邊聿知道這事沒希望了,但還是不死心:“你究竟是為什麼不去,該不會是真的因為當年沒拿到學位證書吧。”


  他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在徐行知不甚在意,隻是轉了轉杯子:“忙。”


  “你都忙半個月了,回SJ我就沒抓著你人。”


  提起這個,邊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回國大半年幹什麼去了,Claire一直念叨說想你,都快把我耳朵念叨出繭子吧。”


  “兩個月吧,如果這邊事情沒處理完,可能會再待久一點。”徐行知嘗了兩塊燉牛肉,膩得他瞬間失去胃口,好在服務員這時送上一份沙拉。


  沙拉上淋了檸檬汁,香氣清冽。


  邊聿的目光瞬間被吸引,話題岔開:“這個不錯,我記得你做沙拉最愛淋檸檬汁,每回我都覺得都點酸但是很好吃,你什麼時候再邀請我去你家吃飯……”


  徐行知把沙拉推給他:“你現在多吃點。”


  “別啊,我好久沒吃到正宗的中餐了。”


  徐行知的廚藝是被逼出來的,他吃東西挑,大多數不忙的情況下都會自己做東西吃,邊聿偶爾嘗過幾次便念念不忘。


  “沒空。”徐行知懶得搭理他。


  邊聿可惜地嘆了口氣,捏起一塊taco:“薄情寡義,你去年一聲不吭拋下我回國,到現在也沒跟我說是因為什麼事……”

Advertisement


  “你能不能少演點怨婦。”


  “那你陪我喝酒?”


  ……


  到最後徐行知也沒跟邊聿喝,吃完,他叫了輛uber送走邊聿。


  回程的車開在晚風裡,徐行知支著腦袋等了會兒紅燈,窗外,一排排棕榈樹遍布城市景觀。


  他平靜地看著前方如龍車流,平日裡最常見的景色,聖何塞很大也很小,大到每天開車去上班要花費幾十分鍾,又小到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能遇到一個人。


  綠燈亮起,徐行知收回目光,隨車流緩緩移動。


  快到公寓的時候,徐行知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掃了眼,陌生號碼,直接點了掛斷。


  誰知那號碼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接起來,剛點開免提,裴亦的嗓門便冒出來:“行知哥,別掛,是我!”


  車窗關上,徐行知說:“聽到了。”


  裴亦像找到救世主:“你總算接電話了,我特地從我哥那裡要的你的號碼,行知哥,你在聖何塞對吧。”


  他平平淡淡地嗯了一聲:“有事?”


  “急事!”裴亦喋喋道,“行知哥,央央也在那裡,她前幾天過去出差,我剛才給她打電話,她腸胃炎又發燒,一個人在酒店……”


  徐行知靜靜聽著,打斷他:“說重點。”


  裴亦一愣。


  察覺到徐行知語氣中的冷淡,他聲音不自覺變小:“你不過去看看她嗎?”


  徐行知淡淡的:“我為什麼要過去看她。”


  “你們……”裴亦及時改口,“你是她哥哥呀,央央真的很慘,我聽她嗓子都啞了,孤身一人,沒人送她去醫院也沒人照顧她。”


  電話裡,徐行知毫無情緒地笑了聲。


  裴亦霎時噤聲,過了會兒,問:“你真的不管她了嗎,她燒得很厲害。”


  “她死了也跟我沒關系。”


  電話掛斷,徐行知握著方向盤轉了個彎。


  半小時的路程縮短到二十分鍾,回到公寓,徐行知開了個簡短的線上會議,九點一刻,他拉開抽屜,煙盒空了。


  拎了件外套,下樓買煙。


  街上有不少流浪漢。


  這裡收入高,房價也高,相應無家可歸的人也多。


  結賬時,徐行知視線略過櫃臺上擺著的檸檬糖,黃澄澄的顏色,他順手拿了一條。


  剝了一顆放在嘴裡,門口的路燈驅散一隅黑暗,徐行知低頭點煙,砂輪滾動,火星冒出。


  他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想起半月前,方琴曾在家庭群裡艾特他問了平安。


  同樣的,她一向懂事不讓長輩擔心,上周飛過來時便在群裡發了酒店的位置和房間號。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這裡,隻是寧願舍近求遠。


  閉睫呼出一口煙霧,尼古丁的苦混著檸檬的清甜,帶不來絲毫慰藉,卻讓他腦海中閃過一張清麗面孔。


  昨天她文文靜靜地站在那兒,玻璃門映出纖細身影,幾乎要讓人忘記時間流動得如此之快,已經兩個月沒見。


  他最喜歡她笑的時候,眉眼生動,唇紅齒白的樣子讓人心軟,也很有欺騙性,讓人覺得她似乎性格就是那麼軟。


  街對面有流浪漢在堵著人要錢,這片社區華人多,最容易成為被搶劫和勒索的對象。


  徐行知淡漠地任自己陷入回憶裡,檸檬糖夾心酸得發苦,煙燙到指尖,十指連心,他睜開眼。


第31章


  ◎我能跟你回去嗎◎


  酒店裡, 一覺醒來,沈清央在盥洗臺前吐得天昏地暗。


  胃裡空空,什麼都吐不出來, 隻有喉嚨緊得難受, 她抬頭,鏡中人面色潮紅,唇色卻蒼白得厲害。


  草草洗了把臉, 沈清央回到沙發上躺著,閉了一會兒眼, 倒計時結束,她艱難地掀開眼皮看了眼體溫計上的數字。


  102……


  換算成攝氏度是多少。


  高燒讓沈清央的腦子變成一團漿糊,片刻, 她丟開體溫計,放棄換算。


  昏昏沉沉地躺了會兒, 持續不斷的手機鈴聲把她強制喚醒。沈清央睜開眼,摸索著找到手機。


  “喂。”嘶啞的聲音。


  “央央, 你還好嗎?”


  裴亦的聲音,沈清央躺了回去,閉上眼, “嗯”了一聲。


  裴亦卻從聲音中猜到她的狀態:“你量體溫了嗎, 多少度?”


  “量了。”沈清央報出度數。


  裴亦在電話那頭自己換算了一下, 眉心一跳:“沈清央, 你別睡了, 快點起來。”


  她若有若無地又“嗯”了一聲。


  “快起來!”裴亦在電話裡拔高聲音, “39度多, 你也不怕把自己燒死, 你同事呢?”


  “他們很忙。”沈清央有氣無力, “你小點聲,沒等我燒死就被你嚇死了。”


  裴亦急得團團轉:“你快起來吃藥,就你那小身板,吹個風都得感冒兩周,快吃藥。”


  “知道了。”耳邊一直嗡嗡的,沈清央頭痛得厲害,強撐起身安慰他,“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裴亦,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行知哥也不搭理,我那些朋友沒一個靠譜的,不然——”


  她混混沌沌的,突然睜開眼:“你給他打電話了?”


  “誰?行知哥嗎。”


  “打了……”裴亦想到那句“死了也跟我沒關系”,到底沒敢復述出來,隻是含糊道,“行知哥說他忙……”


  沈清央按著額頭,頭發披下來,沉默一會兒,她啞聲說:“別再去找他了。”


  裴亦不解:“你們怎麼了,之前在我酒吧裡不是還——”


  摟摟抱抱四個字,被他咽了進去。


  又聊了一會兒,因為沈清央實在頭暈,裴亦強調幾遍讓她吃藥後,掛斷了電話。


  世界安靜下來。


  沈清央躺在沙發上,胳膊垂著。


  高燒帶來全身的酸痛,加上因為水土不服引起的腸胃炎,她一整天都沒怎麼吃得下飯。


  光線太亮,她閉著眼睛,用手背蓋住眼皮。


  酒店裡隻有她一人,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唯有中央空調運作的一點細微氣流聲。在恍恍惚惚的疼痛裡,沈清央腦海中冒出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


  他竟然真的不管她。


  這想法來的毫無理由且不講道理,但就是憑空出現,連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他的照顧,對她,徐行知當真算得上予取予求。


  即便口頭不答應,最後,也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眼皮幾不可察地動了下,片刻後,沈清央抵著額頭,慢吞吞爬起來。


  套上外套,她寄希望於附近還有開著的藥店。


  乘電梯下樓,跟著導航走了幾步,路燈光線不夠亮,她無暇欣賞這座聞名世界的城區的夜色,在原地對著屏幕上的箭頭摩挲方向,冷不丁和路口幾個身材高大的黑人對上視線。


  後背剎那間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幾乎是瞬間的下意識反應,她轉身往回走。


  那幾個人果然快步跟過來。


  深夜的路口人跡寥寥,沈清央拔腿就跑,沒幾步,被團團圍住。


  她渾身浮起冷汗,啞著嗓子用英語警告他們:“不許靠近我,不然我報警了!”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輕蔑地笑了,為首的伸手拽她的包,嘴裡嘰裡呱啦吐著她聽不太懂的英語,隻依稀辨別出“money”的字眼。


  沈清央抱緊自己的包,搖頭:“我沒有錢。”


  下一秒,包帶被用力地扯過去,連帶著她人被拽得踉跄,頭腦被晃得更暈。


  她怎麼抵得過幾個大男人的力氣,包被搶走,他們好像隻是為了求財,圍在一起翻她的包。


  沈清央趁機拼命跑回酒店門口,聲音發抖地喊保安。


  她嚇得太厲害,被前臺女孩帶進去的時候臉色蒼白,手裡被塞進一杯熱水,前臺拍了拍她的背,告訴她別擔心,已經幫她報警了。


  異國他鄉,遭遇這樣的突發情況,沈清央人被嚇得有點兒恍惚,保安找回了她的包,翻了翻,證件沒丟,他們隻拿走了幾百美元的現金。


  沒一會兒,一黑一白兩個警員來了酒店,帶她回去做筆錄。


  “女士?”


  警局裡,黑人警員在沈清央面前揮了揮手,“你還好嗎?我們需要做個筆錄。”


  沈清央睫毛顫了顫,回神,微點頭。


  她手裡攥著自己的包,渾身緊繃,低聲將經過復述了一遍。


  “錢財損失為285美金,女士,你有受傷嗎?”


  沈清央搖搖頭。


  白人警員合上筆錄本:“這種事常有發生,那些人經常守在華人聚居的地方打劫,女士,你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出來。”


  或許是她看上去太過瘦弱蒼白,筆錄結束後,警員多問了句:“你有親人或朋友在這邊嗎,我們可以幫忙通知他過來接你。”


  “親人……”沈清央魂不守舍地抬頭,神色恍惚。


  須臾,她眼神慢慢聚焦,下意識念出一個名字。


  半小時後,徐行知的車停在警局外。


  夜幕低垂,晝夜溫差很大,推開玻璃門時隙風吹過,刮起椅子上人的灰綠色裙角。


  她上身靠著牆,雙眸閉合,唇色蒼白,柔軟的長發垂著,整個人顯得弱不禁風。


  短短一天沒見,似乎瘦了一圈。


  “先生,請先跟我到裡面籤個字。”警員示意。


  “好。”徐行知收回目光。


  籤字的時候,警察跟他說了一下基本情況,她沒受到身體傷害,隻是丟失了幾百美金,重點在於受驚嚇過度,一晚上除了筆錄外一言不發,建議他好好關注一下她的心理情緒。


  徐行知微點頭,垂眼,籤下自己的名字。


  籤完字出來,她還坐在那兒,懷裡抱著自己的包,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什麼,連別人經過她身邊都沒發覺。


  徐行知走過去。


  眼皮上的光線被陰影覆蓋,有人緩緩將她頰邊的頭發撥開,沈清央自昏昏沉沉中半掀眼皮,看到熟悉面孔。


  她怔住,眼皮輕顫。


  繃了一晚上的身體陡然放松。


  面前忽然浮現起那年夏天,她在行程緊促的畢業旅行中身心俱疲,哭著給徐行知打電話,當天晚上,他就出現將她帶走。


  養成一個習慣需要21天,戒掉對一個人的依賴需要多久?


  或許五年根本不夠,據說每七年,人的細胞血液與骨骼都會自我更新一次,然而即使脫胎換骨,記憶卻是永恆的。


  沈清央在此刻發覺,原來有些人的存在刻骨銘心,並不能風吹葉落。


  愛是那麼短,遺忘卻那麼長。


  “哥。”她仰睫,嗓音喑啞。


  徐行知靜靜看著她,將她柔軟的碎發撥到耳後:“能站起來嗎?”


  沈清央輕點頭,搭上他的掌心,借力起身。


  隻是還沒站穩,身形忽然一晃,軟倒在他懷裡。

暢銷精選

重生後,我買了個瘸腿藥人當相公
重生後,我買了個瘸腿藥人當相公 "我從關押苦役的牢房裡,給自己買了個相公。 人人都說我傻。 一個神志不清的瘸腿藥人,怎麼能當相公呢? 季雲崢自己丟了半條命,眼神破碎,沒了求生欲。 我恨恨問他,我為什麼要吃那麼多苦來救他?"
我的戀愛腦
我的戀愛腦 "閨蜜告訴我老公出軌了,讓我趕緊打胎離婚。 我反手將聊天記錄發給老公。"
晨色已晚
晨色已晚 "林晚晚與江向晨在一起的第七年。 她以一己之力將江向晨捧成頂流影帝。 而她也成為金牌經紀人。 她們從一無所有,到什麼都有,足足用了七年。 江向晨對林晚晚很好,為了與林晚晚約會,他會花重金包場電影院和餐廳。 林晚晚也認為,江向晨是最愛他的人。"
重生後我選擇首富舅舅
重生後我選擇首富舅舅 父母意外去世後,舅舅和姑姑打算收養我和姐姐。姐姐先我 一步選擇首富舅舅,而我跟著姑姑回到了鄉下。
春水
春水 "我穿成了救贖文女主的惡毒繼妹。 因為校園霸凌女主,最後被親哥和校霸男主聯手虐殺。 睜眼時,我正揪著女主的頭發往地上撞。"
等到愛意漸失
等到愛意漸失 "在我老公成為億萬富翁的前一天。 我提出了離婚。 他黑著臉,「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是,我是有病。 離開他我的病就好了。"
成玉賦
成玉賦 "皇帝駕崩後,我篡改遺詔,成了大權在握的太後。 一朝執政,我大開殺戒,誅殺朝臣。"
租房記
租房記 "我的房東是個北京女孩,她第一次見我時,穿了身旗袍,身材玲瓏有致,還透著股東方古典的韻味,說實話,我有點看呆了。 現在穿旗袍的女孩子,確實少見,當我意識到自己失態時,連連道歉,可她對此毫不避諱,笑著跟我說,她男朋友喜歡旗袍,所以她才這樣穿。"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